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珺卿被身后传来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转过身,冷遥临正站在面前,一副颓唐的挫败模样。李珺卿看着,到底是不忍心。

    “父皇政务繁忙,平日里劳心伤神,难免心情欠佳。方才之事,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她实在不懂如何劝慰人,但此时若不说些套话,又不太好。

    “方才在下所言,皆发自肺腑。公主,在下是真的想娶你为妻。不知公主可愿,嫁入冷家?”

    不问还好,一问就将李珺卿的脸问出了三分羞涩。她扣摸着手中的令牌,低着头犹豫不决,她的心意,自己也不明白。方才听到他的那些话,心中确有触动。但若要嫁为人妻,她的确还没这个心思。

    “我不知道。”

    “不知道?”冷遥临急了,扶住了她的双肩,强迫她抬头看向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愿同我完婚?”

    “你轻点,轻点。”李珺卿被抓的肩膀痛,欲哭为泪。她奋力推了推他的手,发现还是推不动,只好为难的解释道:“婚约无法改变,我知道自己嫁给你,不过是早晚问题而已。只是现下,我还不曾想过成婚后,自己会是何等模样,所以并不奢望那么早成婚。”

    “那公主心中,又是如何看待在下的?”冷遥临问道,“是把在下当做不得已下嫁的未来夫君,还是心仪之人?”

    “都不是。”

    李珺卿犯了难,她不曾想过这些。真要扪心自问,她不懂何为喜欢,何为心悦。那种感觉,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并不算多。

    或许雪夜桃林初见之时,她曾心动过片刻。但在得知他的身份后,那份心动也早已被沉重的婚约现实压抑了下去。

    她对他,好像更多的是责任,对婚约的责任,对母后遗命的责任。这份责任是她主动愿意承担的,当年既答应了母后,她便无从顾忌那些的不得已、不情愿。

    “公主……”

    李珺卿尚未探明自己心意,自是无法向他坦言。不过此时想的深了些,她的心绪也坚定澄明了些。

    “能解释,已经解释完了。冷公子再怎么逼问,我也说不出什么。我出来的久了,该回去了。”

    “卿儿!”

    冷遥临将人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未有罢休之势。她手中的令牌硌在胸前,硬邦邦的。

    相处几日,李珺卿知晓他没规矩惯了,对她一向毫无礼数。她虽不在乎虚礼,也能体谅他如今的心境,但屡次被人搂着,着实不合适。男女有别,即便这人是她日后要嫁的人,也不该在此时就行这些举动。

    她被抱的难受,脸又羞红的很,下意识的一口咬了下去。

    “嘶……”

    冷遥临的胳膊传来阵阵痛意,李珺卿咬下去就没打算松口,除非放开她。

    冷遥临自是不愿意松,现下将她放走,再见也不只是何时,阻拦他的人太多了。

    两人僵持着,雪地里幼稚的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

    “即便过了这么久,二位仍旧如此情真意切,倒是令人艳羡。”

    “谁!”

    冷遥临望向了李珺卿身后,一个少年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李珺卿松开了口,用袖子掩了面,抹了抹嘴巴。她扭过头,认出了少年,正是方才训斥小太监的那个人。看着年纪和冷遥临也不相上下,也不知他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

    冷遥临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笑道:“冷公子自诩年少英才,一心慕向朝堂,怎会如此眼拙,连在下也不识得?”

    李珺卿紧跟着发问: “你究竟是何人?”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少年只觉得聒噪。看向李珺卿时,他眼睛里的厌烦止不住地外泄:“我的身份,公主还是不知晓最好。免得你一时气急,又打了人。”

    李珺卿疑惑,扭头望了望冷遥临,问道:“我何时打人了?”

    冷遥临揶揄道:“方才你还咬我了。”

    李珺卿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可她的确想不通,眼前的少年是谁,自己曾经就算再怎么任性,也只是跟父皇母后哭闹。动手打人这种事,于她而言,毫无仪礼修养可言,她断不可能做。

    她的身子半数被冷遥临掩在怀里,少年看着他二人如此情意绵绵,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仍不肯分开,倒是又心生一计。

    “二位既然是在此幽会,在下便不叨扰了。免得二位心里不痛快,怪罪在下。”

    少年不等他们回应,匆匆的走开了,面上尽是因想出来新对策而掩不住的欣喜。

    李珺卿抬头望了眼冷遥临,见他正出神地望着少年远走的方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趁着他放松警惕的时机,李珺卿猛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冷遥临反应过来,霎然愣怔,倒也没去追。

    已经被人说成是幽会,若再追逐一番,传扬出去,他二人真的是半分脸面都剩不下了。

    李珺卿跑的急,呼吸急促得身子受不住。她才有了休息的心思,身子便不听使唤地瘫软了下去,倒在了石阶之上。喘了许久,她通红的脸色才恢复了些。只是口干舌燥,此时她也头晕的厉害,扶着地站起来时,双腿颤巍巍的。

    走出瑶庭时,她身上力气已经所剩无几。她强忍着晕乏,强撑着睁开双眼,辨识方向。

    突然,她的肩膀被重重的砸了一记。

    她扶着晕涨的头,扭过身,无力的看了看。

    几个姑娘躲在未清理干净的雪堆旁,正团着雪球。

    突然,又一团雪球直冲着她砸了过来。

    这一记,正中她的左眼。

    一时间,她也失了重心,脚步不稳的要向后栽下去。

    好在这两记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些,她怕摔着,力气全用在了脚上。只是,她虽在退了几步后,站稳了脚跟,却也听到了“咔嚓”一声,脚踝处痛意上涨,涨遍全身。

    “你们做什么?”

    李珺卿气喘的紧,质问的声音脱口而出,仿佛是在呻吟。

    此般弱势,倒是令那几个姑娘笑弯了腰,雪球纷纷又砸了过来。

    紫澜殿内,李陌宁带着身后捧着吃食的宫人刚入殿门,银竹就扑到了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殿下,奴婢们没能看住公主,殿下恕罪。公主起了之后,就说要出去走走。奴婢等人要跟随,却被公主训了一通。奴婢身份微贱,不敢再加阻拦。没能完成殿下的吩咐,奴婢该死。”

    李陌宁听后,怒火中烧,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质问道:“你们竟一人都不跟着!她何时出去的?去了何处?”

    李陌宁一怒,紫澜殿的宫人侍卫纷纷如临大敌,连忙跪了下来认错。

    看着这么多人,竟没一个知晓她的去处。李陌宁心中怒火难耐,扔开了银竹,回头推开了身后那些捧着午膳的宫人,冲了出去。

    玿月将李珺卿的衣服归类放置妥帖后,才出来。李陌宁发怒的声音她不是没听到,只是此事本就与她无关,她才不想出去无端承受这份怒火。

    待到李陌宁走后,她出来一看,宫人侍卫跪了满地,无奈道:“人丢了,便让三殿下一人去寻?三殿下寻到人是早晚的问题,回过头来,你们必定受罚。毕竟,人丢了是你们的过失。倘若你们先三殿下一步,将公主带回,或许还能让他消消气,罚的也不会太重。”

    银竹抬起头,方才同李陌宁哭诉时的泪珠还挂在脸上:“玿月,你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三殿下若罚,这满殿的宫人,你也跑不掉。”

    玿月走到御膳房的人面前,道:“你们先将这些放好,回去后,熬些滋补的参汤,趁热送来。记得多备着些,天气太凉。”

    “是。”

    御膳房的人进去放置午膳,玿月紧跟着又道:“还不快去寻人,难不成等着殿下回来,体谅你们跪上一天的辛苦吗?”

    “是。”

    “是。”

    “是。”

    众人纷纷爬起来,争着往外跑。

    “诶!诶!诶!”银竹错愕的看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身影,叫都叫不住,气的一拳捶在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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