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昨天刚收的小厮?”安静的院落里,昨天和霁樱一同出门的男子问出声,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声音够轻,结果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瞬间闭上嘴,

    大当家手里还拿着短鞭,他边走边把短鞭缠了几圈套在手上,他盯着坐在地上的林麦,却冲着顺三说话:

    “第几次了?”

    顺三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浑身颤抖,嘴皮子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替你回答,第四次了。”

    顺三上半身扑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的声音带了哽咽,“求大当家的宽恕,小的保证再也没有下次。”

    “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如你和猴子同吃同住,让它们熟悉熟悉你,你觉得呢?”

    他声音又柔又尖,慢条斯理的,仿佛没有多大怒气,却像一条毒蛇,在慢慢吞噬自己的猎物,

    林麦窝在原地,仔细的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大当家抬一抬手,后面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活,最终其中一个人还是走过去,把顺三带到后院,另一个人则抱臂,脸上兴致满满,

    “你叫什么?”大当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麦。”

    “你怎么会使鞭子?”后面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走上来,插了一句嘴,

    林麦观察大当家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异常,才回复到:“我从小放牛,牛儿乱跑,我经常用鞭子赶它们回家。”

    她讲话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此时她装作小心翼翼,怯生生的看着那人。

    “师兄,你买了个好苗子啊。”男人站到大当家身边,上了年纪的脸上堆满了皱纹,他看似是在夸林麦,实则提醒大当家仔细盘查她的身份。

    大当家用余光瞥了一眼男人,悠悠道:“那力道可不小。”

    这话说的云淡风清,但林麦却听出了危机四伏,他眼睛一刻也没从林麦的身上挪开,仿佛要将林麦看出个洞,望的人浑身不舒服。

    林麦却丝毫不慌,用脆生生的眼神回望,

    “可是,我放牛的时候,都是这么挥的。”

    她稚嫩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听起来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林麦知道自己的演技很差,不然也不会去财政议长那里哭穷要钱都没要到,不过此时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就算再不相信,谁又能想到这具还没米袋沉的身体里换了个灵魂呢?撑死了也就是觉得这小孩有天赋。

    果然,大当家的眼神一下柔和下来,又恢复了和蔼的模样,

    “那你为何要抢过鞭子?”

    “我看到猴子抓到了那个姐姐的衣裳,”她指向霁樱,猴子确实快要抓到霁樱的衣裳,虽然被旁边的男子挡回去了,她这一番话并不算错,

    “是大当家您说,我以后要伺候霁樱姑娘。”

    她分不清应该叫什么,姐姐姑娘的胡乱叫,但却正好符合了小孩的身份,这句话一出来,周围人果然变了神情,

    她给自己立了个纯真忠诚的人设,这样做虽然有谄媚的嫌疑,会让人觉得这孩子深不可测,小小年纪便城府颇深,但是用好了,却能产生奇效,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她林麦就喜欢干风险高,收益高的事情。

    显然,她赌对了,大当家虽然对她有些怀疑,但寒碜外表带来的迷惑性还是占了上风,让他只觉得这是下等人骨子里带的讨好和低贱。

    他又想到自己是用8两银子换来的,面上有些放松,一声令下让大家继续练习,指了指林麦让她随自己去后院。

    看着看戏的人逐渐恢复秩序,林麦才暗暗吐出一口气,别看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其实指甲深深抵着掌心,压出了红色的甲印,

    她害怕有人关注到地上的裂痕,

    赶牛用的鞭子与驯兽鞭有一些区别,那裂痕只有常年使用驯兽鞭的人才能劈出,只有经年训练,并能将自身力气全部巧妙的用在鞭子上,找好角度,才能让鞭子犹如劈山斧一般威力无穷,

    简单点说,就是挥出去的每一鞭都恰到好处的完美,这对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是基本不可能的。

    她刚才那一下惊险至极,一是想看看自己用这副身体能发挥出多少力,另一就是让大当家对她刮目相看,这是她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所有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闷头苦练,只有霁樱往这边看了两眼,便继续练习,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存在。

    林麦还坐在地上,不是她想偷懒,是刚才用尽全身力气现在脱了力,她的右胳膊恐怕脱臼,全身被鞭子的相互作用力震的发麻,

    她在原地坐了一段时间,不敢让当家久等,四肢恢复知觉便往后院走。

    穿过一个小花园,豁然开朗,一片空地出现在林麦眼前,比前院大了两倍不止,后面就像一个小型的动物园,

    大小不一的笼子里有狗、羊、鹦鹉、蛇等,笼子外面还有两匹毛发靓丽的棕马,

    被带走的顺三此时头发散乱,色如死灰,脸颊布满汗珠,他的衣服满是裂痕,走的歪七扭八,整个人狼狈不堪,路过林麦时,狠毒的眼光不加掩藏的扒在林麦身上,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了她。

    林麦毫不示弱的回望他,那男人却又匆匆的转过头去,不与她对视,

    “你过来。”

    将顺三带走的男人冲她勾勾手,这男人年轻一些,身体壮实无比,胳膊上的肌肉粗的快比的上林麦的腰,

    林麦走到男人身前,男人大手罩在林麦身上,从她的右肩部向下摸,

    瞬间,林麦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男人手摸了把空气,他眯起眼打量林麦,

    林麦垂着头,避免和他对视。

    男人强硬的抓住林麦的胳膊,从肩部顺到手上,然后以迅雷之势扭动她胳膊,“咔哒”一声,他放开了林麦的手。

    “大师兄,这小孩手我已经给接上了,摸着是肿了。”男人大声传话。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如今有多么弱小,如果说刚才那一鞭让她还沉浸在错觉之中,那么现在被人轻易拿捏的感觉却第一次让她有了怕的感觉。

    不是她自恃甚高,只是从小到大,每次化险为夷和愈战愈挫让她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黑着脸,觉得自己太蠢。

    “用这个试试。”大当家的话打断林麦的反思,他眼神示意壮汉男,壮汉男把鞭子递到她面前,

    “我胳膊没力气了。”林麦试图拒绝。

    “不是想学?”当家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皮笑肉不笑的,有点惊悚。

    林麦只好拿过鞭子,故意做出错误的手势,卸了任何技巧和力气随意挥了一下,连鞭子尾都没扬起来,真的如同赶牛时漫不经心的。

    “您这条比他的沉。”林麦忖度着开口,

    “那是自然,他那是什么破烂。”壮实男人被夸的瞬间开心,结果话茬,“不过对你这种小孩来说确实太沉了,”

    “大师兄,我看就算了吧,她连鞭子都拿不住,还驯兽呢,我看她见了狗都害怕的要跑。”

    壮实男人的声音像个大喇叭,一开口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不远处练习鞭子的四个年轻男子不约而同停了几秒,林麦耳朵好,听到他们发出嗤的声音。

    但是大当家显然不关注这件事情,“你说了什么那些猴子自己进了笼?”

    来了,林麦聚精会神起来,这是她要面对的第二个难题,

    驯兽语是后世人们根据不同动物沟通交流的频率、音调等创造出的语言,它们利用科学仪器解析动物的发声规律并找到它们最为害怕的声音,让驯兽师能够与异兽之间进行交流,驯兽师不仅要熟悉动物的不同叫声,并且还要学会不同动物的交流语言。

    林麦在这门课上是绝对的佼佼者,

    那语调在她嘴里泛着一丝怪异和陈旧,人听了都会不舒服,

    不过她这次钻了个空子,她用腹语念的,也就是说没人看见她开口,

    “我不知道,我没说话。”林麦镇定的装傻,

    总有人会上钩,比如壮实男人:“我也没看见她开口啊,不过确实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林麦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只有鞭子rourou的声音。”

    壮实男人仰天大笑,刚才弥漫的怪异氛围消散了点,

    大当家却不好骗,眼睛里透露着怀疑,但他也清楚的看到林麦没有张嘴,那道声音也并不大,隐藏在鸟儿的鸣叫中,稍微不注意一些就会忽略。

    他盯着林麦,眼皮子许久都不见合上,想从林麦眼中看出心虚和慌张,然而林麦的眼神清澈如水,她皱紧眉头,抱着自己手臂,表情难看,

    安静许久,等到远处的四个男子来报告练习情况,大当家终于败下阵来,他低头扭了扭自己的戒指,问林麦怕不怕猴子,

    林麦还未回答,为首的男子却笑了出来,“师父,她怕不是连鞭子都拿不动。”

    大当家刚要说话,又被男子抢了先,他讨好的露出笑容:“师父我们都完成任务了。”

    这四名男子面对大当家的样子和前院的女子们迥然不同,男子昂着头睥睨林麦,轻视之意不加掩饰。

    林麦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将四个人瞪了个遍,愣是激起了四个人的胜负欲,然而大当家一手挡下了,他让林麦去看看猴子,之后就先和猴子们熟悉一下,如果效果不错就可以开展训练,反之则继续做她的婢女,甚至没有给林麦休息的时间。

    林麦走到前院,左耳朵传来一阵细密的声音。

    “她回来了,看着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她谁啊,不会又是当家的亲戚吧。”

    “不是说给霁樱师姐买的婢女,看那埋汰劲跟难民似地怎么可能是当家的亲戚。”

    霁樱在上面听的一清二楚,脸色逐渐难看,

    “她那一鞭子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大当家会罚她,没想到就这么回来了?”

    “运气真好,说不定以后不用给师姐做婢女呢。”

    看霁樱的脸色越来越黑,站在旁边的男子厉声打断众人,

    林麦当作没听见,这些议论与她而言不过是废话,

    可面前的,却让她驻足,

    那顺三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在笼子里,暂时安静下来的猴子被他挤得紧贴笼子,冲他呲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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