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八胜酒楼,客满为患。

    掌儿向崔婆婆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她老人家有远见,提前订好位置,要不然她们这群人,还真不好办。

    除了要照顾母亲的红绸姑姑没来,其余人都来了。

    酒楼的伙计冷不丁见到这一大群人,愣了一下,才上前询问。

    知道她们定了二楼最大的包厢,这才松口气,这楼下厅堂可没有位置容得下这一大群人。

    店伙计领着孩子们上二楼的包间,见一个个小姑娘穿着干净整齐的粉裙,梳成花苞的鬓上绑着珍珠绸带,不吵不闹,甚是乖巧。

    这让店伙计提着的心放回肚里,这左右包间订的可都是权贵人家,要是孩子的吵闹声惊扰了贵人,掌柜可饶不了他。

    店伙计看着颇有威仪的崔婆婆,料想她必定是一家之主,他绕过几个年轻的姑娘来到近前满脸堆笑。

    “老夫人,状元游街还得再等半个时辰才开始,怕您等着急了,要不,小的先给您上些茶水糕点?”

    崔婆婆冷眼扫过热情的店伙计,没搭理他,而是转身走到他刚路过的掌儿身边,态度恭敬道。

    “馆主,听说这八胜酒楼的茶点不错,要不要尝尝鲜?”

    “啊?崔婆婆做主便好。”

    掌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平常崔婆婆都唤她掌儿,如今在外面怎么唤她馆主了。

    不过看她一脸不愉盯着店伙计,好像明白过来了点什么。

    “那就听馆主的,糕点十盘,干果十盘,甘豆汤,一人一份。”

    崔婆婆顺着掌儿的话答道。

    转身面对店伙计时,面色一肃,气势尽显。

    “店小哥儿,下回把眼睛擦亮些,我家馆主宅心仁厚不跟你一般见识,若换了旁人,你这对眼珠子可就保不住了。”

    店伙计身子一个哆嗦,连忙赔礼。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贵人莫怪!”

    “无碍,孩子们有些饿了,快上糕点吧。”掌儿摆摆手随意道。

    听那位馆主发话了,店伙计这才擦着冷汗退出去。

    崔婆婆看掌儿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忍不住提点几句。

    “掌儿虽然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些眼皮浅的,会拿身份说事。老婆子不想让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欺了你去。”

    “崔婆婆多虑了,以我这身手,怕是在金都没有几人能打得过我。”

    这些日子以来,掌儿的玄天掌已经突破第五层,功法大涨,正盼着有人来找事,好试试招数。

    再说平日里不是教孩子们练武读书,就是去画斋帮忙,哪会注意这个,她从心里认为,她们都是一样的。

    “是没人打得过你,可有人喜欢用权势压人,还会仗势欺人。

    掌儿你已经是安居义馆的馆主,你要习惯这个身份。”云娘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安笙也站起来,围着掌儿上下打量几眼:“我觉得这事,是出在她这身装扮上!”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关注在掌儿身上,头上是素色木簪,身上是青布裙,简单又朴素,一点馆主的威仪都没有。

    掌儿扫了自己衣裙一眼,微懵:“我这打扮怎么了,这不挺干净整洁的吗?”

    “太朴素了,你看我?”小荷歪着头,让掌儿看她鬓上插着的一支镂空镶珠银簪。

    这时候孩们也凑了过来:“掌儿姐姐你看我们这珍珠绸带,就是用你上次分给我们的珍珠做的。”

    “掌儿姐姐,你头上连根珍珠绸带都没有,你是不是把好东西都分给我们了!我把我这根绸带拿给你用!”

    小糖饼说着就把缠在头上的绸带给解了下来,其他孩子见此,也纷纷效仿。

    “不用!不用!”

    掌儿连连摆手,可这些孩子根本不听。一时间她有些手忙脚乱,阻了这个拦不了那个。

    看着手里塞了好几条绸带,无奈向崔婆婆云娘几人投来求助的眼神。

    芍药看不得掌儿为难,先站了出来。

    “你们这些绸带是小姑娘戴的,你掌儿姐姐戴这个不合适,她应该戴这样的。”

    芍药说着把头上的银色芙蓉簪插在了掌儿头上。

    “你们都是好孩子,放心吧,你掌儿姐姐不会缺簪子戴的。”

    崔婆婆也把头上的玉钗插在掌儿头上。

    感觉到头有些重的掌儿,余光看着云娘安笙和小荷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赶紧退到后面。

    三人看到掌儿举动,都露出一丝哀怨神色。

    等把孩子的绸带重新绑好后,掌儿早已扯下刚才插在头上的银簪玉钗,她把银簪给芍药重新簪好,又把玉钗别在崔婆婆鬓后,这才向众人道。

    “你们可别小看我这支木簪,她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器。”

    “武器?”

    孩子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崔婆婆知道掌儿会武功,只是没想到掌儿的武器是一支木簪。

    云娘安笙芍药几人只知道掌儿会拳法,一时间也有些好奇,这木簪怎么成了武器呢?

    掌儿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个茶盏,木簪在茶盏上轻轻一戳,那茶盏就好似薄薄的宣纸似的,被戳出一对整齐的洞。

    不光屋里人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就连刚端着茶点进来的店伙计也惊在了当场。

    此时,他觉得自己这对眼珠子,就跟茶盏上两黑洞似的,疼得要命。

    “馆……馆主,你们的茶点好了。”

    店伙计颤抖着把东西摆上桌,哆嗦着两条腿往外走。

    屋里的人,都沉浸在对掌儿的夸赞中,倒是没人注意他。

    “哇!掌儿姐姐好厉害啊!”

    “天啊,这木簪怎么能把瓷杯都戳出洞来!”

    ……

    “好了,你们先尝尝这糕点的味道,一会儿状元游街就开始了。”

    掌儿招呼一声。

    孩子们吃着甜甜的糕点,气氛又热闹起来。

    几个大人倒是神色各异。

    崔婆婆想着,回头把她那几件压箱底的首饰给掌儿送去。

    云娘想着,掌儿这布鞋还是半年前的那双,回头找些好布料给她做几双,还有上次分的银钗,也给她拿几支。

    阿笙想着,掌儿这衣裳颜色太素,回头和红绸姑姑商量一下给掌儿设计一身专属于她的衣裙。

    芍药和小荷心里都暗暗打算,要把掌儿从头到尾打扮一遍。

    刚才还在暗喜成功转移了大家视线的掌儿,这会儿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铜锣声起,众人激动得趴在窗边向下望。

    掌儿抱着个子矮的小糖饼向街道望去。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有官差在维持秩序,一队人马随着铜锣声走来。

    走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袍,帽插宫花的男子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随着距离的拉近,等掌儿看清那状元的相貌时,心里微诧,竟然是魏宗。

    这时怀里的小糖饼发出一声惊呼:“状元!状元看这边!”

    脆生生的童音,引起了魏宗的注意,他寻声望去,正对上掌儿那双沉稳的黑眸,欣喜得向她招手。

    魏宗整颗心都雀跃起来,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他向着二楼的掌儿用口型道:“等我!”

    等他把今天的过场走完,无论多晚,他都会去周国公府一趟,势必要把他和掌儿的婚事定下来,想来有了功名周国公府不会再难为他。

    看到楼上的掌儿对他回以淡笑,魏宗脸颊微红。

    垂眸快速通过人群,他赶时间去周国公府提亲。

    众人刚还沉浸在状元郎那俊逸又带着羞涩的笑颜,没想到一转眼人就走了。

    站在二楼的掌儿,还在不解魏宗口中的‘等我’是什么意思时,转眼对上面露恨意的赵文俊。

    赵文俊很是不痛快,本来十拿九稳的状元被魏宗给抢了,是的这状元应该属于他赵文俊的。

    这半月以来,柳春香找了一位大师算出他有状元之才,将来定会官路亨通,位极人臣。

    这种夸大的奉承言,他本是不信的,可大师接连算了几挂,都一一应验,就连那会试策论都压中了,没道理会算错他拿状元之事。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状元会落到魏宗头上,而他只能屈居榜眼之位。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魏宗居然和改名后的五丫认识。

    赵文俊早就知道,以前的五丫现在的掌儿在周国公府当下人,对于这个曾经和他定过亲的山里丫头,他是从心里怨恨。

    怨恨当初他们母子落魄时,姚氏对他的侮辱,更恨因为有了那段山里生活,让他惹上柳春香这个毒妇。

    在山里时,赵文俊就看掌儿不顺眼,当时母亲为了哄骗一个免费的劳力,这才订下婚事。

    对于那段晦暗过往,他不愿再提起,不过掌儿和魏宗认识,会不会两人暗地里谋划了什么?

    赵文俊扫了一眼掌儿,又望着魏宗的背影,一时间思绪乱飞,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对于赵文俊这个前未婚夫,掌儿直接无视个彻底。

    当初在双峰坳和赵家结亲她是真心的,只是不知道赵家为什么会突然退亲,不过这些事都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想知道缘由了。

    现如今赵文俊也和柳春香走在了一起,不过这赵家人的心思可真复杂,如今和她再见面露出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掌儿做了对不起他赵家的事。

    掌儿凭心而论,当初和赵家结亲时,她可半点没占赵家的便宜,反倒是这对心思深沉母子想算计她。

    可现在赵文俊摇身一变成了伯侯府二公子,如今的榜眼,露出这副愤恨的表情给谁看?

    这赵家人可真会做戏。他母亲如此,他也如此,就连入了他赵家门的柳春香也是如此。

    掌儿一行人看完了状元游街,直接在八胜酒楼要了一桌菜,等大家都吃了个肚圆,这才带着提前给红绸姑姑打包的食盒往外走。

    结账时崔婆婆除了多赔了一个茶盏外,又给了一些赏钱。

    店伙计心惊胆战的接过赏钱,又把楼上赔了钱的茶盏收了起来,提醒自己莫要以貌识人,有些人是真的真人不露相!

    月儿圆圆,安居堂义馆的掌儿睡得格外香甜,早就把魏宗那句等你,抛到九霄云外。

    她是忘了,可魏宗没忘,此刻的他正带着书童扣响了周国公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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