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一直下个不停,沉珂抬眸望向院子里被风吹雨打的芭蕉叶。

    狂风肆虐,树干左右摇曳,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折断一般,幸而那宽大的绿色叶子及时地抖落了雨水,才不至于负重压垮。

    沉珂的思绪随着晃动的芭蕉叶一起浮沉,渐渐的天黑了也恍若未闻。

    今日的晚膳依旧丰盛,沉珂心里头揣着事情,味同嚼蜡一般,食不下咽。

    值得庆幸的是宁嘉泽并没有回来听雨轩,两人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沉珂倒是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直到就寝的时候,外头雨犹在下着。

    上过药后沉珂钻进了被子,芸儿替她吹灭了几盏蜡烛,掩上了门就走了出去。

    昏昏沉沉的,就在沉珂即将睡着的时候,有一道极细微的声音传来,起初沉珂还以为是风吹开了窗户引起的“吱呀”一声,直到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宁嘉泽放缓了自己的步伐,慢吞吞地抬起脚又放下。被雨水浸湿的衣衫上垂落下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湿润的脚印。

    沉珂的身子猛地僵住,白日里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宁嘉泽此刻过来是要做什么?

    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蜡烛兀自亮着,跳动的火光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黑暗的环境下,宁嘉泽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床榻之上。

    沉珂躬着身子朝里的姿势,锦被半掩娇躯,烛光轻轻洒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独属于女子的曼妙的曲线。微微隆起的胸脯好似山峰,腰窝那处却又凹陷下去,背影随着呼吸声轻轻起伏,像是睡了。

    不远处久久的没有动静传来,沉珂正想着宁嘉泽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此刻宁嘉泽却朝着净室走去,显然他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他洗得很快,转眼间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

    听到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并且由远及近朝她走来,沉珂紧张得身体紧绷,甚至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下来,唯恐宁嘉泽发现了她是在装睡。

    宁嘉泽走到床塌边上坐下,目光触及到沉珂露在外头的一截手臂。她睡觉穿着的衣裳轻薄,他稍稍往上便轻易地把衣袖挽了上去。

    他温凉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去,在那青紫的痕迹上停留,好似带着丝丝电流,沉珂只觉鸡皮疙瘩都要泛起来,心慌得无以复加。

    “疼不疼?”

    寂静的夜色里,宁嘉泽突然开口问道。

    莫不是被他发觉了?还是他在自言自语着?沉珂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火辣辣的好似要把她看穿。

    没有得到回应的宁嘉泽也不恼,靠着沉珂躺了下来。

    “今日之事是我冲动,对不住你,我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气头上,并非我本意。”

    听到这话的沉珂眼皮微微颤抖起来,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又是何意,难不成是要同她求和?可是想到白日里宁嘉泽那逼人的态度,她实在很难放下心里的芥蒂。

    宁嘉泽继续说道:“怪我不分青红皂白就同你耍性子,还弄疼了你,我拿你母亲威胁你说的是气话,我会派人好好照料着她,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沉珂还是沉默。宁嘉泽微微侧身,伸手抚住了沉珂的背脊。缓缓凑近了她的耳朵,附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别装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醒着。”

    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热气拂过沉珂的耳畔,好似在搔痒一般,沉珂再也忍不住战栗地抖了一下。

    沉珂紧紧地抓着背角,往里挪动了些距离,试图逃离宁嘉泽作乱的那只手,“殿下所说的话,我不敢当真。”

    装睡是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倒要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如瀑的长发微微凌乱地散落在枕畔,人撤开了,发尾还残留在宁嘉泽的指尖。

    宁嘉泽勾了勾手上缠绕的秀发,察觉到她的不满,明白自己今日的举动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

    宁嘉泽从小到大何曾这样哄过这样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步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大的让步了,偏偏看着沉珂现在的这副模样,他却难得的放下了身段,只觉炸毛的耍小性子的她格外鲜活可爱。

    长臂一卷,他把人拢在了怀里:“你若不信我,我给你立字据好不好?”

    小小一团,抱着额外软乎乎的,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如果能够忽略到沉珂此刻的挣扎就更好了。

    “当真?”沉珂的心跳如鼓,顾不得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靠近,只觉得若是宁嘉泽真的肯立字据,必定她也不用再为洛姨娘的安危而担忧。

    宁嘉泽抬手拢了拢她额角的碎发,略微点了下头。

    他的手往下,又触到了她的唇:“这儿上药了没有?”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沉珂就想起来今日被他咬了好多口,旖旎的氛围倏忽而逝,她伸手抵住了宁嘉泽的胸膛,把人往外推:“殿下自重。”

    宁嘉泽却不松手,两只大手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人围在了怀中,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沉珂不满地皱起眉头,气呼呼地同他说道:“松开我!”

    “我不。”宁嘉泽直接拒绝。

    他虽然手上使了力气,却有意地避开了她的手臂,怕触到了她的伤痕,两人气喘吁吁地较着劲,直到沉珂感受到不知是什么,硬硬地戳在她的腿上。

    她的脸顷刻间涨得通红,再也顾不得尊卑,张嘴咬住了宁嘉泽的肩膀,她的语调几乎都要哭出来:“殿下若是想找女人伺候,外头一堆人愿意,何必这么羞辱我……”

    显然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宁嘉泽差点以为沉珂咬掉了自己的一块肉,几乎是故技重施,他像白日里一样堵住了她的嘴。

    宁嘉泽的唇蛮横地覆上沉珂的唇,不给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往里头开疆拓土,只不过这一次,沉珂嘴里的血迹是他肩上的。

    记忆卷土重来,沉珂羞愤欲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不住的呜咽表达着自己的抗拒,双手胡乱地挥舞,只想把宁嘉泽推搡开。

    宁嘉泽一只手扣上了她的后脑勺,不但没有再松开,反而愈发用力地亲吻。

    沉珂想要再咬,就在这时宁嘉泽卷住了她的舌尖轻吮,勾连的银丝从沉珂的嘴角溢出来,宁嘉泽俯下身子轻轻啄了一口。

    “阿珂,别推开我好不好?”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芒,带着霸道和魅惑交织在一起,最后沉珂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红成一只煮熟的虾米一样的自己。

    “你若不答应原谅我,我便再亲一遍。”

    宁嘉泽察觉到沉珂躲闪的目光,忽然恶作剧地摸了摸她那已经被他亲得有些红肿的唇,那里娇艳欲滴,泛着诱人的色泽。

    ……

    “我原谅!”眼见他又要俯身贴上自己的脸,沉珂忙叫道。声音里还带着气息不稳的颤,唯恐他说到做到。

    宁嘉泽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他提溜上刚刚滑落的被子,把两人包起来,又摸了摸沉珂的头:“睡吧。”

    这般天壤地别的差距,沉珂真搞不懂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宁嘉泽从白天到黑夜竟像是换了一个人。

    好歹他终于松开了她,沉珂怕他大晚上再发疯,想着等他睡熟了就离他远一些,毕竟两人还要和离,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偏离了她的想法。

    宁嘉泽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预知到了她的想法:“和离之事就此作罢。”他的额头贴上了沉珂的额头,低语道,“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沉珂咬了下唇,唇上的伤口并不深,但是她却也莫名地咬了上去。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她的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含糊嗯了一声。

    宁嘉泽伸出手握住了沉珂的柔荑,交叠的手心毫无保留地将两人的温度交融在一起,望着妻子柔柔的眉眼,从未觉得心中如此谓足。

    沉珂身上幽幽的清香带着膏药的苦味萦绕在身边,却格外让人心动。饶是宁嘉泽答应了她不再有所动作,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的悸动。

    等到沉珂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下来又过了许久,他起身穿上鞋,又给沉珂拢了拢被角,转身走出了听雨轩。男子压抑的喘息声在净室里响起,宁嘉泽手握成拳泡在冰冷的水里,抒发着内心的挣扎。

    只因她惊恐未定,他不能再吓着她。

    黑夜里,沉珂却徐徐张开了眼睛,把自己卷成一团又缩回了角落当中。

    翌日天气大好,一夜的风雨过后,天空竟澄澈如洗。天空湛蓝,一丝云彩也不见,晨曦初绽时宁嘉泽悠悠醒来。

    他缓缓坐起身,看着旁边还带着睡意并未醒来的沉珂,俯身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沉珂的睫毛颤动,被吵醒的她困意还未全然消散,不满地嘤咛了两声,宁嘉泽安抚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被子,眼中全是温柔:“天亮了,我要动身去青州了。”

    听到这话的沉珂微微睁开眼睛,却又被头顶刺眼的光线刺得赶紧阖上眼。

    宁嘉泽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面颊,嘴角沾上笑意,俯身啄了她的唇角:“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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