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更加难听了,宋母再也忍不了,脱下鞋子就扔向她,破口大骂道:“老虔婆!说话不积德!生儿子没□□!”

    梅姨见宋母居然如此不顾形象,居然敢拿鞋丢她,连忙躲开来,可没想到的是,宋母又扑上来撕扯她的衣裳,口中还在大喊:“让你嘴上不积德,让你乱说话,让你女儿也嫁官老爷去,让你女儿也嫁屠夫去!”

    娇娇儿在旁边都看愣了,连忙上去拉架,她坏心眼的拉偏架,拉着梅姨让她不许动。

    可惜今天包裹的太厚了,她的肢体实在不太灵活,但是没关系,这是在家里呀!

    她转头对宋父道:“爹啊!娘跟人打起来了,你快过来劝劝。”

    宋父的老烟枪好像又不太行了,他坐在墙角的石头上,背对着众人嗒吧嗒吧敲他的烟杆子。

    娇娇儿又叫了几声,配上院子里两个女人的泼辣互骂声,终于让宋父回了点神,他敲敲烟杆,转头瞥了几人一眼,道:“放心吧,你娘打架没输过呢。”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过头去鼓捣他的烟枪了。

    娇娇儿见他这是指定不打算管这事了,只好想着先把梅姨拉出院子,免得两人打个不停,闹得不好看。

    宋家村就这么大,今天发生点事,不用明天,下午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好了好了,梅姨咱们不跟我娘计较,咱们先走吧,走吧。”娇娇儿连哄带骗地将梅姨拉出去。

    梅姨此刻吃了大亏,被宋母劈头盖脸一顿骂,又被娇娇儿拉偏架,哪里肯甘心?可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她哪里比得上一直干农活的宋母,只好边打边退。

    刚出门,便碰上从外头回来的小弟,他手里还拿着根小木棍,正学着说书人里的大侠对草木挥舞着他的“利剑”。

    娇娇儿眼睛一亮,虽然弟弟没什么用,但是能来帮忙也是好的呀。

    “小明!小明!过来,娘跟别人打架了,快过来帮忙!”娇娇儿连声唤道。

    小弟把眼睛从“利剑”上挪开,一眼便看见家门口撕扭成一团的两个妇人,姐姐还在一直呼唤着他。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几人看了几眼,琢磨了一下形势,转头就跑。

    “小明!”娇娇儿气急败坏,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

    宋母打架占了上风,一把将梅姨推出门去,关上了半人高的木栅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老虔婆,以后别来了,晦气!”

    说着,一口痰吐在梅姨脚边上,逼得她又后退好几步。

    梅姨被拉偏架,硬生生受了宋母好几爪子,身上疼得不行,衣裳又破了好几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家的宝贝疙瘩能嫁到谁家去!”

    实在没有话能说了,梅姨便丢下这个狠话离开了,离开时还一瘸一拐的,倒给娇娇儿看的不好意思了。

    毕竟她年纪还小,对嫁人没什么概念,虽然梅姨话说的确实难听,但是给人家弄成这样好像也确实过分了一些。

    宋母已经进屋了,看见娇娇儿还站在门口,“目送”梅姨,没好气的喊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把衣裳换了,洗个碗,下午跟我去山上挖冬笋。”

    “哦好。”娇娇儿应了一声,换了一身旧衣裳,出来时一眼就看见梅姨偷偷摸摸爬进栅栏捡她之前打架掉落的首饰,她眼睛一闭,转过头去厨房。

    宋母与梅姨打架,将院子搞得乱七八糟的,宋母便也换了那身打架被撕破的衣裳在收拾院子,自然也看见了梅姨的小动作,但是她只是翻个白眼,没有说什么。

    等两人俱都搞完,娇娇儿都累的脱力了,宋母提起小挖锄跟篮子就要娇娇儿出去,娇娇儿瘫在凳子上道:“娘,我一天没吃饭了。”

    宋母脚步一顿,又放下东西去给她做饭,口中还不停念叨道:“你傻呀,刚才让你洗碗不会吃完再洗吗?你这傻孩子就太实诚了。”

    重新起锅热菜,娇娇儿笑嘻嘻地趴在宋母肩上,宋母不耐烦地推开她,“起开起开,压的我都起不来身了。”

    等吃完饭,二人才出门,宋父不知道哪里去了,刚出门又碰见鬼头鬼脑的小弟,可能是在看宋母还有没有在跟人打架,缩在墙边偷瞄着。

    娇娇儿大步上前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走,上山挖冬笋去。”

    小弟痛呼一声,冲着她摆了张鬼脸,又脚底抹油跑掉了,将娇娇儿气了个半死。

    宋母早就习惯了,也不管他,只喊娇娇儿道:“走了,别管那混小子。”

    二人步履蹒跚上了山,宋家这个竹林比较偏,基本上都要挨着另外一座山了,走过去还是要挺远的,所以要早些出门。

    到了竹林,宋母去竹林里面挖,娇娇儿就在外面挖,里面的路不好走,而且又阴暗潮湿,宋母从来不让娇娇儿进竹林里面。

    冬笋难找,老手靠经验,新手靠运气,娇娇儿二者兼有,很快就挖了大半框,她有些背不动了。

    竹林阴面有一条小溪,她便准备去小溪那边洗个手,大冬天的,溪水还挺凉。

    只是走着走着,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能她就是虎,直接就走到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去——一个陡坡下面。

    居然有个人!

    娇娇儿连忙捂嘴,小心地绕到另外一边去看。

    不知道那人是躺在那里睡觉还是昏迷了,一动不动,这么冷的天,会被冻死吧?

    娇娇儿摸了摸自己的手,原来是凉凉的,现在干活做热乎了。

    绕到另外一边去看,好像是个死人,头上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像被利器割破了,双眼紧闭躺在草里。

    她不敢离得太近,便跑到坡上去看,可是坡上那个角度居然看不到,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坡上滚下来的,她只好又跑下来,远远地看着,又拿石头丢他。

    “欸!欸!你活着吗?”娇娇儿远远地喊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是那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石头砸上去,眉毛都不皱一下。

    娇娇儿这时候才感觉这个人可能真的死了,她连忙大喊:“娘!娘!这里有个死人!”

    宋母听见娇娇儿的喊声,心中一紧,连忙提着背篓就往这边赶来,一边大喊道:“离他远点!”

    娇娇儿也听话地离他远一点,约有两三丈的距离,等宋母过来了,这才跟着她一块儿靠近去看。

    到了近前,宋母才看见这个人穿着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至少比梅姨那个高上不止一个档次,头上还有一个束发的冠,看着也是真金白银,而且此人长相不凡,身量修长,定是哪家有钱人的公子哥。

    她跪趴在一旁,拿根草探了探他的人中,发现居然还有微弱的气息,这个人还活着。

    当机立断对娇娇儿道:“我下去叫人,他还没死,你就在这里守着他,别叫什么东西把他给吃了。”

    没想到这样都还没死,娇娇儿看了他一眼,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搂着背篓坐在一旁,目送宋母下山,又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有些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只是坐久了有些无聊,她便起身,用手帕在溪里沾水,给他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擦完了才发现,还是个挺好看的大哥哥。

    她看的那些话本上都是说英雄救美,没想到今日还有她美救英雄的一天。

    抱着竹篓坐到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人来,就是胆子大的娇娇儿也有些害怕了,何况旁边还有个生死不知的很大个的人,她只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边竹林离家里太远了,所以才没那么快,绝对不是娘把她给忘了。

    呜呜呜,好可怕呀,那个风声树影看起来都鬼气森森的。

    还有那个草里,感觉里头藏了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窜过来了,还有还有,那个溪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东西?可能有比她还大的蛇!不知道会不会有吃小孩的妖怪,不是说小孩儿不能一个人在晚上上山的吗?

    救命啊!!!

    娘啊!!!!

    娇娇儿左右看了看,挪着去了躺着的人那边,悄咪咪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有点凉,又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还行还行,温热的。

    到时候如果有妖怪过来,肯定先吃跑不动的吧?

    她跑的快,肯定不会先吃她的。

    被自己安慰到,这才又定下心来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人声,举着火把一路过来,将山都照亮半边了,娇娇儿悄悄跑过去看了看,确定是自己村子里的,这才大喊道:“在这里在这里,娇娇儿在这里。”

    那些人连忙过来这边,有三四个男人,还有个宋母也在里面,众人还拿了担架用来抬这个人。

    浩浩荡荡的下了山,娇娇儿终于松了口气,叽叽喳喳地跟宋母说自己的害怕,“我都快吓死了,好怕有妖怪来吃小孩呀,娘你这么这么晚才来?”

    宋母提醒她注意看路,一边道:“找不齐人,不得找三四个人哪里能抬的动啊,下山路又远。”

    娇娇儿一想也是,她背竹笋都要背一会儿歇一会儿,那么远的山路不得轮换几个人呀。

    几人回了村,宋家只有两间房,一间宋父母跟娇娇儿睡,一间小弟睡,宋母便将救来的人放到小弟房间,又去找村里懂医术的人给他看看,包扎一下。

    娇娇儿实在又累又困的,宋母便让她回去先睡。

    至天明,鸟儿在晾衣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娇娇儿一推开窗,小鸟便一窝蜂地飞走了,等娇娇儿出门,又飞回来——它们早就不怕人了。

    院子里的炊烟已经燃起,还有一股药味儿,娇娇儿洗漱完,刚到厨房就接到宋母的任务——给病人送药。

    娇娇儿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发苦发酸的味道冲到鼻子里几欲作呕,“这是治什么的?”

    “治病的。”宋母头也不抬,往炉灶里扔柴火,然后起身掀起锅盖,一大股白气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钻出来,食物的香气沁人心脾,“快去送,看看他醒了没,送完回来吃饭,顺便去叫小弟起床。”

    “好吧。”娇娇儿垫脚冲锅里试图看看早上吃什么,可是锅里白气太大了,看不真切,她只好放弃,转身端着药去了小弟的房间。

    小弟还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流出来的口水将枕巾都打湿了大半,看的娇娇儿面露嫌弃。

    家里没床,病人睡的床是夏天的竹床铺了棉被垫的,屋里给病人点了取暖的炭火炉子放在旁边,可能是怕中毒,窗子还开了一条缝,此刻正有一只鸟儿探头谈脑想钻进来看看,一对上娇娇儿的眼神,立马就转身飞走了。

    娇娇儿上前看了看那个病人,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热,但是没有醒的样子,便将药放在旁边,思考要怎么给他灌进去,于是又去掰了一下他的嘴巴,掰不开,好吧放弃。

    转身便去叫小弟起床,絮絮叨叨道:“你看看你睡的,这个被子都掉地上了,枕头上也都是你的口水,你这哪里配一个人睡这么好的屋子?你就该去跟猪睡。”

    小弟被叫醒,一边迷迷糊糊爬起来穿衣服一边反驳:“你才应该去跟猪睡,你还跟牛睡,你还跟狗睡!”

    娇娇儿没忍住,又给了他一个糖炒栗子。

    小弟现在还打不过姐姐,只能怒视着她,娇娇儿双手抱臂道:“再顶嘴,你就去跟乞丐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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