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她一指芙蕖,对下人喝道:“给我弄死她!”

    芙蕖没想到刘尧竟会为了自己得罪潘家,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此时她听闻潘夫人厉声大喝,方回过神来,她哭道:“尧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而刘尧根本没理会芙蕖,她将短刃再次向潘兴的脖颈间送了送,伴着潘兴扬声呼痛,刘尧唇角勾了勾。

    “潘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逼我的好,否则我也无法保证我会不会失手……杀了令郎。”

    “你待如何?”潘夫人说的话几乎从齿缝中挤出。

    刘尧言简意赅道:“很简单,给我一辆马车,放了芙蕖。”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还有,我要提醒潘夫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想潘夫人应当懂得。”

    闻言,潘夫人眸光一闪,并未答话。

    屋中落针可闻,只有芙蕖时不时传来一声啜泣声。

    半晌后,潘夫人还是松了口,她看着刘尧刀下的潘兴,终究说道:“给他备马车。”她眸光狠戾地看着刘尧,“若伤了我儿一根毫毛,我要了你的狗命!”

    冯久急道:“潘夫人,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潘夫人怒道:“你给我住口!”她转眸看向刘尧,“什么时候放了我儿?”

    刘尧笑道:“潘夫人莫要惦念,该放的时候刘某自然会放。”

    *

    屋外已经一片漆黑,一弯浅月悠悠荡荡地挂在天际,洒落的银光照着万物。

    刘尧带着潘兴和芙蕖上了马车,然而刚上马车,就有数支羽箭透窗而来。

    其中一支堪堪擦着刘尧的脖颈飞过,然后“铛”的一声,钉在了车窗框上。

    正将被褥撕成一条条捆绑潘兴的刘尧,摸了摸脖颈上的血渍,冲车窗外说道:“潘夫人,刘某伤了倒是无关大雅,但刀剑不长眼,万一误伤了令郎可就不划算了。”他虽是这般说,但手中仍旧不停,继续捆绑着潘兴。

    而外头也传来潘夫人的怒喝:“谁射的?冯久,是不是你?”

    而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的潘兴,此时方说道:“你叫刘尧?”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刘尧,“可惜你是个男人,否则我定要将你娶进门。”

    蜷缩在马车一角的芙蕖闻言抬头,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见到刘尧暼了自己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

    刘尧将手中绳结系紧,然后钻出车厢坐到了鞍座上才说道:“潘公子也就这点本事了么?除了表明自己是个男人能娶妻之外,还有别的用处么?”

    潘兴脸色瞬间胀红,仍旧嘴硬地说道:“我告诉你莫要笑话人,笑话人不如人你听没听过?或许你以后娶的娘子还不如我的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嘟囔道,“我娘子叫白君娥……”

    而刘尧并未再听潘兴说什么,打马离开,然后从怀里取出那两千三百两银票塞进了车厢。

    “芙蕖,这些银票你拿着,叫上桑榆离开吧,你二人家中都没甚亲人了,离开淮南郡,去别处谋个营生。”

    芙蕖接过,待看到上面的数额时顿时下了一跳。

    “尧哥,这,这太多了……我还对不住你,尧哥——”她说的语无伦次。

    但没等她说完,就被刘尧截住了话头:“给你你就拿着,多余的话莫要再讲。前头有处拐角,那拐角处有片草丛,你一会儿从那下去。记住,一定要藏好。”

    刘尧记得昨晚他捡回去的少年就是藏在那片草丛中才没被他发现……

    “就是这里,快下去。”刘尧快速道。

    芙蕖眸中蓄满泪水:“尧哥,您的大恩大德,芙蕖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说着回头看了刘尧一眼,然后跳下了马车。

    “你要带我去哪?”见到芙蕖跳下了马车,双手被死死捆在身后的潘兴忍不住问道。

    刘尧并没理会潘兴,继续驾着马车,而潘兴见没人理他就自己嘟嘟囔囔。

    不知过了多久,刘尧“吁”了一声,马车在胭脂铺子门前停下了,他带着潘兴下了马车,直奔后院而去。

    然而刚到后院,周围霎时亮起一圈火把,将刘尧和潘兴围在了中间。

    潘兴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忍不住说道:“今儿晚上够刺激,比我这半年过得有意思多了。”

    然而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刘尧回转过身,只见两个下人撩开门帘,冯久从前堂走了出来。

    冯久并未理会潘兴,他一边用白绢擦着手一边道:“刘公子,冯某猜的果真不错,你还是回来了。”

    他说着抬眸看向刘尧,然后随手扔了手中的白绢:“只是冯某有些好奇,刘公子当真不怕吗?你就不怕我弄死你?”

    刘尧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眉眼都弯了起来:“怕……”

    冯久似是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然而就在他刚露出满意表情时,就听刘尧接着说道:“我若是怕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回来么?”

    冯久闻言一滞。

    “很好。”有下人搬来一张椅子,冯久就势坐下,对对面站着的刘尧说道,“刘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胆识,冯某很是佩服,但冯某也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刘公子若是将胭脂的秘方交出来,我冯久或许会考虑考虑将你放了。”

    刘尧笑眯眯道:“冯掌柜若是想威胁刘某,刘某建议您还是回去再练个十年八年的。”

    “是吗?刘公子,冯某怎么忘了呢,冯某竟然忘了刘公子的身份了,你说……”冯久饶有兴味地看了刘尧身侧的潘兴一眼,然后说道,“若是让人知道了刘公子的真实身份又该如何呢?冯某都迫不及待了。”

    然而话音刚落,就有个女声传来:“你给我住口!”

    潘夫人从前堂走到了后院。

    潘兴此时也觉出这些人好似有事情瞒着自己,他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潘夫人随手命两名下人将潘兴松绑后带走,刘尧也并未阻拦。

    被带走的潘兴嚎道:“我不走,我就要在这,我不走……”

    随着潘兴的声音越来越远,刘尧走到院中的石桌边靠坐着:“说吧,你们待如何?”

    冯久毫不犹豫地道:“要么交出秘方,要么……死。”

    刘尧闻言笑了,但是却并未理会他,转而对潘夫人说道:“潘夫人,在下以为人有时候不能太过贪心了。贪图刘某的生意,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从袖口中取出那盒胭脂把玩,“还有,有时候糊涂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么?”

    潘夫人气愤道:“我故意放你走,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刘尧打断潘夫人的话:“潘夫人还是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好,半年前你为何放我走?还不是为了你宝贝儿子?虽说我确实早就想离开——”

    然而刘尧尚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你说什么?”

    “刺啦”一声,前堂通后院的门帘被人一把扯掉,潘兴脸色惨白地走来,他直直地盯着刘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尧无奈地看了潘夫人一眼,潘兴转身看向潘夫人,说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冯久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还能什么意思?眼前这个称为刘尧的男人,不过是你未过门的童养媳白君娥罢了。”

    潘兴眼眸瞬间红了,他冲着潘夫人说道:“为什么?”

    潘夫人并未回答,潘兴再也忍受不住地嘶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小喜欢什么你们都要夺走,就连我喜欢吃的菜不能超过三口,但这也罢了,为什么我喜欢一个女人,你们也要将她夺走?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潘夫人此时面色苍白,她走过去拉住潘兴的衣袖:“兴儿——”

    潘兴一把扬开潘夫人的手臂,吼道:“不要叫我兴儿!”他走过去拉住白君娥的手腕,“君娥,你跟我走,我们离开潘家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然而还不待白君娥回答,“砰”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踢开了。

    清润中还带着微微的沙哑的声音传来:“她凭什么要跟你走?”

    闻言,潘兴扭头看向发出声音之人——那是一个男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少年,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但身子却比自己要健硕,就连脸……

    白君娥也转头看向从自己卧房出来的少年,那个她昨晚背回来的少年,与她将他背回来时的满面泥痕大相径庭。

    此时少年的面容已经洗净,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端的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此时他已换了一身衣袍,虽是粗布麻衣,但穿在他身上更显挺拔。

    潘兴回转过头看向白君娥:“这人是谁?”

    站在卧房门口的少年看了眼潘兴拉着白君娥手腕的手,挑了挑眉头。前者走过去,将后者拉起,然后搂住她的腰,对潘兴说道:“你觉得我会是谁?”

    见状,潘兴面色瞬间怔住。他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君娥,你告诉我他是谁?”

    潘夫人这时走过来,对潘兴劝道:“兴儿,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已经有了——”

    还没等潘夫人说完,就被潘兴打断,他吼道:“住口!不要你管!”

    少年闻言笑了笑:“既然你这般执迷不悟,那我告诉你,我是她的夫君,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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