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缓缓睁开眼睛来,眼底一片清明:“青州?”

    宁嘉泽微微点头:“有公务在身,那边起了瘟疫,我奉陛下之命,大概要过去一段时间,等把那边安稳下来再回。”

    青州起了瘟疫沉珂知道,却没有料到陛下会委派还在禁足当中的宁嘉泽过去,而且这么突然,竟然今日就要动身。

    宁嘉泽凝着妻子微微蹙起的眉眼,以为她在担忧自己,不由心下一软,安慰道:“无需担心。”

    他轻轻揽过沉珂的纤细的腰肢,又忍不住捏了捏腰上的软肉,又叮嘱道:“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母亲那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必再日日过去请安。”

    “还有你若是想回家住一段时间,我便派人送你回去同岳母作伴也好。”

    他安排得如此妥帖,沉珂竟然不知道背地里他计划了这么多,可是这却不是她要的,她拉住了宁嘉泽的衣角,问道:“殿下可否带我一道去青州?”

    沉珂抬起脑袋,眸子里满是认真之色,似乎是怕宁嘉泽马上否决,连忙郑重地承诺道,“我绝不会给殿下惹麻烦的。”

    宁嘉泽自然是不可能带着她的,他是去赈灾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况且灾情尚未把控,他怎么能带着沉珂去冒险?

    可是看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装着自己的妻子,宁嘉泽拒绝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半晌后他放开了怀中的人儿,起身道:“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先更衣吧。”

    沉珂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巴掌大的脸上不自觉就弥漫开失望,她想去青州找师父,这样也能为那儿的灾民尽一份力。

    她本来就知晓让宁嘉泽带他过去并不现实,失望也未持续多久,稍微消化并接受了,起身去给宁嘉泽更衣。

    熟能生巧,沉珂曾经并不擅长服侍宁嘉泽晨起时的衣裳,如今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宁嘉泽的身上,系好了腰带又将他的衣领也一并整理好。

    宁嘉泽垂眸,紧紧盯着沉珂手上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却突然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宁嘉泽微微皱眉,紧接着便是一声轻咳溢出来。

    沉珂立马拿着帕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想起来自己昨日从师父那儿带回来的药:“青州不知疫情如何是否严重,殿下不妨带些药过去吧。”

    宁嘉泽:“下头早有准备,衣物药品皆是充足的,底下人昨日就安排好了,你无需再费心思了。”

    沉珂略微沉吟,也不再强求,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外头的暮晨隐隐有些着急,出发的时辰都要到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世子的身影?可是想起最近世子变幻莫测的脾气,他却不好去催促,只能暗自祈祷着世子早些动身。

    就在这时,宁嘉泽掀开门帘推门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脸凝重的世子妃。

    暮晨只觉不妙,昨日两人之间的气氛还额外的凝重,可别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阻碍了陛下交待的大事。

    将人送到侯府门口,沉珂却一扫先前的阴郁,原本紧紧抿着的嘴唇也稍稍弯起,脸上漾起一抹温柔得到笑,她抬手抚平宁嘉泽袖口的褶皱,轻声道:“殿下,此行务必保重。”

    两人相对而立,外头的下人都不敢吱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

    宁嘉泽的声音染上了一些沙哑:“好。”

    宁嘉泽翻身跨上骏马,握住缰绳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解下了胸前挂着的玉珏,对着沉珂招了招手,下一瞬一枚通体洁白的玉珏降落在沉珂手心。

    还没等沉珂询问,阵阵马蹄声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青州的方向出发,只留下空荡的街上卷起阵阵尘土。

    沉珂当是认识这枚玉珏的,正是平日里宁嘉泽母亲留下的遗物,他平日里一只佩戴在身上,一时间她竟想不明白为何临行之前宁嘉泽把它留给了她。

    马蹄声渐行渐远,向嬷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侯爷和世子平安归来呀。”

    向嬷嬷和洛姨娘差不多大,操持侯府事务多年,底下伺候的人从未看过她如此失态的一面。

    沉珂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的。”

    接连几日,沉珂都待在侯府没有外出,也未如宁嘉泽所说的回到沉家,毕竟那边也不太安宁。

    听芸儿说起,因着天灾人祸频发,周池彦有意推迟同沉瑾的婚期,沉瑾却不大愿意,家里已经因为此事吵了多回,沉珂想着不回去也好,免得无端又招惹上长姐的口舌。

    听雨轩内又恢复了她一人生活,宁嘉泽这些日子不在,管家却几乎日日都过来。

    “世子妃,这是殿下临行前特意叮嘱过的要把屋内的矮凳给更换掉,您看喜欢我带来的哪种式样便留下。”

    沉珂望着那几排摆得整整齐齐的凳子失笑,也是难为他,竟搜罗这么多过来。

    她随手指了一张留下,走到平日看书的地方坐下,桌案上不知何时多放了几本书,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寻了许久的字帖和几本新的医书。

    仔细看来,旁边还放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没见过的小玩意,倒像是女子爱玩的。

    还有一盒舒痕胶,不知什么时候也放到了这里,沉珂辨别过后只觉古怪: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到她屋子里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这药珍贵,沉珂手臂的痕迹已经逐渐消散,倒是用不上这些。

    静谧的屋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沉珂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案前。她手持毛笔,轻轻蘸墨,而后在洁白的宣纸上缓缓落下笔触。

    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照着宁嘉泽留下的字帖,一笔一划,跟着描摹勾勒。然而,写了几张之后,沉珂微微摇头,秀眉微蹙。

    那几张纸上的字,都差了点意思,却说不上来是哪里少了些气韵。

    一旁的向嬷嬷静静看着,心中了然。她走上前来,轻声道:“世子妃,可是有心事?老奴瞧着这字,少了些灵动飘逸,倒像是被框住了。”

    沉珂闻言,微微一怔,搁下手中毛笔。

    她的喉咙好似哽住了,算起来宁嘉泽和师父也去了青州一段时间了,怎么毫无音讯传来。今日她让芸儿去街上打听打听可否有青州那边的消息,也是一无所获。

    若是青州的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就怕是情况不乐观,才会有人封锁了消息怕扰乱了民心。

    “世子妃可在里头?”屋外一声问询吸引住沉珂的注意力。

    沉珂正要探头往外看,向嬷嬷忙按住她,立马起身走了出去:“世子妃且等着,我出去看看。”

    院内齐嬷嬷气冲冲的看着拦住自己不让进去的下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没眼的东西,看清楚了,我可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你们怎么敢忤逆我?”

    向嬷嬷冷冷哼了一声,握住了齐嬷嬷颐指气使的手指:“妹妹这是说的哪儿话,同手下的人计较做什么,他们也都是看世子爷的吩咐办事。”

    论资历,向嬷嬷比齐嬷嬷入府更早;论地位,府里谁不知道世子爷把向嬷嬷视若半个母亲一般尊敬,本来心里还没有底的丫鬟们瞬间有了底气,躲在了向嬷嬷的后头。

    “我的好姐姐,”齐嬷嬷眼见自己落了劣势,想起宁氏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也只好忍气吞声说着好话,“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如此。”

    向嬷嬷面冷心热,向来最是好哄,今日却不知怎的,就是不肯让步,不放齐嬷嬷进去见沉珂一面,哪怕她说是侯夫人的吩咐也丝毫不松口。

    齐嬷嬷无奈,只能碰了一鼻子灰的回去如实禀告给宁氏,只祈求夫人别把怒火发作在她的身上。

    沐光堂中,宁氏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身旁的几案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茶盏都微微晃动。

    “真是岂有此理!” 她怒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夫人哎,别拍疼了自己的手,”齐嬷嬷哄道。

    “就怪世子被那狐媚子迷了眼睛,竟连给婆母请安的每日礼节都不要了,还护在手心里跟一块宝似的,别人看都看不得。”

    想来沉珂真是好手段,离开的前几日两人还闹得不可开交,结果当晚宁嘉泽就转变了态度,派人到了沐光堂询问当日发生了什么不说,眼见没问出什么东西还直接义正言辞同宁氏道:“近日娘子身体略有不适,孩儿恳请母亲免去娘子每日请安之礼,让她好生调养。”

    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通知,宁氏也只得答应了他。后来数日沉珂果真再未踏足这里,听雨轩的人也都对这避之不及,就连许管家也一改往日殷勤的态度来得少了。

    整个沐光堂愈发冷清,想到这里宁氏那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却阴沉得可怕。

    宁氏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噙着恶狠狠的光,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

    转眼间她脑中便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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