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这一日，外头的小雪愈发密了，像是把软云揉得细碎，纠缠在一起，流风缱绻。
蓝燕飞和白芷玥两人，干脆就没出门，不见天日地在暖帐中颠鸾倒凤。
要不是这鸾凤和鸣、游鱼合欢的事极耗精神，蓝燕飞担心白芷玥不吃饭会饿坏了，怕是他压根就不起的。
蓝燕飞要在床上喂她，白芷玥执意不肯，就穿了衣服起床，才传了饭。顺便也把门窗都开了，散一散屋里弥漫的风月气息。
因为见两人起来，河州拿了一只精致的官窑圆盒进来，那盒子小巧如一枚铜钱。
河州道：“世子，玥姑娘，伤痕膏送来了。”
蓝燕飞忙拿过来了，开盒，细致挑了一点，给白芷玥抹猫抓的两道痕。
白芷玥见伤痕膏膏体是通透碧绿的，带着扑鼻的花香，知道是好东西，就道：“一闻就知道是好的，辛苦你特意去配。”
蓝燕飞把伤痕膏在她手上涂抹均匀，又揉了好一会儿：“这有什么辛苦，我就是交代他们一句。不过东西是好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整个京城都不一定有，是我以前行军时找到的，罕见得很，对疤痕是最有效的，我想着你难免有个磕磕碰碰，在厨房万一不小心伤了手，总归会需要，特意留着给你。”
白芷玥听了，心里温暖：“难为你一直想着我。”
蓝燕飞道：“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可恨你晾了我这么些年。你早接了我的心，我早让你体会到这里头的快乐多好，你说是不是？”
听他又歪到荤话上去，白芷玥红了脸没接话了。
=3=
两人不分白日黑夜的日子就过了一天，次日蓝燕飞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早早就出了门。
他出门的时候，白芷玥还在睡着。
蓝燕飞穿了朝服，都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在白芷玥的唇上落了个软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蓝燕飞今晚回来得晚了一些，但是精神很好，一见白芷玥就满面春风地问：“今日想我了几次？”
白芷玥娇嗔：“一次都没！”
蓝燕飞笑道：“不信，晚上我要换个姿势问问，看你说不说实话。”
白芷玥听不了他的混话，低着头不理他。
两人坐一处吃饭，白芷玥问：“上次你说要捧景玉纤，是随口说说么？”
蓝燕飞不满道：“咱们一天未见，你怎么先问别的男人？”
白芷玥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我觉得他可怜，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我听说流莺、戏子都是能赎身的，我们在银钱上帮他一把，赎他出来，也是做个善事，你觉得好么？”
“然后呢？”蓝燕飞淡淡问，“赎了他，然后你要如何？唱戏是他谋生的本领，你又不能养他一辈子。”
白芷玥道：“教他读两年书，给他随便某个差事，好么？”
蓝燕飞道：“不行。”
“为何？”
“我蓝府不能进外人。”
白芷玥咬了下嘴唇：“嗯。”
蓝燕飞见她神色低落，就温柔道：“我知道你心疼他，钱上无妨，你给他多少我都不拦着，但你想赎他，我是不同意的。”
白芷玥道：“那你那日说要捧他，看来也是说说而已。你给他抬抬身价，不至于受人欺负么。是为了宽我的心，是不是？”
蓝燕飞看着白芷玥：“不是，你若喜欢他，不介意那茶肆吵闹难忍，倒是可以和经武一起去看看戏。用我名号去叫他，帮我捧他就是。银钱上，你随意使，需要多少，告诉经武，让他去账房支。我白日有不少事忙，不能陪着你，你也正好去散散心。”
白芷玥点头。
蓝燕飞漫不加意道：“也别走太近，他虽是个孩子，但我会吃醋的。”
他看了一眼白芷玥，“我比他还小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你了。”
白芷玥低头轻声道：“你放心，我心里放着谁，你不清楚么？不会变的。”
一句话让蓝燕飞心满意足了起来，等吃完饭，又好好疼爱起她来。
=3=
周管家一连送了十几套不同暖度的男装冬衣给白芷玥，又连连道歉，称自己实在是不称职。
白芷玥知道周管家原来也不是管家，第一次操持府内的各种事，这种琐碎小事难免照顾不周，就说：“这是我的错，本该我想着的，也是我大意了，周管家不必自责。”
而因为有了合身的冬装，白芷玥就打算出去逛了。
她也闷了许久，虽然她不是爱热闹的人，但也想时不时能出去透透气。
因为白芷玥如今能出门了，蓝燕飞便将自己的暖轿留给了她。暖轿日日在蓝府候着，倒像是催着她出去一般。
于是白芷玥也就带着芙蕊和闫经武一起去了上次的茶肆。
因为是双人的暖轿，白芷玥干脆拉着芙蕊一起乘坐。芙蕊本不敢，这毕竟是蓝燕飞的轿子。
她虽然与白芷玥结拜，也姐姐妹妹相称，但芙蕊心中清楚，她是个丫头，从未把自己当成主子，不敢僭越。但也闹不住白芷玥一直喊她，只好一同坐了。
等三人一到茶肆，白芷玥照例去了上次坐的二楼包厢，三人一同在八仙桌旁落了座，看戏。
芙蕊把自己当丫头。
在府里时，因为闫经武没有使唤的丫头和小厮，她就时常过去帮着些忙。
今日三人同桌，芙蕊一应照顾两人的饮食，端茶倒水，很是周到。
闫经武见芙蕊一直在忙，也没怎么看戏，就道：“芙蕊姑娘不必照顾我这里，我自己来吧。”
芙蕊倩然一笑：“我愿意伺候，闫副将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一句话竟然让闫经武脸上泛了红。
白芷玥见了，也是微微一笑。
等一场戏结束，景玉纤便来了，白芷玥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觉得他手冷，见他穿得单薄就问：“最近几日天冷了，你可是没有厚的冬衣？”
景玉纤的手稳稳躺在白芷玥手中，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清澈地看着她道：“劳五哥费心了，只是刚卸了妆，没顾上穿太多，玉纤不觉得冷。”
“还是多穿一些。”白芷玥让芙蕊把自己的手炉给他，让他抱着，“还说不冷，手是凉的，你先暖暖吧，下次穿暖了再来，晚来一会儿我不会介意的。”
景玉纤用左手抱了手炉，右手又反握了白芷玥的手：“五哥手上哪里来的伤痕？”
“猫抓的，已经结痂了，无碍的。”
他就握着白芷玥的手，仔细瞧着了。
见他反握了自己，白芷玥就不好意思把手收回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想了一下，白芷玥让人把带来的白茶给了他，又给了好些银钱让他花，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别亏待自己。
景玉纤要收礼物和银钱，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白芷玥收了手，把手放腿上道：“我不曾见过你师父和这里的掌柜班主，你若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谁欺负你，都告诉我，我定帮你出气。”
景玉纤垂了眼，竟是没说话。
白芷玥心里起疑：“是有谁欺负你？你不敢说么？”
景玉纤笑容里带了苦涩：“没有，玉纤过得挺好的。”
白芷玥看了，知道这孩子是有话不敢说，心里难免酸涩。闷闷地坐着，叹了两声。
白芷玥和景玉纤其实没太多话说。
景玉纤毕竟不是蓝燕飞，白芷玥虽然把自己看成姐姐，把他当弟弟，但姐弟之间，除了嘘寒问暖，别的白芷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和蓝燕飞相处时，蓝燕飞是个惯会插科打诨的话痨，她从来不用费心，蓝燕飞自会一车一车地朝她倒各种各样的话，她只需要防备着别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是。
如今对着景玉纤，白芷玥竟是一句话没有，虽然把他叫了上来，但问了两句之后，两人就一直枯坐着。
闫经武也没说话，芙蕊见都不说话，也没说什么。四人大眼瞪小眼，是有些尴尬。
白芷玥不是懂戏的人。若是她懂戏，也能聊上两句，可偏不懂。也不懂如何捧人，只好问了。
白芷玥问：“我不常听戏，要捧你，该做什么？”
景玉纤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垂顺明润：“五哥多来捧我的场就是了。”
白芷玥点头：“我会的。” 说完就又没话了。
但干坐着也是无聊，景玉纤想伺候她喝两杯温酒，白芷玥也按了他的手，没让他动。
景玉纤五岁学艺，十岁登台，登台这三年里，他陪过不少人，从未遇到过白芷玥这样的。
因为自幼是这样的环境长大，景玉纤擅长察言观色。白芷玥眼中对他的怜惜，他看得懂。
不过他也知道，白芷玥对他好，多半是因为蓝燕飞。而他不喜欢蓝燕飞，虽然他一直在演蓝燕飞。
那日她与蓝燕飞第一次来茶肆，蓝燕飞和她的关系，景玉纤看一眼就明了。而蓝燕飞让白芷玥穿不合身的男装，还旁若无人地抱她，当众欺负白芷玥这些，都让景玉纤感到反感。
景玉纤觉得白芷玥跟着蓝燕飞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就像他沦为戏子后经常被那些令人作呕的恶人欺负一样。
景玉纤乖坐在那里，见白芷玥坐着也不说话，就道：“五哥，不如玉纤唱一些以前的首本戏。只是近几个月丢下了，有些生疏，唱得不好了，五哥不要见怪。”
白芷玥忙道：“好，你唱。”
她叫了堂倌，沏了一壶白茶给他润嗓子。
“客思绕无涯，青门近狭斜，愔愔巷陌是谁家，半露粉红帘下，闲觅柳，戏穿花。①”
白芷玥对唱戏用嗓不通，但听到他唱词中提到青门狭斜这些花娘子所在之处，想起蓝燕飞说他以后不再喝花酒，遇到这样的事让阮云志去的事，脸上不禁一笑。
景玉纤见她脸上露出微笑来，猜她喜欢，便又唱了两句。
“玉天仙罩住得梅稍月，春消息漏泄在花灯节。②”
白芷玥虽不很通曲，但听他的唱词，不禁想到花灯节。
如今已经入了冬，离花市灯如昼的上元节不远。这几年她总未能与蓝燕飞一起赏花灯，颇为遗憾，如今他们二人结了同心，今年的上元节，定要一起过的。不知今年，蓝燕飞可会陪着自己，想必是会的。
白芷玥近日总想到蓝燕飞，每每想到他就会心中甜蜜，脸上不自觉也甜蜜起来。
芙蕊见白芷玥面露微笑，很开心的样子，就道：“姐姐近日在府里闷久了，早该出来散散心。”
白芷玥问了时辰，想到今日在外待得时间也不短，她想回府再为蓝燕飞做两道好菜。他这两日费了不少精神，也劳累，是该吃些好的，就对景玉纤道：
“我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你若是遇到委屈，可要跟我说，我总能帮一帮你。”
说完便站了起来。
景玉纤将白芷玥一行人送至门口，问：“五哥何时会再来？玉纤也将以前唱的曲子重新捡起来，练一练唱给五哥听。”
白芷玥温柔道：“再隔两日。” 她又想了想，回头微笑看着景玉纤，“我若是没事，后天再来吧。”
说完便低头进了轿。
①②《紫钗记》
这一日，外头的小雪愈发密了，像是把软云揉得细碎，纠缠在一起，流风缱绻。
蓝燕飞和白芷玥两人，干脆就没出门，不见天日地在暖帐中颠鸾倒凤。
要不是这鸾凤和鸣、游鱼合欢的事极耗精神，蓝燕飞担心白芷玥不吃饭会饿坏了，怕是他压根就不起的。
蓝燕飞要在床上喂她，白芷玥执意不肯，就穿了衣服起床，才传了饭。顺便也把门窗都开了，散一散屋里弥漫的风月气息。
因为见两人起来，河州拿了一只精致的官窑圆盒进来，那盒子小巧如一枚铜钱。
河州道：“世子，玥姑娘，伤痕膏送来了。”
蓝燕飞忙拿过来了，开盒，细致挑了一点，给白芷玥抹猫抓的两道痕。
白芷玥见伤痕膏膏体是通透碧绿的，带着扑鼻的花香，知道是好东西，就道：“一闻就知道是好的，辛苦你特意去配。”
蓝燕飞把伤痕膏在她手上涂抹均匀，又揉了好一会儿：“这有什么辛苦，我就是交代他们一句。不过东西是好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整个京城都不一定有，是我以前行军时找到的，罕见得很，对疤痕是最有效的，我想着你难免有个磕磕碰碰，在厨房万一不小心伤了手，总归会需要，特意留着给你。”
白芷玥听了，心里温暖：“难为你一直想着我。”
蓝燕飞道：“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可恨你晾了我这么些年。你早接了我的心，我早让你体会到这里头的快乐多好，你说是不是？”
听他又歪到荤话上去，白芷玥红了脸没接话了。
=3=
两人不分白日黑夜的日子就过了一天，次日蓝燕飞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早早就出了门。
他出门的时候，白芷玥还在睡着。
蓝燕飞穿了朝服，都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在白芷玥的唇上落了个软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蓝燕飞今晚回来得晚了一些，但是精神很好，一见白芷玥就满面春风地问：“今日想我了几次？”
白芷玥娇嗔：“一次都没！”
蓝燕飞笑道：“不信，晚上我要换个姿势问问，看你说不说实话。”
白芷玥听不了他的混话，低着头不理他。
两人坐一处吃饭，白芷玥问：“上次你说要捧景玉纤，是随口说说么？”
蓝燕飞不满道：“咱们一天未见，你怎么先问别的男人？”
白芷玥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我觉得他可怜，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我听说流莺、戏子都是能赎身的，我们在银钱上帮他一把，赎他出来，也是做个善事，你觉得好么？”
“然后呢？”蓝燕飞淡淡问，“赎了他，然后你要如何？唱戏是他谋生的本领，你又不能养他一辈子。”
白芷玥道：“教他读两年书，给他随便某个差事，好么？”
蓝燕飞道：“不行。”
“为何？”
“我蓝府不能进外人。”
白芷玥咬了下嘴唇：“嗯。”
蓝燕飞见她神色低落，就温柔道：“我知道你心疼他，钱上无妨，你给他多少我都不拦着，但你想赎他，我是不同意的。”
白芷玥道：“那你那日说要捧他，看来也是说说而已。你给他抬抬身价，不至于受人欺负么。是为了宽我的心，是不是？”
蓝燕飞看着白芷玥：“不是，你若喜欢他，不介意那茶肆吵闹难忍，倒是可以和经武一起去看看戏。用我名号去叫他，帮我捧他就是。银钱上，你随意使，需要多少，告诉经武，让他去账房支。我白日有不少事忙，不能陪着你，你也正好去散散心。”
白芷玥点头。
蓝燕飞漫不加意道：“也别走太近，他虽是个孩子，但我会吃醋的。”
他看了一眼白芷玥，“我比他还小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你了。”
白芷玥低头轻声道：“你放心，我心里放着谁，你不清楚么？不会变的。”
一句话让蓝燕飞心满意足了起来，等吃完饭，又好好疼爱起她来。
=3=
周管家一连送了十几套不同暖度的男装冬衣给白芷玥，又连连道歉，称自己实在是不称职。
白芷玥知道周管家原来也不是管家，第一次操持府内的各种事，这种琐碎小事难免照顾不周，就说：“这是我的错，本该我想着的，也是我大意了，周管家不必自责。”
而因为有了合身的冬装，白芷玥就打算出去逛了。
她也闷了许久，虽然她不是爱热闹的人，但也想时不时能出去透透气。
因为白芷玥如今能出门了，蓝燕飞便将自己的暖轿留给了她。暖轿日日在蓝府候着，倒像是催着她出去一般。
于是白芷玥也就带着芙蕊和闫经武一起去了上次的茶肆。
因为是双人的暖轿，白芷玥干脆拉着芙蕊一起乘坐。芙蕊本不敢，这毕竟是蓝燕飞的轿子。
她虽然与白芷玥结拜，也姐姐妹妹相称，但芙蕊心中清楚，她是个丫头，从未把自己当成主子，不敢僭越。但也闹不住白芷玥一直喊她，只好一同坐了。
等三人一到茶肆，白芷玥照例去了上次坐的二楼包厢，三人一同在八仙桌旁落了座，看戏。
芙蕊把自己当丫头。
在府里时，因为闫经武没有使唤的丫头和小厮，她就时常过去帮着些忙。
今日三人同桌，芙蕊一应照顾两人的饮食，端茶倒水，很是周到。
闫经武见芙蕊一直在忙，也没怎么看戏，就道：“芙蕊姑娘不必照顾我这里，我自己来吧。”
芙蕊倩然一笑：“我愿意伺候，闫副将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一句话竟然让闫经武脸上泛了红。
白芷玥见了，也是微微一笑。
等一场戏结束，景玉纤便来了，白芷玥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觉得他手冷，见他穿得单薄就问：“最近几日天冷了，你可是没有厚的冬衣？”
景玉纤的手稳稳躺在白芷玥手中，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清澈地看着她道：“劳五哥费心了，只是刚卸了妆，没顾上穿太多，玉纤不觉得冷。”
“还是多穿一些。”白芷玥让芙蕊把自己的手炉给他，让他抱着，“还说不冷，手是凉的，你先暖暖吧，下次穿暖了再来，晚来一会儿我不会介意的。”
景玉纤用左手抱了手炉，右手又反握了白芷玥的手：“五哥手上哪里来的伤痕？”
“猫抓的，已经结痂了，无碍的。”
他就握着白芷玥的手，仔细瞧着了。
见他反握了自己，白芷玥就不好意思把手收回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想了一下，白芷玥让人把带来的白茶给了他，又给了好些银钱让他花，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别亏待自己。
景玉纤要收礼物和银钱，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白芷玥收了手，把手放腿上道：“我不曾见过你师父和这里的掌柜班主，你若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谁欺负你，都告诉我，我定帮你出气。”
景玉纤垂了眼，竟是没说话。
白芷玥心里起疑：“是有谁欺负你？你不敢说么？”
景玉纤笑容里带了苦涩：“没有，玉纤过得挺好的。”
白芷玥看了，知道这孩子是有话不敢说，心里难免酸涩。闷闷地坐着，叹了两声。
白芷玥和景玉纤其实没太多话说。
景玉纤毕竟不是蓝燕飞，白芷玥虽然把自己看成姐姐，把他当弟弟，但姐弟之间，除了嘘寒问暖，别的白芷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和蓝燕飞相处时，蓝燕飞是个惯会插科打诨的话痨，她从来不用费心，蓝燕飞自会一车一车地朝她倒各种各样的话，她只需要防备着别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是。
如今对着景玉纤，白芷玥竟是一句话没有，虽然把他叫了上来，但问了两句之后，两人就一直枯坐着。
闫经武也没说话，芙蕊见都不说话，也没说什么。四人大眼瞪小眼，是有些尴尬。
白芷玥不是懂戏的人。若是她懂戏，也能聊上两句，可偏不懂。也不懂如何捧人，只好问了。
白芷玥问：“我不常听戏，要捧你，该做什么？”
景玉纤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垂顺明润：“五哥多来捧我的场就是了。”
白芷玥点头：“我会的。” 说完就又没话了。
但干坐着也是无聊，景玉纤想伺候她喝两杯温酒，白芷玥也按了他的手，没让他动。
景玉纤五岁学艺，十岁登台，登台这三年里，他陪过不少人，从未遇到过白芷玥这样的。
因为自幼是这样的环境长大，景玉纤擅长察言观色。白芷玥眼中对他的怜惜，他看得懂。
不过他也知道，白芷玥对他好，多半是因为蓝燕飞。而他不喜欢蓝燕飞，虽然他一直在演蓝燕飞。
那日她与蓝燕飞第一次来茶肆，蓝燕飞和她的关系，景玉纤看一眼就明了。而蓝燕飞让白芷玥穿不合身的男装，还旁若无人地抱她，当众欺负白芷玥这些，都让景玉纤感到反感。
景玉纤觉得白芷玥跟着蓝燕飞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就像他沦为戏子后经常被那些令人作呕的恶人欺负一样。
景玉纤乖坐在那里，见白芷玥坐着也不说话，就道：“五哥，不如玉纤唱一些以前的首本戏。只是近几个月丢下了，有些生疏，唱得不好了，五哥不要见怪。”
白芷玥忙道：“好，你唱。”
她叫了堂倌，沏了一壶白茶给他润嗓子。
“客思绕无涯，青门近狭斜，愔愔巷陌是谁家，半露粉红帘下，闲觅柳，戏穿花。①”
白芷玥对唱戏用嗓不通，但听到他唱词中提到青门狭斜这些花娘子所在之处，想起蓝燕飞说他以后不再喝花酒，遇到这样的事让阮云志去的事，脸上不禁一笑。
景玉纤见她脸上露出微笑来，猜她喜欢，便又唱了两句。
“玉天仙罩住得梅稍月，春消息漏泄在花灯节。②”
白芷玥虽不很通曲，但听他的唱词，不禁想到花灯节。
如今已经入了冬，离花市灯如昼的上元节不远。这几年她总未能与蓝燕飞一起赏花灯，颇为遗憾，如今他们二人结了同心，今年的上元节，定要一起过的。不知今年，蓝燕飞可会陪着自己，想必是会的。
白芷玥近日总想到蓝燕飞，每每想到他就会心中甜蜜，脸上不自觉也甜蜜起来。
芙蕊见白芷玥面露微笑，很开心的样子，就道：“姐姐近日在府里闷久了，早该出来散散心。”
白芷玥问了时辰，想到今日在外待得时间也不短，她想回府再为蓝燕飞做两道好菜。他这两日费了不少精神，也劳累，是该吃些好的，就对景玉纤道：
“我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你若是遇到委屈，可要跟我说，我总能帮一帮你。”
说完便站了起来。
景玉纤将白芷玥一行人送至门口，问：“五哥何时会再来？玉纤也将以前唱的曲子重新捡起来，练一练唱给五哥听。”
白芷玥温柔道：“再隔两日。” 她又想了想，回头微笑看着景玉纤，“我若是没事，后天再来吧。”
说完便低头进了轿。
①②《紫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