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股热血到达大脑皮层，叶萱萱意识觉醒。此时的她肌肤如枯藤老树，形容枯槁、青筋蹦出。
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活着！”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指头没有反应。牟足劲，又试了一次，依旧无果。叶萱萱泄了气，明白自己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她无力睁开眼皮，朦胧中传入耳廓的轻微水声，让叶萱萱大为惊喜。
水能加速她全身觉醒！待身体吸饱水分，神经恢复，她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在此之前，她只能静静等待。寂静的等待，她的思绪乱飞，飘回了21世纪中叶。对于一名成年的航天大学生，入选火星开荒计划是他们的小红花。叶萱萱失去了小红花，恋人背叛雪上加霜。于她而言，自出生孑然一身，人间无所寄托，成为烈士是光荣的选择。
她只愿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做一个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吧。
时空穿越技术并不稳定，报名者寥寥无几，叶萱萱轻而易举入选了。她曾观摩前辈的穿越过程。前辈进入穿越仓后，失去了意识。身体渐渐被抽干水分，外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壮年，中年变成垂垂老矣的老者，直到穿越仓将压缩成方块的前辈发射至时空隧道。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外人就不知道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有去无返，成为后辈人人口中歌颂的烈士。
世界充满了讥讽，叶萱萱不幸，而又幸运地存活下来了。穿越衣会将叶萱萱存活数据发送回航天基地，她成为时空穿越计划第一个成功的人。
“第一个”带来的关注总会强于众多平平无籍的火星开荒人。叶萱萱的心因此得到了一丝慰藉。
肌肤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和氧原子，正在极速扩张。手指接收大脑指令，驱动神经，微微颤动着。
只需须臾片刻，她就能睁眼看看穿越后的世界。胸脯因兴奋血潮澎湃，穿越衣肉眼可见地上下浮动。
突然，兴奋戛然而止，穿越衣传来警报：“外界侵入！外界侵入！”
糟糕，穿越衣被动打开。就像还未破壳的雏鸡被人为剥开蛋壳，是生是死，命悬一线。
一旦打开，穿越衣真成了一件普通衣服了。
刹那间，叶萱萱混沌的五感骤然清晰。滔滔江水，丝丝凉意，灼目的日光，耳畔还有一女声：“姑娘，醒醒，醒醒！”
在入侵者眼里，她就是一个活死人。她能感受到被拖拽着行走了很久。背脊划过柔软，也被坚硬刺痛，滴入嘴里的水滴又咸又腥。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安稳下来。只听见妇人哭泣道，“雪姐儿，你死得好惨啊！”
眼皮沉重，叶萱萱费力睁开。但见妇人头插荆条簪，身着素布斜领交襟褙子和黛青色百褶裙。叶萱萱通过穿着打扮推测，此时大抵是明代及其以前。再看她脚下，穿着平头鞋。女子、大脚、没有缠足，排除了明代。
“雪姐儿，你终于醒了！”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泪眼含笑。
叶萱萱不明所以，眼神恍惚地望向妇人。
“你是？”
“雪姐儿，摔糊涂了，奴是李妈妈！”
“此乃何处？”
“雪姐儿，快到江宁了……”
“此乃何年？”
“宣和三年。”
“皇帝叫赵佶？”
“雪姐儿，莫要胡言乱语，官家名讳岂能直呼？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叶萱萱骤然扯开自己的衣裳，赫然右手胳膊上面打疫苗结的疤还在，那是二十一世纪几乎中国人都会有的标志。
她就是她，哪是什么雪姐儿！
叶萱萱皱眉，手臂掀起一阵风，扼住李妈妈的脖颈。擒拿之术，是叶萱萱入选穿越计划后学会的。叶萱萱参加了半年的培训，培训内容极广，文有天文地理医疗，武有格斗擒拿。凡是野外求生的本领，他们均有涉猎。
“说！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李妈妈脖颈被掐住说不了话，手指颤抖地指向不远处的大河。
有了线索，叶萱萱这才松开手，眼神透着刀子锋芒的清冷。刚才用力过度，她的手臂已发麻，动弹不得。
叶萱萱才恢复人形，血液尚且流通不畅。
李妈妈咳嗽几声，“小娘子，奴家好心救你上来，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见你衣裳单薄，特意给你换上我家姐儿的衣裳。旧衣服奴家扔进河里了……”
叶萱萱望着李妈妈衣服上几处血红的破口，抿了抿嘴，刚才的咸腥味犹在。登时心一软，眼色变得柔和，“阿姨，对不住了！”
她又望望不远处湍急的河水，一个头两个大。
李妈妈见她眼神柔和了些，试探道，“那衣服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没有它，我回不了家。”
得到叶萱萱肯定的回复，李妈妈嘴角抽动，诡异的笑容好似晴天生雷。
“那就好。实话告诉你，衣服被奴家藏起来了。”李妈妈挑了挑眉，毫无畏惧。
叶萱萱再一次扼住李妈妈的脖颈，咬着牙质问，“说！衣服在哪？”
“女侠，只要你答应奴家的要求，事成之后，奴家还你衣服！”，叶萱萱最恨被人要挟，手握得越发紧了。李妈妈仰着脸，一副无畏生死的模样，在挣扎中一字一字挤出来“奴家死、过、一、回、了！”
叶萱萱暗自怨念，“死女人，嘴里没句真话。我如何信你？”
李妈妈苍白的脸上挑衅的眼神倔强地挂着，让本不想杀人的叶萱萱渐渐手部乏力。
叶萱萱松开手，干脆地吐出她的疑问，“什么要求？”
李妈妈不语，退后一步，对着叶萱萱重重叩首三下。等她再抬头，额头红肿，沾满尘土，“我家雪姐儿乃江宁句容县令沈琮轩庶女，此番受父命回府。原本雪姐儿没必要回去的，外祖母潘家经商富裕得很，潘家仅此一颗独苗。留在临安继承祖辈衣钵，也可富贵一生。只是雪姐儿心系亡母潘月香，发誓要始作俑者血债血偿。怎奈昨日突遇贼人，为保清白，奴家与她跌入悬崖，奴家苟活，她却陨了性命。方才初见你，便觉得亲切，你与她眉眼神似，倘若你用了她的身份，潜入沈府，查出真相。日后金山银山都是你的！你还用惦记什么衣服？！你得富贵，奴得安生，两相安好，何不为之？”
叶萱萱垂眸暗自筹划着，她可选择的路不多。
要么，坐等被救，可是在此之前，她得想法子生存下来。过程必然是艰难的。
要么采了眼前妇人的建议，坐享锦衣玉食的生活，事成得了穿越服，她便可穿回21世纪。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叶萱萱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她笑着摆了一个“OK”的手势，见李妈妈一脸迷惑，补充道“一言为定！”
李妈妈喜极涕零，深深作揖，问“敢问小娘子姓甚名谁？”
“叶萱萱！”
话毕，叶萱萱站起身子，极目远眺。她位于小山丘上，坡线往西蜿蜒向下，尽头处大河收窄，有一座石桥。暮夏时节，正午时分，日头毒辣。石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脚步匆忙。河对岸，良田万顷围着一座城池。
李妈妈顺着叶萱萱的方向看过去，“那便是江宁！雪姐儿三进三出的江宁！”
“三进三出？“
“月香姐儿是雪姐儿的亲娘，潘家独女。雪姐儿出了娘胎，啼哭不休，扰了太太刘氏清净。无奈之下送她回临安。可怜小小婴孩，失了母亲照料。家主召奴做了雪姐儿乳娘，奴细心照料。六岁那年，月香姐儿遇喜，大夫说是男胎。沈老爷大喜，接雪姐儿回府，这是二进。月香姐儿生下沈家独子浩哥儿。眼看月香姐儿母凭子贵。怎想没过多久，雪姐儿遛球惊扰了有孕的刘氏。刘氏大怒，又将雪姐儿送回临安，这是二出。三进，哎，竟是去参加月香姐的葬礼。天可怜见，一双儿女无亲娘庇护。不等沈家发话，家主又将雪姐儿接回临安。浩哥儿是独子，沈家不肯放人。听人说，现在成了痴傻模样。月香姐儿，泉下怕难瞑目，一双儿女，一死一傻啊……”
叶萱萱一声嗟叹，世上竟有比她命苦之人。替她们还了心愿，也不枉叶萱萱来此一遭。
石桥看着近，待叶萱萱和李妈妈翻山越岭，已近黄昏。江宁城门要落闸了，二人无奈夜宿客栈。
李妈妈选了间上好的客房。叶萱萱蓬头垢面，李妈妈将她梳洗打扮，好生伺候。褪去素布衣衫，穿上檀色素罗襦、球路纹齐胸罗裙、天水碧纱罗披帛，头梳双垂鬟。那叶萱萱对着青铜镜一照，自叹仙女下凡，真是人靠衣装啊。
李妈妈也在一旁啧啧称赞。
客房里烛光摇曳，李妈妈拔出簪子挑灭灯芯。霎时，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萱姐儿，奴家先行告退。奴就在隔壁房，有事敲墙。”
叶萱萱浅浅“哦”了一声。
宋代的夜静得无趣，黑得肃穆，屋外落更悠悠响起。叶萱萱枕着手臂，眼神郁然，不由地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霓虹闪烁、热闹精彩。
她想起了他。大千世界，她本无牵挂，潇洒自在。自从遇见了他，航天大学日久生情。他变成了她的牵挂。张廷发，这个在梦里唤了无数回的名字。竟然为了一个火星开荒名额，背刺了她，投入院长千金的怀抱。
绝然的泪水划过叶萱萱的脸颊，不曾眷念光滑的瓷枕，径直落在床榻上。
“他在火星，我在回不去的宋朝，我与他隔着的不只有权利，还有遥远的时空……”
夜真的很静，那双郁然的眼变得沉重，渐渐合上。
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活着！”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指头没有反应。牟足劲，又试了一次，依旧无果。叶萱萱泄了气，明白自己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她无力睁开眼皮，朦胧中传入耳廓的轻微水声，让叶萱萱大为惊喜。
水能加速她全身觉醒！待身体吸饱水分，神经恢复，她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在此之前，她只能静静等待。寂静的等待，她的思绪乱飞，飘回了21世纪中叶。对于一名成年的航天大学生，入选火星开荒计划是他们的小红花。叶萱萱失去了小红花，恋人背叛雪上加霜。于她而言，自出生孑然一身，人间无所寄托，成为烈士是光荣的选择。
她只愿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做一个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吧。
时空穿越技术并不稳定，报名者寥寥无几，叶萱萱轻而易举入选了。她曾观摩前辈的穿越过程。前辈进入穿越仓后，失去了意识。身体渐渐被抽干水分，外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壮年，中年变成垂垂老矣的老者，直到穿越仓将压缩成方块的前辈发射至时空隧道。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外人就不知道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有去无返，成为后辈人人口中歌颂的烈士。
世界充满了讥讽，叶萱萱不幸，而又幸运地存活下来了。穿越衣会将叶萱萱存活数据发送回航天基地，她成为时空穿越计划第一个成功的人。
“第一个”带来的关注总会强于众多平平无籍的火星开荒人。叶萱萱的心因此得到了一丝慰藉。
肌肤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和氧原子，正在极速扩张。手指接收大脑指令，驱动神经，微微颤动着。
只需须臾片刻，她就能睁眼看看穿越后的世界。胸脯因兴奋血潮澎湃，穿越衣肉眼可见地上下浮动。
突然，兴奋戛然而止，穿越衣传来警报：“外界侵入！外界侵入！”
糟糕，穿越衣被动打开。就像还未破壳的雏鸡被人为剥开蛋壳，是生是死，命悬一线。
一旦打开，穿越衣真成了一件普通衣服了。
刹那间，叶萱萱混沌的五感骤然清晰。滔滔江水，丝丝凉意，灼目的日光，耳畔还有一女声：“姑娘，醒醒，醒醒！”
在入侵者眼里，她就是一个活死人。她能感受到被拖拽着行走了很久。背脊划过柔软，也被坚硬刺痛，滴入嘴里的水滴又咸又腥。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安稳下来。只听见妇人哭泣道，“雪姐儿，你死得好惨啊！”
眼皮沉重，叶萱萱费力睁开。但见妇人头插荆条簪，身着素布斜领交襟褙子和黛青色百褶裙。叶萱萱通过穿着打扮推测，此时大抵是明代及其以前。再看她脚下，穿着平头鞋。女子、大脚、没有缠足，排除了明代。
“雪姐儿，你终于醒了！”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泪眼含笑。
叶萱萱不明所以，眼神恍惚地望向妇人。
“你是？”
“雪姐儿，摔糊涂了，奴是李妈妈！”
“此乃何处？”
“雪姐儿，快到江宁了……”
“此乃何年？”
“宣和三年。”
“皇帝叫赵佶？”
“雪姐儿，莫要胡言乱语，官家名讳岂能直呼？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叶萱萱骤然扯开自己的衣裳，赫然右手胳膊上面打疫苗结的疤还在，那是二十一世纪几乎中国人都会有的标志。
她就是她，哪是什么雪姐儿！
叶萱萱皱眉，手臂掀起一阵风，扼住李妈妈的脖颈。擒拿之术，是叶萱萱入选穿越计划后学会的。叶萱萱参加了半年的培训，培训内容极广，文有天文地理医疗，武有格斗擒拿。凡是野外求生的本领，他们均有涉猎。
“说！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李妈妈脖颈被掐住说不了话，手指颤抖地指向不远处的大河。
有了线索，叶萱萱这才松开手，眼神透着刀子锋芒的清冷。刚才用力过度，她的手臂已发麻，动弹不得。
叶萱萱才恢复人形，血液尚且流通不畅。
李妈妈咳嗽几声，“小娘子，奴家好心救你上来，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见你衣裳单薄，特意给你换上我家姐儿的衣裳。旧衣服奴家扔进河里了……”
叶萱萱望着李妈妈衣服上几处血红的破口，抿了抿嘴，刚才的咸腥味犹在。登时心一软，眼色变得柔和，“阿姨，对不住了！”
她又望望不远处湍急的河水，一个头两个大。
李妈妈见她眼神柔和了些，试探道，“那衣服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没有它，我回不了家。”
得到叶萱萱肯定的回复，李妈妈嘴角抽动，诡异的笑容好似晴天生雷。
“那就好。实话告诉你，衣服被奴家藏起来了。”李妈妈挑了挑眉，毫无畏惧。
叶萱萱再一次扼住李妈妈的脖颈，咬着牙质问，“说！衣服在哪？”
“女侠，只要你答应奴家的要求，事成之后，奴家还你衣服！”，叶萱萱最恨被人要挟，手握得越发紧了。李妈妈仰着脸，一副无畏生死的模样，在挣扎中一字一字挤出来“奴家死、过、一、回、了！”
叶萱萱暗自怨念，“死女人，嘴里没句真话。我如何信你？”
李妈妈苍白的脸上挑衅的眼神倔强地挂着，让本不想杀人的叶萱萱渐渐手部乏力。
叶萱萱松开手，干脆地吐出她的疑问，“什么要求？”
李妈妈不语，退后一步，对着叶萱萱重重叩首三下。等她再抬头，额头红肿，沾满尘土，“我家雪姐儿乃江宁句容县令沈琮轩庶女，此番受父命回府。原本雪姐儿没必要回去的，外祖母潘家经商富裕得很，潘家仅此一颗独苗。留在临安继承祖辈衣钵，也可富贵一生。只是雪姐儿心系亡母潘月香，发誓要始作俑者血债血偿。怎奈昨日突遇贼人，为保清白，奴家与她跌入悬崖，奴家苟活，她却陨了性命。方才初见你，便觉得亲切，你与她眉眼神似，倘若你用了她的身份，潜入沈府，查出真相。日后金山银山都是你的！你还用惦记什么衣服？！你得富贵，奴得安生，两相安好，何不为之？”
叶萱萱垂眸暗自筹划着，她可选择的路不多。
要么，坐等被救，可是在此之前，她得想法子生存下来。过程必然是艰难的。
要么采了眼前妇人的建议，坐享锦衣玉食的生活，事成得了穿越服，她便可穿回21世纪。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叶萱萱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她笑着摆了一个“OK”的手势，见李妈妈一脸迷惑，补充道“一言为定！”
李妈妈喜极涕零，深深作揖，问“敢问小娘子姓甚名谁？”
“叶萱萱！”
话毕，叶萱萱站起身子，极目远眺。她位于小山丘上，坡线往西蜿蜒向下，尽头处大河收窄，有一座石桥。暮夏时节，正午时分，日头毒辣。石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脚步匆忙。河对岸，良田万顷围着一座城池。
李妈妈顺着叶萱萱的方向看过去，“那便是江宁！雪姐儿三进三出的江宁！”
“三进三出？“
“月香姐儿是雪姐儿的亲娘，潘家独女。雪姐儿出了娘胎，啼哭不休，扰了太太刘氏清净。无奈之下送她回临安。可怜小小婴孩，失了母亲照料。家主召奴做了雪姐儿乳娘，奴细心照料。六岁那年，月香姐儿遇喜，大夫说是男胎。沈老爷大喜，接雪姐儿回府，这是二进。月香姐儿生下沈家独子浩哥儿。眼看月香姐儿母凭子贵。怎想没过多久，雪姐儿遛球惊扰了有孕的刘氏。刘氏大怒，又将雪姐儿送回临安，这是二出。三进，哎，竟是去参加月香姐的葬礼。天可怜见，一双儿女无亲娘庇护。不等沈家发话，家主又将雪姐儿接回临安。浩哥儿是独子，沈家不肯放人。听人说，现在成了痴傻模样。月香姐儿，泉下怕难瞑目，一双儿女，一死一傻啊……”
叶萱萱一声嗟叹，世上竟有比她命苦之人。替她们还了心愿，也不枉叶萱萱来此一遭。
石桥看着近，待叶萱萱和李妈妈翻山越岭，已近黄昏。江宁城门要落闸了，二人无奈夜宿客栈。
李妈妈选了间上好的客房。叶萱萱蓬头垢面，李妈妈将她梳洗打扮，好生伺候。褪去素布衣衫，穿上檀色素罗襦、球路纹齐胸罗裙、天水碧纱罗披帛，头梳双垂鬟。那叶萱萱对着青铜镜一照，自叹仙女下凡，真是人靠衣装啊。
李妈妈也在一旁啧啧称赞。
客房里烛光摇曳，李妈妈拔出簪子挑灭灯芯。霎时，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萱姐儿，奴家先行告退。奴就在隔壁房，有事敲墙。”
叶萱萱浅浅“哦”了一声。
宋代的夜静得无趣，黑得肃穆，屋外落更悠悠响起。叶萱萱枕着手臂，眼神郁然，不由地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霓虹闪烁、热闹精彩。
她想起了他。大千世界，她本无牵挂，潇洒自在。自从遇见了他，航天大学日久生情。他变成了她的牵挂。张廷发，这个在梦里唤了无数回的名字。竟然为了一个火星开荒名额，背刺了她，投入院长千金的怀抱。
绝然的泪水划过叶萱萱的脸颊，不曾眷念光滑的瓷枕，径直落在床榻上。
“他在火星，我在回不去的宋朝，我与他隔着的不只有权利，还有遥远的时空……”
夜真的很静，那双郁然的眼变得沉重，渐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