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从后厨杂役那儿找来一件,可满意?”幽然递过来一件浅灰长袍,皱皱巴巴,袖口、领口可见续续的毛边。

    “满意满意...”苏泠欢脱地跳下床,拎起衣服往身上套。

    玲珑的身子嵌入粗糙的布料,松松有余,“再画个惨兮兮的妆容”,苏泠灵光一闪,坐在镜前一顿捣掇。

    “幽然,你打我两下。”苏泠回身,小巧的脸庞泛着灰黄,楚楚可怜。

    幽然十分诧异,迟疑着不肯上前,“这...王妃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我自己来吧”苏泠委屈巴巴,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对准胳膊用力拧了几下。

    “原来王妃喜欢受虐啊”楚珩侧着身子,单手撑脸,嘴角浮着坏笑。

    苏泠吓得一激灵,怨念道:“你醒了怎么不出声?”

    楚珩嘴角扬起,戏谑道:“是王妃太过专注,今日又是什么花样?”

    苏泠叹息道:“还不是为了给王爷赚银子,臣妾现在是一个被父母卖给流氓少爷抵债的可怜之人,每天干活,每天挨打。”

    楚珩邪魅一笑,眼神勾人:“哦?所以本王是那个流氓少爷?意欲对你行不轨之事。”

    苏泠暗笑:“王爷非要对号入座,臣妾也不好说什么。”

    楚珩皱皱眉毛:“既是做戏,你这样可不行,你过来,本王帮你。”

    苏泠下意识地警觉起来,探问道:“干什么?”

    楚珩轻哄道:“放心,本王只是帮你制造一些小伤。”

    苏泠走至塌边,伸出另一只手腕,怯怯地说:“也不必太过用力,装装样子...”话未说完,被楚珩伸手带入怀中,眼神交织,气息紊乱,楚珩钳住苏泠,顺着脖子用力吻下去,幽然尴尬地转过了身。

    良久,苏泠察觉到温热的嘴唇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她仍是缩着身子不敢睁眼,细嫩的脖颈生出一团粉红的吻痕,周围残留的湿润还在提醒着方才的羞涩。

    楚珩直勾勾地看着怀中的美人,憋着坏笑,故意逗弄道:“王妃再不起来,本王可就继续了。”苏泠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强装着淡定,从楚珩怀中抽离,从镜中窥见自己的一瞬,她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瞧着苏泠羞恼的模样,楚珩甚是满意,伸伸懒腰,故意添油加醋道:“这下,你说身边有个流氓少爷,别人定当深信不疑。”

    苏泠怨念了一路,厚厚的粉也补救不了清晰的吻痕,她时不时提提衣领,出门不顺,心里发堵,一脚刚踏入亦云茶庄,差点被撞飞。

    “是你”

    “是你”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苏泠眼波流转:“还真是有缘!”

    江川冷哼一声:“谁说不是!”

    云旗云铮扛着大包小包,像两个吉祥娃娃杵在那儿,江川双手环抱,浑身散发着野性和不羁。

    苏泠皱皱黛眉,一脸好奇:“你这是要搬到...”

    “别挡路!”江川撞肩而过,苏泠险些没有站稳,整个人气鼓鼓的,江川大摇大摆,不予理会。

    高大挺拔的身体将苏泠挡得严严实实,苏泠探出小脑袋,冲流风打招呼。

    流风剑眉轻蹙:“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苏泠尴尬地笑笑,连忙解释道:“有些事耽搁了几日,公子不要生气。”

    江川突然凑近,瞪大眼睛,扳过苏泠的脖子,嚷嚷道:“是风流快活了好几日吧,这脖子都被姑娘亲成这样了。”

    粉嫩诱人的吻痕撞入流风深邃的眼眸,他嘴角微微浮动,被父母送去有钱人家抵债的说辞,流风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太多细节经不起推敲,但心底竟莫名萌生一种念头:也许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隐藏身份。

    苏泠恼得推开江川,提了提衣领,委屈地瞅瞅流风。

    流风回神,淡淡地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苏泠嘴角牵起可爱的笑容,从飞速转动的脑瓜中随意捞出一个名字:“一  一”

    江川捧腹大笑:“小爷还二二呢!”

    苏泠一个白眼,嫌弃地说:“有这么好笑吗?”看向流风时,又瞬间切回乖巧的模样:“公子,那我们可以开工了吗?”

    江川凑近打听:“开什么工?”

    苏泠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

    江川撇撇嘴,冷笑:“嘿,真不巧,以后他的事,本少爷都得操心。”

    流风清清嗓子:“你的房间在后院回廊第一间,先去收拾吧。”

    江川踱步环顾四周,问道:“你住哪儿?”

    流风信手扶正倾斜的货架:“楼上”

    江川收回目光:“我要住你房间。”

    流风皱皱眉:“不方便”

    江川不依,特意强调:“我爹交代了寸不离身。”

    流风面露难色:“多个人我不习惯。”

    住一起?寸不离身?暴躁少爷和温柔公子?苏泠一脸不可思议,探问道:“你们两个...”

    流风看到苏泠想歪了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他是我请来的护卫。”

    江川一脸傲娇:“我不是!”

    苏泠纳闷:“那你是?”

    江川挑挑眉,极力挽回面子:“负责他安全的男人。”

    苏泠撇撇嘴:“还是护卫。”

    两月前风雨楼......

    江天成举止沉稳,笑脸相迎:“早就听闻流风公子大名,果然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流风淡然一笑:“楼主谬赞。”

    江天成探问道:“不知公子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流风面露沉色:“昨日有人在轩六街袭击我,我醒来躺在茶庄门口,烦请楼主帮忙查清此事。”

    江天成面露难色,亦云茶庄处在利益争夺的漩涡,想毁掉它取而代之的权贵不在少数,流风公子此次遇袭,八成与此有关,京都水深,风雨楼不能趟这个浑水。

    “楼主?楼主?”流风轻唤。

    江天成回过神来,寒暄道:“公子可受伤了?”

    流风摩挲手指,眼眸低沉:“只是指尖有处划伤”。

    江天成定睛一看,伤口细窄,出手迅捷,不像存心伤人,大费周折把人弄晕,只在手指划道口子,究竟何意?此事太过蹊跷。

    江天成有些迟疑,婉转地说:“轩六街是柳襄少爷照拂之地,风雨楼不便插手,请公子见谅。”

    流风叹息一声:“罢了,那便请楼主安排一位护卫给我,价钱随楼主开。”

    “这…”如果真是京都权贵为之,风雨楼派人保护流风公子,这不就挑明了与权贵为敌吗?江天成不敢答应,但面对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流风,他为自己失了狭义而感到内疚。

    流风脸色微白,气息不稳,无奈裹着怒气:“风雨三十载,楼主可还记得当年的高义薄云?是流风叨扰了,告辞。”

    “公子…”江天成攥紧拳头,不是滋味。

    “爹,你就那么怕那个狗屁柳襄?”江川从后堂冲出来。

    江天成厉声呵斥:“你懂什么!鲁莽小儿,整日惹祸!”

    “是,我不懂”江川低下头,神情落寞,体内的不服和愤怒集结着沸腾着,江川指着悬于厅堂的匾额,眼神赤城:“那么劳烦爹爹告诉我,这是何意?”

    义薄云天,江天成望着赫然醒目的四字,一时语凝。他心中五味陈杂,他常常训斥江川莽撞,但他无法忽视,江川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京都十余载的沉浮,早已将昔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少年打磨成了谨小慎微、趋利避害的男人,现在的他,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的情义,断送风雨楼三十年的根基。

    江天成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等你以后接管风雨楼,自会明白。”

    江川央求:“爹,我去做他的护卫,我保证不惹事,您就答应了吧…”此刻的江川顾不上去思考放下身段给人当护卫会不会失了颜面,他只想拼命争一口气,爹爹丢掉的东西,风雨楼丢掉的东西,他偏要找回来。

    “糊涂!你就跪在这儿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江天成怒其不争,拂袖而去。

    江天成万万没想到江川这次是铁了心来真的,跪了一天一夜不说,还绝食三天,仍是坚持要去当护卫,并发誓绝不会惹事,江天成第一次看到江川如此认真对待一件事,加上昔日的情怀涌动,思前想后数日,最终答应了江川的要求。

    “小爷要喝水…”江川翘着二郎腿倚靠在木椅上,云旗云峥在一旁端茶倒水递水果,流风和苏泠在案边品尝筛选新茶,眼神交错,气氛柔和。

    苏泠余光扫过悠哉悠哉的江川,眼眸转动,嘴角勾起,突然大喊:“公子,小心!”

    江川腾地站起,警觉地四下环顾“怎么了?怎么了?”

    苏泠笑得前仰后合,“你敢耍小爷!”江川脸色铁青,攥攥拳头,想到不能惹事,又作罢,气鼓鼓地坐回去。

    苏泠可算出了口气,甚是得意。

    流风瞅着两人玩闹,心中生出些许暖意,他信手斟茶,想到了什么,问苏泠:“你觉得新茶是用青瓷还是白瓷放置?”

    苏泠摇摇头,说:“青瓷白瓷耗费颇多,百姓众多,人手一份,开销过大,百姓最期盼之事莫过于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不如用漆器木盒,盒身雕刻五谷的图案,吉祥又朴实。”

    流风会心一笑:“倒挺喜庆。”

    这是苏泠第一次看见流风笑,恬淡舒心的笑容,如沐春风,让人沉醉,她期待的目光追随着流风,寻着一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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