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花想容醒了。

    她睡在一个雪白的山洞中,罗绮织为丝幕,白色软枕托着她,桑蚕丝被轻轻地盖着她。白玉珊瑚凝结成的灯盏,燃放了一夜犀角的香味。散发出黄昏般温暖的柔光。

    花想容眨眨眼,犀角的香味让她安心。

    她轻挽起兰花指,木炁的灵光在她指尖闪烁凝聚。

    凤韶出现在少女的床前,轻握住她的手腕:“你总算醒了。”

    花想容将木炁化为出鞘的利刃,迅如流星般切开凤韶握着她的左手。

    不料青色的光刃在触碰到他的一霎那就化作泡沫消散。凤韶的眉头轩起,抓紧花想容的手腕:“你想杀我?”

    花想容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吟却坚定道:“君既视我如草芥,我亦视君如敌寇。”

    “敌寇!”凤韶不可置信,一向婉转承欢,媚语逢迎的少女忽然生出一种根骨来。

    凤韶放开花想容白皙的手腕,看着少女一头蓬松乌发蜿蜒在梅花般红艳的衣裙上。

    一双素白的脚踩在冰凉的雪地上,她轻轻道:“大梵天尊,你该离开这里,我要沐浴更衣。”

    凤韶说:“这是摩诃留给我的寝卧,你要我去哪里?”

    花想容的手指颤抖起来,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同时指尖闪烁,用木炁变出一面杂花生树,黄莺出谷的屏风。拂手飞出青色微光点点,将洞顶的千年冰雪融化,淋淋飒飒化为一场雨落入屏风后的木桶当中,不一会儿,醺醺然,生出一阵温泉汤水。

    花想容对着床前的镜架摘下尖角红宝石的发冠,褪下烈焰的红装。裹着素色的寝衣到汤桶中沐浴。

    凤韶在屏风外踱步,屏风后少女正用热水梳洗自己的长发。

    “我以为我并不需要你。”

    花想容愣了一下。

    凤韶继续道:“所以我以为杀死你很容易,青鸾和云花女陪伴我阿姐有千年,我总要给她们一处容身之所。而你,我们相识不过一旬,十年于我不过沧海一粟。”

    花想容在浴桶翘起自己纤秾合度的小腿,她施了法术,将月桂花油变成泡沫清洗自己的长发。

    在满桶升起的月桂花泡泡中,花想容眨眨眼,看着恢复自如的法术。暗想,湿婆天界一定在云海十洲附近。

    花想容不知凤韶是何时离去的,午夜温泉汤中沐浴一番,再上床正稳稳地陷入黑甜梦乡中。

    清夜如尘,月色如银。

    第二日,红日高照,犀角香残。两坨梦痕蜿蜒在少女脸上,花想容濛濛苏醒。对着镜子,掐了掐脸颊,变出一身珍珠琳琅的钴蓝色天丝裙装,右手腕上是一只黄金和白金交织的珠罗纱手镯,左臂上嵌着一只珠罗纱臂钏,戒臂丝缎一般的细纹间错地点缀着红宝石,祖母绿和蓝宝石。

    一头乌发挽成两条细细的长辫,剩余的披散在雪白的脖颈后。

    耳上戴着镶满钻石的银质耳钉,内里的圆环上嵌满祖母绿和蓝宝石。

    她在阿修罗界跟着阿修罗女厮混良久,又变幻一块织金绣花的蓝色扎染头纱,轻披在头顶。

    凤韶在神殿外看到花想容,琥珀色的眼瞳荡漾起欲念的波光。

    花想容抓住头纱,离他很远。

    凤韶明白她的恐惧和害怕,不再勉强。收摄心神,向她伸手。

    “这里罡风猛烈,不是你可以久待的。我向摩诃借了他的神牛坐骑,它会将你送到持国天的王城。那里四季温暖,鲜花常在,富饶而美丽,持国天看到你坐着神牛而来,会将你奉为座上贵宾。”

    花想容点点头,说:“谢谢。”

    然后绕过凤韶的手,灵巧地跨到伊邪那天的神牛脊背上,这头白牛大眼润泽,性格温和。

    凤韶收回手。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去看你吗?”

    花想容听到凤韶还不放过她,浑身瑟瑟发抖。

    “到了持国天的王城,我想请持国天将我送回云海十洲。”

    凤韶眯起眼睛:“你打算永远不再见我。”

    花想容直视凤韶:“我于你本就什么都不是,你既放过了我一命,想来是要给我自由,让我离开。”

    凤韶望着一袭蓝衣的异族少女,无尽的珍珠和宝石装点着她如画的眉目。

    “对,我以前是这样想的。左不过在蓬莱日子无聊,养你聊以消遣。可惜,异界的漂泊生活并没有摧残你,阿容,你不知道你变得越来越美丽,你在勾引我,所以我不打算放过你。”

    花想容说不出这是赞美还是魔咒,她像是脸红,又像是愤怒。咬着一排银牙咯咯作响,又实在不愿同他再多说一句话。

    好在凤韶已表明意图,他大方地拂了拂袖子,目送神牛驮着少女离开。

    大雪山下,神牛稳稳地向西方行走着,周身装点的辟寒金使花想容感受不到寒冷。

    她闭眼掐诀感受云海十洲的方位,放出神识探索了四周一遍。才发现湿婆天界,冈仁波齐神山就在云海十洲的白国以西之地。

    原来此时此刻她已身在云海。

    而神牛驮着她前往西边的持国天王城,正是与云海背道而驰。

    花想容轻拍神牛的耳朵,与它商量:“牛兄,咱们可否往东边去?”神牛口吐人言:“尊驾见谅,天尊要我送你前往东方王城,我无法违背。”

    好吧,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花想容闭眼轻捏出一诀,分出一个化身,让神牛驮着西行。自己驾风飞雪,向东而去。

    如此向西行了百里,还是茫茫雪山。

    花想容第一次驭风飞行,这雪山的罡风又猛又烈。一阵料峭刮过,花想容不敌劲风,松了法诀,被掀翻到雪地里。好在这雪地极厚,绵软像一床大被子。

    她从雪地上扑腾起来,看到前面有一处洞口。

    便冒着风雪,一步一步艰难地踏过雪地,到山洞中稍作休息。

    这山洞里荒草丛生,洞顶雪水融化,顺着黑色玄武岩石蜿蜒流淌,疏疏密密汇聚成小小的瀑布。

    花想容连连冷颤,打了个喷嚏。不想委屈自己,少女勾勾手指,运起木炁,将瀑流汇入荒草,霎时间,春藤遍地,鲜花着锦。她指挥那藤蔓结成一座藤椅,木生火。花想容指尖升出青焰,将边沿的荒草燎起。一时,洞内温暖如春,晴光融融。

    布置好一切,少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躺在藤椅上昏昏睡去。

    等花想容醒来,手指抚摸着极细腻的毛发。伊邪那天的神牛宽厚的脊背稳稳地载着她向西走。雪山已经远去,她们正穿梭在深邃如海的森林之中。

    她举起右手,发现食指上戴着一圈镶嵌三颗月光石的白银戒指。

    她问神牛:“这是何物?”

    神牛温驯道:“这是月亮光凝聚的宝石,主宰着极乐世界一切的阴性力量。”

    花想容张开五指,三十三天宫上的月亮穿透森林,凝聚在她的指尖。仿佛明灯夜行,一霎那光照百里。黑暗森林中一切隐匿潜藏的六道魔物见此盛景,纷纷臣服退让。

    离开黑暗森林,再次抵达阿修罗众曾经汇聚的边城。

    黄沙肆虐,古老的边城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不见生民。花想容和神牛好不容易从兵营中寻到一位老人和孩童。

    问他们:“族人都去了何处?”

    那留守边城的老兵抱着一把战戟,似是忧虑,又是怀忿。

    “梵天赐予吾王三座在天宫汇聚的城池,吾王集结兵马,充实粮草,驾驭着三连城向帝释天开战!现下,恐已到了仞利天界。”

    花想容看向神牛。

    神牛安慰她:“天族与阿修罗族彼此不睦由来已久,看他们两族打架犹如家常便饭。不过又是一仗血腥的修罗场罢了。”

    花想容冷笑道:“从不出面的梵天都加入了战局,帝释天与阿修罗王若不决出生死,此战绝不会罢休!”

    神牛沉沉发笑:“那么尊驾要前往仞利天观战吗?”

    花想容拍了拍神牛的牛头:“不,去持国天的王城,他要以贵宾待我,我当然要去寻求庇护。”

    极乐世界以须弥山为世界中心,山顶是梵天居住的善见城,善见城上方为帝释天的三十三天宫,梵语名为仞利天,帝释天居住天宫中心,周围三十二天宫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有八座天宫,居住着天界部众。

    掌管极乐世界日月的天神为日天子和月天子。白昼日天子从东方的天宫环绕三十二天宫,在傍晚抵达西方的天宫,黑夜月天子从西方的天宫环绕三十二天宫,在黎明抵达东方的天宫。

    而须弥山的周围须弥海上分布着四大部洲,东边的东胜神洲形似半弯新月,国都白银埵居住着持国天王和他的眷属乾达婆,紧那罗,毗舍闍和富那罗。

    花想容牵着神牛在那银白色的城墙外徘徊。

    一道金光闪现,梵天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犹豫什么?”

    花想容老实回答:“我害怕被赶出去。”

    梵天抓住她的手,又一道金光闪去,把神牛抛掷脑后。花想容睁开眼,发现她和梵天出现在白银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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