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风把碗洗干净之后才离开的。

    至于为什么蒋暖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想吃鸡蛋羹,但沈清风却未卜先知蒸了鸡蛋这件事。

    沈清风的解释是,他小时候胃不舒服,他妈妈会给他蒸鸡蛋配粥。

    有了这次胃疼的教训,蒋暖决定痛改前非,为了身体着想,一定要吃早饭。

    她怕自己睡不醒,晚上睡觉前定了三个闹钟。

    蒋暖调好闹钟盖上被子,搂住身边仰躺的小猫咪,自信满满:“三个闹钟,总有一个能叫醒我,我肯定不会起晚的!”

    沈清风前爪勾住被子向上提,闭眼懒懒地打个哈欠。

    “我得吃早餐,”蒋暖迷迷糊糊地呓语,“胃疼的滋味太难受了……”

    沈清风睁开眼,歪头看向她。

    漆黑的卧室里,他只能看清蒋暖的轮廓。

    柔顺的头发贴在蒋暖半边脸颊上,挡住她的下巴。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蜷缩成一小团,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

    沈清风在蒋暖臂弯的空隙翻身面对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帮她拨开脸边的头发。

    蒋暖小腿突然猛地一蹬,嗓子里发出一声哽咽。

    “好累啊……”

    沈清风以为蒋暖在梦里还在学习,小肉垫轻拍蒋暖的脑袋安抚。

    静谧的黑夜,随风而动的树影照在屋内的窗帘上。

    蒋暖的啜泣声像一根刺,戳的沈清风的心发疼。

    他瞪着一双灯泡眼,双爪搭在蒋暖的侧颈,凑过脑袋蹭蒋暖的下颚。

    蒋暖的眼角沁出一滴泪,泪珠滑落到沈清风的猫耳朵上。

    沈清风耳朵抖了抖,猫身靠近蒋暖几分。

    沈清风紧闭双眼。

    这一刻,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蒋暖抽泣两声,忽然狠狠地抓住猫咪后颈肉。

    沈清风脸皮一紧,眼睛被勒成长条。

    “好累啊,真的好累!”蒋暖磨着后槽牙,“沈清风!你凭什么把我方案打回来!还来来回回让我改了将近二十次!好过分!你就是个混蛋!”

    沈清风:“……”

    蒋暖不解气,接着骂:“卑鄙,古板,死犟,无趣的冰块脸!”

    “……”

    你的好友沈清风撤回一条心疼。

    他再对蒋暖心软,他就是狗。

    ——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

    蒋暖第二天早上是被猫踩醒的。

    是的,三个闹钟都没能吵醒熟睡的她。

    蒋暖醒来,感觉眼边湿润,枕头上全是泪水。

    她做噩梦了?

    蒋暖记不清,也来不及多想,她快速起床洗漱,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牛仔服外套穿上,背着双肩包狂奔到学校。

    她到教室已经七点四十五分。

    上课的时间是八点。

    蒋暖掏出笔记本,恹恹地趴在桌上。

    没一会儿,她看见向婉婷手中扎着头发跑进教室。

    蒋暖起身让向婉婷坐到里面。

    “幸好有你占座啊宝贝,”向婉婷把长发绕一个圈盘在脑后,“要不咱就得坐在死亡前三排了。”

    蒋暖看着素面朝天的向婉婷:“你也起晚了?”

    向婉婷拉开单肩包拉链找书:“是啊,早饭都没吃,真羡慕咱寝那俩姐妹,她们没有这节选修课,我出门的时候她们还打呼噜呢!”

    蒋暖肚子“咕噜”一声,她揉揉肚子:“是啊,羡慕。”

    教室里满是乱哄哄的杂音,老师夹着书走进来,坐在讲台前开电脑。

    蒋暖趴在桌上,胳膊把下巴压出双层,打开电子版的专业课文件复习。

    忽然,一片阴影落在手机上。

    蒋暖抬眉看去。

    向婉婷放下手机:“诶!你怎么来了?”

    沈清风眼底乌青很重,估计来的匆忙,头发没打理,像七倒八歪的杂草一样交错着乱蓬蓬。

    他把右手里拎着塑料袋放在桌上,声音倦哑:“我给你带了早餐。”

    蒋暖坐直,转头看向婉婷。

    向婉婷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吗?”

    沈清风:“嗯。”

    “可是……”向婉婷盯着三塑料袋的早餐,据她目测,至少有六个包子,两杯豆浆,三个茶叶蛋,烧麦数量不详,“我……我一个人吃不完啊,你拿回去一些吧。”

    “吃不完你分给别人。”

    沈清风留下这一句话,插兜转身走了。

    向婉婷呆呆地望着占满半个桌子的早餐,有点受宠若惊。

    “那个,”蒋暖眼睛盯着各式各样的早餐眼睛冒绿光,她咽下口水,搓搓手,“你要是吃不完别浪费,可以分我一点。”

    于是,从那天开始,蒋暖开始了蹭早餐之路。

    她复习睡得晚,半夜两点起来背书,真的起不来。

    蒋暖和向婉婷两人是好朋友,但蒋暖觉得自己也不好白吃人家的东西。

    她在网上邮了一对闺蜜手链,一条自己带,另一条送给婉婷。

    蒋暖觉得沈清风这个哥哥也非常称职。

    她和向婉婷每次上早八,沈清风都会拎着两兜子香喷喷的早餐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有哥如此,三生有幸啊。”

    蒋暖咬一口肉包子,情不自禁的感慨。

    向婉婷翻动塑料袋,递给蒋暖豆浆和吸管。

    “我总觉得不对劲。”

    蒋暖嚼着包子,说话含糊:“有什么不对劲?你俩不是兄妹嘛,关系好,哥哥关心妹妹,这不很正常吗?”

    向婉婷一口吞掉烧麦,嚼啊嚼:“不正常。”

    清晨的朝阳热烈,透过玻璃一闪一闪的亮着光。

    蒋暖被阳光晃的刺眼,她起身拉上窗帘:“哪不正常?”

    “你看,我和沈清风一个大学都四年了,他一次早餐没给我送过,”向婉婷掰着手指头数,“他怎么偏偏这段时间给我送早餐送的这么勤快呢?”

    蒋暖抽出吸管,对着豆浆的盖子戳:“可能那个时候沈清风也要上早课,他没时间,大四他没有课了,所以就有空给你带早餐啦!”

    “哦!我知道了!”向婉婷并没有听进蒋暖的话,恍然地拍手,“沈清风,肯定是借着给我送早餐的名义千里迢迢来看一个女孩。”

    向婉婷一锤定音:“沈清风暗恋咱班的人!”

    蒋暖扎吸管的动作猛地一滑,盖子被戳出一个大洞。

    向婉婷扫一圈教室密密麻麻的人,嘀咕:“沈清风看上谁了呢……”

    上课铃声响,屋内归于安静。

    太阳冉冉升起,蒋暖翻开笔记本,觉得室内光线暗,拉开窗帘,余光落在桌边没喝完的半杯豆浆上。

    窗外树梢晃动,摇曳下一地铜钱大小的阳光。

    树叶从窗外飘进屋内的桌面。

    蒋暖指尖捻起落在本子上的绿叶转。

    叶子转成风扇,像是她藏不住的心事,悬在半空,无法落地生根。

    ——

    考研倒计时三个半月。

    沈清风保研到递交资料、准备面试的阶段,蒋暖最近没去找他,一个人复习专业课。

    她休息之余和微信里的研友聊天,彼此互相分享解压方法。

    研友问蒋暖:你平时交流怎么解压?

    蒋暖坐在学习桌前,瞥着脚边屁股朝她的猫,回复:撸猫,撸猫真的超解压!可这几天我家这只猫祖宗不知道怎么了,一丁点都不让碰。

    研友发来一个坏笑小人表情:对哦!可以撸猫解压!你家猫不让碰没关系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知道一家猫咖超级棒!

    下面接着一条猫咖的网图。

    各种品种毛茸茸的猫排成一队,乖巧地坐着等摸摸。

    蒋暖心花怒放,不甘地看一眼自家的逆子。

    沈清风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睨蒋暖。

    蒋暖心里还是最爱自己养大的猫,她张开掌心,试探的去碰猫咪的头。

    沈清风高傲地扭头,故意躲开蒋暖的抚摸。

    蒋暖:“……”

    蒋暖讪讪地缩回手,一赌气,发语音给研友:

    “明天周六,我没课,咱们一起去猫咖吧!”

    沈清风高冷地舔舔爪子。

    他卑鄙,古板,死犟,无趣,是冰块脸。

    那就让蒋暖去找有趣爱笑的猫吧。

    蒋暖被猫咪冷落,心里凉凉的。

    她做完一套英语卷子,洗澡时盘算着怎么才能把猫猫心甘情愿地骗床上和她一起睡。

    蒋暖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看见猫咪已经趴在床尾。

    蒋暖欢喜地扑到床边,小猫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灵巧一闪,她的手连根猫毛都没碰到。

    她泄气地趴床上,委屈巴巴地望着猫咪:“抱一下都不行吗?”

    猫咪闭上眼,没有回应。

    “好吧,”蒋暖滚一圈,钻进被窝,“你只要愿意和我一起睡床也好。”

    “啪嗒”一声,床头灯熄灭。

    室内陷入黑暗。

    沈清风动了动猫耳,慢慢睁开灯泡眼。

    蒋暖身体团成一团,薄毯子紧紧裹在身上,连脖子都盖的严严实实。

    沈清风转了个身,猫步轻轻地靠近蒋暖,在离她一指的距离躺下。

    他伸出一只前爪,轻贴一下蒋暖软软的脸颊。

    蒋暖爱笑,一笑起来右脸颊有一个小酒窝,特别可爱。

    蒋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忽然,她哼咛一声,嘴里叨叨咕咕的地说梦话。

    沈清风吓的拿开爪子:“……”

    他竖起耳朵,听见蒋暖在背专业课的名词解释。

    沈清风真的佩服蒋暖的毅力和自律能力。

    蒋暖是金融跨专业考研,新闻传播相关的专业课知识从零开始学,要在几个月之内复习完六七本专业书,本专业的学生都不一定背的熟练,而她现在已经能默写出每一本书的章纲和脉络。

    她每晚两点起床背书,从暑假一直坚持到现在,一天不落,就连每个月最难受的那几天,她也没休息,抱着热水袋学习。

    沈清风的心又软了。

    他不自觉地贴近蒋暖的怀里。

    倏地,蒋暖一记神来之手,推走胸前的猫。

    “坏人!流氓!不许抢我的书!离我远点!”

    被一掌打飞的沈清风:“……”

    他两只前爪拼命地抓住床沿,后腿疯狂地蹬,最后爪子没抓住,掉到地板上。

    沈清风长叹一声,一跃重新跳到自己的床尾,郁闷地趴着。

    最后一次了,真的最后一次!

    他再心疼蒋暖,就让他穿成狗。

    ——

    家里的猫一连好久都不理蒋暖。

    于是,在晴空万里的周六,蒋暖兴致勃勃地和研友去猫咖找其他小宝贝。

    一群软乎乎毛茸茸的猫咪朝蒋暖围过来时,蒋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天堂。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蒋暖左手布偶,右手白猫,腿上躺着一只翻肚皮撒娇的美女三花,她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晕乎乎的幸福。

    比起家里那位高冷的主子,这里的猫猫简直太招人喜欢啦!

    研友抱着一只狸花猫,笑嘻嘻地问:“不错吧!猫猫是不是超粘人,撸起来有没有特别解压!”

    蒋暖拿着小勺喂三花,重重点头:“当然!泰酷辣!”

    “可是,”研友发出灵魂拷问,“你弄这一身猫味,回去后你家里那只猫闻见了,会吃醋的。”

    蒋暖沉浸在猫猫天堂,哪里顾得上家里冷脸的逆子,毫不在意地摆手:“没事,他不在乎,白天还好,让摸,可一到晚上恨不得离我八百米远,连它的毛我都抓不住。”

    研友笑了声:“你别看你家猫不理你,但它们嗅觉灵敏,闻到你身上有其他猫味,肯定会吃醋的。”

    蒋暖抬头,回想花生这几天高高在上的样子,摇摇头:“我家那只应该不会。”

    “这样,”研友拍拍蒋暖的手,提出建议,“你下次来猫咖带它一起,它亲眼看见你摸别的猫,有危机感,就会吃醋粘人了!”

    腿上的三花嘤嘤叫,蒋暖把勺子里剩的猫粮递到它嘴边。

    看着小三花吧嗒吧嗒舔勺子,蒋暖忽然笑道:

    “这是传说中的……带老婆逛青楼?”

    研友:“……”

    蒋暖撸完猫回到家里,将近晚上十点钟,裤子上还粘着拍不掉的猫毛。

    她开门的那一刻,确实心虚。

    有种背着自家猫咪出轨的感觉。

    钥匙打开门,蒋暖发现客厅亮堂着。

    猫咪端坐在客厅中央,紧紧盯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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