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花蔓葭反应迟钝,他说了句什么?

    她高兴,就好??

    她幻听了?

    他会说这种好听的话?

    难道是……

    哦,知道了。他的花快死了,他需要她救治,为了花,他学会哄人了。

    他这人,就和花锁死吧。

    话音落下,门外忽有一道声音传来:“嫂子!”

    花蔓葭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鹤随抱着一小壶酒大踏步走进来,视线在花蔓葭身上定了片刻,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嫂子,你竟愿意来鹤玄宫?”

    花蔓葭头疼,“……别瞎叫。”

    鹤随耸耸肩,“嫂子,别担心。我只会当着你们二人的面这样称呼。”

    “……”花蔓葭转而问他,“鹤随,百年前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她分明记得那时候,他对她是很冷淡的。

    后来似乎是……有一回鹤景受伤,她为他解毒在榻前守了三四日,鹤随的态度才有所转变。

    “没有认出。”鹤随道。

    花蔓葭追问:“那是我离开后才知道的?”

    他莞尔,“也没刻意去了解,无意中和落蘅聊到了你。”

    花蔓葭提醒道:“我是花蔓葭,不是月渺。所以,你那句称呼,以后,都别出现。”

    鹤随蛮横道:“叫一叫怎么了!”

    “不许叫。”花蔓葭眼神警告,“惹火了我,我就去天山告你的状。”

    “……谁让你以前总要缠着我哥说要跟他结为夫妻来着?我脑子里对阿渺只有这个称谓。”

    “现在一把你和阿渺合为同一个身份,自然而然就想这样叫。”

    “……”

    他将手里的提着的酒壶递了过来,灵巧转移了话题,“我正巧是从昆仑山过来的。御前辈给的,说是怕你馋着。”

    花蔓葭连忙接过,打开闻了闻。

    是梁城的初月酒。

    “二叔他就没别的交代?”

    鹤随笑起来,“有啊。让你别惹祸。”

    花蔓葭:“……”

    她小声喃喃:“他倒真不怕我跟你哥打起来啊。”

    鹤随瞥了眼一旁静坐未语的鹤景,“这个他也交代了,如果打起来,我一定得帮你。”

    下一刻,他靠过来,附在她耳边轻道:“似乎我俩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花蔓葭了然地点头微笑,“所以啊,这几日你就别离开了,在这里看着点。万一我们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二叔是会责罚你的。”

    “嗯,我一定……”鹤随一拧眉,“不对,你跟他之间……跟我有什么关系?”

    花蔓葭郑重拍着他的肩,“因为我二叔对你寄予厚望。”

    他满脸为难,启唇:“嫂子……”

    “鹤随!”

    “都说了不许这样叫。”

    鹤随抿了抿嘴,觑向鹤景,似有几分求助的意味。

    花蔓葭连带着瞪了鹤景一眼。

    那厢仍是静着,也没看鹤随一眼。似乎,没有要掺和他们的意思。

    花蔓葭弯唇笑起来,眯起眼睛,“鹤随,我今日好好与你论一论辈分。”

    鹤随:“?”

    “你我不是同一辈的么,论什么?”

    花蔓葭晃了晃手,笑他天真,“你与天山是什么瓜葛?”

    鹤随道:“我少时就在天山学艺,风筠上神算我半个师父。”

    花蔓葭问:“花苋蓁是我什么人?”

    鹤随道:“你姐姐啊。”

    “那花苋蓁,她与风筠上神是什么关系?”

    鹤随:“……”

    他这下明白了。

    花蔓葭好笑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可以喊风筠上神一声姐夫?”

    “而他是你半个师父,那你我……”

    “停!”

    鹤随听得脑仁疼,“你这歪理,还是留着对付我哥吧,他很吃你这一套。”

    “还有——”

    他再度凑近,压低声道:“苋蓁与风筠上神的事情,别总挂在嘴上,别人听到了会说你们闲话的。”

    花蔓葭手肘了他一下,“就你们天界的仙神最喜欢嚼舌根,我姐乐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要他们管。”

    “嘘!嘘!嘘!”

    鹤随急得跺脚,“别这么大气性。毕竟风筠上神身份特殊,与你们魔界有了这一层关系,难免有人会不放心。”

    花蔓葭没忍住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去做饭了啊,你一会儿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他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花蔓葭一侧眸,恰巧视线落在了鹤景的脖颈处。

    那伤痕,很是显眼。他也没处理得潦草,都还带着血印。

    这家伙,除了处理公务研习武艺,还会什么?这么多年没把自己照顾死,也委实是命好了。

    “伤口,涂一下药吧。”她淡淡开口。

    鹤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指的是,我家讙讙弄伤的地方。”她手指了指,“不用药,好得慢。”

    鹤景这才明白。

    他将一出声,花蔓葭也同时开了口:

    “不必。”

    “我给你涂。”

    ?

    二人皆是一愣,又同时改口:

    “好。”

    “那就不管了。”

    花蔓葭:“…………”

    她忍不住问:“神君,你是觉得我好欺负,就想着捉弄我是吧?”

    鹤景低低道:“我无此意。”

    “从无。”

    花蔓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膏,抬眼觑向他,也不含糊了,“你,过来一些。”

    他僵着脖子,缓缓前倾靠近。

    花蔓葭打开药瓶,抹上指腹,按在他的伤处,轻轻糅合晕开。

    药膏很凉。

    他的肌肤,却一片滚烫。

    似乎百年前,她每一次靠近,他身上都会泛热。有时候,那手烫得灼人,她都不敢去碰。

    花蔓葭手微微一抖。

    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鹤景?”她蓦地开口,“我这样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么?”

    鹤景低垂着眼睫,没看她,淡淡道:“你说,是你的讙讙弄伤了我,你要医好。”

    花蔓葭指尖从头到尾拂过这道伤口,脑袋往前,离他越来越近——

    可她显然未有深切觉察。

    “其实,不会留疤的。最多会疼几日,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说,你怕毁容?”

    她颤了颤长睫,轻声问,“小仙鹤,你从前不是对这些都不在意的么?”

    鹤景猛然抬头一侧。

    两人靠得极近,咫尺之距。

    他这一侧头,恰恰就撞上了花蔓葭,温热的唇畔无意识地扫过了她的脸。

    !

    花蔓葭火烫般往后一震,案几上茶具和药瓶顿时哐当碎了一地。

    她颤栗着直直跌到了地上,指尖触着脸颊。

    “你……”

    一时间语言系统都紊乱了。

    “你对我……你……你竟然……”

    鹤景亦是楞了半晌才回神。

    “我……”

    花蔓葭气得红了眼睛,“你!你占我便宜……”

    鹤景下意识摇着头,自来沉稳矜持的面容难得有了显而易见的慌意,“我不是,蔓葭……”

    “别过来!”

    他一站起,花蔓葭就如遭雷亟,慌着乱着,手脚蹭在地上往后缩。

    “……”鹤景一时脚下僵硬,喉间也哽噎住。

    花蔓葭简直要疯了。

    “我……我去找鹤随了!”

    她提着衣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逃窜的背影狼狈得好不像话。

    他故意的?

    不,似乎不是故意的。

    他是要将她从前对他的所作所为都还回来?

    话说,她从前有这样对过他么……不!她没有!

    花蔓葭捂着嘴,小跑了一路,恰到好处地经过了后方的漪翮殿。

    此处,是她曾经居过的地方。

    也是放置那狐尾百合的地方。

    淡定。

    花蔓葭理了理心绪,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踏进殿门后的第一眼,心里便又开始乱了。

    她视线环顾,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外到里快步走了一个圈。

    这漪翮殿,除了花房那凋谢的狐尾百合,其他地方都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器具摆设、花草果木……半点变化都无。

    就连寝殿外的那棵柳树,上边枯掉的两截柳条都没有差别。

    “……”

    花蔓葭有些懵。

    这鹤景,存了什么心思?

    她沉沉叹息了声,走回花房,视线落在那几株凋谢的狐尾百合上。

    --

    一个时辰后,花蔓葭从花房离开了。

    她完全整理好了心绪,跑着回了方才的地方。还好,鹤景没走,仍在。

    只不过,地上碎掉的东西他还没收拾。他人也呆愣地站在榻几前,似木头一般杵着。

    花蔓葭:“?”

    “你罚站啊?”

    她迈过门槛,走近,便弯身要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蔓葭!”鹤景若梦惊醒,连忙将她拉开,“会伤着手。”

    他自个儿半蹲下身,将碎片捡了起来。

    花蔓葭:?

    纯用手捡啊?

    她一时看笑了,“不是,你……神君,你法力学着做什么用的?”

    鹤景微微一顿。

    半晌,他起身扭头,视线落过来,轻道:“你说过的,要自己动手,万事都不依靠法术,这样的生活才会有趣。”

    “……”

    她有说过?

    什么时候说的?

    还有,为何他要记得那么多她说过的话?考验自己的记性?

    这次再见,怎么感觉他处处不对劲。

    “鹤景。”花蔓葭平静说起了正事,“花我已经救治好了。最多十日,它们就会跟以前一样啦。”

    鹤景一本正经,“多谢。”

    “就一句谢?”

    “你还想要什么?”他问。

    花蔓葭踢开鞋坐到了榻几旁,托腮道:“我想静静。”

    鹤景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低声问:“谁是静静?”

    “静静就是……”

    “就是我幻想中的一个朋友。”

    鹤景垂下眼睑,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仅一瞬,花蔓葭完全没瞧见。

    他道:“你二叔教你的。”

    花蔓葭得意点头,“我二叔教过我的东西可多了,你好奇吗?”

    却见他摇头,“不好奇。”

    “……”

    “你真的很没有情调,就不能学着说好话哄人开心吗?”

    鹤景眼里似有若无地划过一抹歉意,“我不懂说谎,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

    花蔓葭忍笑,“你只是想气我吧?”

    鹤景摇头,“我无此意。”

    花蔓葭:“……”

    “罢了,对牛弹琴。”

    跟他沟通真是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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