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长弘。

    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见到了仙人。

    他慵懒写意的倚在那里,冬日的晨光投在他脸上,泛出瓷器一般的光晕,全身一片金色。

    我是个粗人,不像杨纳言他们那样,可以随时用诗句形容自己的感受。

    但是,在我看到他的一刹那,只觉得全世界的花在我面前全数绽放。

    不自觉的,我领着杨纳言走到了他面前,大约是挡了他的暖阳,他好看的眉皱了皱,睁开眼看我。

    那双眼睛映着阳光,清艳得让人伤感,灿烂得让人恐惧,就好像一泓冰泉,底下却燃着炫人的火焰。

    和他的眼对上,我的心立即挣扎着被吸进他眸底。

    我要他。

    接下来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他和我一样是个男人,但我心底那蠢蠢欲动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一口便叫穿了我的身份,这让我很吃惊,只有鸱吻知道我提早回来的,但他明显不是。

    想知道他的名字,他面上却露出明显的嫌恶与不耐。

    想留下他的,却被他的笑容所慑,再下一秒窗边已没了他的影子。

    我张口结舌。

    杨纳言提醒了我,我冲到窗边,正巧见到他从荫棚上坐起身。

    给他耍了。

    我该生气的,他却横来妩媚的一眼。

    一身燥热。

    杨纳言忽然抛下我笑倒在地,我听到他惊呼,原来你竟是那么容易脸红的。

    我脸红了。

    为他。

    可他是个男人。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想要他。

    中邪一般,第二天我又去了那里,从小二那里得知,他每日都会来的。

    他真的出现了,虽然看起来很不愿意再见到我。

    他终于告诉我他叫倪大爷。

    但,这样的名字,只差没有在后面注上“假名”二字。

    我确实不高兴,却不想再逼他,就这样和他安安静静的对坐着。

    是的,我只想这样和他对坐着。

    已经足够。

    纳言一来,他又准备逃了,我想不顾一切的留下他,却提不上气。

    不知他何时给我下了软筋散。

    但我已经有了准备,楼下暗中守候的鸱吻,会告诉我他的去向。

    可没想到他是姬家人。

    不,应该是她。

    她是个女人。

    我本该高兴的,可惜,她竟是那个人的人。

    她是鸩女,姬清魄。

    再见她已是春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柔顺的蜷缩在那人脚下,娇矜的接受他亲手呈到她唇边的鲜果,又在第二天销声匿迹,听说,她与那个人赐下的一个侍宠日夜厮混纠缠,不愿出猎。

    天生□□,也不知有多少男人上过她的床,一个贵女在提到她的时候不无鄙夷的说,她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

    这一切,都在提醒我,她是我怎么都碰不得的人啊。

    但我无法不正视自己内心。

    我嫉妒如狂。

    我根本不敢让自己想她,一想到她,便仿佛能看到她在一个又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够了,不要再折磨自己,我再也不要想她了。

    但是当那个侍宠奔来求救的时候,我却无法丢下她不管。

    我只恨自己少了双翅膀,不能立即飞到她的身边,将她从那人手中救出,拥进怀里。

    当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蜷在泥水里,当她气若游丝的向我求助,我心痛欲裂。

    管她是不是什么鸩女,管她睡过几个男人。

    我要她,只想要她。

    御医说她今天会醒,四哥和段韶他们都过去了。

    我没有同去。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不和他们同去,或许是觉得有些害怕,怕那样心高气傲的她,在给我看到了那样软弱无助的一面之后,会永远的将我摒弃在心门之外。

    但我还是忍不住去了。

    只是想看看她,那样清艳的美。

    却见到她和她的孪生哥哥,犹如情人一般相拥着睡在一起。

    美得像画。

    我却心痛如绞。

    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她那些韵事,可我真的做不到。

    今天,又见到了她,也许在我奔跑的时候,目的地便是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小院。

    她和那个侍宠一起,将我扶进房间,转身递来一粒药丸。

    毫不犹豫的,我吞下,恍惚间想,哪怕她递来的是毒药,我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下一刻差点惊呼出声,她竟当着我的面解开了纱裙,那个侍宠将她褪下的衣衫接过,凌乱的抖散抛在地上。

    上床去,她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我小心的克制自己的呼吸,哪怕摒得牵动内伤,也不敢碰到她雪白炙人的肌肤。

    那是亵渎,有一刻,我这样想。

    随后又笑自己傻。

    她可是能让那个人毫不怜惜的杀了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妃子的女人呢。

    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从她和禁军统领的问答中,我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强横。

    恃宠而骄么,我这样想,但那样冷冷清清的气质,岂是一个狐媚女子能有的。

    当外面恢复宁静的时候,她吩咐那个侍宠,去把那个臭东西从我床上拖下来。

    臭东西,指的是我?

    这个清冷的洁癖女子,真是从前认识的那个鸩女吗。

    本该走了,但仍有些舍不得,我放任自己坐在那里与她闲聊。

    她问我,你就没想过我会不管你的死活,丢你在那让禁军将你抬了回去。。

    深深看她,我说,我知你不会。

    我发誓自己见到她脸红,她脸红的强调她帮我只是对我赠她那个水晶匣子的回报。

    那一刻,巨大的喜悦盈满我整个心胸。

    她收到我的礼物,并没有随手弃置。

    她喜欢。

    所以当她用渴望的眼光看住我的时候,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差那么一点,便奔过去将她拥进怀里。

    但她只是为了要我帮忙撬一盒冰块。

    我想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她将冰盏接过时,手指与我轻微的碰触。

    她的手,好凉。

    凉得让我全身都起了一阵颤栗。

    喝一口冰酸梅,她皱起眉。

    想必是贪恋那冰爽,又不喜它太酸。

    下次来,我一定带上天下最甜的蜜糖,悄悄地,为她加进盏底。

    不敢再想,再想下去,温柔会挫败了我坚硬的心智。

    四哥还等着我去救他。

    你等着我。

    我一定会再来。

    再为你凿一盒冰。

    再为你端一盏酸梅。

    最后问你一句,嫁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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