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雾回过头看去,是脱了白大褂的齐主任,秃的头顶在灯光下更发亮,手里捏着保温杯,旁边还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胖胖的中年男人。

    那是牙科的张主任,秦时雾也认识,同样是她爸的好友。

    秦时雾连忙坐直身体喊了几声:“齐叔,张叔。”

    在医院喊主任,私下就喊叔。

    陈弋行也敛了刚才轻佻的神情,坐直身体,望向那几个男人,对他们一一点头示意。

    齐主任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细细打量着秦时雾对面这个年轻男人。

    他昨天听秦梁说了,秦时雾喜欢一米八五以上的大帅哥。

    这个男朋友呢,长得实在是好,齐主任活了六十年,没见过这么正的男人。

    但男人长得再帅有什么用,还是得看能力。

    陈弋行看向秦时雾,见她点了点头,起身在旁边那桌拉了两条塑料椅过来,摆在他们这张圆桌边,再把自己那条椅子拉到秦时雾边上,又跟老板娘要了点菜单和笔,放在桌上。

    喊了人:“齐叔、张叔,请坐。”

    齐主任和张主任对视一眼,在心里都对这个有眼力见、处事又灵活的小年轻加了一点印象分。

    张主任不像齐主任那样严肃,爽朗笑了,拍了拍陈弋行的肩膀,在他旁边的塑料椅上坐下。

    又对秦时雾说道:“麦麦,你这个男朋友找得好啊。”

    这个小名在陈弋行舌底转了一圈,麦麦,麦当劳吗?

    还挺可爱的。

    秦时雾在这两个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前也放松了不少,笑着给张主任拿了罐啤酒,齐主任喝他自带的养生茶。

    “那叔叔们可要在我爸面前美言几句啊。”

    齐主任不语,低头点菜。

    张主任倒是大笑道:“一定,一定!”

    张主任也点好了菜,他第一次听说秦时雾有男朋友,惊讶极了,跟陈弋行闲聊:“小伙子,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都没听麦麦跟人提起过。”

    秦时雾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了,这方面她还没跟陈弋行对过口供。

    陈弋行靠着椅子,望着张主任,态度泰然自若:“今年元旦的时候她来看我比赛,后来就走到一起了。”

    秦时雾松了口气,心有灵犀啊。

    她的手放在桌子底下,伸到陈弋行大腿上方,齐主任和张主任道歉视线死角,对他使劲地点了个赞。

    陈弋行瞥见底下纤白的手,唇角微微向上牵起。

    秦时雾接过话茬,面带微笑:“我们是想等感情稳定了再说,所以一直瞒着家里,这不是打算结婚了嘛,所以公开了。”

    张主任恍然大悟,拍着扶手大笑道:“所以你每次相亲都搅黄,还跟你妈吵架,说喜欢一米八五以上的大帅哥,都是给你这个小男朋友做铺垫啊!”

    秦时雾底裤都被揭穿了,神情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张叔,想让他别说了。

    旁边的陈弋行含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她,感觉脸都给丢光了。

    陈弋行算是知道之前那么着急跟他撇清关系的秦时雾,为什么会主动找上门说要跟他结婚了。

    “哎呀呀……这肉不干净!我肚子疼!要送医院了——”

    秦时雾旁边那桌突然倒下一个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是一个烫着红头发的年轻人,看着就像是混社会的混混。

    周围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有些人都不敢吃了,纷纷丢下手中的串。

    旁边四五个高大的年轻人也起哄怒骂老板娘,老板娘一个矮小的女人被他们围在中间,又解释又道歉,无助得很。

    秦时雾一看就知道是在闹事讹钱,从包里摸出名牌,用食指遮住科室,拉开椅子起身大步走向那个混混。

    她把医院的名牌亮出来:“我是海一医院的中医科医生,让我给他把把脉。”

    人们都向她这边看来,见是安一医院的名牌,都信了大半,都喊着让她赶紧诊断诊断。

    那躺在地上的混混眼咕噜一转,喊得更起劲了,旁边几个同行的男人抛下老板娘,直接往秦时雾这边走过来,伸手想要拦下她。

    其中一个骂她:“一个娘们懂什么,滚远点!”

    秦时雾嗓音柔柔的:“要不叫个救护车吧?海一医院就在旁边,别耽误了治疗时间危及性命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看出了不对,纷纷应和,还有的人说要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胡说什么!”

    最高的那个混混见情势不对,扬起一巴掌,就想挥向秦时雾的脸。

    下一秒,他被一只横空而出的长腿凌空踹了出去,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连连飞出了好几米。

    后背重重撞在塑料桌椅上,桌上的铁盘随着桌子一起倾倒,一大堆油腻的竹签噼里啪啦从他头上砸下,在脸上划出了猩红的口子,血液直往下滴。

    陈弋行挡在秦时雾身前,语气还放松地安抚她:“别怕,站后面去。”

    剩下那几个混混见同伴被打成这惨样,一股脑扑上来,把陈弋行围在中间,以多对一,都下了死手。

    陈弋行倒也不占下风,一拳抡向最前面的那个混混的脸,那人鼻梁瞬间喷出喷泉般的鲜血,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了几步。

    再踹向后面那人的胃部,他没收力,那人胃收到太大的冲击,直接呕了出来,一地的酸水,陈弋行及时收回了腿,侧身躲过了呕吐物。

    但他同时也猝不及防地被人往脸上揍了一拳,挂了道彩。

    旁边围观的人群在他被打到的时候都惊呼一声,给他呐喊加油。

    秦时雾退后了几步,回到了自己那桌旁边。

    张主任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皱着眉头,打量了几眼身上有没有伤,才语重心长教育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上去掺和这种事呢?”

    秦时雾扭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目光干净剔透:“救死扶伤是医生本分,见义勇为是国家提倡的高尚精神。”

    她望向齐主任:“齐叔,我不该上前吗?”

    秦时雾知道,陈弋行肯定会在她身后。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秦时雾无端地相信他。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不在,那这婚也没必要结了。

    老婆被欺负都不会挺身上前的男人有什么用?

    幸好陈弋行没让她失望。

    齐主任端着保温杯,沉稳如钟地点了点头:“该。”

    张主任见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叹了口气:“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小男朋友吧。”

    但当他们扭过头望向陈弋行那边的时候,几个混混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捂住身上哀嚎,旁边的桌椅都翻倒在了地上,陶瓷盘碗摔碎了不少。

    那几个混混就躺在这些尖锐的碎片上打滚,痛得起不来身。

    旁边目睹了全程的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而陈弋行,则站在付钱的二维码面前,扫码结账。

    老板娘满脸堆笑,摆着手跟他说不用付钱了,但陈弋行还是坚持,把他们这桌的烧烤钱连着那些摔坏的桌椅盘子全都赔偿了。

    秦时雾他们也听见了老板娘和陈弋行的对话。

    齐主任这才开口,对秦时雾点点头认同:“你这男朋友,找得不错。”

    以一敌多护着老婆,说明人不怕事;打完架还记得赔钱,说明人有担当;一起付了他们的烧烤,说明人不小气。

    本来贪图美色的秦时雾这一瞬间顿时长足了面子。

    她眼睛弯弯的,面露骄傲:“当然,我眼光好嘛。”

    陈弋行付完钱大步向秦时雾这边走过来,颧骨上多了一块骇人的淤紫,额头上也挂了道血痕,擦破了几层皮,看着就疼。

    秦时雾心里涌上点愧疚,对他来说这是无妄之灾。

    秦时雾转身跟齐主任、张主任道了别:“齐叔、张叔,我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你们慢吃。”

    齐主任点点头,张主任连声应好,又给她指了指最近的药店,就在这条街尽头。

    秦时雾拎上包,快步走向陈弋行,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往外走去。

    体温很高,他的手宽大而温热,像是火炉,源源不断的温暖涌向秦时雾。

    她本来有准备,但牵住的那一瞬间心跳还是顿了顿。

    他身上清凉的香味似乎也在那一瞬间笼罩住了秦时雾,鼻间被他的味道一点点灌满、盈溢。

    陈弋行微微一怔,再偏头看她一眼,眼里含了点笑意,接过她的包背在肩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霸道地包裹住她纤细的手,几乎把人圈禁在自己的身侧,丝毫不让她离开。

    他向齐主任和张主任点点头道别,就任由她牵着,闲散地跟着她向前走去。

    张主任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男人高大,女人窈窕,手牵着手并肩走着,看上去感情很好,就像是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再发给秦梁,配文:【你家的小麦苗被拱啦!】

    秦时雾是故意牵手的。

    但没走出多远,她就受不了了。

    陈弋行覆了薄茧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指骨,酥酥麻麻的发痒,似乎过了一阵又一阵捉不住的电流。

    秦时雾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陈弋行不放手,反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而后缓缓地换了姿势,与她十指相扣,手上不再作乱。

    明明秦时雾还有很多想嘱咐陈弋行的事情,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牵着手往前走去。

    夜色昏暗,路灯的暖光被树叶遮着,他们走在路旁枝叶的阴影下,斑驳的灯光投下斜拉长的影子,也是手牵着手的。

    “陈弋行。”

    秦时雾突然叫他。

    “嗯?”

    陈弋行侧头望向她。

    秦时雾觉得还是应该说出这句话:“谢谢你。”

    在她在反抗母亲的时候,及时出现,充当她的底气。

    陈弋行轻笑一声:“这就见外了。”

    这种轻松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弋行马甲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摸出手机,一看屏幕,长眉立马皱起,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秦时雾瞥他一眼,没有选择开口。

    只是电话铃声响起,陈弋行又挂断了。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秦时雾扯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接电话,不接的话那人估计会一直打来,吵得人心烦意乱。

    陈弋行瞥了一眼她,终于按通了电话,语气冰冷,不耐地“喂”了一声。

    陈德标也板着声音,语气含怒:“陈弋行,你去哪里了?秋秋在餐厅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人呢!”

    陈弋行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压着性子回答:“去见我老婆了,你有事吗?”

    秦时雾在旁边清清楚楚听见了这段对话,心下明了,打电话来的是他父亲,至于秋秋,估计就是他继妹了。

    “你老婆?”陈德标先是诧异,而后怒不可赦,“那秋秋怎么办?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让她跟谁结婚?”

    他话还被说完就被陈弋行打断了。

    陈弋行语气顽劣,浑得不行,撂下一句话:“这不简单,你离婚娶她呗,横竖都是一家人。”

    他又轻笑一声:“恭喜你啊,享齐人之福。”

    秦时雾算是佩服陈弋行这张嘴了,总是能用混不吝的玩笑噎得人说不出话。

    “逆子——”

    陈弋行不顾那边的怒骂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情绪不佳,本来沉着脸,瞥见眉眼带笑的秦时雾,心情松下一点,没忍住微微挑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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