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散开的几页纸上放了一个小盒子,她拿起来对着光端详。

    蓝色的丝绒盒上缠着金色的丝线,用手触摸,却完全摸不到丝线的存在,仿佛是浮动在上面的一般。

    有人路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尤谙回头一看,那是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女孩,此刻正端着电脑,捧着杯咖啡看着她笑,待那女孩看到尤谙手上的蓝色盒子时,脸上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呀,谙姐啥时候交男朋友了?连戒指都买了。”

    女孩叫方雅雅,是今年刚毕业的小学妹,也是她在公司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尤谙听着她的调笑正想说些什么,她却突然叫道:“糟糕,已经三点了,今天的例会可是有画饼哥参加的,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他又得骂人。”

    说完把咖啡放在尤谙桌上,弯下腰的时候做了个鬼脸,“你喜欢的口味。”

    尤谙耸耸肩,“OK,谢谢。”

    起身的时候顺手将蓝色盒子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蓝色盒子是昨天出现在她抽屉里的,那时候刚到下班点,她放东西的空隙,它就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四四方方的盒子,看起来和普通的戒指盒一样,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尤谙还在思索,突然,坐在身旁的方雅雅用手肘戳戳她,示意她看上面。

    一抬头就见画饼哥正一脸怒容地盯着她,“尤谙,你对我刚刚说的方案是有哪里不满吗?”

    画饼哥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话的时候像是门牙漏风,平日又十分吝啬且酷爱画饼,此刻会议室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被他刁难过,一时间有不少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会议结束,你留下来,我听听你的意见。”画饼哥挺了挺大肚腩说道。

    看着他油得反光的鼻头,尤谙认命地回了句打工人标准用语,“好的。”

    见她态度良好,他似乎是满意了,转身接着讲下一页PPT。

    大伙儿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只是有几道目光仍充满同情地看着她,过了几秒后,才恍若初醒般僵硬地转过身子。

    尤谙汗毛直竖,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不动神色地将视线扫过那几个人,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或认真地记笔记,或偷偷玩手机。

    表面看起来正常极了!

    但尤谙还是觉得他们有哪里很违和。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身边的一些同事会在应该是正常人下意识做动作的场景下,总慢半拍才能做出正常人的反应、动作。

    这些细微之处,有时候就连跟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都未必能察觉,毕竟他们的样貌,习惯都没有改变。

    而尤谙不一样,刚刚她又觉察到了那种违和感,甚至某一瞬间,她的心里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一些同事可能已经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想不出来。

    冗长的会议结束,方雅雅离开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尤谙笑了笑,摇摇手中的咖啡,示意收到。

    悲催的打工人没有时间过多思考其他,认命抱起电脑就去找画饼哥。

    等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画饼哥倒是温和不少,假意关心了几句她的生活,才开始无聊的喋喋不休,把上周尤谙已经提交的邮件又催了一遍。

    尤谙已经是工作两年的成熟社畜了,自然不会傻傻地说自己上周就已经提交,只是默默在电脑上敲了两下,在上周邮件的基础上又转发了一遍。

    既完成了任务,又体面地提醒自己早就发给了他,是他没有查看。

    果然,画饼哥心虚地喝了口茶,才满意点头,“我就说你是你们这一批进来的员工里面最机灵的,你看这效率那么快,下次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但一瞬间,尤谙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像旧时代卡住的电视机,充满了信号连接不畅的雪花斑点。

    但也只是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正在尤谙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满含热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干脆地向窗户撞过去。

    那么坚硬的落地窗玻璃,被他一撞就碎了,碎片连同他整个人往下坠去。

    他最后的那个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恐惧。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随后便传来楼下被撞车辆的报警声,周围的同事蜂拥而至,纷纷往外探头想看清发生了什么。

    方雅雅只看了一眼外面,就冲进来拉住她的手担心地问道:“谙姐,你没事吧。”

    尤谙不知道如何跟方雅雅描述她此刻心态的平和。

    刚经历了那么诡异的场面,但她的心里却只有自己很久以来的猜想被证实的喜悦。

    这个世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但若实话实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所以尤谙只是摇摇头,声线平稳地安慰她:“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往外冲去了。”

    会议室全程监控,警察查看后发现他们既没有肢体冲突,又没有语言冲突,甚至死者跳楼前还在夸尤谙。

    所以只是照常问话后就让她回家了。

    尤谙婉拒了方雅雅送自己回家的要求,路过便利店买水的时候还顺手买了袋火腿肠。

    就像对待往常的每一个周末一样。

    她居住的小区有一段路经常有流浪猫出没,每周五下班,都是她的固定喂猫日。

    尤谙看着流浪猫吃得津津有味正出神中,突然手机传来震动,她顺手往口袋里一掏,却摸出来那个蓝色盒子。

    习惯性往上一拨,盒子却打开了,她愣住。

    只见一枚没有任何装饰的戒指静静地躺着盒子里,银白色的素圈看起来普通极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就在今天下午,她在另一个人身上见到过类似的戒指,那个跳楼而死的她的领导。

    作为已婚男人的画饼哥,在转身跳楼的时候,尤谙看到他除了婚戒外,大拇指上还有个素圈。

    有什么东西要发生了!

    尤谙不知道是手机的持续震动还是自己的心脏的原因,她感到神经紧绷。

    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她缓缓拿起那枚素戒。

    路灯的照耀下,她看清了戒指内侧的字:编号0713。

    下一秒,尤谙消失在原地。

    骤然亮起的白光刺得尤谙眯了眯眼,等她适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内,房间内部刷着蓝色的墙漆,正中央放着一套蓝色的桌椅,耀眼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除此之外房间内再无其他东西。

    尤谙扫了一眼,踱步到桌前坐下。

    此时,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欢迎玩家0713进入生存游戏——绝对演绎,接下来的时光,您将在这里度过一段不属于您的人生】

    【请注意,玩家周围放置角色卡,请选取其中一张进行读取,您将根据被选中的角色进入对应的游戏场景中,游戏难度取决于角色,请谨慎选取!】

    【请注意,游戏内有大量NPC,他们有着正常的思维,您需要充分融入自己的角色,让包括但不限于NPC在内的人相信您,当您扮演的人生完美结束且信任度足够,即可通关游戏】

    【请注意,游戏内死亡,玩家现实也将一同死亡;游戏失败,您的现实身份将被奖励给NPC,生命仅此一次,请谨慎演绎!!!】

    【请注意,游戏内死亡,玩家现实也将一同死亡;游戏失败,您的现实身份将被奖励给NPC,生命仅此一次,请谨慎演绎!!!】

    【请注意,游戏内死亡,玩家现实也将一同死亡;游戏失败,您的现实身份将被奖励给NPC,生命仅此一次,请谨慎演绎!!!】

    …

    【若您通关成功,游戏将根据您的完成度,奖励相应的丰厚礼品,祝您好运,玩得愉快~】

    它的语调没有起伏,关于死亡警告的提示说了三遍。

    但此刻,尤谙更关心的是,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NPC。

    那些替代自己同事的家伙,是这个游戏里的NPC。

    而自己的那些同事,可能都已经死去了。

    或许他们有所差别,有些是在游戏里就死了,比如画饼哥,所以没有人来替代他活下去;有些虽然在游戏里活下来了,但游戏失败,照样回不去现实,那些让人觉得违和的家伙就那么替代了他们。

    尤谙能够很好地感知他人的情绪,但绝不是一个沉湎情绪的人。

    她将手中的戒指套在小拇指上,如她所想,它立刻就变成契合她的尺寸,牢牢地套在她的小拇指上。

    蓝色的桌面上散落着四张卡片,尤谙拿起一张,仔细端详,它应当是玻璃材质,四四方方的像奖牌的底座。

    每个卡牌上都有一句话:

    「山水相逢,目不逢」

    「是天使,是恶魔」

    「亦曾有一剑可撼天地」

    「三十年愁与愿」

    尤谙:……

    竟没有一点说人话的东西……

    她将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卡片倒过来,想看看背面有没有说明,却不料一阵晕眩,紧接着眼睛就看不到了。

    视野的最后,那枚尾戒发出蓝色光芒,将第一张卡片吸了进去。

    这就开始了?她还没选啊!

    身下一阵颠簸,尤谙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她大约正坐在轿子里,那轿子摇摇晃晃向前进,不一会儿就穿过闹市,进入十分安静的路段,又往上前行了一段才停下。

    她侧耳听着,感觉到眼前的黑暗,伸手往上摸了摸,摸到一块布。

    触感丝滑细腻,布的四角还缀着几颗珍珠。

    是上等的丝绸。

    紧接着外面有人打开了轿帘,那人似乎是没料到她的手会是这个姿势。

    连忙将身子探进来,抓住她的手按下说:“哎呀,我的小祖宗,这盖头可不能在新房外掀开呀,不吉利。”

    说着又牵了她的手,把她从轿撵上带下去。

    盖头?

    所以她现在是新娘?

    从她进来后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再没有响起,卡片上的信息有限,也不知这里是什么朝代。

    她摸了摸右手小拇指,那枚尾戒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凭借以往的影视剧经验,新娘子到家门口,接下来就该是新郎牵她入门了。

    可出乎意料地,刚刚牵着她下来的那位妇人,径直牵着她的手走完了流程。

    全程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就连拜堂的时候,周围也是安安静静的。

    直到坐在床上,听到那妇人出了房门,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布揭下。

    然后尤谙彻底死心了,没了盖头的遮挡她仍然看不到一点光亮。

    简单来说,她是个瞎子。

    新手村就天崩开局?

    真是好一个「目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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