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冷风凌冽，鬼影横穿，声声马蹄横穿竹丛。绒毛雪片从叶尖落下，漫天飞舞，倾刻间覆盖蹄印。
“公主殿下，荣国公现已孤立无援！”
颜镜黎倏忽睁开双眸，睫毛轻颤，浓郁夜色裹挟视觉，她秀眉微蹙，喉咙轻动，那辛辣的苦味荡然无存，即将喷涌出的血腥更无踪迹。
“公主殿下？”
焦急男声再传，她侧头过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庞……庞勇？”颜镜黎眸光诧异，音调同夜色一般冷冽。
脑海瞬闪庞勇那狰狞面孔，他用长钉将她四肢钉紧，一通非人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在被灌下毒酒后……
似乎有人破门而入？
“公主殿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天色太暗，庞勇并未察觉颜镜黎的异常，语气略有催促之意，目光向山崖下侧看去，“我们一番设计周旋才让荣国公落单，今日应斩草除根才是！”
颜镜黎这才注意，一把长银色弓正被她握在手中，此刻弓弦已被拉开，弓箭尖端冰凉锐利，蓄势待发。
今日难道不是颜镜灼登基之日？她此刻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横陈于阴暗潮湿的地牢，怎么会在此处？
她瞳孔侧动，场景在脑中逐渐熟悉。
这是两年前？
她……她重生了？
心绪刹那五味杂陈，被寒风剐蹭的手指冰凉裂痛。庞勇焦急的目光，静谧中微弱的呼吸，并不寒冷却不住颤抖的躯体。
一切的一切，太过真实。都在提示这不是梦境，她竟真的回到了两年前暗刺荣鹤眠的冬夜。
崖下马车倾翻，一道暗影由车窗飞出，雪地被翻滚出轻微痕迹，男子似是受伤，单膝压于雪被之上，节骨分明的大手轻按胸膛。
“公主殿下！”耳侧声音越发急促，颜镜黎思绪略收，抓着弓箭的手指微曲，崖下男子似有所感应，不偏不倚抬头。
目光相撞，黑夜之下，荣鹤眠眼眸冰凉平静，毫无波澜，好似早就预料现今之景。
脑仁再次炸痛，就是这双眸子……
她被灌下毒酒后身体轻飘灵魂抽离之际，正模糊对上这双眼眸。她听觉尽失，却能听到荣鹤眠一改从容，怒斥身侧之人去找寻大夫。
庞勇越急，他不知今夜的公主为何如此磨蹭，若是往日，那银箭早就脱弓。
不等他再次出声催促，颜镜黎手指略动，弓箭与空气擦出响声，只是在飞出那刻，女子身体向旁侧轻歪，黑影并未射中荣鹤眠的胸口，而是从手臂擦过。
此刻不只是庞勇诧异，荣鹤眠侧头看向地面银箭，回头时眸光轻闪，似是不解。
颜镜黎将弓箭收回，转身阔步离开，“撤！”
数十个黑影前后穿梭，崖上刹那空洞，暗潮汹涌被烈风压下。
穿过树林，颜镜黎拉紧两声，马儿仰天长鸣，停下的蹄后擦出一条痕迹。
庞勇翻身下马，大步到她旁侧，脱口道：“公主殿下方才为何不射杀荣国公？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
“庞勇，你胆子是越来越大，竟然敢指责公主！”韩衬迈着大步，一拳将庞勇推开，“今夜风雪满天，弓箭射出有所偏差情有可原，你这般态度是要造反么？”
二人剑拔弩张，庞勇被噎的无言，颜镜黎看着鲜活的韩衬，抓着缰绳的手指倾刻收紧，马儿抬头向后，发出一声长啸。
上世韩衬为护她而死，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最后奄奄一息之时，拼尽全身气力拦截庞勇步伐，庞勇的两个喽啰诡笑着拿起弓箭，一点一点将他胸口刺穿。
血腥场景历历在目，胸口气息有些不平，她略微窒息，身体在寒风中微晃。
“啪——”
巴掌声分外清亮，庞勇被打的发懵，不可思议的抬头，下一刻跪下，拳头捏紧，“公主殿下……”
掌心被震的发疼，颜镜黎居高临下，略微上挑的眉眼冷光乍现，长吐口气，“认清你的身份，庞勇，你不过是本公主身旁的一条狗。”
说完，她转身扫视余下之人，“敢胡乱撕咬主人的疯狗是何下场，还用本公主多言么？”
庞勇一向受颜镜黎信任，甚至一度越过韩衬，谁也未曾想过会看到这幕。一行人瞳仁均是凝滞，身体在冷风中摇曳，与女子错开目光。
“你以为这一箭射中荣鹤眠的胸口，他就会轻易死去？我同他斗了多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她每说一字，浓白雾气就随风飘散。
女子面容忽隐忽现，眸光更忽明忽暗，长睫颤动，心思难测。
“你，还有你们两，同我从西侧走，剩下之人兵分三路。荣国府救兵倾刻就到，刺杀之事若是败露，后果自负！”她伸出纤纤玉指，向庞勇及他身后二人一指，韩衬着急，“公主殿下，属下也同你一……”
“你也想抗命么？”女子声音很轻，却夹杂肃杀之气。
庞勇面容稍松，看向韩衬时轻挑眉头，嘴角勾扬起身，跟上那消瘦身影。
颜镜黎抓住马鞍，察觉到身后之人靠近，上马时脚尖向边缘挪了几分，身体果然一滑，向后摔靠。
“公主！”庞勇呼出声，殊不知在扶住女子的同时，方才在他脸上留下鲜红巴掌印的手指灵活挑动，他腰间的令牌悄然落地，被白雪覆盖大半。
“无事。”颜镜黎红唇微张，翻身上马后扬长离去，庞勇带着其他二人策马跟上，几人的身影被掩埋在夜色之中。
约摸半刻钟后，颜镜黎勒马停驻，侧头说道：“今夜风雪太大，庞勇，你快马加鞭回宫去告诉阿……”
声音停顿一秒，语气中惯有的亲昵悄然无踪，“去告诉阿灼今夜之事，让他早做准备。”
庞勇应声，双手落到腰间时一愣，垂头后在衣袖里四处摸起。
“怎么了？”颜镜黎音色平平。
庞勇眸光躲闪，“公主，属下……属下的腰牌丢了，请公主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不等眼前之人回话，他便迅速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颜镜黎眸光更暗，马蹄声消失在雪夜中后，看向眼前剩下二人，她从容取出弓箭，拿在手中掂了掂后冷笑，“本公主向来以德服人，你们俩……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这两人呆愣，瞳孔逐渐放大，“公主殿下？”语气略微升高，眉头皱紧，“我们……我们并未做错什么呀！”
是，如今是还未曾做错什么。
她翻身下马，氅领两侧的雪白皮毛跟着轻晃，发丝与之交错。绸面玉底的绣鞋挑起左侧男子的下颚，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庞。
这二人一直是庞勇爪牙，上一世就是他们，残忍虐杀了韩衬。
女子轻笑，轻蔑不屑，“我数三个数，你们若是能跑掉，本公主或许可以手下留情。”
两人再次对视，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玩笑，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起身狂奔，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也不在乎。
颜镜黎手指拉弓，上挑眼尾轻眯，长睫一动，风一般的黑影穿过右侧男子胸膛，咚一声嵌入枯木躯干。
雪声哗啦落地，夜色中，有粘稠液体丝缕蔓延，那高大身影在寒风中停顿，直直落地。
另一人双腿发软，趔趄摔向地面，手指插入粘稠雪地，浓郁血腥味道上涌。他瞳色惊恐，下一刻，一条黑色的暗影直朝他飞来，隐约有铁器穿透皮肉的声响，男子痛呼响彻夜色，用双手抱着右腿打滚。
颜镜黎抬脚，鞋底在雪面压出声响，她的食指卷着鞭子尾端，一步步靠近。
“公主殿下，饶命……饶命啊……属下对公主忠心耿耿，不知公主为何会……会如此生气。”男子声音断断续续，每吐出一次，就用喘气缓解疼痛。
她面容柔和，嘴角向上，本就明媚的样貌在雪夜下更为皎洁，可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冷。
手中的鞭子已被打成活结，套上男子脖颈。
她稍微用力，男子面色通红，双腿在雪地中乱蹬。每将窒息而亡她又松开，三五次下来，雪地中的人与已与烂泥无异。
濒死之际，他仍是不解，一只手伸出，虚弱声响传出，“为……为什么……”
颜镜黎拔出雪地中的银箭，在他的胸口比了比，对应着脑中韩衬临死前的惨状，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银箭被操控向下，穿过皮肉时一小股鲜血喷涌，而她继续用力，一点一点贯穿躯体，“本公主，自然是想杀就杀了。”
上一世，她目睹身边之人被这般折磨而死，而此刻，便是报应！
至于庞勇……若就这样杀了他，对他实在是种恩赐。她要让这人生不如死，上一世的一丝一缕，她要全部偿还！
夜色再复静谧，她松开手指，额头一滴冷落地，瞬无踪迹。
身体向后踉跄，最后一丝气力被冽风吹散，暗色绒衫下的肌肤早已是冷汗涔涔。
鹅绒大雪毫无预兆的漫天飞舞，冰凉湿意于面颊散开，她伸手轻触，摸到眼睑下侧时，熟悉之感再次涌上。
手指动作一顿，那张清风霁月的面容在脑中忽闪。
荣鹤眠……他似乎也触碰过此处，那是在她喝下毒酒，失去意识之前。
可几乎整个京城中人都知道，三公主颜镜黎与荣国公荣鹤眠自读书时便不对付，明事理后，颜镜黎虽不在朝堂，但仍旧与荣鹤眠各执一方，她推助寿王颜镜灼，而荣鹤眠则是推助成王颜澄意。这些年来为争太子之位斗得头破血流，恨不得早些对方死去。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濒死之时，唯一一个前来相救的……竟是这个男人。
冷风凌冽，鬼影横穿，声声马蹄横穿竹丛。绒毛雪片从叶尖落下，漫天飞舞，倾刻间覆盖蹄印。
“公主殿下，荣国公现已孤立无援！”
颜镜黎倏忽睁开双眸，睫毛轻颤，浓郁夜色裹挟视觉，她秀眉微蹙，喉咙轻动，那辛辣的苦味荡然无存，即将喷涌出的血腥更无踪迹。
“公主殿下？”
焦急男声再传，她侧头过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庞……庞勇？”颜镜黎眸光诧异，音调同夜色一般冷冽。
脑海瞬闪庞勇那狰狞面孔，他用长钉将她四肢钉紧，一通非人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在被灌下毒酒后……
似乎有人破门而入？
“公主殿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天色太暗，庞勇并未察觉颜镜黎的异常，语气略有催促之意，目光向山崖下侧看去，“我们一番设计周旋才让荣国公落单，今日应斩草除根才是！”
颜镜黎这才注意，一把长银色弓正被她握在手中，此刻弓弦已被拉开，弓箭尖端冰凉锐利，蓄势待发。
今日难道不是颜镜灼登基之日？她此刻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横陈于阴暗潮湿的地牢，怎么会在此处？
她瞳孔侧动，场景在脑中逐渐熟悉。
这是两年前？
她……她重生了？
心绪刹那五味杂陈，被寒风剐蹭的手指冰凉裂痛。庞勇焦急的目光，静谧中微弱的呼吸，并不寒冷却不住颤抖的躯体。
一切的一切，太过真实。都在提示这不是梦境，她竟真的回到了两年前暗刺荣鹤眠的冬夜。
崖下马车倾翻，一道暗影由车窗飞出，雪地被翻滚出轻微痕迹，男子似是受伤，单膝压于雪被之上，节骨分明的大手轻按胸膛。
“公主殿下！”耳侧声音越发急促，颜镜黎思绪略收，抓着弓箭的手指微曲，崖下男子似有所感应，不偏不倚抬头。
目光相撞，黑夜之下，荣鹤眠眼眸冰凉平静，毫无波澜，好似早就预料现今之景。
脑仁再次炸痛，就是这双眸子……
她被灌下毒酒后身体轻飘灵魂抽离之际，正模糊对上这双眼眸。她听觉尽失，却能听到荣鹤眠一改从容，怒斥身侧之人去找寻大夫。
庞勇越急，他不知今夜的公主为何如此磨蹭，若是往日，那银箭早就脱弓。
不等他再次出声催促，颜镜黎手指略动，弓箭与空气擦出响声，只是在飞出那刻，女子身体向旁侧轻歪，黑影并未射中荣鹤眠的胸口，而是从手臂擦过。
此刻不只是庞勇诧异，荣鹤眠侧头看向地面银箭，回头时眸光轻闪，似是不解。
颜镜黎将弓箭收回，转身阔步离开，“撤！”
数十个黑影前后穿梭，崖上刹那空洞，暗潮汹涌被烈风压下。
穿过树林，颜镜黎拉紧两声，马儿仰天长鸣，停下的蹄后擦出一条痕迹。
庞勇翻身下马，大步到她旁侧，脱口道：“公主殿下方才为何不射杀荣国公？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
“庞勇，你胆子是越来越大，竟然敢指责公主！”韩衬迈着大步，一拳将庞勇推开，“今夜风雪满天，弓箭射出有所偏差情有可原，你这般态度是要造反么？”
二人剑拔弩张，庞勇被噎的无言，颜镜黎看着鲜活的韩衬，抓着缰绳的手指倾刻收紧，马儿抬头向后，发出一声长啸。
上世韩衬为护她而死，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最后奄奄一息之时，拼尽全身气力拦截庞勇步伐，庞勇的两个喽啰诡笑着拿起弓箭，一点一点将他胸口刺穿。
血腥场景历历在目，胸口气息有些不平，她略微窒息，身体在寒风中微晃。
“啪——”
巴掌声分外清亮，庞勇被打的发懵，不可思议的抬头，下一刻跪下，拳头捏紧，“公主殿下……”
掌心被震的发疼，颜镜黎居高临下，略微上挑的眉眼冷光乍现，长吐口气，“认清你的身份，庞勇，你不过是本公主身旁的一条狗。”
说完，她转身扫视余下之人，“敢胡乱撕咬主人的疯狗是何下场，还用本公主多言么？”
庞勇一向受颜镜黎信任，甚至一度越过韩衬，谁也未曾想过会看到这幕。一行人瞳仁均是凝滞，身体在冷风中摇曳，与女子错开目光。
“你以为这一箭射中荣鹤眠的胸口，他就会轻易死去？我同他斗了多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她每说一字，浓白雾气就随风飘散。
女子面容忽隐忽现，眸光更忽明忽暗，长睫颤动，心思难测。
“你，还有你们两，同我从西侧走，剩下之人兵分三路。荣国府救兵倾刻就到，刺杀之事若是败露，后果自负！”她伸出纤纤玉指，向庞勇及他身后二人一指，韩衬着急，“公主殿下，属下也同你一……”
“你也想抗命么？”女子声音很轻，却夹杂肃杀之气。
庞勇面容稍松，看向韩衬时轻挑眉头，嘴角勾扬起身，跟上那消瘦身影。
颜镜黎抓住马鞍，察觉到身后之人靠近，上马时脚尖向边缘挪了几分，身体果然一滑，向后摔靠。
“公主！”庞勇呼出声，殊不知在扶住女子的同时，方才在他脸上留下鲜红巴掌印的手指灵活挑动，他腰间的令牌悄然落地，被白雪覆盖大半。
“无事。”颜镜黎红唇微张，翻身上马后扬长离去，庞勇带着其他二人策马跟上，几人的身影被掩埋在夜色之中。
约摸半刻钟后，颜镜黎勒马停驻，侧头说道：“今夜风雪太大，庞勇，你快马加鞭回宫去告诉阿……”
声音停顿一秒，语气中惯有的亲昵悄然无踪，“去告诉阿灼今夜之事，让他早做准备。”
庞勇应声，双手落到腰间时一愣，垂头后在衣袖里四处摸起。
“怎么了？”颜镜黎音色平平。
庞勇眸光躲闪，“公主，属下……属下的腰牌丢了，请公主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不等眼前之人回话，他便迅速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颜镜黎眸光更暗，马蹄声消失在雪夜中后，看向眼前剩下二人，她从容取出弓箭，拿在手中掂了掂后冷笑，“本公主向来以德服人，你们俩……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这两人呆愣，瞳孔逐渐放大，“公主殿下？”语气略微升高，眉头皱紧，“我们……我们并未做错什么呀！”
是，如今是还未曾做错什么。
她翻身下马，氅领两侧的雪白皮毛跟着轻晃，发丝与之交错。绸面玉底的绣鞋挑起左侧男子的下颚，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庞。
这二人一直是庞勇爪牙，上一世就是他们，残忍虐杀了韩衬。
女子轻笑，轻蔑不屑，“我数三个数，你们若是能跑掉，本公主或许可以手下留情。”
两人再次对视，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玩笑，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起身狂奔，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也不在乎。
颜镜黎手指拉弓，上挑眼尾轻眯，长睫一动，风一般的黑影穿过右侧男子胸膛，咚一声嵌入枯木躯干。
雪声哗啦落地，夜色中，有粘稠液体丝缕蔓延，那高大身影在寒风中停顿，直直落地。
另一人双腿发软，趔趄摔向地面，手指插入粘稠雪地，浓郁血腥味道上涌。他瞳色惊恐，下一刻，一条黑色的暗影直朝他飞来，隐约有铁器穿透皮肉的声响，男子痛呼响彻夜色，用双手抱着右腿打滚。
颜镜黎抬脚，鞋底在雪面压出声响，她的食指卷着鞭子尾端，一步步靠近。
“公主殿下，饶命……饶命啊……属下对公主忠心耿耿，不知公主为何会……会如此生气。”男子声音断断续续，每吐出一次，就用喘气缓解疼痛。
她面容柔和，嘴角向上，本就明媚的样貌在雪夜下更为皎洁，可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冷。
手中的鞭子已被打成活结，套上男子脖颈。
她稍微用力，男子面色通红，双腿在雪地中乱蹬。每将窒息而亡她又松开，三五次下来，雪地中的人与已与烂泥无异。
濒死之际，他仍是不解，一只手伸出，虚弱声响传出，“为……为什么……”
颜镜黎拔出雪地中的银箭，在他的胸口比了比，对应着脑中韩衬临死前的惨状，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银箭被操控向下，穿过皮肉时一小股鲜血喷涌，而她继续用力，一点一点贯穿躯体，“本公主，自然是想杀就杀了。”
上一世，她目睹身边之人被这般折磨而死，而此刻，便是报应！
至于庞勇……若就这样杀了他，对他实在是种恩赐。她要让这人生不如死，上一世的一丝一缕，她要全部偿还！
夜色再复静谧，她松开手指，额头一滴冷落地，瞬无踪迹。
身体向后踉跄，最后一丝气力被冽风吹散，暗色绒衫下的肌肤早已是冷汗涔涔。
鹅绒大雪毫无预兆的漫天飞舞，冰凉湿意于面颊散开，她伸手轻触，摸到眼睑下侧时，熟悉之感再次涌上。
手指动作一顿，那张清风霁月的面容在脑中忽闪。
荣鹤眠……他似乎也触碰过此处，那是在她喝下毒酒，失去意识之前。
可几乎整个京城中人都知道，三公主颜镜黎与荣国公荣鹤眠自读书时便不对付，明事理后，颜镜黎虽不在朝堂，但仍旧与荣鹤眠各执一方，她推助寿王颜镜灼，而荣鹤眠则是推助成王颜澄意。这些年来为争太子之位斗得头破血流，恨不得早些对方死去。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濒死之时，唯一一个前来相救的……竟是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