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云泽国土偌大,他们都先选了嘉州。

    佘苒熄灭最后一盏灯,合衣就寝。归嘉小地上,众人各怀异思。

    隆冬大雪折照着光,刚破晓便给人一种天色早亮的错觉。佘苒起身时,不过辰时,除去路上巡视的士兵,军营仍是安静的,使她不免疑惑。

    白雪上又落一层冰霜,走在路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去到主营。

    主营外有个士兵站着,佘苒瞧着有些熟悉。

    还未细想,那人也恰好回头,朝她喊道:

    “宛宛”

    “和安”佘苒惊讶。

    孙氏自云泽开国起,世代从军,今南境守边将军便是孙氏家主孙志。

    或有前世之忧,与佘家不同,其亲子皆以文侍朝廷。虽无大才,胜在得安。

    孙家幺子孙和安不以为然,他年小而多受宠爱,养得有些叛逆,未顺父言。

    自命,以武昌平外患,誓不入朝散文章。

    景昭十七年,孙氏和安离京未返,家室寻未果。

    那时佘苒猜到他会去战场,但没想到会在这见。毕竟南北相隔,纵横千里。

    “你怎么在这儿”佘苒走上前

    "嗨”他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当年原本想去找我家老头子,结果刚到他直接把我绑了,要送回去。这我哪从啊。走到半路时,我又偷跑了。”

    他摆了摆手,接着说:“想到与野(佘苡的字)在这,我便也来了。”

    听他说着,佘苒不免有些生气,“好啊,林姨找了你两年,整日担心。

    “你藏在这儿,连一封家书都不寄。”她指着孙和安,“我哥一直知道你在这啊,包庇你,连我也不说。”

    “我不知道”佘苡抱臂从帐中走出,盯了眼和安:

    “你让他给你说清楚,可别冤枉我”

    佘苒听此朝他笑笑,"说吧。

    和安离他俩远几步,回笑“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发毛。”

    他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说到”我想着大哥和佘老将军肯定也不会留我,就不敢见你们。我一介男儿,我既跑出来了,就得干出到番事业,总不能灰溜溜的回去。”

    他又说道:"我也不敢给母亲寄信,怕她寻着踪迹来抓我。"说完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伪冒身份应征入军的理由?那你在军中后厨待了一年多,可干出什么伟业业了?“佘苡斥问道。

    佘苒算是听明白了,抬手给他一拳。

    “嘶”他吃疼吸气

    佘苡没管,一把将他揪过来冷笑道:”在后厨干的也不错啊,你干脆一直待着呗,现在来找我,又不怕我把你送回去了?“

    孙和安心想拗不过佘老将军还是能试试赖着佘大哥的。但他不敢说。

    “大哥"他拍着佘苡给他顺着气”您就留下我吧,我很绝对服从您的命令。”他自荐道:“我会兵法,会耍枪,可有用了。”

    “你?”佘苡冷笑一声,拍开他的手,“你还不如宛宛,我可用不上,还是送你回去吧。”

    孙和安慌了,不顾形象地抱上佘苡的大腿:"我不啊"

    他指回佘苒"宛宛都在,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我要当将军守国土,我不要回去背书,我不当文官,我爹不要我,我就跟着你,你要是绑我走,我就还半道跑。”他干嚎着

    佘苒去薅他,他抱的紧紧的。佘苡觉得一时也赶不走他了,与其人再乱跑,还不如留下先看着。

    余苡同意道:"行行行行,先不用走了,你和宛宛可以待到过年,等过完年都不准在这了。"

    孙和安见他松口了,也不再纠缠那么多了,想着大不走一步看一步,他连连应声:“好好好。”

    “你也听到了吧,过完年就走。"佘苡又点了一遍佘苒。

    佘苒也应声答应,心想走不走过完年再说。

    大雪已休,冬风未停,佘苒觉得有些冷,她拉了下衣服,催促道:“哥哥,还是先进去说吧。”

    佘苡不再说什么,侧身掀开帘子,佘苒先进去,孙和安也笑着跟过去,却被抬手拦住。

    “啊?怎么了,我也冷啊,让我也进去呗”说着他绕开佘苡往里钻。

    佘苡抓上他的后领,把他重新拉回来,

    “你在后厨不是还有活没干完吗?”他拍拍孙和安的肩膀边,“去吧,做事要始一而终。”

    孙和安吸了口气小声嘟囔道:“这…不必了吧。”

    “担大任者当锲而不舍,你把菜先切完,再想当将军的事吧。”佘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帐内了。

    留下孙和安在冷风中独自思索。

    帐内,佘苒轻车熟路地为自己倒上热茶,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多管。见佘苡进来了,她又倒了一杯递过去。

    “我替大哥修书一封寄给林姨,免得她再担忧这不着调的小子。”

    “嗯”佘苡黑着脸想:今早天未亮时,这小子便站在他帐外,着时给他了一个"惊喜",倒时真能藏的,在后厨待了那么久。

    看着大哥的脸色,佘苒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抬手掩面。

    佘苡无奈地扶头:“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吧,又没外人。”

    她笑着道:“和安留下是对的,若直接回去,林姨知道他在边境切了一年多的菜,也不会饶过他。”

    “唉,信中不写就行了,总不会他自己说漏嘴,自找麻烦吧。”

    佘苒挑眉,“不,要写,我要如实的全告诉林姨。免得别人冤枉你,说是你把孙家的幼子拐到北境干苦力。 ”

    佘苡脸色缓和了些:"不用,还是替他遮掩下,饶他一命吧。”

    佘苒笑笑不说话,果然大哥还是心软的。

    哦,被人打岔的正事都忘了,佘苒突然想起,止笑端坐问道:“哥哥,往年这时军中都在操练演习。怎么我昨晚来时,没动静,刚才看士兵们是帐内休息,是今年的军中布防变动了?”

    “今年大寒,士兵有些受不住,我便下令休整几日。如今封阳江受冻,北边雪封山路,狄族一时翻不起浪。我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养精蓄锐,研习战术。”

    自家妹妹,没什么好瞒的,佘苡告诉她

    “前线探子传信,阿尔善部吞并了查林部,眼见敌人越来越强大了,我们也要调整下战略好应对突变。”但他没说,其实做了很多调整。

    父亲返京带走了一半佘家亲卫,空出了职位只能提拔人顶上,要在一月中训练好这些人,实在不易,只能再改变军中布局。

    佘苒听他只捡大概的讲,也不说清楚,便知道他有些隐瞒,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在王都时,两方来信,大哥向来也是报喜不报忧,她只能偷偷打听,来往商队说北境近两年来新坟四起。

    她低下头抠弄着指尖。

    “宛宛”

    “嗯?”佘苒抬头

    “云淮心性很好,哥哥可以放心把你交给他。”他理了理佘苒散落的几根头发,

    “终南山庄是个好地方,你们俩在那里,照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哥”佘苒想开口

    佘苡打断了她,接着道:“北境是佘家的枷锁和宿命,但不会是你的。哥哥给你挡着,你只要自由自在的。”

    四处玩乐,闲时听云鹤,醉卧梦华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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