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藤花本就受了重创,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自身法力锐减,无法御敌,但其狡诈多端,想到聚集魂怨在周身形成屏障,来保护自己。

    这也是为何禾姨和麦叔说十丈藤花的情况更复杂,非一日可解决。

    但见他们有难言之隐,又久居于此,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故而寒浅青推测,他们定是有应对方法。

    她问道:“麦叔,你们是不是找到了对付流魂雾的法子?”

    麦叔看一眼禾姨,没立即回答。

    寒浅青将目光转向禾姨,见她神情低落,同刚刚提到十丈藤花情况复杂时差不多。

    寒浅青心中已有定数,料想他们定是有法子,但这法子绝非易事。

    果然,就听麦叔回道:“有是有,但……”

    众人都竖起耳朵,静听他接下来的话。

    他道:“你们也看到了木匙他们进入流魂雾,我们用牵魂绳将他们拽出,他们即便没有失去仙魂,出来后仍旧陷入昏迷,这便是第一个法子,很是冒险。”

    木匙和千毫的状态足以证明此法有多凶险,然而这还只是要突破流魂雾,还没到十丈藤花面前。

    若是十丈藤花蓄力在此时出手,怕是他们有命难回,故而看麦叔和禾姨的意思,他们是不太推崇这个法子的。

    “那第二个呢?”焰青靡往前倾身,想要更快听到答案。

    麦叔看向禾姨,这次换禾姨来讲:“第二个,便是找一个仙魂纯粹的,令其破开流魂雾。此法时间有限不说,还挑日子,需得每月十五。”

    “十五?”焰青靡微讶,“那不就是五天后?刚好可以啊!”

    麦叔点头:“是,五天后就可以。”

    木匙和千毫应是等不及,想先去探探,故而采用了第一个法子。

    焰青靡又问:“日子有了,那……纯粹的仙魂呢?去哪里寻?”

    她其实有些闹不懂,何为纯粹的仙魂?整日闭关不出修炼的吗?

    麦叔抿抿嘴,在禾姨手上拍了拍,温声道:“这一次说不定就能彻底解决十丈藤花了,给他们看看,告诉他们吧。”

    禾姨闭眼叹出一口气,施法唤出一物。

    此物出现后,众人皆不住往后仰,压下心中的诧异后,忙坐直身子,目光盯得紧紧的。

    只见禾姨怀抱着一个金蛋,满目慈爱,嘴角勾起笑容中却夹杂着一丝苦涩。

    她道:“便是我这未破壳的孩儿。不经风霜,不感万物,便是纯粹的仙魂。”

    麦叔宽大的手掌也抚上金蛋,感受其内里传来的温热,他眉目都变得柔和。

    望着那颗金蛋,寒浅青蹙起眉,明明内有生息,却似在沉眠,没有丝毫灵动的生气。

    再观那金蛋的光泽,晦暗不明,外层仿若蒙尘。

    麦叔看出他们的疑惑,说道:“我们给孩子施了法术,这百多年间,它的时间停止,陷入沉睡,不会再破壳而出。”

    为了保持住仙魂的纯粹,麦叔和禾姨不得已对自己的孩子施法,尽管不会对金蛋有伤害,但仍心痛不已。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想尽快看到它破壳,看它蹦来跳去,看它生动活泼。

    总算知道他们之前为何迟迟难以开口,原来竟是心中有愧,愧对自己的孩儿。

    寒浅青垂下眼睑,问麦叔:“这法子你们试过几次?”

    他们摸索出这法子,定是经过几次试验。

    而且,十丈藤花非一日能除去,不用想也知道,麦叔和禾姨就算能成功将流魂雾散开,却也不可能一下子除掉十丈藤花。

    闻言,禾姨抱着金蛋的手僵住,麦叔微睁的眼睛里隐隐泛红。

    麦叔道:“四次。”

    在这百年间,他们用着法子驱散流魂雾对付十丈藤花,总共四次。

    焰青靡和芒峙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明明每月十五皆可使用这个方法,可为何百年间,他们只用了四次?

    芒峙没忍住问出来:“莫非此法对你们的孩儿伤害颇重?”

    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别的。

    麦叔深吸一口气,在金蛋上抚了抚,似是在安抚金蛋,可金蛋并不知他何意,或者说,它根本感受不到。

    禾姨将金蛋收回,抹了抹眼角周边的濡湿,才道:“诸位且安心,是那十丈藤花太难对付,数百年间法力不断攀升,故而我们也不敢妄动,只待养精蓄锐后才敢拨开流魂雾同它一战。”

    “是啊,”麦叔也叹息,“每次我们都打得两败俱伤,不得已才退出来。”

    到底是魔物,麦叔和禾姨又不似秋祁有半神器护身,对付起魔物来说,自然捉襟见肘。

    众人默了一晌,深知五日后必定有一场大战,不能再让十丈藤花嚣张下去,再给它百十来年,说不准连帝江的神魂都无法再困住它。

    芒峙起身去屋里,想帮木匙他们快些醒来。

    焰青靡忽然想起一事:“哎,浅青也有神器在手呀,银霜紫链呢!不必秋祁那个什么铄金钺差。”

    麦叔和禾姨眼睛亮了几分,都看向寒浅青。

    寒浅青颔首:“届时我顶在前头,说不准不用你们出手就能将十丈藤花降服。”

    “你少来!话说得倒轻巧,那玩意儿能那么好对付?”焰青靡哂笑,“况且,我还想跟它过过招呢,魔物呢,我都没见过。”

    寒浅青没说话,低头仿佛在想些什么。

    焰青靡看着她半晌,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问麦叔:“麦叔,昨个我们刚来这里,听你跟浅青说什么‘北方水境,其帝颛孙,其佐玄冥’这些,玄冥我晓得,水神嘛,那颛孙……”

    经她一提,麦叔也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昨日寒浅青误以为他们同十丈藤花为伍,当即亮出银霜紫链,看到银霜紫链,麦叔的思绪便飘向久远以前。

    麦叔笑道:“黑帝颛孙执权而治冬,乃神族一方领域之主,妙法无边,而今天人相隔,便是因其绝地天通。”

    亘古天地合,神、仙、人乃至万物皆往来想通,直到天塌地陷,女娲补天,颛孙绝地天通后,天人永隔。

    纵使不周山仍有一处能通往上仙界的入口,但那入口也被结界封印着,绝非凡类能打开。

    那日在不周山能看到入口,也是因着不小心,后来寒浅青让秋晚照重新布下结界,也是遵照神族的法令,绝开天地。

    “这么一说我便有印象了,”焰青靡神情恍惚,她看了眼寒浅青,忽地又道,“可我在典籍里看到过,说颛孙诬陷共工治水不合天意,这才导致共工一怒之下撞了不周山。”

    寒浅青心中一顿,也想起曾看到过这样的异闻,但这些异闻是传出来的,并非亲眼所见,谁也不知个中真相。

    麦叔点头:“是啊,当初颛孙为了坐稳领域之主的宝座,构陷共工,害他撞不周山,又因此使得天柱倾塌,天崩地裂,这才有了后来娲皇用五彩石补天。”

    那时的领域,无非就是神族占领一方土地,领域之主即是受万民拥戴,得民心所向,供奉其为尊。

    为了当领域之主,颛孙诬陷共工治水不得天意,毁他名声,令他失了民心。

    颛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共工不堪受人诬陷,一怒之下撞了不周山。

    天崩地裂,没有法力的凡人首当其冲,深受其害,若非女娲悲悯众生,不忍其遭受迫害,以全部法力倾注五彩石补天,怕是凡间万物便要因此灭顶之灾而彻底消弭。

    颛孙幡然醒悟,深知凡人的脆弱,于是便有了绝地天通,拘束神仙所为,不得随意侵扰凡尘事物。

    没想到神族也会因为权利相争而酿造大祸,这件事令寒浅青等人对于神族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免想到神族同魔族大战,除了遏制魔族的暴戾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寒浅青想到在不周山得到的水神之力,那是玄冥留下来掣肘山佑的。

    玄冥是继共工之后得水神之位,估计连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留下的力量会同共工的力量融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滞,想起渊无的话。

    渊无说,山神魈魑一族入魔后,玄冥令蛟龙一族去寻找他们的踪迹,结果在不周山发现他们鬼祟行事。

    魈魑一族去不周山做什么?

    寒浅青问道:“麦叔,禾姨,你们可知山神魈魑一族?”

    “山神魈魑?”麦叔不知她缘何突然问起这个,“知道一些,据说他们本是隐在深山中的神族,不知怎的投了魔,而后便不知音讯,想是在神魔大战中同魔族一起身陨了。”

    “非也!”焰青靡激动道,“他们的首领山佑还活着!”

    麦叔震惊,同禾姨相觑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惶。

    焰青靡见寒浅青犹在沉思,便开口将山佑一事同二老讲了一遍。

    二老听后,面上闪过迟疑:“若是如此,莫非帮助十丈藤花长出根系和枝节的,便是山佑?”

    焰青靡默了一晌,颔首道:“有可能。”

    毕竟除了山佑和十丈藤花,他们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魔物存在。

    寒浅青一直未说话,蓦地抬头问道:“选在每月十五拨开流魂雾,是要借助满月的力量?”

    禾姨点点头:“是,月辉可以令流魂雾飘动迟缓,而且,十丈藤花也会受到影响,花叶不舒。”

    焰青靡好奇寒浅青一直在想什么,正当她要问,就见她起身朝麦叔和禾姨拱手作揖。

    麦叔和禾姨一愣,问她:“怎么了?”

    寒浅青指了指秋晚照,说:“我这弟子乃金灵宫秋祁之子,但秋祁并未教习法术于他,虽我也能教,但教的多是水系术法,如此一来,他长年累月吸纳金灵力修炼的法力便不得规制,故而晚辈恳求二老能指点他一二。”

    秋晚照刚在五方骰的岩浆湖里炼化法力,那些经他自己摸索修炼出的法力得到增强,变得更加纯粹。

    虽法力强盛,但若掌握法术要领,使起来将会如鱼得水,更加得心应手。

    秋晚照一直在旁静听他们的谈话,没预料寒浅青会这样,一时愣住,拧眉看着她。

    不知他能否瞧清她面上的神情。

    寒浅青看他一眼,又对麦叔道:“只消指点一二即可,他学法术的悟性很高,不会很麻烦。”

    麦叔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难怪之前觉得秋晚照身上的气息熟悉,原来真跟秋祁有关。

    他看向禾姨,禾姨虽也诧异,但她想了想,还是冲他点点头。

    麦叔这才道:“不麻烦,不麻烦,本就是金灵宫的孩子……”

    “我不是!”秋晚照沉声道,“我是水灵宫的。”

    麦叔再次讶异,他还张着口,乍然被打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能看向寒浅青。

    寒浅青轻叹一声,上前揽住秋晚照的肩头,对麦叔道:“我家不肖徒弟就拜托您了。”

    秋晚照忽略后面的话,只将“我家”二字听进心头,这才神色稍霁。

    禾姨叫走羊樊和羊楚,说是还要给他们做旁的吃食,他们高高兴兴去了。

    麦叔将秋晚照拉至一旁,指点他法术。

    桌旁只余焰青靡和寒浅青两人。

    经过方才那一段小插曲,焰青靡都快忘了有什么话还想问寒浅青。

    又要开口时,寒浅青再次打断她:“青靡,你帮我个忙,去问问垣裳尤山君的事。”

    她将垣裳同山佑勾结的事简单同她说了。

    焰青靡奇怪:“你这么了解前因后果,自己怎么不去?”

    寒浅青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坏笑:“自是因为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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