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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

    百官们穿着华美的官袍,脚踏金靴,鱼贯而出。

    皇帝李书鸿留下了沈徽明。

    沈徽明是皇后差了近十岁的庶弟。

    本来按理说关系不亲,但皇后那家除了皇后嫡亲哥哥和沈徽明以外,没一个拎的清的人,早年该流放的流放,没剩几个人了。

    现在沈徽明和皇后关系也不错,别人私下也尊称他一声小国舅爷。

    “陛下。”沈徽明恭敬地行礼。

    “你递的折子,朕看过了。”李书鸿翻出前几日他上的折子,又翻看了几眼:“你想去平州任知府?”

    “是,臣恳请陛下恩准。”沈徽明语气坚定。

    李书鸿提醒道:“平州地处偏远,条件艰苦。”

    “臣知平州之艰难,但臣相信,只要努力,定能造福一方百姓。”沈徽明诚恳道。

    其实李书鸿知道,他就是想去攒政绩,好以后当首辅。

    “……”李书鸿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三十岁前当首辅。”

    “臣敬仰凌道净大人,他二十七岁当上首辅,是臣的楷模。臣今年二十有一,希望能以他为榜样,为国家社稷尽忠职守。”

    违心,太违心!

    算了,小朋友开心就好。

    至于凌道净当年能当上首辅是因为从龙之功这件事情就不提了,以免打消年轻人的积极性。

    更何况平州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重新整治一番,沈徽明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好吧,朕准了。”李书鸿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谢陛下隆恩。”

    “你和常乐接下来怎么办?”李书鸿话锋一转。提到这件事,他开始有点头疼,于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总不能让她跟你跑到平州去吧。”

    韶九长公主,皇帝和常乐长公主虽然并非同母所出,但三人在先帝时期共同扶持,感情非比寻常。

    常乐年龄最小,韶九和皇帝十分宠她,也很在意她的人生大事。

    沈徽明看了看李书鸿的脸色,垂眼思考片刻答道:“臣会与长公主坦诚相告,了断关系。”

    李书鸿听沈徽明的话,心里有些复杂,他并不是要棒打鸳鸯。但仔细看了看沈徽明面上毫无心痛的样子,便知道这二人或许两年也没生出什么很深的情分。

    断了也好,李春昭快十九了,该好好招个驸马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三日后起程前往平州。”

    “是,臣告退。”沈徽明再次行礼,退出了大殿。

    -

    菊月时节,烈日灼心。

    但长公主府休憩的主院却如世外桃源一般。

    其修在了翠竹环抱、溪水潺潺的幽静之地,十分清凉。

    院内,养的一片菊花开得正好,与霜露共舞,与秋阳同醉,将秋天的韵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徽明在浇花,他亲手养了一盆金菊。

    那盆金菊十分美丽,花瓣层层叠叠,犹如黄金般璀璨,外层细长翘垂,内层紧密相拥排成一圈簇拥着嫩黄的花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在阳光照耀下,花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映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宝石。

    屋内,熏炉烟雾袅袅升着,宁神且静心。

    日上竿头,李春昭才悠然醒来。

    芙若端上一碗药,掀开瓷盖递给李春昭,轻声提醒道:“殿下,今日该用药了。”

    苦涩药味窜入口鼻。

    李春昭皱了皱眉,捏住鼻子,抬起手就准备一饮而尽。

    “殿下,文若公子说了要慢饮。”芙若连忙提醒到。

    每次月中喝药都要注意,一不小心殿下就狼饮,而后导致腹痛。

    “姐夫的药真是会折磨人。”李春昭蹙着眉,慢慢将药喝了,嘴里嘟哝着:“下次一定得叫英锦姐教训教训他,少给我弄些苦死人的药。”

    说着,李春昭起身去更衣洗漱。一番,身上药味才彻底散尽。

    走出房门,李春昭到院子一眼便看见沈徽明浇花的一幕。

    沈徽明脱去官服,一身蓝衣胜水。

    身姿修长高挑,脊背微弯,显得从容不迫。

    俊秀的脸庞未带一丝微笑,尽显清冷,仿佛世间皎月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李春昭走上前,从后抱住沈徽明的腰,她自封为摘月人,在这份清冷中感受着温暖,“今日休沐?”

    “嗯,皇上批了我三日假,你这几日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批了你三日,又不是批了我三日,明后天我还要上值。”李春昭闭着眼,躲开阳光,头蹭了蹭沈徽明的后背,“不过今天太阳好好,好暖和。”

    沈徽明将水壶放下,转过身拥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那今日带你去街上逛逛,去百味坊吃一顿,最后去赵伯那儿喝点青梅酒?”

    “好,听你安排。”李春昭甜甜一笑。

    二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出门了。

    闹市区,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

    马车在这繁华的街道上缓缓行驶,与行人和摊位擦肩而过,终于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口停下。李春昭收神,放下近几日迷上的话本,“到了?”

    “嗯,到了。”沈徽明回应着,他的声音温柔而沉稳,“带你走走逛逛,看看这市集的热闹。”

    说着,他先行下车,然后转身向车内的李春昭伸出了手。

    李春昭起身,弯腰出车厢,她轻轻握住沈徽明的手,然后一跃而下。沈徽明稳稳地揽住她的腰,“胡闹,万一摔了怎么办。”

    李春昭却满不在乎地松开他的手,双眼打量着周围的店铺和摊位, “诶呀,出来玩,别那么讲究。”又看到街旁栽种着槐树和榆树,叶子都染成了红棕色。

    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李春昭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盯了片刻,沈徽明注意到便顺着方向看去,“想吃?”

    “我不喜欢吃山楂,太酸了。”李春昭摇了摇头,随后看到一家胭脂铺,眼睛亮了亮,“去半遮面看看吧,昨天晚上就听垆月姐姐说她们家口脂出了几个新色,可漂亮了。”

    “好。”沈徽明低头看了眼鼓囊的荷包,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半遮面是秦垆月置办的产业,专卖胭脂水粉。

    刚踏入半遮面,一个女子望到沈徽明就上来攀谈,热情地与沈徽明打招呼。

    “沈公子好。”她先向沈徽明打招呼,看到旁边已经开始挑选口脂的李春昭脸色变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好:“姨母。”

    李春昭听到声音回头望了一眼,认出这是宜和长公主的女儿欣怡郡主,跟她关系不亲,她就随意点头应了一声。

    “欣怡郡主。”沈徽明礼貌的问了声好,就退到李春昭身侧,默默地陪着她挑选。

    欣怡郡主听见他叫自己,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几乎连脸上的笑都控制不住。

    但很快看到他撤开,对李春昭的体贴入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醋意。

    生气地跺了下脚,但怕在店中丢人,就往一旁找好友去了。

    李春昭没理她,挑了两盒胭脂,在手腕上分别抹了一下,侧头看着沈徽明,“哪个好看?”

    “这个颜色更嫩,衬你。”沈徽明点了点偏桃粉的那盒,“不过你涂的话,哪个都好看,要不要都买。”

    李春昭摇了摇头,放下另一个偏玫红的口脂,“买了不用,浪费。”

    “还有别的要看的吗?”沈徽明接过挑好的口脂,体贴问道。

    李春昭拉住沈徽明袖子往里走,“有,上次英锦姐给我的螺子黛挺好用,我想再买几个颜色。再买点妆粉,有个玉女桃花粉我看着感觉不错。”

    两人逛了逛挑了挑,除了螺子黛和妆粉,还买了几种不同材质的鹅黄和斜红。

    等她们离开后,欣怡郡主把李春昭拿过的看过的全部买了下来,跟身边的好友曲香儿说:“不就是个长公主,傲气什么,我母亲也是。”

    身边好友不言语。

    你母亲那长公主能和人家比吗?

    人家先帝在时就是最受宠的小女儿,即使到了现在,今上和韶九长公主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更何况常乐长公主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

    你母亲那长公主也就是叫着好听,什么实权都没有。连驸马都是她怕被送去和亲,临时选的。

    听说二人感情不是很好。

    欣怡郡主见好友不理自己就更来气了,气愤说道:“就知道以权胁人,沈公子怎么会喜欢她!还有她这么大年龄还不嫁人,迟早熬成黄脸婆。”

    她好友曲香儿拿起一个香露闻了闻,幽幽道:“常乐长公主逮了不少贪官恶官,不嫁人又如何,谁说女子必须要嫁人,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沈公子不喜欢人家?”

    “跟你讲不通。”欣怡郡主生气地瞪了曲香儿一下,气呼呼地转身出了半遮面。

    曲香儿身边丫鬟拉了拉她的胳膊,劝道:“姑娘,郡主看样子是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要不是母亲吩咐,我都不想跟她出来。”曲香儿挣开她的手,继续挑香露,“更何况我父亲是礼部尚书,干嘛对她卑躬屈膝的。”

    “真以为全京城就她一家贵女?”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么多人也就她没眼色,人家出来约会,她还上赶着问好。”

    在欣怡郡主和曲香儿争执的时候,李春昭和沈徽明到了白玉堂,在挑首饰玉器。

    这家店铺以出售精致的首饰玉器而闻名,吸引了众多达官贵人和富家千金。

    沈徽明挑了支烧蓝镶金飞燕簪给李春昭簪上,然后仔细看了看,“好看。”

    李春昭对着铜镜照了照,看到簪子在自己发间熠熠生辉,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摘下来递给堂倌,说道:“那就要这个吧。”

    “您二位还要看点别的吗?”堂倌恭敬地接过簪子,用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递给沈徽明。

    沈徽明看着李春昭,等她回复,李春昭摆了摆手,“不了。”

    “那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逛的店,我去付钱。”沈徽明说着转身向掌柜走去,准备去付钱。

    “好。”

    两人又去了秦福记,是一家专门出售果脯糕点的老字号店铺。

    李春昭挑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口味的点心,沈徽明则在一旁默默地为她提着篮子。

    买完果脯糕点后,两人驱车前往百味坊听戏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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