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那个死丫头，不将欠我家的粮食还回来，你们休想再住柳家庄！”
妇人的神情令柳越耀不由自主地脑袋一缩，但为了如今算得上相依为命的阿姐，柳越耀又鼓起勇气。
“大娘，求求您了，阿姐实在病的起不来床，我…”
“病的起不来床？”妇人打断柳越耀，声音仿佛从鼻孔里哼出来，“糊弄鬼呐。我可告诉你，你姐已经被抵债给东街王老爷，难道没换来粮食？”
妇人的嘲讽似要穿透墙壁，传进阿姐的耳朵。柳越耀紧张地额头一阵阵冒冷汗，“阿姐好容易睡下了，还请大娘轻声些吧。”
“这臭丫头片子，人不大，事儿还不少。哼！”妇人犹不解气，重重摔上了柳月蓉的家门，骂骂咧咧地离去。
……
神思混沌，头痛欲裂。近处若有若无的争吵飘来，柳月蓉只觉更加头痛。
究竟怎么回事？这半年来，明明她一直跟随师父，认真学习宣纸的制作改良。实验场地的环境没的说，隔音减躁功能绝对一流。到底哪来的声音？
过往的记忆后知后觉地展现在柳月蓉面前，她只记得由于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研究，自己曾一个恍惚，晕倒在新品种宣纸即将成型的当口。
沉重的疲惫感仿佛自灵魂深处而来，腹中空空早就没有咕咕叫的力气。
这样的难受让柳月蓉不禁哀叹，没日没夜的钻研快掏空了她的身子，若是世间真有转世投胎也不错，至少下辈子定要体验一把咸鱼人生。
【滴滴，检测到宿主劳累过度，身体机能严重透支，且有开启悠哉时光的愿望，纸张行四海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柳月蓉受惊般环顾四周，这便是传闻中的金手指系统吗？可系统不是穿越者的配备吗，如何竟来绑定了她。
【宿主你好，因宿主目前境况艰难，特为宿主提供辅助。本系统旨在助宿主最终达成纸行四海的宏大愿景，让更多的百姓有书读、爱读书，弘扬向学之风。】
什么纸行四海？什么叫“更多的百姓有书读”？脱贫攻坚进行了这许多年，莫非还有一些地区的百姓贫穷，连一张纸都买不起吗？
柳月蓉心内戚戚。
【宿主误会了，您在现代已经确认死亡，本系统给宿主提供的目标，是让宿主在古代推广纸张。】
原来…现代的柳月蓉，已经不存在了么？还是说，自己关于下辈子的愿望被上苍听见，才成了真呢。
然而生死之事非人力可改，柳月蓉不愿细想其中的深奥，只苦中作乐地想：这倒是专业对口了，正好让她尝试下还没做完的宣纸。只是就这么答应，未免太轻率。
“系统啊，不瞒你说，我上…上辈子就是活活累死的，这辈子还不能让我清闲清闲吗？”
承认过往的一切成为了前世，“上辈子”这个词语从柳月蓉嘴里吐出，显然费了一番挣扎。
【关于宿主这一点疑问，等到宿主成功将纸张推广全国，本系统自然会帮助您养老的。再说，您也没有到法定退休的年龄啊。】
柳月蓉只得自我安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
【宿主也别灰心丧气，只要宿主能够完成本系统提供的主支线任务，便可获得对应的阶段性奖励。有本系统辅助，宿主大可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柳月蓉来了精神，若是能通过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了解当下的处境，似乎也不错。“系统，能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开局吗？”
【抱歉宿主，检测到这是您的新手引导任务：摸清眼前状况。任务奖励：宣纸制作原材料漂白聚沉粉一份，可供制作一张宣纸。】
这么快就奖励原材料，好像又动力满满了呢！
打定主意，宜早不宜迟，柳月蓉深呼吸几次，压下脑袋上传来的痛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郎中叔叔，阿姐醒了！阿姐醒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见她苏醒，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的柳月蓉眼皮直跳。
“蓉娘，你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妇人一叠声呼唤柳月蓉，柳月蓉定睛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堪堪比小男孩好些，却也不过是干净些，远称不上什么体面。
蓉…娘？
这妇人，似乎很关心她，可自己并不认识她啊。还有刚才的小男孩，唤自己“阿姐”，可她明明没有兄弟。
这就是她在古代的家庭环境吗？
妇人将柳月蓉脸上的疑惑看了个正着，柳月蓉从前最是聪慧，如今这般呆滞，似是不认得柳越耀和她了。
不会是这死丫头那一撞伤到了脑袋，留下后遗症了吧？而眼下柳月蓉家里的境况，实在是无法为她医治。
妇人禁不住窃喜，又强行挤出一抹还算慈爱的笑，小心翼翼试探开口，“蓉娘，之前是…是婶子对不住你，害你受伤。”
柳月蓉抓住“受伤”这个关键字眼，联系上头部的疼痛，脑筋一转，试探性地扯出个笑模样来。
“婶子，是我的不是，叫您担心了。”
妇人瞧见柳月蓉脸上的笑，心下便又是一喜，“一个村上同气连枝，说甚么两家话来？郎中说了，只要你能醒过来，就算是好多了。”
后面的话有了铺垫，也就好开口许多。
“不是婶子说你，蓉娘，你这是何苦来？那买主已答应了婶子，定不会对你有所苛待。怎生你偏要想不开，去撞了树，叫耀儿心疼，也害你李婶子不安呢？”
柳月蓉脸色一变。
眼前这妇人，居然是将原主卖出去的人？原主为此撞了树，这妇人竟还言之凿凿，说“不会苛待”？
柳月蓉吸了吸鼻子，此时的情绪里，似乎还包含了原主的一份。“婶子心疼我，却为何定要将我卖了？难道如今，我们家里已经揭不开锅，非要卖了蓉娘不可吗？”
“岂止是揭不开锅？”柳越耀寻了郎中进来，想起父母临终的模样，便是怒火中烧，“自打爹被那伙子混账打死，亲族邻里能求的早就求遍了，昨晚家里便不剩粮食了！”
柳越耀对于李婶子观感复杂，论说起来，李婶子也只是爹去世后对他们家落井下石的一员罢了，何况李婶子好歹借给他过一些粮食。
可李婶子竟、竟挟恩图报，将阿姐卖给大户人家！
郎中并不愿牵扯太多是非，见缝插针给柳月蓉把了脉，留下个“已过危机”的论断，悄然离去。
难怪她头脑发懵，难怪看起来疼爱他们的李婶子卖掉她没人反对，原来家里已至走投无路之地。
柳月蓉不死心，挣扎着要起身，被李婶子按了回去。“婶子，那官府呢？官府就不曾有作为吗？”
李婶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却还记得柳月蓉身体亏虚，装模作样别过头揩去眼角的泪珠，好生唱念做打。
“傻孩子，你还没看明白吗？若是告官有用，你爹他又怎会…”语未毕，李婶子泣不成声。
既已对李婶子起了防备之心，对方的话柳月蓉便不可能全盘相信。只是也奇怪，对于原主爹去世的感伤，李婶子却不像装出来的。
按下此处疑惑不提，一股子来自心口的绞痛在柳月蓉体内蔓延，令她禁不住眉头紧锁。
李婶子也看出了柳月蓉的不适，“蓉娘，你说了这会子话，想来也是乏了。不如稍歇歇，婶子去打听打听。”
柳月蓉依言躺下，但因心中藏事，迟迟不能入眠。柳越耀轻手轻脚扒开房门，顿时瞧出了柳月蓉是假寐。
柳越耀趴在草席跟前，困惑地注视柳月蓉，“阿姐，李婶子说你要好生歇息，不叫我扰了你。可阿姐怎的又不睡呢？”
听原身弟弟话里的意思，原身之前经常不睡吗？柳月蓉这般想，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阿姐，看来你脑袋果真伤到了，连这些都不记得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叫郎中叔叔回来。”
柳越耀直起身就要冲出去，被柳月蓉喊住。“又不盼阿姐好是不是？阿姐不过是一时迷糊了，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阿耀来，阿姐有话问你。”
柳越耀毕竟人小，并不会想太多。听到姐姐有话要问，立时搜肠刮肚打起腹稿，想在姐姐面前表现一番，甚至不自觉挺了挺胸。
柳月蓉被逗笑，柳越耀天真可爱，是她回到古代以来第一个给她带来温暖的人。
抚摸一下柳越耀毛茸茸的脑袋，换来柳越耀一个白眼，“阿姐呢，现在考考你，是谁针对咱们家？阿耀知不知道呢？”
柳越耀转转眼珠权作思考，“我听郎中叔叔嘀咕些什么，‘东街的王老爷和上头的人也忒狠心了些’，不知道阿姐可是问这个。”
古时东街住的是豪富人家，西市却是穷苦百姓，这柳月蓉还是知道的。
怨不得刚才李婶说“告官无用”，原来在这样的小地方，王老爷财大气粗，而所谓“上头的人”更是高不可攀的角色，轻言便能左右人的生死，如何斗得过？
妇人的神情令柳越耀不由自主地脑袋一缩，但为了如今算得上相依为命的阿姐，柳越耀又鼓起勇气。
“大娘，求求您了，阿姐实在病的起不来床，我…”
“病的起不来床？”妇人打断柳越耀，声音仿佛从鼻孔里哼出来，“糊弄鬼呐。我可告诉你，你姐已经被抵债给东街王老爷，难道没换来粮食？”
妇人的嘲讽似要穿透墙壁，传进阿姐的耳朵。柳越耀紧张地额头一阵阵冒冷汗，“阿姐好容易睡下了，还请大娘轻声些吧。”
“这臭丫头片子，人不大，事儿还不少。哼！”妇人犹不解气，重重摔上了柳月蓉的家门，骂骂咧咧地离去。
……
神思混沌，头痛欲裂。近处若有若无的争吵飘来，柳月蓉只觉更加头痛。
究竟怎么回事？这半年来，明明她一直跟随师父，认真学习宣纸的制作改良。实验场地的环境没的说，隔音减躁功能绝对一流。到底哪来的声音？
过往的记忆后知后觉地展现在柳月蓉面前，她只记得由于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研究，自己曾一个恍惚，晕倒在新品种宣纸即将成型的当口。
沉重的疲惫感仿佛自灵魂深处而来，腹中空空早就没有咕咕叫的力气。
这样的难受让柳月蓉不禁哀叹，没日没夜的钻研快掏空了她的身子，若是世间真有转世投胎也不错，至少下辈子定要体验一把咸鱼人生。
【滴滴，检测到宿主劳累过度，身体机能严重透支，且有开启悠哉时光的愿望，纸张行四海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柳月蓉受惊般环顾四周，这便是传闻中的金手指系统吗？可系统不是穿越者的配备吗，如何竟来绑定了她。
【宿主你好，因宿主目前境况艰难，特为宿主提供辅助。本系统旨在助宿主最终达成纸行四海的宏大愿景，让更多的百姓有书读、爱读书，弘扬向学之风。】
什么纸行四海？什么叫“更多的百姓有书读”？脱贫攻坚进行了这许多年，莫非还有一些地区的百姓贫穷，连一张纸都买不起吗？
柳月蓉心内戚戚。
【宿主误会了，您在现代已经确认死亡，本系统给宿主提供的目标，是让宿主在古代推广纸张。】
原来…现代的柳月蓉，已经不存在了么？还是说，自己关于下辈子的愿望被上苍听见，才成了真呢。
然而生死之事非人力可改，柳月蓉不愿细想其中的深奥，只苦中作乐地想：这倒是专业对口了，正好让她尝试下还没做完的宣纸。只是就这么答应，未免太轻率。
“系统啊，不瞒你说，我上…上辈子就是活活累死的，这辈子还不能让我清闲清闲吗？”
承认过往的一切成为了前世，“上辈子”这个词语从柳月蓉嘴里吐出，显然费了一番挣扎。
【关于宿主这一点疑问，等到宿主成功将纸张推广全国，本系统自然会帮助您养老的。再说，您也没有到法定退休的年龄啊。】
柳月蓉只得自我安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
【宿主也别灰心丧气，只要宿主能够完成本系统提供的主支线任务，便可获得对应的阶段性奖励。有本系统辅助，宿主大可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柳月蓉来了精神，若是能通过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了解当下的处境，似乎也不错。“系统，能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开局吗？”
【抱歉宿主，检测到这是您的新手引导任务：摸清眼前状况。任务奖励：宣纸制作原材料漂白聚沉粉一份，可供制作一张宣纸。】
这么快就奖励原材料，好像又动力满满了呢！
打定主意，宜早不宜迟，柳月蓉深呼吸几次，压下脑袋上传来的痛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郎中叔叔，阿姐醒了！阿姐醒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见她苏醒，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的柳月蓉眼皮直跳。
“蓉娘，你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妇人一叠声呼唤柳月蓉，柳月蓉定睛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堪堪比小男孩好些，却也不过是干净些，远称不上什么体面。
蓉…娘？
这妇人，似乎很关心她，可自己并不认识她啊。还有刚才的小男孩，唤自己“阿姐”，可她明明没有兄弟。
这就是她在古代的家庭环境吗？
妇人将柳月蓉脸上的疑惑看了个正着，柳月蓉从前最是聪慧，如今这般呆滞，似是不认得柳越耀和她了。
不会是这死丫头那一撞伤到了脑袋，留下后遗症了吧？而眼下柳月蓉家里的境况，实在是无法为她医治。
妇人禁不住窃喜，又强行挤出一抹还算慈爱的笑，小心翼翼试探开口，“蓉娘，之前是…是婶子对不住你，害你受伤。”
柳月蓉抓住“受伤”这个关键字眼，联系上头部的疼痛，脑筋一转，试探性地扯出个笑模样来。
“婶子，是我的不是，叫您担心了。”
妇人瞧见柳月蓉脸上的笑，心下便又是一喜，“一个村上同气连枝，说甚么两家话来？郎中说了，只要你能醒过来，就算是好多了。”
后面的话有了铺垫，也就好开口许多。
“不是婶子说你，蓉娘，你这是何苦来？那买主已答应了婶子，定不会对你有所苛待。怎生你偏要想不开，去撞了树，叫耀儿心疼，也害你李婶子不安呢？”
柳月蓉脸色一变。
眼前这妇人，居然是将原主卖出去的人？原主为此撞了树，这妇人竟还言之凿凿，说“不会苛待”？
柳月蓉吸了吸鼻子，此时的情绪里，似乎还包含了原主的一份。“婶子心疼我，却为何定要将我卖了？难道如今，我们家里已经揭不开锅，非要卖了蓉娘不可吗？”
“岂止是揭不开锅？”柳越耀寻了郎中进来，想起父母临终的模样，便是怒火中烧，“自打爹被那伙子混账打死，亲族邻里能求的早就求遍了，昨晚家里便不剩粮食了！”
柳越耀对于李婶子观感复杂，论说起来，李婶子也只是爹去世后对他们家落井下石的一员罢了，何况李婶子好歹借给他过一些粮食。
可李婶子竟、竟挟恩图报，将阿姐卖给大户人家！
郎中并不愿牵扯太多是非，见缝插针给柳月蓉把了脉，留下个“已过危机”的论断，悄然离去。
难怪她头脑发懵，难怪看起来疼爱他们的李婶子卖掉她没人反对，原来家里已至走投无路之地。
柳月蓉不死心，挣扎着要起身，被李婶子按了回去。“婶子，那官府呢？官府就不曾有作为吗？”
李婶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却还记得柳月蓉身体亏虚，装模作样别过头揩去眼角的泪珠，好生唱念做打。
“傻孩子，你还没看明白吗？若是告官有用，你爹他又怎会…”语未毕，李婶子泣不成声。
既已对李婶子起了防备之心，对方的话柳月蓉便不可能全盘相信。只是也奇怪，对于原主爹去世的感伤，李婶子却不像装出来的。
按下此处疑惑不提，一股子来自心口的绞痛在柳月蓉体内蔓延，令她禁不住眉头紧锁。
李婶子也看出了柳月蓉的不适，“蓉娘，你说了这会子话，想来也是乏了。不如稍歇歇，婶子去打听打听。”
柳月蓉依言躺下，但因心中藏事，迟迟不能入眠。柳越耀轻手轻脚扒开房门，顿时瞧出了柳月蓉是假寐。
柳越耀趴在草席跟前，困惑地注视柳月蓉，“阿姐，李婶子说你要好生歇息，不叫我扰了你。可阿姐怎的又不睡呢？”
听原身弟弟话里的意思，原身之前经常不睡吗？柳月蓉这般想，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阿姐，看来你脑袋果真伤到了，连这些都不记得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叫郎中叔叔回来。”
柳越耀直起身就要冲出去，被柳月蓉喊住。“又不盼阿姐好是不是？阿姐不过是一时迷糊了，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阿耀来，阿姐有话问你。”
柳越耀毕竟人小，并不会想太多。听到姐姐有话要问，立时搜肠刮肚打起腹稿，想在姐姐面前表现一番，甚至不自觉挺了挺胸。
柳月蓉被逗笑，柳越耀天真可爱，是她回到古代以来第一个给她带来温暖的人。
抚摸一下柳越耀毛茸茸的脑袋，换来柳越耀一个白眼，“阿姐呢，现在考考你，是谁针对咱们家？阿耀知不知道呢？”
柳越耀转转眼珠权作思考，“我听郎中叔叔嘀咕些什么，‘东街的王老爷和上头的人也忒狠心了些’，不知道阿姐可是问这个。”
古时东街住的是豪富人家，西市却是穷苦百姓，这柳月蓉还是知道的。
怨不得刚才李婶说“告官无用”，原来在这样的小地方，王老爷财大气粗，而所谓“上头的人”更是高不可攀的角色，轻言便能左右人的生死，如何斗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