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宿尽舟睁开眼睛时，有瞬间的恍惚。
罗蝉织给他的长梦幻生符不仅没能让他看见迹棠，还引得心魔更重了些。
他确实入了梦，梦里却没有迹棠，只有一个幻化成迹棠模样的罗蝉织！
宿尽舟从怀中取出长梦幻生符，冷然凝视片刻，捏住符篆的手指生出火焰，将长梦幻生符燃烧殆尽。
既然罗蝉织主动入梦，那就让她在梦里好好待上一段时间吧。
他撑身而起前轻轻摸了摸蒲团，目光在洞府里扫视一圈，眸色冷得更加厉害。
因罗蝉织的私心，他损失了太多保存许久的魇气。
这些法宝魇气浓郁时，他还能感受到师妹的气息，如今魇气稀薄，他也就连师妹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宿尽舟看着落在地面的一点符篆灰烬。
罗蝉织。
让你待在梦里还是太便宜你了。
法宝洞府的结界短暂撤下，宿尽舟缓步而出，结界在他身后再次合拢。
洞府外，除了掌门柳雾疏，知道宿尽舟生有心魔的人都在。
“仙尊！”
“仙尊，您怎么样？”
“尽舟，先前那些魇气怎么回事？”
“师兄，你是不是又试新办法了？”
这些人一人一句，千里烟波顿时热闹起来。
迹棠格外注意了顾岩说的那句，随即看向宿尽舟。
宿尽舟今日只用素簪随意将墨发挽起，没用银冠，看上去有些懒散。他神态疲惫，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微垂着眸，整个人都很低气压，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小辈不敢上前，同辈也有所迟疑，只有顾岩不惧，语调急道：“你再这样下去又得到万枯寒山去闭关了！”
他咬重了‘闭关’二字，万枯寒山一出，其他人的脸色骤然就变了。
宿尽舟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这状态要是换成旁人，那看着多半会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可放在宿尽舟身上，因他气势太足，就变成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禁生出恐惧和胆怯来。
他声音冒着寒气，低声说了句：“我今日就去万枯寒山。”
几人脸色一变再变。
别人说万枯寒山，和宿尽舟自己说万枯寒山完全是两个含义。
顾岩惊惧地看着他，声音也不受控制变得尖锐，“师兄，你压制不住心魔了？”
宿尽舟缓缓闭了闭眼，“暂时。”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顾岩担心不已，“我跟你一起去！”
柳信缈：“你不能去，你亲妹子还在宗里，你随尽舟去万枯寒山怎么和她说？闭关，还是急事出宗？你那妹子聪明得很，疑心又重……咳，与其让她心中生疑，不如开始就避免留下隐患。我可以——”
俞济先：“我跟尽舟同去，你这次春花宴时常露面，不宜离开，我就没这顾虑，正好也可同尽舟一起闭关。”
美其名曰闭关，实则就是关禁闭。
两个小辈实力低微，就是有心也说不出口，在一众前辈面前只有听话的份。
宿尽舟微微抬手阻止他们，“不必再说。”
几人着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说着，就看他抬起的手指向了他们身后。
宿尽舟：“她跟我去。”
被突然点到的迹棠：“……”
几人满脸的不赞同。
宿尽舟：“就这么定了。”
*
万枯寒山位于宗门后山的森林中。
迹棠千年前生活在溯玄宗时，并没有这处地方。
她御剑随宿尽舟前往，初进森林时看到的还是春日树木茂盛的美景，可越往里飞，她越感觉到冷，不得不用魇气护住自己。
晴朗的天空渐渐变成灰色，阴沉沉的。
迹棠眼前出现了白绒似的雪，她抬头望向前方，看见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
迹棠无声回眸，她此刻还能隐约看见身后郁郁葱葱的春日景象，可只要转过头来，季节便瞬间转换成冬日。
这自然不可能是溯玄宗地理环境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们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大型的气候阵法，才让这片区域长时间维持在寒冷的冬季，常年下雪。
宿尽舟飞至山巅才停，迹棠魇气充盈，御剑一口气跟上不是难事。
她稳稳落地，见宿尽舟背对着她没有再走。
迹棠猜他有话要说，片刻后果然听他语气肯定道：“先前外溢的魇气全部被你吸收了。”
迹棠心情复杂说：“是，仙尊让我跟来，不是为了让我陪您‘闭关’吧？”
宿尽舟慢慢转过身，“我需要你的魇气。”
迹棠多少也猜到些，他是要用魇尊的魇气继续入梦。
“仙尊，您的心魔和魇尊有关？”迹棠不等他回答，又道，“您的心魔都要压制不住了，不能再用魇尊的魇气，这东西只会更加促进心魔长成！”
宿尽舟突然说了句别的：“你已经可以结丹了。”
迹棠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懵了，愣了愣，就又听他问：“你已经转化吸收了魇尊的魇气？”
她本就是魇尊本人，不用转化魇气就可以直接吸收，但如果她说自己吸收了，那宿尽舟绝对会毫不犹豫把她打下山巅。
因为一旦能量被转化成功，被吸收的魇气就不会再带有魇尊的气息，她也就没了作用，这和毁掉宿尽舟长久以来的努力没什么区别，宿尽舟不抽她才怪。
修士吸收他人能量，第一步就是转化。
这不像天地灵气，因为无主，所以可以任意吸收。
他人能量都带有独有气息，这抹气息不消，能量就不能为己所用。
她曾是渡劫期，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经她修炼的魇气无不沾染她的气息，对‘九水深’这种小魇来说确实很难转化，需要长久的时间。
魇气只要没被转化，就还不算自己的魇气，肉身也就相应成了容器。容器多少能得些甜头，被大量能量充填，升上几阶没什么问题。
迹棠连连摆手:“魇尊魇气太过强大，我很难转化，只能任由魇气在体内自行运转。”
宿尽舟这才收回凌厉的神色，转身向前面石屋走去。
迹棠跟进石屋。
这间石屋只有一层，但面积很大，石屋四面墙上每隔半米就立起一根阻灵木，她暗暗数着阻灵木的数量，以宿尽舟的修为，在这种环境下，大概只能造成元婴期左右的破坏力，而石壁上还设有防御法阵，可以抵挡元婴巅峰的攻击。
迹棠马上确定，这间石屋就是为了让宿尽舟‘闭关’才打造的。
宿尽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轻车熟路走到石屋一角，那里有两根手臂粗的铁链，从石壁中延伸出来，垂在地面。
他坐在地上，背靠屋角，自己将铁链拴在了两手手腕上。
迹棠很快认出铁链材质，那是由万年寒铁打造而成的缚魔链。这东西很少见，链如其名，一开始打造它是为了束缚魔族用的，而且普通魔族不至于用上缚魔链，只有魔主及其四大护法那种实力的人才用得上。
宿尽舟渡劫期，用它倒是正常。
缚魔链一旦戴上就极难解开，暴力拆解不是不行，但石屋把宿尽舟的修为压制到元婴期，而元婴期还不足以打开它。
此外，缚魔链自身配有一把骨匙，是除了暴力拆解外唯一能打开它的钥匙。
迹棠看着宿尽舟把骨匙放进身边一盏灯的灯心中。
她这才注意到那盏灯。
青色花瓣，以魇气或灵力点亮后，会散发出明月般皎洁的辉光，所以得名清风明月灯，是件安神法宝，也是迹棠曾经摆在灵玉床头的法宝。
宿尽舟把骨匙放在清风明月灯的灯心，是觉得就算被心魔所控，丧失理智，也不会打破这盏灯吗？
迹棠神色复杂难明，目光落在宿尽舟被万年寒铁禁锢的手腕上，心脏细细密密的疼。
宿尽舟抬眸时，看见的就是迹棠那副快要落泪的神情，他冷然道：“怕死？”
迹棠抽抽鼻子：怕你死。
宿尽舟朝她抬了一下下巴，“关上门，过来。”
迹棠回身把石门关了，阻灵木处在同一方位后很快亮起光芒，光芒蔓延到其他三面墙的阻灵木上，阻灵木根根亮起，在石屋中构建出一个完整的阻灵法阵。
迹棠修为还没有恢复到元婴期，她在阵中感觉不到什么。而宿尽舟就不同了，他的修为被压制到元婴期后骤然下降好几阶，感觉会非常明显。
迹棠见他肩膀倏地往下落了落，像头困兽，更加颓废萎靡。
迹棠走近宿尽舟，看着他身上浮现出的一层厚重魇气出神。
这层魇气与迹棠在法宝洞府中见到的一样，应该是宿尽舟刻意留下的。
他微微睁开双眼，“把魇尊的魇气给我。”
迹棠明知故问，“怎么给您？”
宿尽舟眉头微微隆起，他抬手覆在心脏的位置，“放进这里。”
迹棠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敛眸道：“是。”
迹棠运功，把吸收的魇气注入宿尽舟心脏。
顷刻间，她闻到了淡淡的木香。
她恍惚片刻，再睁开眼睛，周围的场景已经变了。
这里她来过几次，正是宿尽舟的卧房。
两人同时入梦，宿尽舟也在这时睁开眼睛。
那双永远噙着寒霜和冷漠的眸子，在刹那间就散尽了冰雪，取而代之的是清润温暖的喜悦。
他双眸微弯，笑意直达眼底。‘九水深’眼中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早已盈满微光，映出迹棠本来的面容。
她被宿尽舟抱进怀里。
迹棠察觉到他既激动又小心翼翼的颤抖。
木香很快把她完全笼住，让她身上也携了点和他一样的味道。
宿尽舟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迹棠感受着耳廓旁反复几次出现的温热气息，知道他在犹豫不决。
迹棠手指轻轻抽动几下，她眸中骤亮，借着这股力量竟能抬起手臂。
她可以动了！
手臂颤巍巍抬起，又极轻的落在宿尽舟后背。
指腹刚碰到他，她就像被烫着似的抖了抖。
她从没把喜欢师兄和爱慕等同在一起。
可她也确确实实想念师兄太久了。
迹棠渐渐收拢五指，缓缓攥紧宿尽舟背后的玄色外袍。
与此同时，宿尽舟双眸赫然睁大，他维持着拥抱迹棠的姿势，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他，他震惊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迹棠回应了他！
罗蝉织给他的长梦幻生符不仅没能让他看见迹棠，还引得心魔更重了些。
他确实入了梦，梦里却没有迹棠，只有一个幻化成迹棠模样的罗蝉织！
宿尽舟从怀中取出长梦幻生符，冷然凝视片刻，捏住符篆的手指生出火焰，将长梦幻生符燃烧殆尽。
既然罗蝉织主动入梦，那就让她在梦里好好待上一段时间吧。
他撑身而起前轻轻摸了摸蒲团，目光在洞府里扫视一圈，眸色冷得更加厉害。
因罗蝉织的私心，他损失了太多保存许久的魇气。
这些法宝魇气浓郁时，他还能感受到师妹的气息，如今魇气稀薄，他也就连师妹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宿尽舟看着落在地面的一点符篆灰烬。
罗蝉织。
让你待在梦里还是太便宜你了。
法宝洞府的结界短暂撤下，宿尽舟缓步而出，结界在他身后再次合拢。
洞府外，除了掌门柳雾疏，知道宿尽舟生有心魔的人都在。
“仙尊！”
“仙尊，您怎么样？”
“尽舟，先前那些魇气怎么回事？”
“师兄，你是不是又试新办法了？”
这些人一人一句，千里烟波顿时热闹起来。
迹棠格外注意了顾岩说的那句，随即看向宿尽舟。
宿尽舟今日只用素簪随意将墨发挽起，没用银冠，看上去有些懒散。他神态疲惫，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微垂着眸，整个人都很低气压，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小辈不敢上前，同辈也有所迟疑，只有顾岩不惧，语调急道：“你再这样下去又得到万枯寒山去闭关了！”
他咬重了‘闭关’二字，万枯寒山一出，其他人的脸色骤然就变了。
宿尽舟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这状态要是换成旁人，那看着多半会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可放在宿尽舟身上，因他气势太足，就变成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禁生出恐惧和胆怯来。
他声音冒着寒气，低声说了句：“我今日就去万枯寒山。”
几人脸色一变再变。
别人说万枯寒山，和宿尽舟自己说万枯寒山完全是两个含义。
顾岩惊惧地看着他，声音也不受控制变得尖锐，“师兄，你压制不住心魔了？”
宿尽舟缓缓闭了闭眼，“暂时。”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顾岩担心不已，“我跟你一起去！”
柳信缈：“你不能去，你亲妹子还在宗里，你随尽舟去万枯寒山怎么和她说？闭关，还是急事出宗？你那妹子聪明得很，疑心又重……咳，与其让她心中生疑，不如开始就避免留下隐患。我可以——”
俞济先：“我跟尽舟同去，你这次春花宴时常露面，不宜离开，我就没这顾虑，正好也可同尽舟一起闭关。”
美其名曰闭关，实则就是关禁闭。
两个小辈实力低微，就是有心也说不出口，在一众前辈面前只有听话的份。
宿尽舟微微抬手阻止他们，“不必再说。”
几人着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说着，就看他抬起的手指向了他们身后。
宿尽舟：“她跟我去。”
被突然点到的迹棠：“……”
几人满脸的不赞同。
宿尽舟：“就这么定了。”
*
万枯寒山位于宗门后山的森林中。
迹棠千年前生活在溯玄宗时，并没有这处地方。
她御剑随宿尽舟前往，初进森林时看到的还是春日树木茂盛的美景，可越往里飞，她越感觉到冷，不得不用魇气护住自己。
晴朗的天空渐渐变成灰色，阴沉沉的。
迹棠眼前出现了白绒似的雪，她抬头望向前方，看见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
迹棠无声回眸，她此刻还能隐约看见身后郁郁葱葱的春日景象，可只要转过头来，季节便瞬间转换成冬日。
这自然不可能是溯玄宗地理环境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们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大型的气候阵法，才让这片区域长时间维持在寒冷的冬季，常年下雪。
宿尽舟飞至山巅才停，迹棠魇气充盈，御剑一口气跟上不是难事。
她稳稳落地，见宿尽舟背对着她没有再走。
迹棠猜他有话要说，片刻后果然听他语气肯定道：“先前外溢的魇气全部被你吸收了。”
迹棠心情复杂说：“是，仙尊让我跟来，不是为了让我陪您‘闭关’吧？”
宿尽舟慢慢转过身，“我需要你的魇气。”
迹棠多少也猜到些，他是要用魇尊的魇气继续入梦。
“仙尊，您的心魔和魇尊有关？”迹棠不等他回答，又道，“您的心魔都要压制不住了，不能再用魇尊的魇气，这东西只会更加促进心魔长成！”
宿尽舟突然说了句别的：“你已经可以结丹了。”
迹棠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懵了，愣了愣，就又听他问：“你已经转化吸收了魇尊的魇气？”
她本就是魇尊本人，不用转化魇气就可以直接吸收，但如果她说自己吸收了，那宿尽舟绝对会毫不犹豫把她打下山巅。
因为一旦能量被转化成功，被吸收的魇气就不会再带有魇尊的气息，她也就没了作用，这和毁掉宿尽舟长久以来的努力没什么区别，宿尽舟不抽她才怪。
修士吸收他人能量，第一步就是转化。
这不像天地灵气，因为无主，所以可以任意吸收。
他人能量都带有独有气息，这抹气息不消，能量就不能为己所用。
她曾是渡劫期，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经她修炼的魇气无不沾染她的气息，对‘九水深’这种小魇来说确实很难转化，需要长久的时间。
魇气只要没被转化，就还不算自己的魇气，肉身也就相应成了容器。容器多少能得些甜头，被大量能量充填，升上几阶没什么问题。
迹棠连连摆手:“魇尊魇气太过强大，我很难转化，只能任由魇气在体内自行运转。”
宿尽舟这才收回凌厉的神色，转身向前面石屋走去。
迹棠跟进石屋。
这间石屋只有一层，但面积很大，石屋四面墙上每隔半米就立起一根阻灵木，她暗暗数着阻灵木的数量，以宿尽舟的修为，在这种环境下，大概只能造成元婴期左右的破坏力，而石壁上还设有防御法阵，可以抵挡元婴巅峰的攻击。
迹棠马上确定，这间石屋就是为了让宿尽舟‘闭关’才打造的。
宿尽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轻车熟路走到石屋一角，那里有两根手臂粗的铁链，从石壁中延伸出来，垂在地面。
他坐在地上，背靠屋角，自己将铁链拴在了两手手腕上。
迹棠很快认出铁链材质，那是由万年寒铁打造而成的缚魔链。这东西很少见，链如其名，一开始打造它是为了束缚魔族用的，而且普通魔族不至于用上缚魔链，只有魔主及其四大护法那种实力的人才用得上。
宿尽舟渡劫期，用它倒是正常。
缚魔链一旦戴上就极难解开，暴力拆解不是不行，但石屋把宿尽舟的修为压制到元婴期，而元婴期还不足以打开它。
此外，缚魔链自身配有一把骨匙，是除了暴力拆解外唯一能打开它的钥匙。
迹棠看着宿尽舟把骨匙放进身边一盏灯的灯心中。
她这才注意到那盏灯。
青色花瓣，以魇气或灵力点亮后，会散发出明月般皎洁的辉光，所以得名清风明月灯，是件安神法宝，也是迹棠曾经摆在灵玉床头的法宝。
宿尽舟把骨匙放在清风明月灯的灯心，是觉得就算被心魔所控，丧失理智，也不会打破这盏灯吗？
迹棠神色复杂难明，目光落在宿尽舟被万年寒铁禁锢的手腕上，心脏细细密密的疼。
宿尽舟抬眸时，看见的就是迹棠那副快要落泪的神情，他冷然道：“怕死？”
迹棠抽抽鼻子：怕你死。
宿尽舟朝她抬了一下下巴，“关上门，过来。”
迹棠回身把石门关了，阻灵木处在同一方位后很快亮起光芒，光芒蔓延到其他三面墙的阻灵木上，阻灵木根根亮起，在石屋中构建出一个完整的阻灵法阵。
迹棠修为还没有恢复到元婴期，她在阵中感觉不到什么。而宿尽舟就不同了，他的修为被压制到元婴期后骤然下降好几阶，感觉会非常明显。
迹棠见他肩膀倏地往下落了落，像头困兽，更加颓废萎靡。
迹棠走近宿尽舟，看着他身上浮现出的一层厚重魇气出神。
这层魇气与迹棠在法宝洞府中见到的一样，应该是宿尽舟刻意留下的。
他微微睁开双眼，“把魇尊的魇气给我。”
迹棠明知故问，“怎么给您？”
宿尽舟眉头微微隆起，他抬手覆在心脏的位置，“放进这里。”
迹棠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敛眸道：“是。”
迹棠运功，把吸收的魇气注入宿尽舟心脏。
顷刻间，她闻到了淡淡的木香。
她恍惚片刻，再睁开眼睛，周围的场景已经变了。
这里她来过几次，正是宿尽舟的卧房。
两人同时入梦，宿尽舟也在这时睁开眼睛。
那双永远噙着寒霜和冷漠的眸子，在刹那间就散尽了冰雪，取而代之的是清润温暖的喜悦。
他双眸微弯，笑意直达眼底。‘九水深’眼中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早已盈满微光，映出迹棠本来的面容。
她被宿尽舟抱进怀里。
迹棠察觉到他既激动又小心翼翼的颤抖。
木香很快把她完全笼住，让她身上也携了点和他一样的味道。
宿尽舟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迹棠感受着耳廓旁反复几次出现的温热气息，知道他在犹豫不决。
迹棠手指轻轻抽动几下，她眸中骤亮，借着这股力量竟能抬起手臂。
她可以动了！
手臂颤巍巍抬起，又极轻的落在宿尽舟后背。
指腹刚碰到他，她就像被烫着似的抖了抖。
她从没把喜欢师兄和爱慕等同在一起。
可她也确确实实想念师兄太久了。
迹棠渐渐收拢五指，缓缓攥紧宿尽舟背后的玄色外袍。
与此同时，宿尽舟双眸赫然睁大，他维持着拥抱迹棠的姿势，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他，他震惊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迹棠回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