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佘苒望着他，眼中是透不穿的哀怨，“你呢，你也想一辈子把自己困在这里?”
意识到有些失态，她敛下神情
“佘家赔了几代儿女，北山坟地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骨。”她问道：“听姑姑说过，我们的故土是濮川，怎么都葬在了这儿？”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佘家既选了报国，这条路不管如何都是要走下去的。”佘苡转到木架旁，拿起放着的剑。
这把剑放在这二十余年了，佘苒见过，自然也知道它的来历。
剑鞘破旧，尽是裂痕，打开，里面余下的一半剑身，也是锈的没有半分光泽。先帝御赐宝剑，平谷一战断在了马蹄下。
佘苡重新合上，双手捧着看了又看，对佘苒道：“濮川，还没去过，但归嘉是个好地方，自我记事起便随父亲守着它，十八年了。”
“它原先不叫归嘉的，叫什么来着？”佘苡有些想不起来。
“北蕙”佘苒记得
“北境也有此蕙丽景光，靠着颢苍 ，是神明邻赐。”她接着道：“自平谷惨案，先帝有愧，特改名归嘉。。
“原想警诫后位者善待佘家。”她苦笑道：“没想过啊，如今却成了对佘家的约束。”
佘苡叹气:“不是约束，是放不下。”
“我本就挂念这地方，又是佘家唯一的儿子，这是我该做的。”
“哥哥，来时，我看见父亲了，但我们未相见。”佘苒轻轻地说，回想着
他寒衣策马，遮面走山道，随行人里有好些孰悉面孔。
同一个茶馆，他们却隔的很远，父亲并未看到她。
恰好那时云淮没在，只有她，悄悄地躲在暗处，看着父亲打了些水，买了点吃食，便又上路了。
佘苡听着，知道瞒不住了，劝着她，也像劝着自己
“宛宛，不要怨父亲，他给自己加的责任太多了，父亲这一生没为自己活过，忙忙碌碌的，却也没忘爱你。”
“不会，我知道，他不善表达，但他做出来了，他是个好父亲，好将军，也是个好兄长，我都知道，怎么能去怨他。”
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心疼父亲，心疼大哥和千千亲卫。
生不由己，死不依我。
都知道的结局，回不去的王都府，看不到的大和天。前仆后继，一代一代。
北境有时风真大，亡魂随风哀叫着，现世者都在努力地守着，生怕对不起已故人。
他欣慰地点点头，“我们宛宛长大了，哥哥放心了。”他握住佘苒的手“云泽有多美呢？你代为兄去看看吧。”
也如姑姑所说，云泽有多美，替我去看看吧。
佘苒看着他，点下头
佘氏就真如此。
“嫁夫者，每年元月要归家问亲，你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她伸出小拇指“你答应我”
佘苡笑笑，伸手勾住“我答应你”
“我国国土，寸分不让，相信哥哥会一直赢下去。”
有朝一日，封阳江外，蛮夷的大塞哥哥也能带你畅游。
“好了，时候不早了，军中之事你还不用操心，带云淮去见见母亲吧，咱们好开始安排你的事。”
他松开佘苒的手，放她去寻云淮。
幼时，佘家守这你，如今让他守着你吧。
想着她帐内小草还在睡，佘苒又嘱咐句让兄长先照看着。
佘苡应下，目送她身影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未到地方，先见云淮在帐外站着。
她脚步轻快的跑去，云淮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俩人相笑。
“慢点”
云淮接着扑来的佘苒“宛宛这么急，有什么要事吗？”
“当然了”佘苒抱着他笑道“我要带你见我母亲，让她看看我的夫郎。”
“啊！这么快啊。”云淮知道是大哥吩咐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还没准备好，让我去换一身好看的衣服。”
佘苒心里可清楚，便顺着他演起来：“无碍无碍，丑媳妇见公婆迟早一回。”
“那我听从为妻之命了”他俯身作请：
“走吧。”
佘苒拉着他往北山走去。
山间小道，有些难走，虽是佘苒领路，但云淮一直在前面拉扶着她。
山上有座大院，门口有守卫拦着他们，佘苒见这人面生，想着是换了新人。
她只能麻烦守卫通告，请院里管家。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拄着杖走出来了，见来人，欣喜地恨不得跑过来。
“小姐”
“杨爷爷”
杨木德激动地牵着佘苒的手。
原想着他枯木残烛的，怕是再也见不到小姐，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日日念叨的人又回来了。
“我与小姐许久未见”
“是啊，宛宛都想杨爷爷了。”佘苒抱了下杨木德。
人真的老了，背已经直不起来了。
“老奴也想小姐了”
“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吧。”他招呼着佘苒他们进来，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
“这位公子是？”他问道
“在下云淮”云淮对杨木德行礼
云是皇姓，杨木德心里猜测，但主人家的事，他也没问那么多。
几人到内院，院中央有一棵大树，枝干挺拔，看来是住户照顾的很好，但隆冬，大树光秃秃的，反倒是大雪为它覆了一层叶。
院内的雪没来的及扫净，一部分化在走廊上，杨木德提醒他们小心脚下。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门，带他们走到门口时，杨木德停下脚步，回头对佘苒道：“小姐随意，老奴在门口候着了。
佘苒点头，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白烛倘亮，云淮进去时见满堂牌位，无一不是佘氏姓。
佘苒拿起桌上的香点燃，云淮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见她跪下几叩。
想着见长辈，总要说些什么。
他走近蒲团
佘苒原本闭着的眼又睁开，伸手拦下他
“不必”
莹火忽曳，佘苒又跪了会儿，起身后，朝云淮示意出了屋子。
两人出来后，杨木德重新关好了屋门
“我带小姐，公子去见夫人吧。”
佘苒拒绝“不了，您先歇着吧，我们自己去就行。”
杨木德又叮嘱“路滑慢行”恭敬的行礼后，便退下了。
佘苒带云淮走着，从一个小门绕到了屋后。
“云大哥，刚才那里是佘家的祠堂。”
“嗯”云淮应声
“佘家不会受皇室跪拜的。”她解释着
又接着说：“很奇怪吧，佘氏的祠堂不在老家，也不在将军府。”
“之前听姑姑说，祖父因边关战事繁忙，回不去，佘氏一族儿女专一而血脉稀少，到我祖父是主家单传。”
“
供奉先祖香火是规矩，得由他来，又不常回去，便直接将祖宗牌位牵到这处。”
她笑道：“但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祖父狡辩道，既供奉祖宗表后世敬畏之心，以保后代年年安康，那牵到这里不是更有用。”
云淮听后也笑了，“这么说倒也挺对。”
两人边说边走，又爬了一段山路，渐渐的视野明旷。
“到了”
云淮看见山崖边上一棵雪松耸立，只见一牌，却末见坟，正想开口问，
佘苒便先说了：“我母亲葬在树下。”
她向前走了些，拉上云淮。
上前些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爱妻江函。
“我母亲牵挂父亲和兄长，在这里可以看到他们。”
确实，这里地势不算高，但东南山林恰低，可以望见军营。
“母亲生下我后，身体受损，药草无用。”
“许是自知时日无多，便背着父亲早早地选好坟地。临终时，告诉父亲，孤坟坟头长杂草的，要常来修理，太费时了，直接埋在树下，不必立坟。”
佘苒扶上墓碑，对江函道：“娘亲，我带他来见你了。”
“你看看，肯定会很满意的。”
云淮在她旁边
“伯母，晚辈来的有些突兀，未备小礼，还请见谅。”
云淮可以跪父母承媒妁
“云淮，特来向您求娶贵女佘苒。”
千万言语，不知何以说起，他拿出两封信，遮住落名，用火折子点燃，放在碑前。
佘苒看了一眼信，浅笑道：“有些人嘴上说着未做准备，倒是也有心了。”
“未备小礼，基本得全，万不敢将就宛宛。”
佘苒笑笑，心里默道：娘亲，我要嫁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意识到有些失态，她敛下神情
“佘家赔了几代儿女，北山坟地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骨。”她问道：“听姑姑说过，我们的故土是濮川，怎么都葬在了这儿？”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佘家既选了报国，这条路不管如何都是要走下去的。”佘苡转到木架旁，拿起放着的剑。
这把剑放在这二十余年了，佘苒见过，自然也知道它的来历。
剑鞘破旧，尽是裂痕，打开，里面余下的一半剑身，也是锈的没有半分光泽。先帝御赐宝剑，平谷一战断在了马蹄下。
佘苡重新合上，双手捧着看了又看，对佘苒道：“濮川，还没去过，但归嘉是个好地方，自我记事起便随父亲守着它，十八年了。”
“它原先不叫归嘉的，叫什么来着？”佘苡有些想不起来。
“北蕙”佘苒记得
“北境也有此蕙丽景光，靠着颢苍 ，是神明邻赐。”她接着道：“自平谷惨案，先帝有愧，特改名归嘉。。
“原想警诫后位者善待佘家。”她苦笑道：“没想过啊，如今却成了对佘家的约束。”
佘苡叹气:“不是约束，是放不下。”
“我本就挂念这地方，又是佘家唯一的儿子，这是我该做的。”
“哥哥，来时，我看见父亲了，但我们未相见。”佘苒轻轻地说，回想着
他寒衣策马，遮面走山道，随行人里有好些孰悉面孔。
同一个茶馆，他们却隔的很远，父亲并未看到她。
恰好那时云淮没在，只有她，悄悄地躲在暗处，看着父亲打了些水，买了点吃食，便又上路了。
佘苡听着，知道瞒不住了，劝着她，也像劝着自己
“宛宛，不要怨父亲，他给自己加的责任太多了，父亲这一生没为自己活过，忙忙碌碌的，却也没忘爱你。”
“不会，我知道，他不善表达，但他做出来了，他是个好父亲，好将军，也是个好兄长，我都知道，怎么能去怨他。”
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心疼父亲，心疼大哥和千千亲卫。
生不由己，死不依我。
都知道的结局，回不去的王都府，看不到的大和天。前仆后继，一代一代。
北境有时风真大，亡魂随风哀叫着，现世者都在努力地守着，生怕对不起已故人。
他欣慰地点点头，“我们宛宛长大了，哥哥放心了。”他握住佘苒的手“云泽有多美呢？你代为兄去看看吧。”
也如姑姑所说，云泽有多美，替我去看看吧。
佘苒看着他，点下头
佘氏就真如此。
“嫁夫者，每年元月要归家问亲，你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她伸出小拇指“你答应我”
佘苡笑笑，伸手勾住“我答应你”
“我国国土，寸分不让，相信哥哥会一直赢下去。”
有朝一日，封阳江外，蛮夷的大塞哥哥也能带你畅游。
“好了，时候不早了，军中之事你还不用操心，带云淮去见见母亲吧，咱们好开始安排你的事。”
他松开佘苒的手，放她去寻云淮。
幼时，佘家守这你，如今让他守着你吧。
想着她帐内小草还在睡，佘苒又嘱咐句让兄长先照看着。
佘苡应下，目送她身影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未到地方，先见云淮在帐外站着。
她脚步轻快的跑去，云淮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俩人相笑。
“慢点”
云淮接着扑来的佘苒“宛宛这么急，有什么要事吗？”
“当然了”佘苒抱着他笑道“我要带你见我母亲，让她看看我的夫郎。”
“啊！这么快啊。”云淮知道是大哥吩咐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还没准备好，让我去换一身好看的衣服。”
佘苒心里可清楚，便顺着他演起来：“无碍无碍，丑媳妇见公婆迟早一回。”
“那我听从为妻之命了”他俯身作请：
“走吧。”
佘苒拉着他往北山走去。
山间小道，有些难走，虽是佘苒领路，但云淮一直在前面拉扶着她。
山上有座大院，门口有守卫拦着他们，佘苒见这人面生，想着是换了新人。
她只能麻烦守卫通告，请院里管家。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拄着杖走出来了，见来人，欣喜地恨不得跑过来。
“小姐”
“杨爷爷”
杨木德激动地牵着佘苒的手。
原想着他枯木残烛的，怕是再也见不到小姐，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日日念叨的人又回来了。
“我与小姐许久未见”
“是啊，宛宛都想杨爷爷了。”佘苒抱了下杨木德。
人真的老了，背已经直不起来了。
“老奴也想小姐了”
“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吧。”他招呼着佘苒他们进来，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
“这位公子是？”他问道
“在下云淮”云淮对杨木德行礼
云是皇姓，杨木德心里猜测，但主人家的事，他也没问那么多。
几人到内院，院中央有一棵大树，枝干挺拔，看来是住户照顾的很好，但隆冬，大树光秃秃的，反倒是大雪为它覆了一层叶。
院内的雪没来的及扫净，一部分化在走廊上，杨木德提醒他们小心脚下。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门，带他们走到门口时，杨木德停下脚步，回头对佘苒道：“小姐随意，老奴在门口候着了。
佘苒点头，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白烛倘亮，云淮进去时见满堂牌位，无一不是佘氏姓。
佘苒拿起桌上的香点燃，云淮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见她跪下几叩。
想着见长辈，总要说些什么。
他走近蒲团
佘苒原本闭着的眼又睁开，伸手拦下他
“不必”
莹火忽曳，佘苒又跪了会儿，起身后，朝云淮示意出了屋子。
两人出来后，杨木德重新关好了屋门
“我带小姐，公子去见夫人吧。”
佘苒拒绝“不了，您先歇着吧，我们自己去就行。”
杨木德又叮嘱“路滑慢行”恭敬的行礼后，便退下了。
佘苒带云淮走着，从一个小门绕到了屋后。
“云大哥，刚才那里是佘家的祠堂。”
“嗯”云淮应声
“佘家不会受皇室跪拜的。”她解释着
又接着说：“很奇怪吧，佘氏的祠堂不在老家，也不在将军府。”
“之前听姑姑说，祖父因边关战事繁忙，回不去，佘氏一族儿女专一而血脉稀少，到我祖父是主家单传。”
“
供奉先祖香火是规矩，得由他来，又不常回去，便直接将祖宗牌位牵到这处。”
她笑道：“但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祖父狡辩道，既供奉祖宗表后世敬畏之心，以保后代年年安康，那牵到这里不是更有用。”
云淮听后也笑了，“这么说倒也挺对。”
两人边说边走，又爬了一段山路，渐渐的视野明旷。
“到了”
云淮看见山崖边上一棵雪松耸立，只见一牌，却末见坟，正想开口问，
佘苒便先说了：“我母亲葬在树下。”
她向前走了些，拉上云淮。
上前些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爱妻江函。
“我母亲牵挂父亲和兄长，在这里可以看到他们。”
确实，这里地势不算高，但东南山林恰低，可以望见军营。
“母亲生下我后，身体受损，药草无用。”
“许是自知时日无多，便背着父亲早早地选好坟地。临终时，告诉父亲，孤坟坟头长杂草的，要常来修理，太费时了，直接埋在树下，不必立坟。”
佘苒扶上墓碑，对江函道：“娘亲，我带他来见你了。”
“你看看，肯定会很满意的。”
云淮在她旁边
“伯母，晚辈来的有些突兀，未备小礼，还请见谅。”
云淮可以跪父母承媒妁
“云淮，特来向您求娶贵女佘苒。”
千万言语，不知何以说起，他拿出两封信，遮住落名，用火折子点燃，放在碑前。
佘苒看了一眼信，浅笑道：“有些人嘴上说着未做准备，倒是也有心了。”
“未备小礼，基本得全，万不敢将就宛宛。”
佘苒笑笑，心里默道：娘亲，我要嫁的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