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恨意多一点,这太难搞明白了。

    8月10日。

    我醒来之后没再见过他,我想着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那事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独独去恨拿来束缚带的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去深究,看着眼前的一切,又默默落泪。

    早上的精神科是比较忙的,过了早上这段时间护士医生的工作很轻松,但又或许轻松只是我看到的其中一面,我不是他们当中的工作人员,只是他们的病人。

    来整理床铺的徐护士走进来看见我坐在床边偷偷地抽泣,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的的后背在被人轻轻地拍打着,抬起头看见了徐护士站在我身边,笑眯眯的看着我,拿纸巾轻轻地差掉我的眼泪“难过的话就哭吧,我们都陪着你。”

    我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刻全部释放,我哭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我的情绪,对不起!”我记得我很痛,心想被人切走了一块,好疼,我声嘶力竭的哭,把所有的情绪通过眼泪发泄出去。

    我的面前站满了人,张姨,苏黎姐,还有角落里的杨然,她们冲着我笑,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场景显得他们真的很傻。看到她们我真的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是我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这一幕我想我会铭记一生。

    后来我问她们为什么非要像群傻子一样站在我面前冲我笑,他们是这样说的“因为感同身受,明白再多的语言都不会让你好受,最好的方法就是默默的陪伴和倾听。”

    我真的很认同这句话,最开始得病的时候情绪经常崩溃,会和爸妈他们倾诉,但得来的全是同样的话“你要快点好起来,你想太多了!”‘想太多’这三个字是我这几年最经常听到的字。

    因为有相同的遭遇,所以她们沉默不语,不向我提供方法,不再是高高在上指责我。

    那天下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坐在病床上,从窗户里看从天而降的雨滴,那天真的很安静,整个病房只有我和昨天上午刚来的湘钰,她抱着手机大概是在和朋友聊天,她的妈妈在她旁边喂她吃东西,我有点羡慕她,转过头我听着雨声在发呆,不再去看她。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我不知道,早上我被病房的吵闹声叫醒。

    我听到他的声音“张阿姨,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挺好的!”

    “您是挺好,昨晚你那呼噜声可真是惊天地。”苏黎姐好像永远在与张姨拌嘴。

    “你临走之前还要和我吵!”

    “好好好,不和你这个老太婆吵。”这是我和苏黎相处的两天时间里唯一一次听见她向张姨妥协。

    “知意怎么还不醒,我都要走了不送送我?”

    我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当时我认为的原因是他协助其他人一起吧我帮了起来,所以才生气,因为我以为他是理解我的。

    我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等着他主动示弱。

    但是我又凭什么来等他示弱。

    在我的脑袋里两种决定在打架,是睁开眼睛,还是继续闭着眼睛等他走。

    苏黎姐要走,我必须睁开眼睛,我为自己找到一个不得不睁开眼睛的理由。

    我看到他就站在我的对面,他还是那个样子。

    他最先看到我已经醒了,并且又用他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知意醒了,睡得还好吗?”

    “还可以。”原本是不想回答他的,但看到他的眼睛我就全部妥协了。

    “知意,你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哭了吗?”张姨看着我问。

    我哭了吗,我是真的不知道。

    苏黎姐接过话“我的小知意,你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哭了,你梦到什么了呀?”我看着她满眼都是对我的心疼还摸着我的脸,那瞬间我真的有点不舍得让她走,又或是跟着她离开。

    “我梦到了所有人都抛弃了,我的爸妈,我的朋友,在梦里我自己一个人在一条公路上跑了好久,一直没有尽头。”关于梦到了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感觉心跳要停止了,一直哭,边跑边哭,我没有想到我竟是真的哭了。

    “不会的,那都是梦,梦都是反的,每天输完液就来找我聊聊天吧!我陪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我“吃点甜的,慢慢的会好的,如果遇到了暴雨,那就躲起来保护好自己,等待暴雨离开后再出来,允许懦弱,允许退缩,当让你也可以迎难而上,所有选择都是正确的。”

    我接过棒棒糖是橘子味的,我最喜欢的味道,他的话和橘子味的棒棒糖出现的刚刚好,好巧合。

    很不争气,我的眼前又模糊了,一滴泪落到我的手上,他突然伸手抹去了我手上的眼泪,“好了,不哭了。”

    他太温柔了,太好了。

    或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得到这些温暖了,我真的很贪恋他们所有人的温柔。

    上午输完液苏黎姐才离开,我们意外的看到了她的男朋友,和苏黎姐真的很般配,看着有185以上,一身黑色冲锋衣,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他叫周忆安。

    “我呀让他代替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

    “这是给你的,我的小知意,这个相机送给你,试着记录自己的生活吧!还有不打算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她放到我的手里,随着就拿出开了手机加我的微信。

    “来!就现在我们拍个合照,用这个相机。”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挤在了这一张照片中,好温馨。

    “还有你小老太婆,给你!丝巾。好好保存呀!”我看到她在抹眼泪“听医生的话!”

    “还有小杨然,吉他线!以后多开口说说话,我可喜欢你了。”

    包括刚来不久的湘钰,一个本子,苏黎姐说里面有湘钰最喜欢的东西。

    走之前,她要求我们把她送出科室。

    苏黎姐走后张姨一下午都闷闷不乐,没人陪她斗嘴,打牌。房间里安静好多。

    徐护士还说“苏黎走了之后你们病房都不热闹了。”苏黎姐真的很闹腾。

    吃过午饭我在摆弄相机“张姨我给你们拍照吧!”

    “等我把苏黎送我的丝巾带好。”张姨对着镜子摆弄。

    “那我就抓拍了,各位。”

    湘钰低着头看着本子还不忘回答我“拍吧!”

    我抬起相机他就走进来,咔嚓一声,他进入了我的相机。

    他看着我举着相机顺势摆好姿势“给我拍帅点!”

    湘钰抬起头朝着他说“你本来已经好帅了,真的超级帅,你长在我审美点上了。”

    我也同样这样觉得,我从来不敢说出来,而湘钰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真的吗?那真的谢谢。”他的笑声真的藏不住。

    他说要陪我们聊聊天,随便来看看我。

    虽然只是说顺便,但还是好高兴。

    “知意,你可要加油,现在这整个病房里只有你是一级护理,其他人都能出去。”

    他说的没错,徐护士就是专门看着我的护士。

    “知意,你喜欢什么?”好突然,措不及放的。

    我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自己喜欢什么,“或者说喜欢什么吃的。”

    “吃的话,我喜欢吃棒棒糖,橘子味的,就像上午你给我的那个。”

    “那这样吧,等到你转为二级护理的时候,我送你好多橘子味的棒棒糖。”他问我“怎么样?”

    “那——也行。”

    他轻轻地笑,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就一言为定!”

    “那我有没有呢?”湘钰在一旁发问。

    “有的!”

    晚上,我和我哥发消息“哥,你,明天过来吗?”

    “过来的,怎么了?”

    “你可以把我的明信片和信封带来,还有我画画的工具。对了还要带一支笔。”

    “好的,放心!一定给你带到。”

    “好的!”

    “快睡觉吧,很晚了。”

    我抱着水杯去护士站领药,是他在发药。

    他始终带着口罩,从未摘下来过,只有那双眼睛我可以窥探。

    “姓名?床号?”他憋笑问我。

    “徐知意,9A”

    他把药倒在我的手心“乖乖把药全部吃完。”

    有种药在嘴里很快就会化开,真的好苦。

    他指着桌子上的纸“签个字,就好了。”

    我要扭头回病房的那瞬间他开口“晚安,知意,好梦!”

    这是第一次收到‘晚安!’

    那晚,我一夜无梦,他说要我无梦真的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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