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柔,如兰的气息轻轻吐出,喷洒在宁嘉泽的脸上。

    宁嘉泽反应迅速,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之后,环绕双臂一把把人给抱了起来。

    双脚腾空的瞬间,沉珂只觉脑子短路了一般。昏昏沉沉当中,不知怎么就降落到了床上。

    屋内统共就没有几盏灯亮着,在这时候,沉珂犹觉得晃眼,尤其是看见床边那人脱衣的动作,她一双眼睛都恨不得立马阖上,看不见了才好。

    宁嘉泽低头看着妻子的脸,一双眼睛又娇又怯,长长的睫毛颤动地抖栗,双颊绯红得好似傍晚时分晚霞落下火烧的云朵。

    他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角溢出了一声轻笑。

    刚刚的胆子呢?

    宁嘉泽这样没有怜香惜玉心思的人,见到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放慢了动作。

    他身上的衣襟松散开来,沉珂甚至不需要偏头,便看到了里头的风景。

    男子的肌肤怎么比女子的还要白?仿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细碎的烛光洒到他的身上,明明清冷得好似谪仙一般的人物,染上人间的色彩却显得那双墨瞳当中都凝聚了火光,看似十分的危险。

    沉珂不敢再看下去,红晕不知何时蔓延开来,从她的脸颊到耳根,到处是通红一片。

    如丝的长发半遮着脸,却遮不住通红的耳垂。

    宁嘉泽凑上前来,拨开她脸上的秀发,视线却在她的耳朵上停滞。

    他伸手触了上去,这一碰却好似摸到了她的命门。沉珂抖若糠筛,躲闪不及,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到处逃窜。

    宁嘉泽存了两分戏弄的心思,继续靠近她,低声问道:“这么怕痒?”

    沉珂咬着下唇不肯出声,恼怒着他的作弄。可是她自己选的不是吗?她需要一个孩子傍身,一个骨肉相连的血亲,成为她在这世间的依靠。

    可是这是头一遭,一切的感觉都那么的陌生难以掌控,沉珂咬着牙想要苦苦坚持住,直到宁嘉泽的大手覆过来,拢在她的腰上,沉珂才发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男子的掌心带着炙热的温度,稍微贴近,沉珂就抑制不住想要钻出去,伴随着宁嘉泽衣袍上熏着的檀香,那股独特的香味萦绕在沉珂周围,完全无法忽视掉眼前人的存在。

    宁嘉泽并不着急,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贴近她的面颊,感受着掌间的滑腻,直到感受到一丝湿润。

    冰凉的液体顺着肌肤滑落,隐匿进她缠绕的发间,匆匆地恍若错觉。

    但宁嘉泽知道,她哭了。

    沉珂的手指嵌进身下的软被里,试图用柔软的触感缓解紧张的感觉,阖上的眼睛却敏锐察觉到身边人的抽离,她睁开眼眸,猝不及防对上他漆黑的目光。

    宁嘉泽已经坐直了身子,两人之间本来的距离被拉开。

    下一瞬,他趿鞋下榻,披上外衣,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关上,沉珂这才知道他已经出了房门。

    夜晚寂静,交班的暗卫守在外头观察着周遭的动静,不曾想到目睹了自家主子在深更半夜从卧房去了书房的身影,朦胧的月色当中,沈十隐约看见宁嘉泽脸上覆着的寒霜,面色阴沉极了,显然心情不悦。

    沈十搓了搓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怎么了这是?他家殿下难道被夫人赶出去了?”

    沉珂等了许久,久到天边隐隐都有些亮了,都没看见宁嘉泽回来。

    晨起时分芸儿照例来叫她起床,没有看见世子爷,倒是看见了自家姑娘通红的眼眶。

    沉珂一宿没睡,等到底下的人布好早膳,也没等到宁嘉泽的身影。

    “小姐,粥都凉了,”芸儿摸了摸冰凉的碗壁,“咱们先喝吧,许是姑爷有事耽搁了,今天才没有过来。”

    芸儿也觉得奇怪。连着数日,世子都是和小姐一起用早膳,昨夜却不知为何,两人明明宿在一处,早上却不见殿下的影子,小姐还沉默不语,难道是吵架了?小姐的眼睛一流泪就泛红,莫不是世子给小姐受委屈了惹得她伤心?

    虽然担心,芸儿也不敢多问。这府里不比沉家,屋内屋外都是乌泱泱一群人伺候,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底下人的眼睛。

    ……

    沐光堂内,宁氏坐于铜镜前。

    齐嬷嬷拿起桃木梳子,替她梳好发髻,一面禀告着听到的一切。

    “吵架了?”宁氏蘸起眉粉,望向镜中自己细长的眉毛,柳叶一般的眉毛扬起,她的嘴角上翘:“不过是新鲜劲罢了,时间久了也就这样,不过,到底还是太早了些。”

    “可不是嘛,要奴婢说起,世子爷这般高贵的身份,世子妃已然是高攀,怎么敢奢望一颗心全部扑在她身上,听说世子爷今日都没去听雨轩,今日同昨日一样,照旧宿在了书房呢。”

    宁氏略微颔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侯爷呢?今夜不回来吗?”

    “小厮是这么说的,”齐嬷嬷眼见镜子里那张秀丽的容颜肉眼可见的染上了愠色,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侯爷公务繁忙,挪不开身。”

    宁氏抬起眼睛,吩咐道:“让侯爷身边的人多盯着点,别再让不长眼的狐媚子凑上来,若是被我发现了,伺候的人可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从轻发落。”

    屋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都了解宁氏说一不二的性格。

    齐嬷嬷忙应了一声:“老奴知道,夫人放心吧,已经派人打点过了。”

    齐嬷嬷掩上屋门,悄悄藏起袖间的一根白发,望着屋内熄灭的烛火愣神。当年她随着宁氏嫁入侯府,外头都说安阳侯对已逝的侯夫人情深似海,发誓永不再娶。但太后做主赐婚,他不也还是应下了。小姐作为继室嫁过来,本来就已经是委屈了,好在安阳侯待她还算不错,日子倒也过得舒心,谁也不曾想到这样的侯爷会悄悄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念及往事,齐嬷嬷的双手微微颤抖,低声对身边的丫鬟耳语了一番。

    夜空中偶有星子闪烁,点缀在苍穹当中显得并不孤寂。

    沉珂端坐于窗前,手中执着一卷医书,外头的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向嬷嬷上前又点了一盏蜡烛:“世子妃早些休息吧,晚上风凉,别熬坏了眼睛受了寒。”

    烛光于风中摇曳,沉珂略微沉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嬷嬷,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就是,”向嬷嬷微笑着说道。

    “世子……他之前可有过别的女人?”

    她朱唇轻启,眼神躲闪,却还是听清楚了向嬷嬷的话。

    “世子妃难道是因为这个同世子闹得不愉快吗?您尽管放心,世子他从未有过旁人伺候。”

    一字一句叩在沉珂心上,向嬷嬷眼巴巴等着沉珂的反应,却看见她无意料中的欣喜,反倒像是十分失望一般地垂下了头,周身是说不出的颓废与沮丧。

    “这样子吗?我知道了。”沉珂回道。

    她本来还抱着希望想有一个孩子,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却是不太可能实现了一般,昨夜那样的时刻,于最后一步,他却还是停了下来。

    沉珂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但是医书里说的就是那样。

    “男子精气虚冷,阳道不振,以至于房事不能。”

    ……

    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更夫的打更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时间仿佛都要凝固下来。

    沉珂抱膝坐于床上,熄了灯之后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她好似突然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行进。

    清风穿过窗棂吹进了屋里,风势强劲,把窗扇吹得来回的摆动,撞击着窗框,发出“砰砰”的响声。

    于这样的夜晚当中,沉珂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看到洛姨娘鲜血淋漓的躺在床上冲着她呼救,一会儿又梦见冰凉的湖水倒灌进她的喉咙,她怎么也喘不过气。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些意识,才发觉自己的脸滚烫得不寻常,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好似置身在一片混沌的迷雾当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视线朦胧当中,她隐约看到了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度。

    不同于她身上的灼热,那只手带着凉丝丝的温度,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下意识躬起身子,朝着让她舒适的温度靠了过去,贪婪地只觉还不够,巴不得全身都贴在上头才好。

    她想起来从前生病的时候,洛姨娘就是这样守在她床前,拧着泡了冰水的帕子,温柔地哄着她。

    宁嘉泽看着沉珂像一只八爪鱼一样贴过来,喉头一阵干涩,他拉开她的手,想把人放回床上。

    却突然听见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姨娘,别不要我。”

    她哭得那么的伤心,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也流不尽,一颗一颗全部都洒在他的衣襟上,直到那一片胸口的布料都被泅湿。

    同发烧的人讲不清道理,旁边的人怎么说沉珂都不愿意松手,一双手搭在宁嘉泽的肩上怎么也不肯松开。

    宁嘉泽看着她哭得抖动的双肩,认了命,只能低声哄道:

    “别哭了,不走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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