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海望着老和尚的背影,吸了吸鼻子,心里发寒,“我……还是楚时海吗?要是他们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会怎么样?”

    此时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年龄几何,也不知道怎么相貌几何。前世的楚时海虽然不至于是明星脸,但绝对不丑,梳妆打扮一下,也当得起“漂亮”一词。尤其眉眼生的好,眉骨高挺,给人艳美又不失冷峻之感。身材匀称,肤色不白皙,但健康,因为楚时海喜欢户外运动,并不追求洁白的肤色。综合来看,还是挺不错的。

    性格也不错,爽朗大方,在学校里属于比较受欢迎的类型。高中时偶尔有男生给她表过白,但都被直白的“婉拒”了。作为上课就是听天书的学渣,楚时海一心只想打游戏,“男生”在她眼里,就是一起打排位的“战友”,从来没有对对方产生过爱慕之情。

    想到高中的事情,楚时海突然悔不当初,悲愤着抬头望天。或许好好学习,上课不睡觉,就不会穿越了吧。又或者,谈个恋爱,上课偷偷给对象写写小纸条,也不会穿越了吧。

    心里一边痛骂着上课睡觉的自己,一边又不自觉地开始复盘昨晚打输的最后一把排位。“唉,也不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怎样了,他们还会叫我打游戏吗……”

    想着想着,楚时海眼角又一次缓缓落泪。老和尚和大师兄拿着木碗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小师弟抬头望天、落泪。

    大师兄快步上前,递了只木碗在小师弟眼前晃了晃,“喏,你的碗,怎么又有感悟了?”

    楚时海破涕为笑,接下了碗,点点头,心里想:“大师兄虽然有点傻,倒也不是个坏人,那老和尚似也不坏。” 虽然是个天崩地裂的开局,有人能关心自己,多少是个慰藉。

    “那走吧,” 楚时海道,“饿了。”

    于是一行三人怀里揣着只木碗,出了和尚庙,向城门方向走去。一路上,楚时海东张西望,打量着路边的每一间房屋,每一个小摊,和路上的每一位行人,尽可能想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可惜除了一个“穷”,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大多行人衣衫褴褛,甚至有小孩只围着一个肚兜。越靠近城门,别说店铺了,小摊也没有了。人群越来越密集,个个面黄肌瘦,头发也乱糟糟的。毕竟,人要不是穷得吃不饱饭,也不至于要来这偏僻的城门,也不至于要在人群中推搡来,推搡去。

    到了城门施粥处,楚时海三人排在人群最后,丝毫没有往前挤的意思。天还未黑,城门未闭,楚时海隔着老远望向城外,只见杂草丛生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看不见一栋建筑物。

    等了又等,终是不见开始。这时远处钟声响起,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前面不少排队的人开始大呼小叫,挥舞手中的碗,似乎是对着施粥处的驻守士兵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吵?”

    楚时海问向其余二人,并朝大师兄挤了挤,怕旁边有人过于急躁误伤自己。大师兄干脆揽过小师弟,另一条胳膊又揽着老和尚,轻声道:“钟声响三声后,城门就要关了,城里的人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但这施粥还没开始,看来是只给城内的人施了,唉。”

    “施粥还分城内城外人?” 楚时海心里开始为城外人打抱不平,联想到自己“生前”在新闻上看到的扶贫扶到贪官口袋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果不其然,从第二声钟响开始,大部分的人都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跑去,好似后面有恶狗追着他们。三声钟响过后,城门关闭。等待施粥的,除了楚时海三人,就只剩二十来个了。还有零星几个往城门外跑,但又没能在关门前出去的人,跪坐在地,双目失神,仿佛丢了魂一般。

    很快就有人宣布施粥开始。楚时海三人领到了粥,就在大师兄强烈要求下,快步走回了和尚庙。走远后,楚时海回头望了望,其他人也都如他们般,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只剩那几个跪坐在地的人,依然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次楚时海都想问问题,刚张口就被大师兄打断,“先走!快!”

    回到寺庙后,楚时海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情况呀?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那几个人像突然痴傻了,像被定住了似的?”

    “什么定住了!再不走就宵禁了!就走不了了!叫你快点,你就跟上!” 大师兄边喝着粥,边向小师弟发牢骚。

    “宵禁?那几个人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是怎么回事?”

    “小师弟,你也有不聪明的时候啊!他们那就是城外的人,没跑出去,等宵禁开始就没命了,在哪儿坐着不一样呢?”

    楚时海愣住了,这是什么社会?

    那乌泱泱的一群难民,全都是来自城外。城内需要靠施粥度日的,寥寥无几。这算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还是有钱的官员们故意给你割断!凭什么,凭什么生命还分高低贵贱!不是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一刻具像化了。

    楚时海越想越难受,不由为那些穷人打抱不平,“就没人帮帮他们吗?没人反抗吗?大家一起反抗不行吗?”

    大师兄冷笑一声,“呵!反抗?谁敢?不要命了吗?”

    “不反抗也是没命啊!”

    “反抗就直接没命啦!不反抗还能多活几天,谁不想活着呢?活着,就是希望。”

    活着就是希望?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希望?楚时海只觉得这是民智未开,自欺欺人,想来义务教育真是必要的。转念又问,“那为什么没人帮他们?”

    大师兄放下碗,语重心长的教导小师弟,“谁帮?谁愿意花自己的钱去白供那么多人吃喝?官府都不管,谁又愿意管?

    “好多年前有个富户人家施粥,是这次城门施粥之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施粥。难民来的多,但富户又不像官府,能来足够多的侍卫,最后粥没了,但还有很多人没喝到,没喝到粥的难民直接冲进人家府宅,把主人家活活打死,喝到粥的人不仅不帮忙拦着,还当看戏一样在旁边喝彩。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施粥啦。小师弟,心善是好,但你也不要想着帮他们,千万不要。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

    楚时海从没想过施粥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桩令人胆寒的故事,无语凝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受了帮助的人不懂感恩,没帮到的人心怀怨恨,转而向愿意伸出援手的人“报仇”,那谁还敢做好人?世态炎凉,人心难测。本还想问这和尚庙能不能让城外的人住进来,打打地铺,躲过宵禁,不会丢了命。现在想想,肯定是不行了。那么多人,说不准就有人把这庙给砸了。

    这下连继续问的心情都没有了,楚时海只觉得头疼,心里发怵。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自己,不知道在这种社会要如何生存下去。

    另外两人见楚时海不说话了,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三人默默喝着粥,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老和尚前去点了两支蜡烛。看着蜡烛的微光,楚时海再一次悲从中来——连电也没有,叫人怎么活啊!

    吃完饭后,楚时海想起自己连住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师兄啊,天这么黑了,今天知道了这么残酷的事情,我有点怕,你能不能带我回房间?”

    师兄笑嘻嘻地回应:“小事小事,拿上碗,为兄这就带你去哈。” 而后扭头,与老和尚相视一笑。

    带楚时海回了房间后,大师兄又主动为她点上了几根烛火用以照明。开口道:“小师弟,你稍等会儿,为兄去给你送桶水来。有了水,把碗冲冲,你在做你自己的事。”

    楚时海点点头,这师兄还是挺体贴的,心里有了丝暖意。难怪要带着碗,这房间里除了一张床铺,什么都没有,真可谓“家徒四壁”,有了碗还能给自己冲洗一下。

    待收拾完躺床上,楚时海不禁开始复盘这一天的遭遇。先是上着课睡着,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到了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没有所谓的金手指,没有异能,没有系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唉,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呢?又要怎样才能回到以前的世界?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改变不了穿越的实时,就先活着再说。毕竟只是个高中生,活着就不错了!楚时海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细数着接下来的打算,给自己列了一条 to-do list:

    很重要——弄明白自己年岁几何,叫什么名字,哪里生人,什么来历,为何称呼为“师弟”而非“师妹”;

    很重要——这是什么时代,有无奇特之处;

    很重要——老和尚和大师兄是什么人;

    重要——寻找赚钱的方法。

    楚时海想,先搞明白所处的情形,保证自己饿不死,等稳定了再打算将来。一步一个脚印,至于像别的穿越小说中的男女主那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目前是别想了。指不定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粗了。高中学历,学渣,知识储备量及差,能吃饱饿不死再说吧。以前一门心思铺在游戏上,现在是半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楚时海是极度懊悔。

    想想自己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怎么就没有手把手教你做火药、肥皂的,比例也不写写清楚,同时责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动动手指去查一查。谁能想到,穿越竟然是真能发生的?还穿越到这种地方,白学了那么多宫斗技巧。

    翻了个身,突然想起穿越前听到的“氯化钠”,好不容易安稳的心又躁动起来。这时代的盐能吃吗?提纯不行的话,不会有毒吧!而且要吃加碘盐,不然甲状腺肿大怎么办!不对,现在这么穷,能吃到盐吗?没盐吃,人会生病的吧!

    楚时海突然兴奋,摩拳擦掌,“对!我要做个盐商!” 紧接着想到,“海在哪?盐怎么提纯来着???” 于是又偃旗息鼓。还是先活着吧,活着再说,大师兄说得对,活着,就有希望。

    然后又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楚姐”有没有陪他们吃晚饭。也想念曾经香喷喷的大床,想念一起打游戏的伙伴,甚至也想念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

    想着想着,又在 to-do list上加了一条——要上学,知识就是财富!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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