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内水晶碗碎在脚踏上，葡萄滚落了一地。床上江云深正两手扼颈，面色痛苦，脸涨的通红。
见沈昭昭进屋江云深眼睛一亮，手频频指向脖子又胡乱拍打着胸口，嘴巴大张，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昭昭见他如此，猜想应是吃葡萄被卡住了，慌忙将手中托盘放在方桌上，上前查看。
可她刚走至床前却突然顿住了脚，江云深见她止步不前先是疑惑一下随即眼中冒火，恶狠狠的瞪着她。沈昭昭知道这个眼神的含义，每每他气急打人时都是这个眼神。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江云深，看着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哀求。
沈昭昭脑中天人交战，她入江府两年还算新妇且无子嗣，此刻江云深死了往后她如何自处？江府家大业大，即使守寡也是好日子。倘若太太舍了脸休她出府呢？她退路在何处？又怎样面对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可若救了他，又该如何解释现下的无动于衷呢？
沈昭昭心乱如麻，她看着江云深将手伸进喉咙里，满脸泪水的不停干呕。一股强烈的快感突然涌上心头，兴奋的她几近颤栗。怪不得，怪不得江云深每每掐她时表情如此病态，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看着江云深怨毒的眼神，无法控制的微微笑起来。她想她现在的面目，一定很扭曲。
床上江云深两手叠放在脖子上慢慢没了动作。他瞪着双眼，嘴巴大张，面色发红发紫，眼神也渐渐变得涣散。
沈昭昭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好像自己也被卡住了，两手哆哆嗦嗦的去解脖颈上的盘扣。可她手心里浸满了汗，解了半天也没解开。正气急败坏之时，墙上自鸣钟突然当当两声，吓的沈昭昭直接跌坐在地，尖叫出声，又马上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几乎是爬着出了屋子。院子里的日头还是那么毒辣，可沈昭昭一点都不觉得热了。她浑身冷汗，略有点微风吹过，冻的她满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
她佝偻着身子撑在木柱上，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脚步，再等等，她心里想着。她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心里盘算着。若按以往，此时她正伺候江云深起床，荷香回来还得过一会。现在她跑出去，闹起来，若是救活了江云深，那今天不得好死的就是她沈昭昭。
她虽心里发狠，但仍惊恐不安。她内心焦灼，手上不闲着，指甲用力抠在柱子上，手指缝里存满了银朱漆。
沈昭昭不敢回屋再看江云深，又紧张荷香会突然进门。她浑身紧绷，感觉度日如年，再受不了此等煎熬，直起身子朝院门走去。
她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双无形的手，慢一步就会被抓了去。眼看院门越来越近，沈昭昭甚至跑了起来。
一出院门正撞上荷香，直撞得俩人一趔趄，双双倒在地上。荷香哎呦一声忙起来搀扶沈昭昭，嘴里说笑道：“好端端的奶奶怎么还跑上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我没赶上？”再仔细一看，沈昭昭满头细汗，脸色发白，忙正色道：“您是今儿身子不舒坦？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沈昭昭浑身绵软无力，泪珠滚滚流了满脸。她紧抓着荷香的手，哆嗦着嘴皮开口道：“快去请大夫，大爷，大爷怕是不行了。”
荷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蓦地站起身往春熙院疾走两步又停住了脚，扭过身子问道：“什么叫不行了，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行了？”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不待沈昭昭回答，一溜烟跑向了二门方向。
申时一刻，婆子领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夫进了春熙院。一进堂屋，见迎面搁着一扇榆木绿石座屏，只余出一条羊肠小道通向里屋.大夫见那屏风后影影绰绰可见些穿红着绿之人，料想应是掩了女眷，故不敢抬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里屋。
沈昭昭立在屏风后，身子倚在条案上大气不敢喘，她汗流浃背，心如鼓擂。听着大夫进屋的声音不禁皱眉，闭紧了眼睛。
她凝神去听屋里的动静，却只能听到江宝珠在她身边来回踱步的声音。她心中惊惧，大夫为何还不出来？难道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正恐惧不安之时，只听院子里连连传来：“我的儿啊!”声音由远及近，还未进屋，大夫自里屋出来了。
沈昭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自屏风后探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见那大夫停在老太太面前摇摇头道了句节哀后，她终于安心落意，身上一泄力竟直接将整扇屏风压倒了，惊得江宝珠低呼一声，丫鬟们忙七手八脚去抬屏风。
“太太！”屏风还没扶起来，突听门外一声高喊，原来是李氏听了那大夫的话，一口气没上来，竟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春熙院瞬间马仰人翻，乱成一团了。
江宝珠顾不上回避了，两步上前揽住李氏直喊母亲，沈昭昭也跟着凑上前去。
那大夫见沈昭昭做妇人打扮，以为她是江府的管家奶奶，颔首低眉交代她抓紧取参片给李氏含入口中。只是沈昭昭哪里知道参片放置何处，正手足无措之时，李氏悠悠醒转过来了。
见李氏醒了，江宝珠轻唤一声母亲便扑进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母女二人哭个不停，丫鬟们也无人敢上前劝解。许是大夫自觉身份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道：“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还望夫人多多保重身体，”
李氏似是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拿手帕擦干眼泪，由着丫鬟们搀扶起身，又拉了江宝珠避至身后道：“丧子之痛实难自抑，让大夫见笑了。今日有劳了，诊金自是应该，但府中有一山药薏米糕，软糯香甜，补气养身。大夫不必推让，且略坐品尝一二，也算全了我这番心意。”
那大夫见李氏言辞恳切，又刚遇丧子之痛，自是难言拒绝之语，忙不迭道谢随下人去了正厅等候。
不多时便有个小丫鬟端了糕点上来，身后还跟着个管事嬷嬷捧了茶水。
大夫忙起身相接，一面满嘴道谢着捏起一块品尝，一面心下感叹，果然官宦人家行事规矩，对待我一乡野大夫也能如此周全。只是这糕点当真噎人，像硬咽了整颗蛋黄，哽的胸口生疼。
他有意喝茶，可那嬷嬷一直默默站着，并未放下茶杯。开口要茶像是指使，直接走过去端茶又过于唐突，正发愁呢，那嬷嬷满面带笑，将茶杯搁到了他手边。
“这山药薏米糕哪里都好，就一点，吃快了会有点噎人。这茶是我们太太最喜欢的阳羡茶，您今儿有口福了。”
那大夫被噎的直咽口水，强忍着听她说完已是极限，哪还顾得上什么品不品的，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两口下肚，颇有些难为情的放下了茶杯。
见那管事嬷嬷并未流露鄙夷之色，他讪讪一笑起身准备告辞。
那嬷嬷自托盘下取出张油纸，手脚麻利的将盘内剩余的糕点包了起来,嘴上也没闲着，“今儿请了您来，想是事发突然，府上小厮就近寻了医馆，既住的近，也算有缘。剩下的糕点我给您包起来，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只是回家吃您可记着提前备好茶水，可别再像今日这样了。”
一番话说完那大夫满脸通红，羞的直抓后脑勺。没等开口，那嬷嬷继续道“其实说这薏米山药糕噎人，是不好也是好。常言道，祸从口出，堵住了嘴，自然就不会惹祸上身了。这糕点甜甜软软的，用来封口，总比被拔了舌头好。”
这段话管事嬷嬷说的极慢，生怕他不解其意，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那大夫的脸刷一下白了，对着嬷嬷包好递过来的糕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觉得额头上发痒，手抬上去才发现是自己的冷汗，抻着袖子略擦了擦赔笑道“正是，正是。”
嬷嬷见他已知会其意，也不过多为难，将人送至二门外又唤了小厮送出府便回春熙院复命去了。
见沈昭昭进屋江云深眼睛一亮，手频频指向脖子又胡乱拍打着胸口，嘴巴大张，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昭昭见他如此，猜想应是吃葡萄被卡住了，慌忙将手中托盘放在方桌上，上前查看。
可她刚走至床前却突然顿住了脚，江云深见她止步不前先是疑惑一下随即眼中冒火，恶狠狠的瞪着她。沈昭昭知道这个眼神的含义，每每他气急打人时都是这个眼神。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江云深，看着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哀求。
沈昭昭脑中天人交战，她入江府两年还算新妇且无子嗣，此刻江云深死了往后她如何自处？江府家大业大，即使守寡也是好日子。倘若太太舍了脸休她出府呢？她退路在何处？又怎样面对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可若救了他，又该如何解释现下的无动于衷呢？
沈昭昭心乱如麻，她看着江云深将手伸进喉咙里，满脸泪水的不停干呕。一股强烈的快感突然涌上心头，兴奋的她几近颤栗。怪不得，怪不得江云深每每掐她时表情如此病态，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看着江云深怨毒的眼神，无法控制的微微笑起来。她想她现在的面目，一定很扭曲。
床上江云深两手叠放在脖子上慢慢没了动作。他瞪着双眼，嘴巴大张，面色发红发紫，眼神也渐渐变得涣散。
沈昭昭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好像自己也被卡住了，两手哆哆嗦嗦的去解脖颈上的盘扣。可她手心里浸满了汗，解了半天也没解开。正气急败坏之时，墙上自鸣钟突然当当两声，吓的沈昭昭直接跌坐在地，尖叫出声，又马上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几乎是爬着出了屋子。院子里的日头还是那么毒辣，可沈昭昭一点都不觉得热了。她浑身冷汗，略有点微风吹过，冻的她满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
她佝偻着身子撑在木柱上，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脚步，再等等，她心里想着。她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心里盘算着。若按以往，此时她正伺候江云深起床，荷香回来还得过一会。现在她跑出去，闹起来，若是救活了江云深，那今天不得好死的就是她沈昭昭。
她虽心里发狠，但仍惊恐不安。她内心焦灼，手上不闲着，指甲用力抠在柱子上，手指缝里存满了银朱漆。
沈昭昭不敢回屋再看江云深，又紧张荷香会突然进门。她浑身紧绷，感觉度日如年，再受不了此等煎熬，直起身子朝院门走去。
她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双无形的手，慢一步就会被抓了去。眼看院门越来越近，沈昭昭甚至跑了起来。
一出院门正撞上荷香，直撞得俩人一趔趄，双双倒在地上。荷香哎呦一声忙起来搀扶沈昭昭，嘴里说笑道：“好端端的奶奶怎么还跑上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我没赶上？”再仔细一看，沈昭昭满头细汗，脸色发白，忙正色道：“您是今儿身子不舒坦？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沈昭昭浑身绵软无力，泪珠滚滚流了满脸。她紧抓着荷香的手，哆嗦着嘴皮开口道：“快去请大夫，大爷，大爷怕是不行了。”
荷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蓦地站起身往春熙院疾走两步又停住了脚，扭过身子问道：“什么叫不行了，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行了？”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不待沈昭昭回答，一溜烟跑向了二门方向。
申时一刻，婆子领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夫进了春熙院。一进堂屋，见迎面搁着一扇榆木绿石座屏，只余出一条羊肠小道通向里屋.大夫见那屏风后影影绰绰可见些穿红着绿之人，料想应是掩了女眷，故不敢抬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里屋。
沈昭昭立在屏风后，身子倚在条案上大气不敢喘，她汗流浃背，心如鼓擂。听着大夫进屋的声音不禁皱眉，闭紧了眼睛。
她凝神去听屋里的动静，却只能听到江宝珠在她身边来回踱步的声音。她心中惊惧，大夫为何还不出来？难道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正恐惧不安之时，只听院子里连连传来：“我的儿啊!”声音由远及近，还未进屋，大夫自里屋出来了。
沈昭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自屏风后探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见那大夫停在老太太面前摇摇头道了句节哀后，她终于安心落意，身上一泄力竟直接将整扇屏风压倒了，惊得江宝珠低呼一声，丫鬟们忙七手八脚去抬屏风。
“太太！”屏风还没扶起来，突听门外一声高喊，原来是李氏听了那大夫的话，一口气没上来，竟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春熙院瞬间马仰人翻，乱成一团了。
江宝珠顾不上回避了，两步上前揽住李氏直喊母亲，沈昭昭也跟着凑上前去。
那大夫见沈昭昭做妇人打扮，以为她是江府的管家奶奶，颔首低眉交代她抓紧取参片给李氏含入口中。只是沈昭昭哪里知道参片放置何处，正手足无措之时，李氏悠悠醒转过来了。
见李氏醒了，江宝珠轻唤一声母亲便扑进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母女二人哭个不停，丫鬟们也无人敢上前劝解。许是大夫自觉身份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道：“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还望夫人多多保重身体，”
李氏似是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拿手帕擦干眼泪，由着丫鬟们搀扶起身，又拉了江宝珠避至身后道：“丧子之痛实难自抑，让大夫见笑了。今日有劳了，诊金自是应该，但府中有一山药薏米糕，软糯香甜，补气养身。大夫不必推让，且略坐品尝一二，也算全了我这番心意。”
那大夫见李氏言辞恳切，又刚遇丧子之痛，自是难言拒绝之语，忙不迭道谢随下人去了正厅等候。
不多时便有个小丫鬟端了糕点上来，身后还跟着个管事嬷嬷捧了茶水。
大夫忙起身相接，一面满嘴道谢着捏起一块品尝，一面心下感叹，果然官宦人家行事规矩，对待我一乡野大夫也能如此周全。只是这糕点当真噎人，像硬咽了整颗蛋黄，哽的胸口生疼。
他有意喝茶，可那嬷嬷一直默默站着，并未放下茶杯。开口要茶像是指使，直接走过去端茶又过于唐突，正发愁呢，那嬷嬷满面带笑，将茶杯搁到了他手边。
“这山药薏米糕哪里都好，就一点，吃快了会有点噎人。这茶是我们太太最喜欢的阳羡茶，您今儿有口福了。”
那大夫被噎的直咽口水，强忍着听她说完已是极限，哪还顾得上什么品不品的，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两口下肚，颇有些难为情的放下了茶杯。
见那管事嬷嬷并未流露鄙夷之色，他讪讪一笑起身准备告辞。
那嬷嬷自托盘下取出张油纸，手脚麻利的将盘内剩余的糕点包了起来,嘴上也没闲着，“今儿请了您来，想是事发突然，府上小厮就近寻了医馆，既住的近，也算有缘。剩下的糕点我给您包起来，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只是回家吃您可记着提前备好茶水，可别再像今日这样了。”
一番话说完那大夫满脸通红，羞的直抓后脑勺。没等开口，那嬷嬷继续道“其实说这薏米山药糕噎人，是不好也是好。常言道，祸从口出，堵住了嘴，自然就不会惹祸上身了。这糕点甜甜软软的，用来封口，总比被拔了舌头好。”
这段话管事嬷嬷说的极慢，生怕他不解其意，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那大夫的脸刷一下白了，对着嬷嬷包好递过来的糕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觉得额头上发痒，手抬上去才发现是自己的冷汗，抻着袖子略擦了擦赔笑道“正是，正是。”
嬷嬷见他已知会其意，也不过多为难，将人送至二门外又唤了小厮送出府便回春熙院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