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隐寺出来后,唐长民直接返回了公司。风韦早已等在了办公室门口,告知扬胜集团已拿下西安玄武门遗址修复工程,对方刚刚发来了项目合作书。

    “暂且搁一搁吧。”唐长民坐在办公桌旁布置近日各项全力配合总公司的准备工作。

    “对了,老爷子嘱咐您下班后去趟芳酥斋,他向余老先生订了荷花酥。”风韦递上签字的文件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安排常建开车送你过去。”

    “好。”

    芳酥斋是杭州西湖边上的老字号酥饼店铺,铺子承袭祖业,保留着前铺后院的建筑格局。荷花酥是店内一绝,自明清起在当地就已小有名气。如今店内引进现代化工具,各色酥饼层出不穷,倒是符合不同人群的口味需求。然而,只店内的荷花酥纯手工制作,每日产量有限,供不应求,若想吃到余老爷子亲手做的荷花酥更是难上加难。

    唐长民随常建从店内中门来到后院,余老爷子早已坐在厅堂正中的木椅上等候,檀木桌上已备好一提老式油纸包装的荷花酥。

    “余老先生近日可好。”长民踏入厅堂,大步走到余唯乐身边伸手问安。

    余唯乐起身紧紧地握住长民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少主快快请坐。”

    正当二人坐定之时,一位短发女生身穿白色糕点服,手里端着一盘荷花酥兴致勃勃地跑进大堂,“爷爷,爷爷!我今日做的荷花酥可不比你的差,你快尝尝。”

    唐长民坐在厅内居左的木椅上,一眼便认出了来者正是余萍萍。

    “呀,唐总,您怎么来啦?”余萍萍端着荷花酥走到唐长民跟前,“今儿你可有口福啦,您尝尝,顺便帮我评断评断。”

    “萍儿莫要胡闹,怎这么不知礼数?”余唯乐示意余萍萍坐下。

    “无事。”唐长民拿起一块放入嘴里。

    “如何?”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哈哈,真不愧为唐总,品味就是不同凡响!”余萍萍说完朝余老爷子做了个鬼脸。

    “但……”

    “什么啊?”

    “火候不足。”

    余萍萍娇俏的笑脸瞬间凝固,“明天我可得带着它回西安,这可是我为小悠准备的七夕礼物。爷爷,你怎么教自家孙女还有所保留啊?”说完便拉着余老爷子的衣袖不放。

    高无悠回西安了?唐长民心里微微一怔,怎么没听风二提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第一次做便能得到唐总如此评价已经很不错啦。快快下去,我待会去前厅教你。”余唯乐向余萍萍使了个眼色。

    “好咧,唐总您和爷爷慢慢聊,我就不打扰啦。常建哥,走吧,我带你去挑挑订婚仪式上的糕点。”余萍萍生拉硬拽着常建往前厅走去。

    见已走远,余唯乐轻声说道,“少主人,经查证这些年来有一股海外势力在与唐尚集团暗自较劲。上次初唐银盒,他们故意抬高了起拍价格,使得咱们比预算高出一千万的价格拍回。这段时间,他们又似乎将目标对准了敦煌遗书。”

    “敦煌……知道了,余老先生。让您费心了!”唐长民起身接过余唯乐递过来的荷花酥。

    “犬子之事我早已知晓。哎,想他嗜赌成性,没承想半年前我将他逐出家门,他却投靠了杨英,替扬胜集团卖起命来,如今是我和萍萍都不认了……”余唯乐站起身来,无奈地摇头眼底难掩悲伤。

    “您不必忧心,更不必自责。我知道分寸,定会小心处理,您多保重。”唐长民说罢,二人便朝前厅走去。

    常建和风韦的订婚仪式定在了下月十五中秋佳节,余萍萍早已为他们仪式上所用糕点选好了样式,“那咱们再会咯,唐总。”

    “再见,不送。”

    返回宅院的路上,唐长民紧闭双眼不停地思索着,刚刚余老爷子告诉他这股海外势力并不是针对集团的所有项目,唯独在初唐文物上咄咄紧逼。初唐?回想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九嵕山昭陵的意外、雕花银盒文创品发布会、甚至是这无忧蛊,似乎也都与初唐有关。他猛地睁开双眼,忽然想到半年来纠缠自己的恶梦,血月下的城头,持刀的少年分明一身初唐将领的装束打扮。这两日关于初唐玄武门遗址的重建项目,扬胜集团频频发来了要约,看来这初唐的故事会愈演愈烈了……

    用过晚饭后,唐长民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趴在书案上认真翻看着父亲留下的日记。日记记述着父亲学生时期参与法门寺、白马寺地宫挖掘以及敦煌莫高窟抢救工程,还提到了对老子道德经中所参透的长生秘诀的研究和看法,而最后一页的言辞却颇有些怪异,写在了长民出生的头一年,也就是父亲失踪的那年。

    他曾这样假设过,如果父亲的失踪和十年前的大火都是同一人或同一股势力所为,那么这么多年以来,那股势力没有再做出偏激的危及人命的事情,而是有目的般地与他周旋着、试探着。今日余老爷子的结论倒是启发了他,也进一步地证实了他的推测,或许原因就是这些人想循着他的路线找到些什么,而且要找的东西定与那初唐时期的文物有关!

    他快步来到爷爷的卧房,打开房门便看见唐尚早已端坐在床上等待着他。

    “我知道,是该把一些事情都告诉你了。”唐尚示意孙儿坐在自己身旁。

    “爷爷,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扬胜集团此番是请君入瓮,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与谁联手,我都不能再坐以待毙,有些猜测孙儿想知道答案。”长民恳切地望着唐尚。

    “好……”唐尚顿了顿,说到“如你所想,杨英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吞并唐尚集团,而是你父亲研究的老子长生秘诀。”

    “长生诀?”

    “是的,在白马寺的地宫里,你的父亲发现了一张疑是用鲜卑文刻写老子道德真经铭文的金帛,后来他似乎解开了金帛文字的秘密。”

    “可,杨英又是怎么知道的?”

    “唉,此事说来话长了。”唐尚坐直了身子,准备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孩子。

    唐长民的父亲唐源毕业于西北大学,他与杨英是在校同学,两人因家中都是历史研究和文物鉴定的行首,便时常在一起讨论,也经常因一些文物考究在学校当众比试高下,却每每唐源胜出。

    萧家世代行医,萧岭母亲很早便已过世,家道中落父亲萧宴便在杭州开了一家医馆,医术远近闻名。萧岭三岁那年,长民外祖母难产,皆因萧宴医术高明,母亲窦青宁与外祖母才幸免于难,此后窦家便将萧岭视如己出。直到萧宴过世后,萧岭便随窦家北迁,回到了陕西礼县老家高家村,与母亲窦青宁在高家村一同长大。

    “你的父母亲相识于西北大学,他二人志趣相投,总有说不完的话。毕业后便领证结婚,没过多久你的外祖母、外祖父相继过世了。萧岭与杨英二人也算是两情相悦,但她不知杨英早已与陈氏立下婚约,终究还是错付了。多年来,萧岭她一直活在自责中。”唐尚摸了摸孙儿的额头。

    “为什么?”长民不解地问。

    “那年我与薛教授他们一同进山参与昭陵六骏和东边石室的保护和研究工作,你母亲有孕在身,我便托付常妈妈留在身边照料。而你父亲成日将自己关在老宅的书房里,有一日他兴奋地告诉你的母亲已参出长生诀的奥妙,这时恰巧被前来探望的萧岭听到。回去后,她便将此事告诉给了杨英。”唐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源儿便消失了踪影,金帛也不翼而飞。青宁成日里担惊受怕、郁结难消,导致生产时大出血,生下你便……”

    唐尚低下头,擦拭着眼角的泪。唐长民起身轻轻抚慰着老爷子微微颤抖的后背。

    “青宁走后,萧岭知道了杨英婚约之事,便与他从此断绝了往来,可那时她发现自己已有孕。而后,便是她独自生下了如意,将你与如意一同抚养。”

    “爷爷,这长生诀到底是何物?”唐长民坐到唐尚身旁,握着老爷子的手问道。

    “我曾让你父亲将金帛拓本拿与我参详,上面的鲜卑文字有些难懂,而且后面两段文字我从未见过,如今想来可能是某种符语吧。”唐尚说道,“据萧岭回忆,源儿那日告诉青宁此金帛为唐高祖李渊身前所刻,后两段文字正是长生诀的口诀,念出此口诀,能让默念者心系之故去之人灵魂归一,待到与故去之人轮回肉身相遇,再默念此口诀便可令死者魂归附体,犹如起死回生!”

    “尽有如此玄幻之事,为何从未听您与萧姨提起过?”

    “当年之事我们谁都未能亲眼得见,时间久远很难断定是否为真。但十年前的大火,让金帛拓本也没有了踪影。”唐尚握紧长民的手背,“你当真不记得大火那晚发生了何事吗?”

    十年前,当唐尚与风、常二人赶到时,唐长安、唐长宁两兄妹在火海里正死死地拽着昏迷的长民,将他往书房外拖。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当晚三个孩子早已葬身于火海。

    “是的。”唐长民记得当年自己整整昏睡了三日,醒来时当晚的事情一点也记不清了。

    “当年集团文物被人掉包,余唯乐查出确是杨英所为。但那场大火无根无据,我们还不能证明凶手就是杨英。如今他借着玄武遗址之事引我们入局,你可有对策?”唐尚望着长民问道。

    “爷爷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那就好。”

    唐长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即给风二打去电话。

    “少主人,无悠小姐的确于昨日返回了西安。不过……”

    “不过什么?”

    “她是与高董事长夫妇、小高总一同回的,据说此次他们是准备回礼县高家村祭拜。”

    “好,我知道了。”

    唐长民没有告诉唐尚自己中了蛊毒之事,若所失记忆皆与这忘忧蛊有关,那是不是解了此毒便可找回那场大火的记忆,这也是他急切想解去忘忧蛊毒的主要原因。大火、高无悠,二者虽看似没有任何的关联,却在冥冥之中牵绊着自己。看来,唯有恢复记忆才能解开这谜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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