风意火急火燎的跑去了格凌轩,却落了个空。

    格凌轩内平日里就无人伺候,清静的很。她不敢轻易乱闯,就在院子里唤了许久,可是迟迟都未听到皇后娘娘应声问话。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内屋,屋内的床褥收拾的整齐,东西虽然陈旧,但也是干净。

    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书桌上放着本翻乱了的书,想来应是六公主不久前读的。

    只是皇后娘娘在何处?

    她看了看屋里简单的东西,连个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会不会娘娘出去了?

    才又返回到院里,风意突然被叫住。小厨房的门半开着,皇后娘娘走了出来,合上了门。

    她急忙迎了上去,下跪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事出紧急,奴婢才会未经允准踏入内屋寻您,望娘娘恕罪。”

    “恕罪都说出口了,本宫就是想罚也不好再言说。”皇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以为意地道,“起来吧。出了何事?你家娘娘自己解决不动,都跑到我这格凌轩来叫人了。”

    “回皇后娘娘,是……六公主……出了事。”

    风意才站起身,说完这话,双腿发软,总觉得,还是跪着的好。毕竟出事的是六殿下,即便不是因为她们这些奴婢才受的伤,那也同她们照料不周脱不了关系。

    皇后望了一眼方才的内屋,淡然问道:“她怎么了?”

    她能怎么?顶多是又看不惯什么,借着自己的身份护了人也欺负了人。每次都是这些大差不差的事,每次也都与那李陌宁脱不了关系。

    风意回答道:“六公主在涟湖旁被人咬伤了手臂……”

    “什么!”

    瑶庭内的人还乱声嚷嚷着,太医给李珺卿上了药,才要退下,皇后娘娘就赶来了。

    一时间,庭里的人纷纷噤了声,看到行色匆匆的来人,急忙俯身行礼。唯有李珺卿在看到母后来了,还在低声抽泣。

    皇后将人从何妃怀里抢了过来,把着她的手臂要看伤势。

    何妃瞧了瞧怀里空落落的,心底有些不适,但也不好发作。

    身旁站着的柳夫人朝何妃递了个眼神,她犹豫的看了一眼皇后,心下无奈,勾起了笑,转而柔声道:“姐姐,方才也问清了,是孩子们在玩闹,误伤了六公主。今日都是自家人,带着孩子们来也是图一个热闹。依妹妹看,倒不如将此事化小,免得伤了和气。想必日后,孩子们遇到六公主也会注意些。”

    皇后哄着女儿,听到这话,倒是面露不悦:“既是你的自家人,就理应好生管教。如今在宫中闹出了这等乱子,说出去,一来是本宫这皇后的过错,致使这等事扰乱宫廷却未及时处理妥当。二来,受伤的是本宫的女儿,岂是你等说算就算的!若依何妃此言,皇室的脸面岂不是求着让人去打?”

    何妃的笑意还在脸上僵着,顿了顿,正要上去言说,几个内监就突然领着一群孩子们进来了。先前神气十足的孩子们此刻有的耷拉着脑袋,有的胆小的也在嗫嚅,还有的不知悔意,倔强不屈的抬着头,狠狠瞪着他们认为的“始作俑者”——那个躺在皇后怀里哭闹的丫头。

    “这是……这是做什么啊?”

    有夫人瞧见了自家的孩子被逮了过来,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一个个悄悄的在背后互相推搡着,撺掇着寻人上前。

    何妃离得近,也察觉到了身后这些人的动作,明知道她们一个个都盼着她再开口游说求情,心里却还是换了打算。皇后既行此举,将人都逮到了跟前,今日之事便难以轻易平息。而此事本就与她无甚牵连,如今看来,还是少引纷争的好。

    李珺卿还伏在母后肩头,何妃已经稍稍侧了侧身,不再挡在众夫人前。

    眼见着那群公子小姐们回来,李珺卿那挂着晶莹泪珠的小脸突然抬起,朝着他们偷偷的望了一眼,却对上多道不善的目光,被狠狠的回瞪了一记。

    小丫头怵怵的缩了缩头,心里直叫委屈,嘴巴一瘪,愤愤的哭了。两只小手还不住的的扒拉着母后的肩,丝毫不肯罢休 。

    皇后也不制止,任由她在怀里哭闹。

    突然,有个小公子顶着胆子挣脱开了内监的手,跑到了母亲身边,言语愤懑不平:“又不是我们的错,是她自己跑过来的,凭什么都怪到我们身上!”

    闻言,皇后的脸色更是阴沉了。

    荀夫人瞧见,急忙扯着自家孩子直往身后塞,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闹出声来。随后又温和的笑着:“皇后娘娘莫怪,是妾身管教不严,才令璟儿冒犯了六公主,望娘娘恕罪。”

    “国公府的公子都如此钟爱玩闹,倒是该好生教些规矩了。”

    皇后侧眸看了眼身后一众孩童,扬声又道:“都让自家孩子好好认认,方才是何人伤的公主。若认不出,就只能一并拉下去挨板子。毕竟,宫规不可坏!”

    内监有意的将人都围了起来,一时间,那些公子小姐们又乱了起来,嘁嘁喳喳的控诉着伤人之事与他们无关。

    肆意嚷嚷的喧闹声挤走了春日鸟鸣的清脆悦耳,更掩盖了李珺卿的哭泣。皇后听的心烦,何妃站在一旁,也是面露不悦。

    偏偏各家夫人们也来了劲头,开始上前护着自家孩子,纷纷“求情”。唯有荀夫人拉着荀璟,默默的站在何妃身后,十分疏离。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内监将这些夫人也一并拦下,接着走到了荀璟面前,故意问道:“不如由你来说说,是何人伤了卿儿,你吗?”

    荀夫人见状,将手捂的更紧了,丝毫不肯让他再说一句。

    皇后瞟了她一眼,她才为难的辩解道:“小璟平日里也是被惯的口无遮拦,妾身是怕他再冒犯公主。”

    李珺卿扭头看了看荀璟,撇了撇嘴,道:“母后,我不认识他。”

    皇后心下明了,卿儿又是在为人开脱了。不认识,或许真的不是他,毕竟卿儿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怎会放过一个伤了自己的人。

    安抚着女儿,皇后转头又对松了口气的荀夫人道:“国公夫人,你看,卿儿也说了,此事并非小公子所为。今日,本宫也只是为女儿讨个公道,可否让小公子言明情况,以便探查?”

    “这……”荀璟见母亲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堪堪松了松,顺势将它又扒开了。脱离了桎梏的人猛吸了几口气,才义愤填膺的道:“我们本在一起玩,她突然过来,非要挤我们!然后就突然哭了,也不知是为何!我们见她是六公主,怕被牵连才走的!”

    “ 母后。”李珺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委屈不平,“是他们在欺负人,他们先欺负人的……”

    “又不是欺负你!”有人听到李珺卿的话,气恼的叫道,“多管闲事!”

    “住口!”皇后一声怒斥,凝视着“强出头”的小孩,强盛的气势逼的他目光错散,直往回躲。

    李珺卿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顺势偷偷的揉了揉耳朵。母后的这一声呵斥,着实把她也吓了一跳。只不过看到他们瑟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的模样,她心里委实也舒坦了不少。

    “咯吱吱”声传至耳畔,门被人推开,斩断了李珺卿的思绪。她将信纸折了折,揣进了袖中,探头望了望。

    冷遥临拎着食盒进来,赶忙又合上了门,只不过寒风仍渗了进来,吹的李珺卿身体微微打颤。李珺卿不满道:“你又来做什么?”

    记忆中的事与面前的人悄然重叠,倒是出乎李珺卿所料。她只知道母后给她和冷家许下一桩婚约,但幼时之事经年久远,早已模糊。她只隐约记得当年要救的人是他,至于后来……她倒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冷遥临走到她身旁,将她摁回了凳子上,接着,便自顾自的低头布菜:“天太冷,这一路也挺远的,饭菜有些凉了,你先将就吃些。等明日将这里的厨房收拾出来,我再做。”

    李珺卿接过了递来的筷子,挑着几道看着还算顺眼的菜,吃了几口。

    他给她盛好汤放下,又从袖中拿出了几支蜡烛,一并点燃,将屋里照的亮堂了些。回过头来,见她只顾着吃菜,汤碗连碰一下都不肯,惹得他不禁挑眉调笑道:“府里最好的厨子做的汤菜你不吃,偏偏看中了我做的几道。不曾想,公主的眼力竟如此的好。”

    李珺卿才夹到菜,听到这话,手顿时僵住了,如负千斤重般,怎么都抬不起来。她望着他,蹙紧了眉心,暗暗的咬了咬唇瓣,心一横,甩下了筷子,收回了手。

    她的确觉得这几道菜吃着不错,可未曾想到会是他做的。

    冷遥临在她身旁坐下,端起汤碗,舀了一勺,送到了她嘴边。她负气别过头去,不肯喝。

    “怎么?怕我下毒?”

    “是又如何!”李珺卿推开了他的手,“气势汹汹”的道:“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冷遥临眼神暗淡了些,转而看了眼碟子里的菜,没来由的笑了笑,将勺子里的汤喝下,故意道:“方才你吃了那么多,现在担心下毒之事,怕是有些晚了。”

    “你!”李珺卿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又摸了了脖颈,生怕真有毒意蔓延而上,要了她的命。

    她可不想死!

    反倒是这幅样子正中他下怀,他放下汤碗,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也太不禁逗了。你我尚有婚约在身,我便是你的……我有何理由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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