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花蔓葭扭头看了鹤景一眼,提着裙摆就跑。

    昏昏沉沉的,没剩多少力气,也没跑多远。她转身之际,却见鹤景一直跟着自己,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她慌了,“你,你跟着我做什么,怎么还不走啊?”

    鹤景道:“昆仑山算我半个家,多待几日,似乎也不是稀奇事。”

    哟,竟然会一次性对她说这么多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冰块脸?

    这百年不见,变的不是一星半点。

    花蔓葭冲他笑了笑,婉声道:“那神君您自便。”

    “蔓葭。”

    鹤景叫住了她。

    嗯?

    “这会儿子想起我的名字了?”

    在天界的时候,一嘴一个阿渺,叫的那个顺畅。分明他们从前就认识,非要用“阿渺”来称呼她,不就是在提醒她百年前做的那些糊涂事……

    “我是来见师叔的。”鹤景说。

    哦,误会了。不是来找她的。

    也对,他怎会刻意来找她。

    变作乌龟大小的讙讙跳到了耳边,提醒道:“你的落蘅姐姐在,殿下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

    那正好,让他多等等,让他受罪。

    花蔓葭礼貌笑道:“我二叔这会儿肯定还没起,你多等一等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御倾枫所居的烟雪筑外。

    院子的门紧闭着,鹤景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似乎也没敲门的意思,客客气气站在门外。

    花蔓葭在不远处寻了棵树,跃上去躺住了。

    她望了会儿天,不自觉视线下瞥,看向了鹤景。

    干站着等啊,怎么这么傻。

    这人啊,脑子秀逗,没得救。

    花蔓葭叹息了两声,手中变幻出一把折扇,遮住脸,阖了眸。

    她大约眯了半个时辰。醒来一睁眼,却见鹤景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这家伙,就这么一根筋吗。

    花蔓葭跳了下去,走近,“鹤景,你就不能去别处等?”

    对方眼睫微动,看向她,未语。

    对视片刻,花蔓葭明白了他是真傻,“我的意思是……你别这样傻站着,找个地方坐坐啊!或者我帮你把门踹开。”

    是了,踹门比较合理。

    她刚上前一步,就被鹤景扯住了衣袖,“不可。不合礼数。”

    “我二叔哪儿会在意这些,再说,咱们昆仑山不是自来随性么,怎么偏偏你就……”

    她话没说完,门从里被推开了。

    “咦?”御倾枫诚心疑惑,“你们两个,怎么一起?”

    花蔓葭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二叔,他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御倾枫打量了她一息,蓦地笑起来。

    “……二叔你笑什么啊?”

    他指着鹤景问道:“你是为了他,责我?”

    “……?”

    有么?这算?

    花蔓葭闭了闭眼,心态有些许炸裂,欠身乖巧道:“蔓葭不敢,蔓葭失言。”

    她转身就跑。

    只要遇见鹤景,准没好事儿。

    离开那二人视野,讙讙开始幸灾乐祸,“怎么到头来还是你被拿捏了?殿下看你俩的眼神很不对劲啊!”

    花蔓葭拍了它一掌,“都怪你!你伤着他,我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欠他的。”

    换做从前,她才不会多看他一眼,准是已经打完好几架了。

    讙讙咯咯直笑,“我觉得呀,你也没有很讨厌他。相反的,好像有点在意他呢。”

    “我在意他?”

    “我在意他个大头鬼。”

    --

    约是过了一个时辰,鹤景从烟雪筑离开了。

    不巧,花蔓葭就在山门口等着。

    “事情谈完了?”她先开口问了句。

    鹤景眼眸闪动,显然是意外的。但面上情绪淡然得过分,只是问:“你是要回魔界?”

    花蔓葭一见他有朝自己靠近的动作,忙地伸手拦住,“别靠我太近啊!也别误会,我就是想谢谢你不计较讙讙的过失,还把蚌送了,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鹤景对此没有多言,转了话题道:“鹤玄宫的几株狐尾百合,凋谢了数年,我是来向师叔求两株带回去的。”

    “只是我不知应该怎么培育。”

    哦,原来这就是他来昆仑山的“正事”?

    昆仑山好些蓝色的狐尾百合,罕见又好看,还能入药。

    百年前鹤景就养过,但没几天就凋零了,她当时在鹤玄宫瞧见,救活了来着。

    ……她洒了些自己的血,日夜悉心照拂才养活的,他竟然又给养死了。

    “那几株都是我给救过来的,你竟然这么草率,连个花都护不好。”

    大概也因为,那花跟她有些瓜葛,他不愿意上心。对哦,他没有恨乌及乌直接掐断也算好的了。

    鹤景深深望着她,轻道:“我询问了师叔培育之法,这次应当不会凋了。”

    语气里,似隐有失落。

    他越过花蔓葭,抬步而走。

    等等、等一等。

    什么叫这次不会凋零了?

    “站住!”

    花蔓葭追上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鹤景声音轻又低,看她的眼神显得格外茫然。

    花蔓葭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觉得是我当初没有养好?是我技艺不精?”

    “还特意跑来见我二叔,说这样的话……”

    “鹤景,我告诉你,除了下棋和写字,我还真没别的比不过你。”

    她一把拽过他的手腕,“你现在就去鹤玄宫,把那些花救活。”

    她言行举止,都不是在开玩笑。

    鹤景低头看了眼她搭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唇角勾动,似是冷雪消融,音线柔得不同寻常,“你要去鹤玄宫?”

    花蔓葭眼底震骇,他竟然……笑了??

    她怔望一瞬。

    也仅仅那么一瞬。

    他神情恢复如初,冷若寒雪。仿佛那一瞬,是幻觉。

    ?

    花蔓葭怀疑自己没睡醒,难道……她眼花了?他到底笑没笑?

    “蔓葭……”鹤景轻声唤她。

    许是方才那一幕,花蔓葭此时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了温度,暖暖的。

    “是,我要救活我的花。还有,你那伤……”她心虚扫过他的脖颈,“是我家讙讙弄的,我顺带给你医好,省得留疤。”

    --

    鹤玄宫内,十分安静。

    花蔓葭紧跟在鹤景身后,从进门起,左顾右盼。仔细瞧瞧,和百年前没多大分别。

    纯净的丧葬风,一如鹤景的秉性,凉凉的冰雪,没有温度、没有色泽。

    只是那后殿,空旷雅静,长廊外放置了数十盆鸢尾花。清风拂过,花香入室,淡雅清新。

    鹤景引她入殿,让小仙沏了热茶来,淡声道:“晚点我带你去看花。”

    花蔓葭抿了口茶,淡淡垂下眼睫。

    变化是有的,从前这里从不见有鸢尾。巧合的是,鸢尾是她喜欢之物。

    她侧过头,欲言又止。

    罢了,还是别问了。

    两人半晌无言,默默饮茶。

    ……他们待在一处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太安静了,而她又是聒噪的性子,就是天生不对板,会成冤家一点也不稀奇。

    不久,殿外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阵清亮的声音:“景哥哥,你回来了!”

    花蔓葭抬眼。

    是书仪。

    她走进来见有旁人在,忙收敛了原本的随意,正了身子略微歪头,只朝花蔓葭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但,刹那间又将视线返回,瞪大眼睛盯着她,嘴角的笑容若冰将裂。

    “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蔓葭温和笑了笑,“来此处小住几日。”

    “……”书仪神情僵住,旋即将目光转向鹤景。

    “景哥哥,你竟让她来鹤玄宫,你忘了先前……”

    鹤景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寻不到有用的回答,她又将视线转到花蔓葭身上,“你不会是抓了景哥哥什么把柄……?”

    “他有什么把柄能让我抓?”

    书仪欲要拉她,“你,快走啊!”

    花蔓葭道:“这几日,我都住这儿了,你若觉得不适,可以离开的。”

    书仪气得脸都涨红了,“我在这儿住了好些年了,凭什么你一来我就要走!我就不走,我倒想看看你还要搅什么乱子!”

    她刚坐下,又猛地一惊,手指向花蔓葭,“我知道了!”

    她拢步靠近,上下打量了片刻,问:“你叫阿渺,对不对?”

    花蔓葭疑惑,“嗯?”

    书仪双手重重合掌,“你是嫂子!”

    花蔓葭:???

    她狐疑地瞥了眼鹤景,勉强维持住淡然,斟酌着语气,“你,说我……是什么?”

    难道是鹤景将百年前她作为阿渺的事情都告诉了书仪!!!

    书仪眨着眼睛,无辜看向鹤景,想要确认,“就是她,对不对?”

    “咳!”

    热腾的茶水呛在了花蔓葭喉中。

    鹤景抬眼,没有答话,提醒她道:“你今日的功课还没做。”

    书仪一双水眸在二人身上扫视,不甘心地“哦”了一声,便要就此离开。

    “慢着。”花蔓葭喊住人,“书仪,你那两个字从何而来?”

    “因为景哥哥书房有好多你的……”

    话至一半,她双唇紧闭,被强行封住了。

    是鹤景,下了一道禁言术。

    他微动薄唇:“转身,出去。”

    “……”

    书仪快要哭出来,但也不敢不听话,慢吞吞走了出去。

    花蔓葭怆然闭眼,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球。

    哪怕鹤景不一定说,那鹤随也会说的。

    她只是被顺手救了就非要和他纠缠不清、赖着要嫁给他……

    当年在这里,她还和鹤景发生过什么来着?是不是把所有丢脸的事情都做尽了?

    花蔓葭头似针扎般疼。

    百年前刚睡醒的时候,记忆里的东西还是很深刻的。好在没见到鹤景,自然而然去忘了。

    可再见他,记忆又重新浮现了出来……这段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也委实太丢脸了……

    如果让父亲母亲知道,让二哥知道……她怕是余后几百年都不能出蒹葭殿了。

    自由啊——

    正在慢慢离她远去。

    花蔓葭叹息了声,蓦地问道:“宫宴的事是不是传开了,你们天界都在如何编排你我?”

    鹤景反过来问她:“你希望他们如何编排?”

    花蔓葭脑中嗡嗡作响,一时没能做到深思熟虑,脱口便说:“你对我倾慕已久,苦苦痴缠爱而不得,那日百般纠缠,我忍无可忍对你动了手。”

    嗯,这话也很在理。

    她侧过头,望着鹤景,眨着灵动的双眼。

    那挑衅的神情,仿佛在问:怎么样,有没有一种一巴掌把我拍出去的冲动?

    鹤景低垂眼睫,轻道:“你高兴,就好。”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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