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稷山流传着一段神话,远古大战,英雄泓击退了妖魔,倒在了人间,他的鲜血化为河水,身体化为山脉,后人唤做泓川和扶稷山。

    苏国依照扶稷山的地形修建防护墙,百年前,宋庭来犯,两军在此陷入鏖战,萧家军以身护城,宋军久攻不下最终提出休战。大战虽然迎来了两朝和平,却未能浇灭宋庭的侵略之心,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宣战不到半月,三十万大军已浩浩荡荡抵达扶稷。

    是夜,宋军营寨,一个黑影挑开营帐,帐内登时静了,黑袍遮住那人半张脸,白无血色的嘴角牵出怪戾的笑容。

    主帅秦冲慌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此战,竟惊动了国师。”

    矢方摘下袍帽,露出阴戾的面容,“陛下口谕,三日内攻下扶稷。”

    宋王昏聩,贵妃与国师把持朝政,众臣敢怒不敢言,秦冲面露难色,随即笑了笑,将矢方迎到上座,“此战有国师相助,我军必然大胜,不过萧家军的实力不容小嘘,国师能否指点一二,我等洗耳恭听。”

    矢方眼神阴鸷,嘴角扬着得意 ,“明日自见分晓。”

    寝殿里,楚王正在翻阅奏折,这时宦官进来禀告:“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楚王放下折子,皱了皱眉,说:“让他进来。”

    片刻,只见楚瑜神色匆匆走进来,跪拜,“参见父王,请恕儿臣扰驾。”

    楚王威严的脸上露出些许慈祥,“起身说话,你深夜觐见,是为何事啊?”

    楚瑜直言道:“父王早已下令发兵,大军却迟迟不动,既已结盟,唇亡齿寒,还望父王彻查此事。”

    楚王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摆手示意楚瑜坐过来,“兵部上了折子,北调的粮草在途中遇到暴雨滚石,所以耽搁了几日,待悉数到位,便可出征。”

    楚瑜只觉荒谬,难掩激动,说:“京都附近粮草充盈,何谈北调?分明是一派说辞!”

    楚王似笑非笑,说:瑜儿,你怎么突然关心朝事了?”

    楚瑜心急如焚,什么都写在脸上,“儿臣只是觉得,天下百姓皆是子民,一旦打仗,生灵涂炭。”

    楚王探究地看着楚瑜,眼里似有期许,问他:“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楚瑜一脸认真地说:“从周边郡县补给粮草,尽快出征。”

    楚王神情复杂,眼眸沉了沉,说:“若他们再推脱呢?”

    “那便严惩贻误者。”

    这孩子终究是心思单纯,如何对付得了那帮刁滑之臣?楚王心忖着,说道:“回去吧,不必再为此事烦心。”

    “可是父王......”

    “回吧。”楚王不怒自威,语气不容置喙。

    祁王府书房内,一个古铜肤色、五官分明的男子立于楚珩面前,说道:“兵部上奏,北调的粮草在途中遭遇暴雨滚石,属下查过了,途经之地方圆百里都未曾下过雨,是军中有意拖延,揭发的折子都被挡下了。”

    楚珩轻柔眉心,轻轻叹气,“想必王兄这会儿正和父王说发兵的事,王兄做事直率,不懂官场迂回,父王只会将他劝退。”

    伯庸抱拳愤恨:“军情十万火急,他们却推三阻四,实在可恨,想必又是林旬在捣鬼。”

    楚珩思忖片刻,说:“军中的两大派系,一派支持林旬,一派支持楚瑞,林旬私下与宋国做了不少交易,他在朝中支持苏楚联盟,不过是个幌子,从中作梗、拦下告发,很像他的行事风格。不过这件事,昭王也颇有嫌疑,他对秋试监事之选,心有不忿,也可能会借此机会,暗中抗议父王。”

    伯庸一脸焦灼,“难道任由他们贻误下去?”

    楚珩亦是担忧,“君令已下,三军未动,有损圣威,父王绝不会置之不理,只是他们多周旋一日,前线便多一分危机。”

    “密探来报,矢方也去了前线,此人阴险歹毒、无所不用其极,指不定会使出什么坏招对付苏军呢!”

    “我们要争取时间了。”楚珩神情复杂,似乎有了计策,却流露出顾虑。

    翌日,到了楚宫一年一届的马术节,王公大臣携眷前来,热闹非凡。那些千金小姐盛装打扮,精致艳丽,平日闷在府里,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个个欢喜得紧,而苏泠坐在楚瑜旁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孙贵族在围场内骑着高马,威风八面,长鬃飞扬,呼啸奔腾,场面十分壮观,几场角逐下来,楚珩接连拔得头筹。

    苏泠手托香腮,无心观赛,楚国一日不发兵,她的心就一直悬着,搁从前,她还有一堆朋友商量,如今就连太子都没法子,她该怎么办呢?

    这时,一位女子上场挑战,场间瞬间沸腾,只见她一身锦服,样貌十分出众。

    “你是谁?”楚珩调转马身看过来。

    那女子眉间有着几分凌厉,与楚珩对视时,目光顿时柔和,“林若云。”

    楚珩笑了笑,说:“原来是林相的千金,想不到相府居然藏着这么一位人物。”继而冲着林荀喊道:“林相,你早该让小姐出来了!”

    林旬颇为得意,转头看着苏泠说:“听闻贵国公主个个文武双全,小女可否与公主一同竞赛?这传出去定是一段佳话。”

    “个个文武双全?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存心让我出丑,好让自己女儿出尽风头吧。”苏泠暗自盘算,随即起身应道:“丞相提议甚好,不过本宫有个条件,若本宫赢了,丞相可要送本宫一份大礼。”

    席间顿时议论纷纷。

    林旬脸上堆着笑意,“若公主赢了,公主说如何,便如何。”

    苏泠顿时来了精神,说:“既如此,请太子殿下和诸位大臣作证,丞相不可食言。”在她准备离席时,楚瑜叮嘱道:“一切小心,不必勉强。”

    她又要做什么?楚珩向来洞察一切,碰上苏泠,竟猜不透了。

    苏泠换了衣服,挑了马,温柔地抚摸鬃毛,又贴近低语几句,随即轻松跨上,一开场,潇洒扬鞭,马儿跑得飞快。

    “没想到她真的擅长骑术,老夫大意了。”林荀思忖着,看了看旁边的侍从,只见侍从一个翻手,一个细小的利器迸发而出,直直击中苏泠的马,马儿一阵嘶吼,奋力后仰前蹬,一阵晃动,苏泠掉下马来。

    危急时刻,楚珩奋力一跃,刚好接住苏泠,四目相对,楚珩欣喜得意,苏泠慌乱失意,苏国公主里只有她擅长骑马射箭,武功也略通一二,她本来心生一计,赢得头冠,谈谈发兵之事,如今却败了,心中更加苦闷。

    与此同时,林若云趁机夺冠,回头目睹此景,眼中泛起敌意。

    苏泠慌忙起身,稍整衣衫,抬头望向场外乌压压的人群,突然一抹身影闪过,她眼眸一震,想走近看清楚,却被楚珩拦下,“本王救了你,你还没说谢谢。”

    苏泠眼睛一直盯着人群,敷衍道:“多谢祁王殿下。”然后绕开楚珩,匆匆离去。

    寻着身影,苏泠一路来到湖边,那人一身青色缎袍,墨染的发丝,不扎不束,清瘦风雅的身影,与柳岸湖畔连成一片,诗意盎然。

    苏泠看得出神,想立即冲上去,又害怕是一场幻影,她停在三步之外,低声问道:“你是谁?”

    男子闻声转身,微微一笑,怎么会一模一样?苏泠顿时热泪盈眶,抱了上去。

    “这位贵人,你......”

    “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苏泠说着抱得更紧了。

    男子不便使出蛮力去推,“您认错人了,您先松开。”

    “二位这是......”一音划过,楚珩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愠色,他看苏泠神色匆匆,便跟了过来。

    苏泠这才松开,却还站在那儿盯着流风,难以抽离。

    “原来是流风公子,方才的马术不精彩吗?跑到这儿是看风景,还是看人?”楚珩说着,将苏泠拉到自己身后。

    流风连忙解释道:“殿下切莫误会,许是这位贵人认错了。”

    苏泠激动得难以自抑,绕开楚珩又冲到流风面前,说:“萧阳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怎么会认识萧阳?”流风一怔,随即无奈道:“您真的认错了。”

    楚珩大力捏住苏泠的手腕,厉声说道:“你看清楚,他是亦云茶庄的流风公子,你摔糊涂了吗?”

    突如其来的疼痛,一下子让苏泠清醒,她方觉乱了方寸,不再说话。

    楚珩笑了笑,说:“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便不打扰公子看风景了。”

    流风松了一口气,“是流风不该闲逛,这便出宫。”

    “别......”苏泠抬起手又无奈垂下,看着人离去,默默淌泪。

    她为何如此伤心?那个萧阳是她什么人?楚珩心忖着,不由问了句:“萧阳是谁?”

    苏泠抹去眼泪,理智恢复了几分,还好楚珩及时出现,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殿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苏泠避开楚珩的问题,朝围场走去。

    “这就走了?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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