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坐在前厅。
“宇文达入城时我看到她了，”高长弘抿了抿唇，“气色很好，高绍德待她应该还算不错。”
清寒稍微放心，“那可有办法接近？”高长弘摇头，“守卫森严，难，只有等等看了。”
辟尘在一边已经跳起来，“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挥师直捣邺城！”
未等高长弘回答，高长恭解释道，“出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次围城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而且这次段韶又、又带走了一批精锐人手。现在连大周都已经不敢轻易对大齐用兵，派了使团前去求和，再说，高绍德生性残忍，若真将他逼急了，只怕真会危及清魄。”
高长弘也一点头，略抱歉的看着高长恭，“定要以清魄的安全为重，唯一可惜的是段韶这一反，四哥多年的心血毁了一大半。”
高长恭摇头，“这回若不是清魄，我早已不在了，若此刻我心里仍惦记着那些留不住的人，怕真要给人骂死。”说着，略瞟了一眼辟尘。
辟尘顿时脸红，赖到清寒身上，“公子你看，有人记恨哩。”清寒淡笑，不着痕迹的抬手将辟尘隔开，“那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往人身上爬，怪不得柔水总要说你没骨头。”
辟尘不服的撅起嘴，但也不敢反驳清寒的话，只是一顿脚跑了。
高长弘还要到军中去带士兵练阵，也出去了。
清寒正要回后院，高长恭轻声道，“原来你不是拒绝我，你是拒绝所有人。”
清寒一震，停了下来。
高长恭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我该怎么做？”
清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头也不回的朝后面去了。
文寿通的眼睛在高长恭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手里的书本上，“怎么，又和他别扭了？”
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他已经看出些端倪。
高长恭笑得有些艰难，“除了清魄，他的心竟是谁也碰不到的。”
文寿通缓缓放下书本，“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他看了高长恭一眼，“若叫我说，我却认为情更苦，特别是，无望的情。”
高长恭还是苦笑，“佛不懂，先生却懂的，情到了面前，文先生真能为了无望而放弃吗。”
文寿通未料他会如此回答，也沉默了。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来，“虽说现在贵族之间男风盛行，世人也渐渐开始视若无睹，但若对方是他，哪怕他对你也有好感，却不一定会接受你。经春猎一事，他对外人的接近和碰触会过于敏感，所以……”
高长恭叹道，“若真能被他引为知己，我也甘愿。只是他关上了自己的心，我想接近也不得其门而入。”
文寿通略同情的望着他，“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心病。”
“心病吗”，高长恭目光游移到窗外投进来的花影，喃喃道。
清寒拈住一粒白棋，皱着眉看着棋盘，忽然微微咳了一声，柔水连忙去端放在桌上的茶盏。
半途插过一只手，将茶盏接了过去，柔水一抬头，正要行礼，却被高长恭止住，“免了，你下去吧，我有事找你家公子。”柔水乖巧的一点头，掩上门出去了。
清寒也从正在棋局上抬起头，笑道，“来的正好，你快来看，这是璇玑谱，我解了几日都没有解开。”
高长恭接过他手里的棋子，却不看棋盘，“清寒，你相信我吗？”
清寒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高长恭不答，脸色数变，终于叹道，“还是算了，我说不出口。”说罢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搁，转身便要走。
清寒叫住他，急问，“清魄怎么了？”
高长恭没有回头，“若不是她的事，你便没什么问我了么？”
清寒定定的望了他一会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高长恭叹息，“还是你对旁人心意完完全全的不在意。”
清寒淡漠道，“我心中很小，除了清魄，容不下别人。”
“她是你妹妹！”高长恭猛地转身。
“可她值得，就算你看不到，你也不应怀疑你家两个兄弟的眼光。”清寒垂下眼帘。
高长恭气结，几步走回他面前，“若你恨我鲁莽害你无辜受辱，尽可以打我骂我，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
清寒没动，“我不恨你，此事与你无关。”
高长恭眼瞳紧缩，将清寒的右手一扯，不理他的抗拒，用力的按在自己胸前，“与我无关？这颗心若是可以挖出来给你看见，必然得见累累伤痕淋漓鲜血，我倒宁愿死在那黑鸩之下，哪怕死得狼狈，痛得不堪，也好过成日面对你的冷颜相对。”
清寒怒道，“你放手！”
高长恭不理，“既然话已说开，我也不顾什么颜面了，你若觉得我害你被那人欺侮，尽可以在我身上全部讨回来。”
清寒用尽力气将手一抽，抬手便给了高长恭一耳光，“滚出去。”急怒之下牵动旧伤，终于忍不住大咳起来。
高长恭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灼痛，连忙过来为他拍背，却被他一推，倒退了几步，撞上桌案，顿时满桌杯盏叮当作响。
“你滚。”清寒指住房门，眼里闪着危险的火花。
对上他震怒的眼，高长恭心神俱震，解释的话也已说不下去，僵了片刻，一摔头大步跨出门去。
清寒用手掩住胸，深深的调息几口，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回小几上的棋盘。
死局，活了。
高长恭方才随手一放，竟然解了师父的璇玑谱。
他再也抑制不住如潮般汹涌的思绪，怔怔的对着棋盘发起呆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围坐在桌边用早餐，唯独少了清寒。
文寿通瞥了高长恭一眼，看似无意的说道，“清寒昨夜很晚才熄灯就寝啊，难怪今日晏起了。”高长恭沉默的低头扒着饭，也不知是何表情。
定风放下碗，“我还是去叫一下公子吧，再晚菜便凉了。”
“不用了，我已经起了。”话音未落，清寒已经缓步走进饭厅来。
高长恭将碗筷一搁，站了起来，“我吃完了。”说罢不顾满桌疑惑的眼光，便要朝外走。
“长恭”，背后响起清寒声音，“我有话对你说。”
“宇文达入城时我看到她了，”高长弘抿了抿唇，“气色很好，高绍德待她应该还算不错。”
清寒稍微放心，“那可有办法接近？”高长弘摇头，“守卫森严，难，只有等等看了。”
辟尘在一边已经跳起来，“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挥师直捣邺城！”
未等高长弘回答，高长恭解释道，“出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次围城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而且这次段韶又、又带走了一批精锐人手。现在连大周都已经不敢轻易对大齐用兵，派了使团前去求和，再说，高绍德生性残忍，若真将他逼急了，只怕真会危及清魄。”
高长弘也一点头，略抱歉的看着高长恭，“定要以清魄的安全为重，唯一可惜的是段韶这一反，四哥多年的心血毁了一大半。”
高长恭摇头，“这回若不是清魄，我早已不在了，若此刻我心里仍惦记着那些留不住的人，怕真要给人骂死。”说着，略瞟了一眼辟尘。
辟尘顿时脸红，赖到清寒身上，“公子你看，有人记恨哩。”清寒淡笑，不着痕迹的抬手将辟尘隔开，“那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往人身上爬，怪不得柔水总要说你没骨头。”
辟尘不服的撅起嘴，但也不敢反驳清寒的话，只是一顿脚跑了。
高长弘还要到军中去带士兵练阵，也出去了。
清寒正要回后院，高长恭轻声道，“原来你不是拒绝我，你是拒绝所有人。”
清寒一震，停了下来。
高长恭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我该怎么做？”
清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头也不回的朝后面去了。
文寿通的眼睛在高长恭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手里的书本上，“怎么，又和他别扭了？”
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他已经看出些端倪。
高长恭笑得有些艰难，“除了清魄，他的心竟是谁也碰不到的。”
文寿通缓缓放下书本，“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他看了高长恭一眼，“若叫我说，我却认为情更苦，特别是，无望的情。”
高长恭还是苦笑，“佛不懂，先生却懂的，情到了面前，文先生真能为了无望而放弃吗。”
文寿通未料他会如此回答，也沉默了。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来，“虽说现在贵族之间男风盛行，世人也渐渐开始视若无睹，但若对方是他，哪怕他对你也有好感，却不一定会接受你。经春猎一事，他对外人的接近和碰触会过于敏感，所以……”
高长恭叹道，“若真能被他引为知己，我也甘愿。只是他关上了自己的心，我想接近也不得其门而入。”
文寿通略同情的望着他，“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心病。”
“心病吗”，高长恭目光游移到窗外投进来的花影，喃喃道。
清寒拈住一粒白棋，皱着眉看着棋盘，忽然微微咳了一声，柔水连忙去端放在桌上的茶盏。
半途插过一只手，将茶盏接了过去，柔水一抬头，正要行礼，却被高长恭止住，“免了，你下去吧，我有事找你家公子。”柔水乖巧的一点头，掩上门出去了。
清寒也从正在棋局上抬起头，笑道，“来的正好，你快来看，这是璇玑谱，我解了几日都没有解开。”
高长恭接过他手里的棋子，却不看棋盘，“清寒，你相信我吗？”
清寒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高长恭不答，脸色数变，终于叹道，“还是算了，我说不出口。”说罢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搁，转身便要走。
清寒叫住他，急问，“清魄怎么了？”
高长恭没有回头，“若不是她的事，你便没什么问我了么？”
清寒定定的望了他一会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高长恭叹息，“还是你对旁人心意完完全全的不在意。”
清寒淡漠道，“我心中很小，除了清魄，容不下别人。”
“她是你妹妹！”高长恭猛地转身。
“可她值得，就算你看不到，你也不应怀疑你家两个兄弟的眼光。”清寒垂下眼帘。
高长恭气结，几步走回他面前，“若你恨我鲁莽害你无辜受辱，尽可以打我骂我，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
清寒没动，“我不恨你，此事与你无关。”
高长恭眼瞳紧缩，将清寒的右手一扯，不理他的抗拒，用力的按在自己胸前，“与我无关？这颗心若是可以挖出来给你看见，必然得见累累伤痕淋漓鲜血，我倒宁愿死在那黑鸩之下，哪怕死得狼狈，痛得不堪，也好过成日面对你的冷颜相对。”
清寒怒道，“你放手！”
高长恭不理，“既然话已说开，我也不顾什么颜面了，你若觉得我害你被那人欺侮，尽可以在我身上全部讨回来。”
清寒用尽力气将手一抽，抬手便给了高长恭一耳光，“滚出去。”急怒之下牵动旧伤，终于忍不住大咳起来。
高长恭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灼痛，连忙过来为他拍背，却被他一推，倒退了几步，撞上桌案，顿时满桌杯盏叮当作响。
“你滚。”清寒指住房门，眼里闪着危险的火花。
对上他震怒的眼，高长恭心神俱震，解释的话也已说不下去，僵了片刻，一摔头大步跨出门去。
清寒用手掩住胸，深深的调息几口，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回小几上的棋盘。
死局，活了。
高长恭方才随手一放，竟然解了师父的璇玑谱。
他再也抑制不住如潮般汹涌的思绪，怔怔的对着棋盘发起呆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围坐在桌边用早餐，唯独少了清寒。
文寿通瞥了高长恭一眼，看似无意的说道，“清寒昨夜很晚才熄灯就寝啊，难怪今日晏起了。”高长恭沉默的低头扒着饭，也不知是何表情。
定风放下碗，“我还是去叫一下公子吧，再晚菜便凉了。”
“不用了，我已经起了。”话音未落，清寒已经缓步走进饭厅来。
高长恭将碗筷一搁，站了起来，“我吃完了。”说罢不顾满桌疑惑的眼光，便要朝外走。
“长恭”，背后响起清寒声音，“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