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

    “张姨,您需要多吃火龙果,您都多长时间没有大便了,我给您儿子说给您儿子说给您送来点火龙果。”早上护士来检查病房卫生,整理病床被褥。

    “人老了,身体代谢就慢了,再怎么吃都没用的,你们让我吃点我喜欢吃的,火锅螺蛳粉这些东西。”张姨回答护士。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想着张姨这个人挺有趣的。

    人生在世,能够随心所欲的瞬间很少。

    我正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张姨和护士还嘴,突然之间话头就指向我,“9A,你的东西我门都收起来了,等你出院的时候我们会还给你,最近几天吃饭吃清淡的,你刚洗过胃,胃粘膜还没有修复。”

    9A是我的床号。

    “吃过早餐记得去护士站吃药,你们的药都在我们护士站,会给你们分好,带上水杯来就行。”本来要走的她又说“你要多喝写水,你的膀胱有漂浮物,时间久了就是结石了。”

    九点半,医生来查房,郎教授,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只不过太忙很少再查房的时候见到她。

    “知意,来把手抬起来伸直,让我们看看。”

    我的手很抖,至今我都觉得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双手就像不是自己的,有时候握笔都很困难。

    郎教授那天早上都问了我什么,我不记得了。

    查房的医生走后每个病房都开始输液,我看见了他。

    他是护士,一名男护士。

    精神科在四楼,这一层全都是属于精神科,分为两个病区,我在A病区,他负责的是B病区,我在护士站吃药的时候看见了他跟着帽子上有两道杠的护士进了病房。

    “知意!你苏黎姐明天就出院了,今天咱们几个一起打牌,让我高兴一回。”张姨的邀约还没说完护士就进来“输液了,都躺好,张姨打牌可以小点声,隔壁的病人都向我们护士站反映了。”

    张姨撇撇嘴,止住声,给苏黎姐一个眼神,一定要在她走之前陪自己玩个够。

    苏黎姐躺在床上往后一靠,对着张姨比了个手势,OK!她的姿势真的显得她很多情,像个浪荡子。她还向我抛了一个媚眼“小妹妹,明天要不要跟姐姐回家。”

    “可以!”真的很想跟着她一起走。

    我的血管很难扎,我看着护士在我双手的手背上拍来拍去,五分钟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扎进去,没回血,我看着忽视的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替她感到为难。

    徐护士在旁边摸摸我的头“别紧张,愿不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好的,随便扎。”

    “不愧是我们老徐家的人!”很巧,我们都姓徐。我看着给我扎针的护士胸前的名牌,实习护士,邵雯昊。又一个实习护士。

    一阵刺痛针扎进手里了,但是没有回血,肉眼可见的手背鼓起一个小包。

    徐护士站到前来,“知意的血管太细,右手的血管好歹还能看到,左手的血管根本看不见,比较难扎,我来吧,你在一旁看着。”然后她又扭过头对着正给张姨扎针的护士说“秋辰,你扎完也过来看一看。”

    后来我的血管难扎在精神科彻底出名,没有一个实习护士在我这里成功过。

    我的针扎上的比较晚,其他人都输完了我的还有一瓶,“知意,你多大呀?”

    张姨搬着凳子坐在我的床边,嘴里还磕着瓜子,当时我觉得这位阿姨真的可爱。

    “我今年呀要18岁了,只不过还没有过生日,您多大呀?”

    原本在一旁的收拾东西的苏黎姐插进来“小知意,你猜猜你张姨有多大?”

    我打量着张姨,怎么看都是五十多岁“我感觉张姨你和我吗,妈妈差不多大,五十多岁?”

    张姨笑笑,看了看苏黎姐“我比你妈妈大多了,我都快七十了。”

    张姨像是在和苏黎姐打赌看我能不能正确说出她的年龄,显然是张姨赢了。

    我一直觉得张姨和苏黎姐不应该在这里,但是只凭表面又怎么看出来这个人的心理是否健康。

    张姨仍旧坐在我的床边嗑瓜子和我聊天,苏黎姐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时不时的在我和张姨的谈话间插入。很快我这瓶液体就输完了,护士来拔针的时候又说“张姨,你瞧瞧你吃了多少瓜子。”她指着我床下面的垃圾桶。

    “你这血管真的应该扎一个留置针头,这样就不用每天都扎了。”这句话是对我说,“输完液一定要出去走走。”

    “嗯,会走走的。”

    我听护士的话准备着出病房走走,在门口看见了他。

    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好久,他在B病区的凳子上坐着,有人叫他去拔针,有人叫他去换水,我远远地看着,不知道好久是多久。

    他刚坐下,扭头像是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对着我笑笑,我清晰的看见他的眉眼,很温柔,慢慢的他向我走过来,一步一步,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走路带起的风扬起了他的衣角,走廊尽头的光正逆着打在他的身后,我觉得这真的很像电视剧里男主角出场来拯救女主的镜头。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那双眼睛更加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要走走吗?我陪着你吧!想说话的话也可以陪你所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要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停地眨眼试图将眼泪退回去。我想我会哭是因为第一次有人看见了我。

    我悄悄地看着他胸前的名牌,实习护士,赵知一。

    赵知一,徐知意。

    我心里默默地这样想,我们的名字发音好相似。

    知一,知意。

    “我叫赵知一,是这里的实习护士。”他向我介绍自己。

    “我叫徐知意。”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难为情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听见他轻轻地笑声,我抬起头看着他,鬼使神差的,看着他的眼睛“笑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他低头迎上我的目光“因为我们俩真有缘。”

    我仓惶的转移落在他眼睛上的视线,并且很去确信的感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因为我的脸很烫。

    “赵知一,拔针!”带教护士在护士站叫他。

    “你自己可以吗?”他问我。

    “当然可以。”

    他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他跑着往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走之后,我并没有回病房,我慢慢的往可是门口走,看门的还是那个大爷,仍旧不让我出去,我也并不想出去。

    门口有一层台阶,还有一大面玻璃窗户,窗户外是连接两栋楼的走廊,上面的人有医生疾步走过,还有坐着轮椅的患者,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我感觉这像一个时光走廊一样,这些场景每一个走过的人都被我存储在记忆力,时不时地像电影一样慢动作播放。

    我坐在台阶上,太阳洒在我的身后,我对面的们开了,出来的人是徐护士“知意,你怎么坐在这里,张阿姨不是拉着你打牌?”

    “我想出来看看。”

    “你现在是一级护理,不可以出去,你要加油好起来转二级护理就可以让你的家人陪同你出去了,你家人不在,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啊。”护士长摸摸我的头,“我先去工作了,要好好的。”我发现她真的很喜欢摸我的头。

    她走后我坐在台阶上发呆,我不知道看门的大爷是不是在看我,我低着头直到听见有人叫我“徐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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