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是宫里的嬷嬷，在早些年宫里有人借由巫蛊之术，私下里争权夺利的时候，她便成了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是秋汀亲眼目睹女人被射杀，处理好一切后，是秋汀和女人的丈夫一起亲手埋葬的她。
而女人的丈夫，因为她的意外离世，悲痛不已。失去了最后这一个亲人，男人本不想苟活，却因受恩于陛下，现在投靠在陛下身边做暗卫。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帝自然也见过她，秋汀悄悄地看向陛下，对方则递过来一个眼神。
双方多少都有些惊异，但在这个对视过后，心也跟着放下一些。
火堆需要再添柴火才能更猛烈，当然，好戏还要继续加码。
无论如何秋汀想不到王侍郎会找到一个死人，惊吓之余平白生出几分恐怖。
“就是她！亲手杀死了我的丈夫！”女人扑倒在地，大声哭诉。
王侍郎上前一步问她，语气冷冰冰的：“为什么她要杀了你丈夫？”
尽管如此，女人也爬着上前扯住他的裤腿：“大人为我做主！我丈夫听到了她贪污公款的秘密而已！”
“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弟弟秋子柯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气得脸色涨红：“你胡言乱语！”
“子柯，闭嘴。”
秋汀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止住秋子柯继续说下去的气势。
侍卫吴风冷眼在侧观察许久，就在众人纠缠哄闹成一团时，缓步上前去，蹲下身，不容置疑地攥住女人的手腕。
在场没人想到吴风会做出这个举动，就连秋汀也没有想到，她颇为惊讶地看着吴风的动作。因为今晚本就是演给王侍郎的一场戏，所以她不怎么较真他究竟给自己安了多少罪状。
吴风观察得倒是仔细，秋汀心想，连自己亲弟弟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他竟然能这么快做出判断。
吴风习武多年，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女人挣脱不开，吓得顿时开始尖叫。
声音要震破人耳膜一般，吴风仍旧不为所动，要掀开女人的袖子，她便更害怕了。
王侍郎想要阻拦，话未出口，立刻被秋汀拦住。
“怎么不能让人看呢？”秋汀玩味地看着他，捕捉到一抹细微的惊慌，王侍郎不说话了，闷着声后退一步。
等吴风检查完毕，他抬头望向秋汀：“三天内动过刑。”
弟弟子柯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立刻愤怒地唾弃：“屈打成招！”
皇帝沉吟半晌，出面总结这些林林总总的证据：“账本一事，稍后交由大理寺核实。这个女人暂时收押再审。至于秋爱卿......”
“为什么不替自己辩驳？”
皇帝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低吼时从胸腔发出的声音沉闷雄浑，不怒自威。
台下众目睽睽之间，秋汀缓缓抬眼，她看着追随多年的陛下，身穿金色龙袍，端正地坐在最高位。他让秋汀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从不受宠的小皇子翻身登基为帝王了。
不再是那个清朗月夜下，秋汀怀里揣着烈酒，翻墙去探望的可怜人。
好像这件事情是秋汀早就知道，只是现在才意识到的事实。
“回话啊，大人难道是心虚了？”
王侍郎在催促。
不能让王侍郎再说下去了，秋汀心想，再谈下去对自己不利。
王侍郎的这场局做得太拙劣，说起来根本没想着置她于死地。撕破脸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只怕他还留有后手。
至于这后手究竟是什么，秋汀约莫已经猜出了大半。
安乐瓶、围场账簿、死去的嬷嬷......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圣上未登基前与秋汀牵扯的过往。
这背后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搜罗到这么多隐秘？
这是在恐吓她！
只怕是王侍郎被歹人利用，想咬不该咬的人，说出不该说的话。
秋汀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闹剧也该要结束了。
“回禀陛下。”
秋汀和皇帝对上视线，她的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清凌凌的。
“臣认罪。”
她答。
“姐！你在说什么？”
子柯惊讶地望向秋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汀没有理会他，他于是继续喊：“怎么可能！”
正在他有想上前跑的架势时，新娘扯了一把他的袖袍，低声道：“相信你姐姐。”
秋子柯愣了一下，木着脸又退回来。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皇帝已经有些疲惫了，他靠在椅背上，挥挥手，让人把秋汀带下去，押进牢里，后续慢慢彻查清楚。
几个宫里的带刀侍卫上前，不是很敢动秋汀，尤其是在侍卫吴风提起刀横拦在身前时。
秋汀摆手，让吴风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走。”
侍卫们退后几步，等着秋汀走了，秋汀身后的吴风也跟着走了，他们几个才敢跟上。
走到院门口拐角处时，能听见陛下在院中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皇后说：“今天这晚宴太无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侍卫看见丞相大人隐约是笑了。
他用手肘拐拐身边资历更深的侍卫，对方只是摇头，不让他多加揣测。
好吧。
不想就不想，反正在这深宫里，想得越多死得越惨。
·
地牢。
暗无天日。
秋汀歪头扯下发簪，三两下便撬开了手腕上的铐子。翻身下床，轻咳两声，门外立刻传来接应暗号。
吴风从远处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压低声音，对秋汀道：“陛下已暗地应允了你详查此案背后主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那牌子通体漆黑，只刻了'流云帐'三字。流云帐正是陛下暗卫的统一代号，以便在宫中来去自如。
除此之外，吴风还给她带来了一件夜行衣。
秋汀扯掉头顶的簪子发带一类，零零散散丢在草榻上，忽然眼珠一转，目光落在吴风身上。
“大人，怎么了？”
吴风问。
秋汀冲着他呲着牙笑了笑：“你说呢？”
“我？属下......”
他的表情有些无措。
秋汀长叹一声，拎起夜行衣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道：“你说呢？”
吴风低下头：“属下先出去替您探路。”
外衣滑落，秋汀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将头发束在一起，扎成一团。
“好。”
......。
秋汀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那间小小的牢房，通往门外的长廊上，幽蓝色月光洒下，空气清甜。
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上走去，秋汀惬意地舒展着懒腰。
秋汀与陛下的默契是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危难中磨炼出来的，今日秋府一出闹剧，王侍郎虽显眼，却也不过是一个被推来挡枪的出头鸟。
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秋汀的懒腰伸到一半，眼前景象便让她呆立当场。
地上散落着几具尸身，还有......
吴风！
来不及思索，秋汀立刻找到一块假山当掩体，躲藏起来。
听假山之外有人低语。
“奇怪，那女丞相怎么不见了？”
另一人道：“快搜！大人令我们速战速决，到时候在秋府门外汇合。”
秋汀暗叫一声不好！
说'汇合'，那一定是不止这一批人马。既在秋府外汇合，是否说明弟弟秋子柯也有危险？
秋汀等那几人离开后，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吴风的尸首，立时攀上房檐，踏月向着秋府方向奔去。瓦片在脚下不断发出细微脆响，夜行衣摆在空中翻飞，带起猎猎风声。
此时秋汀心中没有任何别的念头，什么查案，什么奸臣统统放到一旁。她只希望自己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子柯......一定不要出事。
但当她真正看见那一幕时，却忽然觉得身上卸了力。
秋府铺天盖地满目的红双喜，屋内残烛还摇曳着微弱的光辉。院中却躺满了横尸。
秋汀双拳紧握，眼睛赤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缓步走进院中，看见了家中小厮、婢女的尸体，紧接着又看见了弟弟新迎娶进门疼惜非常的新娘子。
秋汀脖颈上青筋爆出，额头蒙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秋子柯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似的。如果能忽略掉他胸口那一道刀口的话。
她，秋汀，自当上丞相后日日兢兢业业，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究竟是对不起谁了？拖累身边人个个都落得如此下场？
头疼又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这次似乎比以往都猛烈。秋汀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天地倒悬，前尘往事揉作一团。
耳中接连炸出烟花般的响声。
“曾许诺过的大业，你看见了吗？”
“长姐......”
“大人，属下失职。”
......。
秋汀不知身后有谁推了她一下，向前扑去，额角擦出一道血口。
她登时便昏过去，再也看不见了。
·
“大人，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包括那个女人么？”
半晌，只听一声长叹。
“呵——”
是秋汀亲眼目睹女人被射杀，处理好一切后，是秋汀和女人的丈夫一起亲手埋葬的她。
而女人的丈夫，因为她的意外离世，悲痛不已。失去了最后这一个亲人，男人本不想苟活，却因受恩于陛下，现在投靠在陛下身边做暗卫。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帝自然也见过她，秋汀悄悄地看向陛下，对方则递过来一个眼神。
双方多少都有些惊异，但在这个对视过后，心也跟着放下一些。
火堆需要再添柴火才能更猛烈，当然，好戏还要继续加码。
无论如何秋汀想不到王侍郎会找到一个死人，惊吓之余平白生出几分恐怖。
“就是她！亲手杀死了我的丈夫！”女人扑倒在地，大声哭诉。
王侍郎上前一步问她，语气冷冰冰的：“为什么她要杀了你丈夫？”
尽管如此，女人也爬着上前扯住他的裤腿：“大人为我做主！我丈夫听到了她贪污公款的秘密而已！”
“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弟弟秋子柯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气得脸色涨红：“你胡言乱语！”
“子柯，闭嘴。”
秋汀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止住秋子柯继续说下去的气势。
侍卫吴风冷眼在侧观察许久，就在众人纠缠哄闹成一团时，缓步上前去，蹲下身，不容置疑地攥住女人的手腕。
在场没人想到吴风会做出这个举动，就连秋汀也没有想到，她颇为惊讶地看着吴风的动作。因为今晚本就是演给王侍郎的一场戏，所以她不怎么较真他究竟给自己安了多少罪状。
吴风观察得倒是仔细，秋汀心想，连自己亲弟弟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他竟然能这么快做出判断。
吴风习武多年，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女人挣脱不开，吓得顿时开始尖叫。
声音要震破人耳膜一般，吴风仍旧不为所动，要掀开女人的袖子，她便更害怕了。
王侍郎想要阻拦，话未出口，立刻被秋汀拦住。
“怎么不能让人看呢？”秋汀玩味地看着他，捕捉到一抹细微的惊慌，王侍郎不说话了，闷着声后退一步。
等吴风检查完毕，他抬头望向秋汀：“三天内动过刑。”
弟弟子柯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立刻愤怒地唾弃：“屈打成招！”
皇帝沉吟半晌，出面总结这些林林总总的证据：“账本一事，稍后交由大理寺核实。这个女人暂时收押再审。至于秋爱卿......”
“为什么不替自己辩驳？”
皇帝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低吼时从胸腔发出的声音沉闷雄浑，不怒自威。
台下众目睽睽之间，秋汀缓缓抬眼，她看着追随多年的陛下，身穿金色龙袍，端正地坐在最高位。他让秋汀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从不受宠的小皇子翻身登基为帝王了。
不再是那个清朗月夜下，秋汀怀里揣着烈酒，翻墙去探望的可怜人。
好像这件事情是秋汀早就知道，只是现在才意识到的事实。
“回话啊，大人难道是心虚了？”
王侍郎在催促。
不能让王侍郎再说下去了，秋汀心想，再谈下去对自己不利。
王侍郎的这场局做得太拙劣，说起来根本没想着置她于死地。撕破脸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只怕他还留有后手。
至于这后手究竟是什么，秋汀约莫已经猜出了大半。
安乐瓶、围场账簿、死去的嬷嬷......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圣上未登基前与秋汀牵扯的过往。
这背后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搜罗到这么多隐秘？
这是在恐吓她！
只怕是王侍郎被歹人利用，想咬不该咬的人，说出不该说的话。
秋汀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闹剧也该要结束了。
“回禀陛下。”
秋汀和皇帝对上视线，她的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清凌凌的。
“臣认罪。”
她答。
“姐！你在说什么？”
子柯惊讶地望向秋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汀没有理会他，他于是继续喊：“怎么可能！”
正在他有想上前跑的架势时，新娘扯了一把他的袖袍，低声道：“相信你姐姐。”
秋子柯愣了一下，木着脸又退回来。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皇帝已经有些疲惫了，他靠在椅背上，挥挥手，让人把秋汀带下去，押进牢里，后续慢慢彻查清楚。
几个宫里的带刀侍卫上前，不是很敢动秋汀，尤其是在侍卫吴风提起刀横拦在身前时。
秋汀摆手，让吴风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走。”
侍卫们退后几步，等着秋汀走了，秋汀身后的吴风也跟着走了，他们几个才敢跟上。
走到院门口拐角处时，能听见陛下在院中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皇后说：“今天这晚宴太无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侍卫看见丞相大人隐约是笑了。
他用手肘拐拐身边资历更深的侍卫，对方只是摇头，不让他多加揣测。
好吧。
不想就不想，反正在这深宫里，想得越多死得越惨。
·
地牢。
暗无天日。
秋汀歪头扯下发簪，三两下便撬开了手腕上的铐子。翻身下床，轻咳两声，门外立刻传来接应暗号。
吴风从远处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压低声音，对秋汀道：“陛下已暗地应允了你详查此案背后主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那牌子通体漆黑，只刻了'流云帐'三字。流云帐正是陛下暗卫的统一代号，以便在宫中来去自如。
除此之外，吴风还给她带来了一件夜行衣。
秋汀扯掉头顶的簪子发带一类，零零散散丢在草榻上，忽然眼珠一转，目光落在吴风身上。
“大人，怎么了？”
吴风问。
秋汀冲着他呲着牙笑了笑：“你说呢？”
“我？属下......”
他的表情有些无措。
秋汀长叹一声，拎起夜行衣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道：“你说呢？”
吴风低下头：“属下先出去替您探路。”
外衣滑落，秋汀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将头发束在一起，扎成一团。
“好。”
......。
秋汀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那间小小的牢房，通往门外的长廊上，幽蓝色月光洒下，空气清甜。
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上走去，秋汀惬意地舒展着懒腰。
秋汀与陛下的默契是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危难中磨炼出来的，今日秋府一出闹剧，王侍郎虽显眼，却也不过是一个被推来挡枪的出头鸟。
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秋汀的懒腰伸到一半，眼前景象便让她呆立当场。
地上散落着几具尸身，还有......
吴风！
来不及思索，秋汀立刻找到一块假山当掩体，躲藏起来。
听假山之外有人低语。
“奇怪，那女丞相怎么不见了？”
另一人道：“快搜！大人令我们速战速决，到时候在秋府门外汇合。”
秋汀暗叫一声不好！
说'汇合'，那一定是不止这一批人马。既在秋府外汇合，是否说明弟弟秋子柯也有危险？
秋汀等那几人离开后，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吴风的尸首，立时攀上房檐，踏月向着秋府方向奔去。瓦片在脚下不断发出细微脆响，夜行衣摆在空中翻飞，带起猎猎风声。
此时秋汀心中没有任何别的念头，什么查案，什么奸臣统统放到一旁。她只希望自己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子柯......一定不要出事。
但当她真正看见那一幕时，却忽然觉得身上卸了力。
秋府铺天盖地满目的红双喜，屋内残烛还摇曳着微弱的光辉。院中却躺满了横尸。
秋汀双拳紧握，眼睛赤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缓步走进院中，看见了家中小厮、婢女的尸体，紧接着又看见了弟弟新迎娶进门疼惜非常的新娘子。
秋汀脖颈上青筋爆出，额头蒙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秋子柯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似的。如果能忽略掉他胸口那一道刀口的话。
她，秋汀，自当上丞相后日日兢兢业业，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究竟是对不起谁了？拖累身边人个个都落得如此下场？
头疼又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这次似乎比以往都猛烈。秋汀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天地倒悬，前尘往事揉作一团。
耳中接连炸出烟花般的响声。
“曾许诺过的大业，你看见了吗？”
“长姐......”
“大人，属下失职。”
......。
秋汀不知身后有谁推了她一下，向前扑去，额角擦出一道血口。
她登时便昏过去，再也看不见了。
·
“大人，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包括那个女人么？”
半晌，只听一声长叹。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