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方余二人身后五十米开外的另一株梧桐树旁,司琦琦无聊地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你俩的行军速度能不能提高一点儿?再这样散下去,明天天亮也到不了家!

    干巴巴的路有什么好看?走走停停,烦不烦!

    要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在同一地点,信不信我一个甩尾,超得你俩连尾气都闻不到!

    司琦琦随手薅了一把狗尾巴草,无聊地给每条狗尾巴打了个节,然后串成了一条风骚的狗尾巴项链,就在她准备给项链封口来日送至方南山面前收封口费时——阿嚏,司琦琦一个手抖,毛里毛躁的项链被一阵呼啸而来口味独特的偏北风看上并毫不客气地卷走了,作为回报,偏北风慷慨馈赠司琦琦一身瑟瑟发抖。

    该死的鬼天气,冻死本宝宝了!司琦琦骂了一句,满肚子怨气地朝那对狗男女看去,怎么着,两人凑一起还能抗寒防冻——

    我擦!怎么跑树上去了?这么宽的马路容不下你们吗?

    方南山竟然会爬树?什么时候去马戏团进修的?

    技多不压身,余小岛,要不改天你也教教我?

    这么专心,看什么呢?

    司琦琦站起来跳了两脚,可惜除了一根满身补丁的胖树墩子,她什么也看不见。

    加速超过他们?不行,要是给瞧见了,岂不发现我跟踪一路?

    继续尾随?可谁知道这两人还要在树上站多久!老娘被冻死谁负责?

    不管!超过他们!暴露就暴露!我这是顺路!

    正在司琦琦天人交战时,前方“哎哟”一声,余小岛忽地从树上坠了下来,不偏不倚,精准摔入方南山怀中。

    嘿呦,司琦琦惊讶地捂住上咧的嘴,狗仔潜质一时暴露无疑:我是不是该拍张照?

    司琦琦不自觉地摸向口袋,手指在触碰到冰砖似的机身的瞬间,情不自禁地想到,要是灵儿和小敏也在该多好......

    一起吹冷风,看八卦,吃大锅饭,多香......

    也就我一厢情愿罢了,小敏没准儿根本不想和我们凑一起......

    想到叶敏最后一句怒骂,司琦琦没缘由来的惆怅又匆匆掉了一地。

    方南山小心翼翼地扶住小岛,焦急地问,“伤到哪儿没?”

    小岛吃力地站直身体,脚踝处一阵热辣的疼痛袭来,小岛的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崴脚了。”

    刚才也不知谁吹牛自己爬高跳远翻墙头是把好手,从小到大没就失过蹄,方南山忍住笑意关切地朝小岛脚部看去,“我看看是哪只可怜的小脚呢?”

    小岛轻推了方南山一把,严肃道,“别闹,司琦琦在后面。”

    方南山愣了一瞬。

    “别回头。”小岛贴近方南山耳语,重心前挪导致才站直的她险些再次掉进方南山怀中。

    小岛心慌意乱地挺直身体,故意拉开两人间距。

    方南山倒是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模样,他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泰然自若地一圈一圈挽起小岛的裤腿,直至袜筒部分完全露出,温热的指节不小心地触到小岛小腿骨冰凉的肌肤,方南山忽地眼皮一翻,声音冷下来,“你没穿秋裤?”

    小岛顿时一紧张,结巴了,“那,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方南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救命玩意儿,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穿上它,冻不死人!”

    小岛讨好地笑了笑,手扒在裤缝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拽,恬不知耻地说,“可能老祖宗见我身体好,省下来送给其他饥寒交迫的同胞了。”

    “嗯,你皮厚。”方南山直接无视某厚脸皮大王的暗送秋波,一手摁住处心积虑下滑的裤腿,一手轻轻地褪下袜筒,在裸露的脚踝处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是这儿吗?”

    “嘶。”小岛忍不住轻喊了一声,边喊边偷偷仔细观察方南山微妙的神色变化,以做出下一步决定,再喊惨一点呢,还是见好就收?

    说实话,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小岛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练习滑板,说她从小摔到大也不为过。她鲜少喊疼,因为摔跤的时候她身边通常没有人,应激性眼泪可以肆意地流淌,但哭泣实在没有必要,尤其放声哭泣,那是需要观众的,对于独角戏演员来说,浪费感情且毫无意义。

    小岛原本没打算喊疼,丢人,可是方南山在接住她那一刻潜意识里流露出的揪心的神情,心疼的口气像一张结实的网将她温柔地环抱其中,小岛不禁想要多一点,更多一点。

    “有点儿肿啊,”方南山忧心忡忡地吐了一口气,“你还能走吗?”

    小岛松开方南山,单腿蹦了一蹦,“没问题,前面转弯就到茶室,我跳回去。”

    方南山赶紧按住了蹦蹦僵尸,再次蹲下,将小岛袜筒穿好,裤腿理顺,然后转了个身,拍向肩膀,示意小岛上来。

    小岛摸了摸滚圆的肚皮,默默想起体重计上多出的那个一字,不禁严肃地思考起一个世界十大难解之题:饲养员离家,留守儿童如何短期内实现体重飙涨?

    方南山以为小岛犹豫,柔声地催促道,“上来,我背你。”

    小岛心思仍在挣扎,身体却诚实地朝人家背后倒去,脑子一边纠结,我会不会把这片白糖糕压扁了?一边思考,他主动背你,你还拒绝?傻缺吗?

    方南山反应敏捷,小岛才轻轻靠上,他便毫不犹豫地抱住小岛的腿,小岛明显一颤,方南山微微一偏头,灼热的鼻息顿时扑向小岛冰凉的脸,“抱紧我。”

    小岛箍住方南山脖子的手乖乖地加了几道力度,温柔的提醒伴随着另一阵鼻息迎面而来,“我们出发了啊。”

    小岛将头埋在方南山的肩颈窝里,感觉比穿了十条秋裤还热。

    事情证明小岛的担心有些多余,方南山背着她稳健地行进,不颠不晃,平稳地差点让小岛忘记了某人是位体弱病残,小岛贪恋地听着如大海般起伏的呼吸,忍不住往方南山的脸颊凑了凑。

    方南山刚好从一道马路牙子踩向人行横道,头微微一侧,耳垂轻轻地擦过小岛温热而柔软的嘴唇,那一瞬间,两具身体同时一颤,寒风一裹,像一个冰棍儿驮着另一个冰棍儿,一个比一个硬。

    还是小岛先开了口。

    “要不......放......我下来?”

    方南山紧了紧环住小岛的手,“抱紧了。”

    “我,我是不是,太重了?”

    方南山将小岛往上颠了颠,“嗯,心思太重,饭都没好好吃。”

    “我没少吃,”小岛不服气地顶完嘴很快就懊恼了,“哎,早知道刚才少吃一个水煮蛋,清汤也少吃几颗。”

    方南山笑了笑,“你吃成猪八戒我也能背得动。”

    “你才是猪八戒!”小岛哼哼。

    “好,我是猪八戒,”方南山顿了一顿,忽而低低地笑起来。

    方南山没说下去。

    猪八戒......?

    小岛脑袋瓜一转,双颊刷地一下变得滚热,她老实地伏在方南山背上,闭紧了眼,也闭紧了嘴。

    方南山没想到厚脸皮的余小岛会被一个玩笑制住,他微微偏过头柔声问道,“现在还疼吗?”

    小岛低低嗯了一声。

    “回家用冰块敷一下。”

    “唔。”

    “家里有膏药的话,记得贴一副。”

    “唔。”

    “明天别骑车,等我去接你。”

    “唔。”

    小岛迷迷糊糊地答完才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身后一阵急快的脚步声戛然停止,惹得两人同时回头。

    “司琦琦?”小岛惊讶叫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正在迂回走S形行进路线准备主打一个擦肩而过的司琦琦同时被惊得一停,手脚无措一顿装聋作哑,“啊,我,啊,那......”

    怎么解释,千万不能不打自招,司琦琦急得抓耳挠腮,眼见离地飘在半空中的那位脸色正由惊转怒,由白变红,大有把剩下半边天烧红的趋势,司琦琦灵机一动,炸雷般大喊一声,“他说明天去接你!”

    惊天雷一响震透了半边天。

    余小岛像爆浆的番茄,浓稠的红色果汁喷了司琦琦一脸,果然成功地忘记追问。

    “你的脚怎样?断了没?”司琦琦猫哭耗子般地假装慰问伤病员,“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

    余小岛目光一凛,火焰喷了司琦琦一脸。

    司琦琦急忙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对着余小岛点头又哈腰,“我,我坦白从宽,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我去我妈......”

    “你拿到衣服后没回家?”小岛盯住司琦琦。

    “我,我回去了啊,我,我爸又喊我来接我妈......刚好碰见你们,不小心听到了,”司琦琦心虚的眼神飘忽不定,神思一不小心飞到了马路对面,“等等!”

    小岛眉梢一翘。

    司琦琦忽地直起腰嘿嘿一笑,好似一个翻身奴隶把家当,“哈哈,不是我说,你们就谢谢我吧!”

    小岛眼睛一眯,不好,马路对面梧桐树下那位神色紧绷,目光紧锁方南山随时准备一枪爆头的先生怎地如此眼熟?

    小岛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这,这是瞧见了?

    北风还嗖嗖刮着呢,您怎么有兴致树下纳凉?

    司琦琦拉长嗓音,“要不然,这种暧昧的画面,请问你们准备做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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