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宁找到李珺卿的时候,她坐在地上,身上被砸的全是雪,俨然成了一个雪人。

    她吃力的抖着身上的雪,感觉越来越冷,手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手指被冻得通红。

    “卿儿。”李陌宁蹲下去抱住了她,三两下将她身上的雪拍打掉大半。

    “三哥。”

    李珺卿感觉到热意,窝进他怀里,痛哭不止。热泪滑下面庞,全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她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憋闷,连咳了好几声。

    李陌宁抚拍着她的背,眼睛越发猩红,望向了四周:“谁干的!”

    “她……她们……跑了。”

    李珺卿身体发着抖,话也说不清楚。李陌宁看着心疼,她一声声的咳,都仿佛是扎在他心头上的刀。他强忍恨意,低下头,帮她抚背顺着气,直到她气息稳了些,赶忙抱着她回了紫澜殿。

    李陌宁将人放在床上,被雪浸透的披风也扯了下来,用被子裹了好几层。他轻拍着她的发辔,发丝里夹杂的全是雪,这会儿化了不少。他拿着帕子,将雪水都给擦了下来。

    紫澜殿内的宫人忙做一团,奔走关窗、备热水、拿木炭、取汤婆子、收拾衣物、请太医……一个个都抢着干活,生怕闲下来。

    御膳房送来了参汤,银竹抢了去,端到了李陌宁面前。

    参汤还烫着,李陌宁吹了几下,喂到了她嘴边。她哆嗦的嘴唇都控制不住,好几次没喝下去。直到一碗汤凉了,她也没喝上几口。

    太医来时,李陌宁正喂着汤,看着她伸出被冻的发紫的手臂,让太医诊脉,李陌宁心中又燃起了怒火。他叫来了玿月,吩咐去查瑶庭里的事。

    太医诊完脉,匆忙赶回去抓药熬药。李陌宁本想再吩咐人去做碗参汤来,银竹又送上来一碗。

    李陌宁感觉她太过殷勤,便让她退了下去,拿银针试过之后,才又喂李珺卿喝。

    玿月回来时,李珺卿正打算沐浴。屋子里暖了许多,她身上也恢复了些知觉。手上的伤,方才太医又给包扎过了,此时清醒了些,觉得痛意更甚。

    她不顾三哥的反对,执拗的遣散了宫人,不准人服侍。

    屋子里静了下来,她将身子浸在热水中,身体烫的红了起来,稍稍的有些疼。眼眶里的泪水仍是止不住的掉下来,落进了身前的水里,泛起小圈涟漪。

    想起方才被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用雪球砸,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连跑都跑不掉,她心中委屈激翻,怎么也压制不住。

    水汽氤氲,泪眼朦胧,不知这样静静过了多久,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渐渐模糊。

    突然,门外有人唤了她几声,她隐约听到,似乎像是途月的声音。

    好像是在说……在说三哥。

    好像是……三哥找到那几个人了……要去……

    “……”她感觉很累,身上乏力,渐渐又失了知觉,眸子张合几次,眼前光线变得模糊……晕眩……倒转天悬……

    “公主!公主!李珺卿!”

    “……”

    “都听好了,什么样雪球砸人疼,就照什么样的做。若是雪不够了,就差人再去搬。这整个皇宫的雪,都是本王送给各位的见面礼,各位好生享受,不必客气。”李陌宁对着紫澜殿的宫人吩咐道,“伺候好这几位贵客,办好了,就当你们将功折罪。”

    “这……”银竹看着身旁一堆堆的雪,又看了看跪在廊下的几位小姐公子。这些人,一个也惹不起啊!真要砸了他们,日后他们这些奴才哪儿还有好日子过!可若不听三殿下吩咐,他们恐怕也没那机会想日后。

    索性,心一横。银竹将手插进了雪堆里,团起了一个雪球。其他宫人侍卫见状,也纷纷行动起来。

    一个个雪球重重的落在了廊下跪着的人身上,其中的少年被砸了几记,吃痛的叫了一声,转头瞪上了李陌宁:“李陌宁,我又没动手砸她,与我有何干系……”

    少年挣扎着起身反抗,结果玿月眼疾手快地迎上去,单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将起身起了一半的少年又摁回了地上。

    少年使尽力气,仍动弹不得,跪在地上死活起不来,内心不禁腹诽:该死!这狗奴才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一声声惨叫掺杂入耳,李陌宁见惯了战场上的凶残,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此刻,他亲眼看着,只觉得报复的还不过瘾。

    “对了,卿儿在里边休息,若是你们谁被砸的太疼,叫出了声,惊扰了她。”李陌宁拉长了声音,故意扭过头,看向了少年,声音里的恨意加重了许多,“本王就把那个不知闭嘴的人丢到冰湖里去。不过本王也会趁他尚未绝命之时,派人把他捞上来,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

    少年听到这话,满脸惊恐:“他……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廊下跪着的几人捂住了嘴,紫澜殿宫人侍卫不在少数,雪球前赴后继的砸下来,密集的如下雪一般。

    突然,身后的门被打开,途月走了出来,道:“殿下,公主睡的不怎么安稳。您看,要不要去安抚……”

    李陌宁一听,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内,只是被屏风帐子挡的严实。

    “玿月,你和途月在此给本王盯紧了。若是哪个宫人有所懈怠,或是意图偷懒包庇,浑水摸鱼的,一并拉下场中,和这些个世家小姐一起跪着。”

    “是。”

    李陌宁进了屋,合上了门。走到床边时,李珺卿还在睡着。被子裹住了她的全身,只露出头来,身子还在发抖。

    “卿儿。”

    李陌宁坐在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她从被窝里探出半只手,扣住了他的手,放到了枕上,枕在了他的手心。

    “睡不着?”李陌宁问道。

    李珺卿点了点头,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她很想睡一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身上到处都很疼,一感到疼意,她就不禁想到被砸时的场景,无助的感觉又会涌上心头。那种无力感,真的让她很难受。

    李陌宁感觉到手心里有些湿意,看到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又压抑着不敢出声,心中更是不快,恨不得冲出去将外面的人乱棍打死。

    他深吸几口气,忍了忍,还是要先哄住她。

    李珺卿眼睛已经发肿,哭得几近迷糊,头又开始昏胀。突然,面前一个阴影,她未睁眼,但感觉到光线都被挡了个干净。

    李陌宁坐在床头,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抱进了怀里,给她拢好被子,一并塞在怀里。

    “难受就哭出来,委屈就跟哥哥说。什么事都不必忍着。”他低头抚着她的脸颊,哄道,“听话。”

    “哥哥。”

    李珺卿抬起头,委屈的撇着嘴巴,面上尽是泪痕。李陌宁给她拭着泪,却擦不及。两人相望着,李陌宁的眼神温柔了下来。突然,她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痛声哭了起来。

    天色已近暮时,外面的闹腾停了下来。李珺卿早在哭声中睡了过去,李陌宁静坐在床边,看着她,陪着她。他的手被她紧紧抱住,如此倒是睡的安稳了。

    突然,玿月扣了扣门:“殿下,方才已找人清理了积雪,是否还要继续?”

    宫人砸了一下午,一个个手都冻伤了。几个跪着的人,总是没过多久就被埋在了雪里。玿月找人清理了几次积雪,给宫人继续砸的机会。

    “继续。”李陌宁冷声道。

    “嗯?”李珺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眨了眨,又闭上歇了歇,“继续什么?”

    “睡醒了。”李陌宁把她蹭掉的被子又给盖了上去,笑着哄问道:“你想看吗?”

    李珺卿疑惑道:“看?适才说什么继续,继续什么?”

    “那要出去瞧瞧才行,只有你亲眼所见,哥哥此举才有意义,毕竟是给你出气。”

    “出去。”

    李珺卿拽了拽被子,被子掩盖住的脚还是一动就疼,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去不了,走不了。”

    李陌宁提议道:“那哥哥背你出去?”

    “我还没残呢,不要。”她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道,“要不哥哥扶着我,我脚上少用些力。”

    “也好。”

    李陌宁起身拿过她的披风,给她披好,扶着她下床出了门。

    一开门,便是一身冷风,李陌宁赶忙挡在了她身前。李珺卿瑟缩在披风里,躲在他身后,探头看了看。

    廊下满地狼籍,地上雪迹斑驳。几个人跪在地上同她一般瑟瑟发抖,有的已经躺在了地上,蜷着身体。一旁的宫人侍卫还团着雪球往下砸着,李陌宁叫停了他们。

    “还记不记得这些人?”李陌宁问着身后的她,她又探头仔细看了看,几个人被砸的几乎是没了人样,最狠的脸上还挂了血渍。

    李珺卿摇了摇头:“他们这副样子,我认不出来。”

    “他们都是今天伤你的人。一开门,便是一身冷风,李陌宁赶忙挡在了她身前。李珺卿瑟缩在披风里,躲在他身后,探头看了看。

    廊下满地狼籍,地上雪迹斑驳。几个人跪在地上同她一般瑟瑟发抖,有的已经躺在了地上,蜷着身体。一旁的宫人侍卫还团着雪球往下砸着,李陌宁叫停了他们。

    “还记不记得这些人?”李陌宁问着身后的她,她又探头仔细看了看,几个人被砸的几乎是没了人样,最狠的脸上还挂了血渍。

    李珺卿摇了摇头,道:“他们这副样子,我认不出来。”

    “他们都是今天伤你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宫人自今日午时起,便同他们在此打雪仗了。”

    李陌宁笑着,李珺卿看在眼里 ,却笑不出来。她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细看了一番,差不多就是在瑶庭外伤她的人。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上了她,李珺卿认出是瑶庭里遇到的那个少年,却被他看的发怵,回身站到了李陌宁身边。

    她指着少年问道:“三哥,白日里伤我的只有那三个女子,没有男子。他是何人?”

    难不成是惹了三哥,三哥一并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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