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没有往热闹的街市去，反倒是寻到几处僻静的人家，最南边一家围了篱笆作院子的木屋。
媪妪坐在板凳上剥豆子，前头摆了木盆，盆中盛了不少豆子，带有老茧的手摸到豆角边缘，熟练地掰开了一个口，把里头的青豆抠了出来，再摞在木盆旁侧，盆中豆子盛满了一半，看样子已经剥了不少时间。
再看看老人，身着灰扑扑的粗布，臂弯缝有两块异色的布片，一双眼在厚重的褶子底下叠成缝隙。
这番模样，看上去到是和镇口客栈里的掌柜有几分相似。
宋黎隔着篱笆开口问：“老人家，长生庙是往西边那条路走吗？”
媪妪手一顿，像是没听清，偏过头来，嘴巴开合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宋黎只得靠近围栏又问了一遍。
那媪妪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指了指门栏，她走近一推，门没有扣锁朝里打开，便走近那媪妪这边。
媪妪微微抬头，嘴里依旧是含糊不清说着那几个字：“什，什么？”
宋黎俯身靠近，将刚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长生庙是不是往西边走？”
老人家手中的豆子掉落在盆外，她也顾不上去捡，抬手去推他们，嘴中念叨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一些，依稀可以分辨：“走！这里没有庙，没有……都走！”
宋黎扶了老人家一把，被她顺利的推离院子，嘴中依旧念念有词，宋黎也不心急，慢悠悠地寻另一户人家去了。
这一户人家是一家三口，男人在劈柴，小孩子与母亲闲坐在院中择菜，怎么看都是一番阖家欢乐的美好景象。
男人抬眼仿佛瞧见一抹暖阳从眼前晃过，定睛一看是位少女，抹了把额头浮出来的汗，放下斧头搭话道：“小友瞧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少女转头冲他一笑，面上毫无防备之意，回答道：“对的，我与朋友听说有一座长生庙很灵，不知这边……”
那男人挥挥手打断，殷勤介绍：“向西走二里地就是了，不过白日里长生娘娘可不会显灵，要晚上去才好哩！”
宋黎不动声色，继续搭话：“为何白日里不显灵？”
那汉子被问住了，挠挠头，“我也不知，许是仙人也需要睡下午觉哩。”
他拉开篱笆门，邀请道：“不若这位小友先进来休息片刻……”话语未落见一直见少年先一步跨入，少女随其后，
“这位是？”
男人觉得秋日太阳竟有些恍眼，照得人不敢直视这位少年，宋黎顺势答到：“随行侍卫。”
少年听闻嘴角带起一抹嘲弄之意，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男人听闻这是不免松了口气，自然见少年不像随侍，但想到什么他没有反驳，应是默认。松了口气后，原本与母亲择菜的孩子跌跌撞撞奔跑着，径直向少年扑来，揪着萧渡渊的衣袍，仰着脸撒娇：“哥哥抱！”
见少年无动于衷，又卖力的跳了两下，张开手：“哥哥抱，要抱！”
宋黎往那里一看，男孩的母亲这一脸的失望，看来这头接触到她的视线，一惊，走过来，佯怒打了一下小孩儿的手，将他从少年身前扯开，低声呵斥：“你呀，别人不想就不想，不能逼迫别人。”
那小孩听了斥责恹恹的，缩在母亲的怀里。
“哥哥，要抱。”宋黎放低声音，拿腔拿调揶揄身侧的少年，萧渡渊淡淡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瞧着萧渡渊这从头到尾都未曾回应一句话，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反倒令人心安。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宋黎说完，少年瞧着也有调步离开的意思。
宋黎想着换一家了解情况，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使劲瞅女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女人会意，抱着孩子上前挽留，道：“这天也不早了，不如两位留下来吃个饭？”
宋黎听言客气道：“如此便麻烦了。”
像是没料到真的会留下，夫妻两人明显激动起来，萧渡渊淡淡扫了一眼，像是没料想到宋黎也有这么礼貌的一面，清丽出尘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算计。
要不是知道她下一秒就能笑着捅你一剑，他也许会认为她真的柔弱，宋黎笑嘻嘻的快步走到低头忙活的女人身旁，做势要帮忙。
女人当然乐意，还与她搭话。
“砰”一个畹蓝土瓷碗着地碎成了几瓣儿。
“啊，真对不起……”
宋黎忙着道歉，那女人低头去拾碎片：“没事儿，你手没伤到吧？”
宋黎莞尔一笑，为女人搭把手“没事。”
试图再次帮忙，又接连摔两个碗，
女人：……？
被女人送出了厨房，宋黎走到少年身侧，语气玩味：“摔三个了，我还专门挑看着贵的摔，可她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动，就像是在照顾……”
少年替她回答：“一个将死之人。”
宋黎意外地瞥了眼少年，心中好奇，重生前没曾遇到过这个人，这回遇到还与自己如此默契。
见农家妇人端着菜出来了，她只好先按下试探少年的心思起身去接。
妇女见少女走近要接过盘，兀自的想起被她接连摔碎的两个陶碗，本能地想拒绝，端菜的手一紧，脚下不注意，踩上小孩扔在地上玩的滚圆的石子，脚往外侧一崴，盘子落空，终究还是接到了少女手中。
“哎呦！”
宋黎一脸讶异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女人。
折腾许久，终于是吃上了饭，萧渡渊依旧抱臂守在围栏外侧，倒是增添了点随行侍卫的自觉，清冷的月光袭在少年洁白如雪的衣袍上，衬得他整个人宛如谪仙般高冷孤寂。
女人回过神，问一句：“小郎君不来吃吗？”
宋黎稍稍掩住藏在袖子底下的花糕，一点点掰碎了，喂给器灵。
闻言回首瞥了一眼，方笑嘻嘻道一句：“他是仙女，喝露水，吸仙气就饱了。”
语调带着笑意，少年依旧立在那儿，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反倒是妇人一下打着呵呵道：“小郎君的模样这样俊俏气宇不凡，哪能是仙女，当是个仙君罢。”
一旁的男人吃了两口菜，不怿地撂了筷箸。
宋黎见对面窗口悠悠亮起烛火，人影在灯烛下跳动两番，很快又熄了下去，半盏茶都没有动静，状似无意地问其右侧的女人：“对面的老人家怎么不点烛？”
女人收回望向少年的视线，冷冷一扫，低头夹菜，随口答：“人老了，眼睛就瞎了，点不点烛又能怎么样？反正都瞧不见。”
宋黎又说：“我看她腿脚不利索，她家的亲人呢，就这么放一个老人独自过活？”
女人不屑的啐了一声，像是恨怨：“小没良心的心喂狗了，早就跑到镇外去了，估计是不回来了。”最后一句语调高昂，像是故意刺激谁。
那头黑洞洞的屋子没有声音响。
女人不甘地嘀咕一句，“看起来耳朵也聋了。”又招呼宋黎，“吃菜吃菜。”
几人倒像是故友一般闲谈，妇女不知不觉间被套了不少话。
端起剩下饭菜进了厨房又挽留宋黎过夜，“天色已晚，不如留下过夜吧？我们平日里也有间房空余。”
宋黎也正有此意，半推半就地同意了，然后不由分说，拽带少年进了空出的那间。
房间小，胜在干净，像是刚收拾出来的，家具皆带着岁月的痕迹，萧渡渊微微启眸，眸中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宋黎和直立在桌上的器灵对话：“小镜子，你能瞧出他们的阴谋么？”
器灵和她倒是熟得快，无奈摆摆自己的分支：“我又不是照妖镜，怎么能知道他们的阴谋。”
宋黎起身，在他们进入这间屋子时就熄灭的灯烛，营造出一种早休息的模样。宋黎抓起少年横在桌上的配剑，推开窗跃上，回眸一笑：“祖宗，二探长生庙？”
萧渡渊：……你非得拿我的剑？
少年没有做贼的觉悟，也没有偷鸡摸狗的兴趣，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只是身形逐渐变淡，缓缓融进夜色，气息渐渐消失。
若不是宋黎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位祖宗，可能也发现不了少年气息越来越淡。
该说真不愧是地极阶么。
她撇了撇嘴，转念一想，心里有了打算，起身靠近少年消匿那处，用渡渊剑的剑鞘捅了捅空气，剑鞘受到阻碍，刚施法消失的少年又显露出来，语气不善：“怎样？”
少女倒是不怕，眼睛在月色中反而透露出些狡黠：“祖宗，帮我个忙。”
“……”
半刻钟后，长生镇上覆盖了层灵识，只是淡淡一扫，迅速得像是不经意的一瞥。
*
在东南一处院落，少女被绑在一堆木柴之间。
挣扎间，手腕向左附近，她带着幕篱已经被摘了，此时脸侧的红纹一览无遗，手腕被绑缚在身后，脚上也捆着粗糙的绳子，磨着白嫩的皮肤，勒出红痕。
少女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又莫名觉得委屈，不过是下山一遭，不说惩奸除恶扬名立万，反倒是遇到这种倒霉的腌臜事情，这段时间她已经被捆在这一日，滴水未尽。
腰间挂的储物袋也早已被搜走，另一位随侍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何处。
关她的是间柴房，地上粘着一层灰，木柴四散着被堆放在各处，她身后就有一堆，数量足以支撑她靠上去。
“人呢？”
“里面呢，没什么声了，估计是嗓子喊哑了。”
少女陡然一惊，差点握不住躺在手心中的碎片，是她半天之前大喊大叫故意摔碎的陶碗后偷偷攒下的，她深知不能光等待救援，还要自救。
只可惜陶片不够锋利，磨了近半日，也只磨开一点缺口，正当她重振旗鼓，更加卖力去割绳，妇人突然进来推开门。
将在聚精会神的她所的他吓了一跳，久违的亮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手一翻将碎片遮于手心。
妇人心情不好没注意，只是语气不善，“赶紧吃。”把碗撂在地上，然后出门席地而坐，满脸怨气。
守门的村民个子不高，懒懒散散靠着门，好奇问道：“咋滴？发什么脾气？”
妇人眼一眯，不管不顾当着少女的面开始责骂，“西街那贱妮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捞了一个姑娘进来，如今她不用当祭品。呵，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货。”
“呦，那边也来了个妞儿？”
妇人愤恨恶骂：“是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抽到祭品时来，我看啊，她早就藏了一个！如今要当祭品了，才拉出来凑人。”
少女听着他们聊，为避免门口聊天的某人一时起疑走近，只好微微俯身，张嘴佯作去叼馒头，她有些狼狈，发丝散落，但遮不住曼妙的身姿，自小的养护令她肤若凝脂。
守门的村民目露贪婪的神色，送饭的婆子敲打他一下，遏止他写在脸上的想法：“这可是长生娘娘的祭品，你可别打主意！”
“我晓得，不过……”
他视线的挪回少女身上，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令人直犯恶心，那人油腻腻道：“真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正点的小妞了。”
正宗每年都要祭祀长生娘娘，送上三位年轻女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几乎生不出女孩，一年比不上一年，女子数量逐年递减每况愈下，又离不得长生镇，只能抽镇中的女人送到长生娘娘庙。
任何一个路经长生镇的女生，会被他们用各种方式永远“留下”。
送食物的婆子发泄完怨气，端着碗中残余的食物离开，门被关上，灰尘在光影中沉浮。
少女咬牙，手上磨绳子的动作加快，更加卖力，绳索又断了一截，只稍时间，就能完全割开。
少女眼神一亮，正要再接再厉时，一道令人恶寒的声音传来，带着毛骨悚然的笑意，令她浑身一颤。
“小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媪妪坐在板凳上剥豆子，前头摆了木盆，盆中盛了不少豆子，带有老茧的手摸到豆角边缘，熟练地掰开了一个口，把里头的青豆抠了出来，再摞在木盆旁侧，盆中豆子盛满了一半，看样子已经剥了不少时间。
再看看老人，身着灰扑扑的粗布，臂弯缝有两块异色的布片，一双眼在厚重的褶子底下叠成缝隙。
这番模样，看上去到是和镇口客栈里的掌柜有几分相似。
宋黎隔着篱笆开口问：“老人家，长生庙是往西边那条路走吗？”
媪妪手一顿，像是没听清，偏过头来，嘴巴开合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宋黎只得靠近围栏又问了一遍。
那媪妪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指了指门栏，她走近一推，门没有扣锁朝里打开，便走近那媪妪这边。
媪妪微微抬头，嘴里依旧是含糊不清说着那几个字：“什，什么？”
宋黎俯身靠近，将刚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长生庙是不是往西边走？”
老人家手中的豆子掉落在盆外，她也顾不上去捡，抬手去推他们，嘴中念叨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一些，依稀可以分辨：“走！这里没有庙，没有……都走！”
宋黎扶了老人家一把，被她顺利的推离院子，嘴中依旧念念有词，宋黎也不心急，慢悠悠地寻另一户人家去了。
这一户人家是一家三口，男人在劈柴，小孩子与母亲闲坐在院中择菜，怎么看都是一番阖家欢乐的美好景象。
男人抬眼仿佛瞧见一抹暖阳从眼前晃过，定睛一看是位少女，抹了把额头浮出来的汗，放下斧头搭话道：“小友瞧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少女转头冲他一笑，面上毫无防备之意，回答道：“对的，我与朋友听说有一座长生庙很灵，不知这边……”
那男人挥挥手打断，殷勤介绍：“向西走二里地就是了，不过白日里长生娘娘可不会显灵，要晚上去才好哩！”
宋黎不动声色，继续搭话：“为何白日里不显灵？”
那汉子被问住了，挠挠头，“我也不知，许是仙人也需要睡下午觉哩。”
他拉开篱笆门，邀请道：“不若这位小友先进来休息片刻……”话语未落见一直见少年先一步跨入，少女随其后，
“这位是？”
男人觉得秋日太阳竟有些恍眼，照得人不敢直视这位少年，宋黎顺势答到：“随行侍卫。”
少年听闻嘴角带起一抹嘲弄之意，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男人听闻这是不免松了口气，自然见少年不像随侍，但想到什么他没有反驳，应是默认。松了口气后，原本与母亲择菜的孩子跌跌撞撞奔跑着，径直向少年扑来，揪着萧渡渊的衣袍，仰着脸撒娇：“哥哥抱！”
见少年无动于衷，又卖力的跳了两下，张开手：“哥哥抱，要抱！”
宋黎往那里一看，男孩的母亲这一脸的失望，看来这头接触到她的视线，一惊，走过来，佯怒打了一下小孩儿的手，将他从少年身前扯开，低声呵斥：“你呀，别人不想就不想，不能逼迫别人。”
那小孩听了斥责恹恹的，缩在母亲的怀里。
“哥哥，要抱。”宋黎放低声音，拿腔拿调揶揄身侧的少年，萧渡渊淡淡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瞧着萧渡渊这从头到尾都未曾回应一句话，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反倒令人心安。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宋黎说完，少年瞧着也有调步离开的意思。
宋黎想着换一家了解情况，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使劲瞅女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女人会意，抱着孩子上前挽留，道：“这天也不早了，不如两位留下来吃个饭？”
宋黎听言客气道：“如此便麻烦了。”
像是没料到真的会留下，夫妻两人明显激动起来，萧渡渊淡淡扫了一眼，像是没料想到宋黎也有这么礼貌的一面，清丽出尘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算计。
要不是知道她下一秒就能笑着捅你一剑，他也许会认为她真的柔弱，宋黎笑嘻嘻的快步走到低头忙活的女人身旁，做势要帮忙。
女人当然乐意，还与她搭话。
“砰”一个畹蓝土瓷碗着地碎成了几瓣儿。
“啊，真对不起……”
宋黎忙着道歉，那女人低头去拾碎片：“没事儿，你手没伤到吧？”
宋黎莞尔一笑，为女人搭把手“没事。”
试图再次帮忙，又接连摔两个碗，
女人：……？
被女人送出了厨房，宋黎走到少年身侧，语气玩味：“摔三个了，我还专门挑看着贵的摔，可她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动，就像是在照顾……”
少年替她回答：“一个将死之人。”
宋黎意外地瞥了眼少年，心中好奇，重生前没曾遇到过这个人，这回遇到还与自己如此默契。
见农家妇人端着菜出来了，她只好先按下试探少年的心思起身去接。
妇女见少女走近要接过盘，兀自的想起被她接连摔碎的两个陶碗，本能地想拒绝，端菜的手一紧，脚下不注意，踩上小孩扔在地上玩的滚圆的石子，脚往外侧一崴，盘子落空，终究还是接到了少女手中。
“哎呦！”
宋黎一脸讶异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女人。
折腾许久，终于是吃上了饭，萧渡渊依旧抱臂守在围栏外侧，倒是增添了点随行侍卫的自觉，清冷的月光袭在少年洁白如雪的衣袍上，衬得他整个人宛如谪仙般高冷孤寂。
女人回过神，问一句：“小郎君不来吃吗？”
宋黎稍稍掩住藏在袖子底下的花糕，一点点掰碎了，喂给器灵。
闻言回首瞥了一眼，方笑嘻嘻道一句：“他是仙女，喝露水，吸仙气就饱了。”
语调带着笑意，少年依旧立在那儿，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反倒是妇人一下打着呵呵道：“小郎君的模样这样俊俏气宇不凡，哪能是仙女，当是个仙君罢。”
一旁的男人吃了两口菜，不怿地撂了筷箸。
宋黎见对面窗口悠悠亮起烛火，人影在灯烛下跳动两番，很快又熄了下去，半盏茶都没有动静，状似无意地问其右侧的女人：“对面的老人家怎么不点烛？”
女人收回望向少年的视线，冷冷一扫，低头夹菜，随口答：“人老了，眼睛就瞎了，点不点烛又能怎么样？反正都瞧不见。”
宋黎又说：“我看她腿脚不利索，她家的亲人呢，就这么放一个老人独自过活？”
女人不屑的啐了一声，像是恨怨：“小没良心的心喂狗了，早就跑到镇外去了，估计是不回来了。”最后一句语调高昂，像是故意刺激谁。
那头黑洞洞的屋子没有声音响。
女人不甘地嘀咕一句，“看起来耳朵也聋了。”又招呼宋黎，“吃菜吃菜。”
几人倒像是故友一般闲谈，妇女不知不觉间被套了不少话。
端起剩下饭菜进了厨房又挽留宋黎过夜，“天色已晚，不如留下过夜吧？我们平日里也有间房空余。”
宋黎也正有此意，半推半就地同意了，然后不由分说，拽带少年进了空出的那间。
房间小，胜在干净，像是刚收拾出来的，家具皆带着岁月的痕迹，萧渡渊微微启眸，眸中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宋黎和直立在桌上的器灵对话：“小镜子，你能瞧出他们的阴谋么？”
器灵和她倒是熟得快，无奈摆摆自己的分支：“我又不是照妖镜，怎么能知道他们的阴谋。”
宋黎起身，在他们进入这间屋子时就熄灭的灯烛，营造出一种早休息的模样。宋黎抓起少年横在桌上的配剑，推开窗跃上，回眸一笑：“祖宗，二探长生庙？”
萧渡渊：……你非得拿我的剑？
少年没有做贼的觉悟，也没有偷鸡摸狗的兴趣，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只是身形逐渐变淡，缓缓融进夜色，气息渐渐消失。
若不是宋黎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位祖宗，可能也发现不了少年气息越来越淡。
该说真不愧是地极阶么。
她撇了撇嘴，转念一想，心里有了打算，起身靠近少年消匿那处，用渡渊剑的剑鞘捅了捅空气，剑鞘受到阻碍，刚施法消失的少年又显露出来，语气不善：“怎样？”
少女倒是不怕，眼睛在月色中反而透露出些狡黠：“祖宗，帮我个忙。”
“……”
半刻钟后，长生镇上覆盖了层灵识，只是淡淡一扫，迅速得像是不经意的一瞥。
*
在东南一处院落，少女被绑在一堆木柴之间。
挣扎间，手腕向左附近，她带着幕篱已经被摘了，此时脸侧的红纹一览无遗，手腕被绑缚在身后，脚上也捆着粗糙的绳子，磨着白嫩的皮肤，勒出红痕。
少女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又莫名觉得委屈，不过是下山一遭，不说惩奸除恶扬名立万，反倒是遇到这种倒霉的腌臜事情，这段时间她已经被捆在这一日，滴水未尽。
腰间挂的储物袋也早已被搜走，另一位随侍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何处。
关她的是间柴房，地上粘着一层灰，木柴四散着被堆放在各处，她身后就有一堆，数量足以支撑她靠上去。
“人呢？”
“里面呢，没什么声了，估计是嗓子喊哑了。”
少女陡然一惊，差点握不住躺在手心中的碎片，是她半天之前大喊大叫故意摔碎的陶碗后偷偷攒下的，她深知不能光等待救援，还要自救。
只可惜陶片不够锋利，磨了近半日，也只磨开一点缺口，正当她重振旗鼓，更加卖力去割绳，妇人突然进来推开门。
将在聚精会神的她所的他吓了一跳，久违的亮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手一翻将碎片遮于手心。
妇人心情不好没注意，只是语气不善，“赶紧吃。”把碗撂在地上，然后出门席地而坐，满脸怨气。
守门的村民个子不高，懒懒散散靠着门，好奇问道：“咋滴？发什么脾气？”
妇人眼一眯，不管不顾当着少女的面开始责骂，“西街那贱妮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捞了一个姑娘进来，如今她不用当祭品。呵，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货。”
“呦，那边也来了个妞儿？”
妇人愤恨恶骂：“是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抽到祭品时来，我看啊，她早就藏了一个！如今要当祭品了，才拉出来凑人。”
少女听着他们聊，为避免门口聊天的某人一时起疑走近，只好微微俯身，张嘴佯作去叼馒头，她有些狼狈，发丝散落，但遮不住曼妙的身姿，自小的养护令她肤若凝脂。
守门的村民目露贪婪的神色，送饭的婆子敲打他一下，遏止他写在脸上的想法：“这可是长生娘娘的祭品，你可别打主意！”
“我晓得，不过……”
他视线的挪回少女身上，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令人直犯恶心，那人油腻腻道：“真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正点的小妞了。”
正宗每年都要祭祀长生娘娘，送上三位年轻女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几乎生不出女孩，一年比不上一年，女子数量逐年递减每况愈下，又离不得长生镇，只能抽镇中的女人送到长生娘娘庙。
任何一个路经长生镇的女生，会被他们用各种方式永远“留下”。
送食物的婆子发泄完怨气，端着碗中残余的食物离开，门被关上，灰尘在光影中沉浮。
少女咬牙，手上磨绳子的动作加快，更加卖力，绳索又断了一截，只稍时间，就能完全割开。
少女眼神一亮，正要再接再厉时，一道令人恶寒的声音传来，带着毛骨悚然的笑意，令她浑身一颤。
“小娘子，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