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赈恤诰乡君,林黛玉游说滇南王

    眼见入冬,粤海战事僵持不下,太子虽说征调战船、渔船,组织兵力,加强了沿海卫所的布防,然而佛朗机人的战舰形体雄伟,火炮命中率高,射程极远,中原水师的艨艟战船不能与之抗衡。加之有海西国、真真国的海盗带船来增援,导致首战败阵。

    偏偏这时候海啸来了,滔天巨浪冲上海岸,卷走了数万百姓的生命,村庄房屋也尽数被淹,对战双方船舰沉没大半,水兵溺死失踪者不计其数。因灾止战,佛郎机人暂退。

    太子勘察灾情后上报朝廷,一边要求当地减免赋税,一边强制要求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发动当地缙绅、富户捐款献粮。又亲带领士卒,屡次下海搜救渔民。

    金陵皇家寺庙中,甄太妃与薛宝钗得知圣寿帝复位,贾氏已经封了皇贵妃,忙遣人去问摄政王,圣寿帝何日册封她为皇后。宝钗也捎带问了一句,摄政王何时带她进宫。

    水溶正为林黛玉拒婚而羞恼,哪有心思应付这两个阴婆,但是食言而肥终归不好,只得派人把他们接回京城。

    世上虽有光头武媚娘,但无光头武皇后,水溶借口让甄太妃先把头发蓄到能梳髻的程度,以此拖延册封皇后的事。

    甄太妃素来爱美,也不愿光头出现在人前,只得耐着性子,一面躲在甄家旧宅吃何首乌,一面派人寻找甄家流落在外的甄宝玉、甄三姑娘等人。

    而宝钗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将夏金桂所剩无几的资产,重新握到自己手里,再向水溶求名分。

    身为金尊玉贵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水溶自然不屑去捡一只破鞋,听说薛氏手里还有些从夏家抢来的钱。便让她公开捐资赈恤粤海灾民,换一个乡君的封诰,另行聘嫁。

    虽说乡君没有食邑,年俸仅四十两,但是这是朝廷下的封诰,薛宝钗也算是官家人了。

    然而宝钗并不满足于此,又让北静王给她母亲立了一块贞节牌坊,让安荣郡王府再次收留她们母女二人,才肯同意摄政王抛出的交换条件。

    水溶答应后,宝钗便拿出夏金桂的十万白银,大张旗鼓地捐给朝廷,用以赈恤粤海灾民,博了一个慈善乡君的美名。

    黛玉得到消息,不由冷嗤。十万两白银必是被摄政王捞去犒劳京营兵勇了,顺便塞一个“吞没赈灾款”的罪名给太子。

    当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难民,知道朝廷有赈灾银子下来,却迟迟收不到,必然会认为是太子截流了这笔钱,进而愤愤不平、怨声载道,稍有不慎就会诱发民变。

    太子为国征战在外,摄政王趁机夺权,不但不给予太子援助,还用这些小伎俩给他泼脏水招仇恨。

    好个歹毒阴险的摄政王!

    黛玉当即将拿出二十万两来,让鹤童带领三百北戎人,利用户部签发的路引,以北方粮商的身份,带着粮食乘船远赴粤海,一为赈济灾民,二为驰援太子。

    鹤童走后不久,四更天时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叩响了林家的大门。

    从前黛玉与夏太监打过两回照面,知道他与东宫交好,若为传谕行事不会这么隐蔽。

    夏守忠焦心道:“林姑娘,摄政王打算明日借贾贵妃之名,请你进宫去。小的受过林尚书恩庇,为报大德,提前来给你报个信儿,若不想入宫伺候摄政王,您还是赶紧逃了吧。”

    “逃什么,有什么好逃的。摄政王以为扯虎皮拉大旗就能颠倒乾坤,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皇宫纵是龙潭虎穴,为清君侧,我也去得!”

    黛玉并不意外水溶会打这主意,晴雯久久没有传消息来,可见情况有变,救治宣隆帝的计划未能顺利推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入宫,纵横捭阖,襄助晴雯。

    “这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夏守忠没曾想林姑娘这样性倔刚强,无奈地说:“姑娘不知如今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宣隆帝被困在龙景殿中,外有重兵把守,内有五百道众遮蔽,陛下在里头生死不知。所有太医都被软禁在龙景殿的偏殿中,却无一人被传召治疗陛下。

    就连华光公主想要探视,都被拒之门外。北静王发了话,若华光公主执意要见,就将她远嫁滇南和亲。

    上皇那边也是神秘得很,听说只有一个断了腿的神婆相伴,其余人都不准靠近。摄政王无论去哪儿都有京营五百甲士相随,姑娘就算吃了熊心豹胆,想当荆轲聂政只怕也不中用啊。”

    黛玉笑道:“他这样提心吊胆,恰恰说明了他怕死得很,根本不敢流血斗争,上皇复辟成功是个极大的意外。这样的孬种,遇到冲击只会软弱妥协。一旦被人撕开豁口,立刻就会被枭雄分进合击,群起而攻之。夏公公若有心助我,不妨帮我个小忙……”

    夏守忠见她神情笃定,气概潇洒,根本不似一般闺阁女儿,内心不由钦敬起来,肃容道:“姑娘的话我明白了,后宫由我督管,应当不成问题。”

    送走夏太监后,天就亮了。黛玉派人将封夫人母女接到林府安身,请她们帮忙主持庶务,也让府中部曲保护她们的安全。再请她们联系柳湘莲,去理国公府上做说客。

    黛玉自己则乔装成安荣郡王府上的少爷贾瑛,去了东郊米巷的鸿胪寺,找滇南王沐昭宁沟通。

    滇南段氏始于唐宋时期的大理国,世代崇佛,国君时有禅位为僧的。

    后来宣隆帝登基,在贾敏的建议下屯兵西南,攘地千里一统河山,段氏皇族世系,至此而绝。如今的滇南王改换了沐姓家臣了,是宣隆帝培植了两代的西南经办人。

    原本过了罗天大醮,新晋滇南王满孝,他获得了朝廷封号,就该回蕃地去的,却带着五百亲兵滞留京城,直到宫变后,才向摄政王放出请求中原公主和亲的消息,其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黛玉猜想,当日在清虚观,与表哥一同上香的滇南王沐昭宁、理国公曾孙柳新二人,才是太子真正留驻京师,力挽狂澜的后手。

    “林姑娘好,上回在清虚观我见过你,禛钰说你是她表妹,还告诫我不要对你出手。”沐昭宁见到“贾瑛”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还拿出滇南特有的玫瑰花饼,招待黛玉。

    “我从小在京中当质子,去岁才回滇奔丧。这么些年我当和尚,他做道士,每每辩经论道,事相始终。神谈鬼款了这么多年,从不谈女人。你是他提及的第一个女人,只因我多看了你一眼,他就醋上了。我笑他情深多恼,小气巴拉。他就笑我不过羽翼偶摧,就按剑生悲,不够爷们儿。”

    沐昭宁说这些闲话,看似打趣黛玉,却透露出三层意思。

    他与禛钰是从小投契的心腹友人,感情深厚,但是在利益攸关的事情上,他们也绝不会向彼此妥协。

    沐昭宁的底线是,不要伤毁他的扈从亲兵。但凡变法更化之类,会涉及到流血牺牲的,他是不会去做的。

    恰好黛玉也不希望他损兵折将,便笑道:“让沐王爷见笑了,我今次乔装而来,是有桩事相求。还请你看在我表哥的份上,不要拒绝。”

    “林姑娘但讲无妨。”沐昭宁一手作请,一手往嘴里塞玫瑰花饼。

    黛玉道:“我希望沐王爷明日带我进宫,拜见宣隆帝。”

    沐昭宁以手支颐,一边嚼饼,一边叹道:“我问过几次,见不到的。”

    “见得到!”黛玉扣指在桌面上一敲,对他说:“只要王爷仰仗宣隆帝之名,摆出割据一方、意欲拓土的架势就可以了。”

    沐昭宁闻言,嘴里的玫瑰花饼就掉了下来,酥皮渣落了满身,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玩笑开大了,我还想活着回家继承王位呢。”

    “又不要你真动兵卒,只需打着被华光公主诚孝打动的由头,提出若不让华光公主见一见宣隆帝,就以摄政王阻拦父女共叙天伦,有悖以孝治国的旗号,拒绝受从其诏命即可。”黛玉继续劝说道。

    沐昭宁左右扭着脖子,犹豫半晌,方说:“可我若为华光公主出头,就得真做她的驸马了。华光公主早有心上人了,又不是我。”

    黛玉笑道:“王爷不需忧心,你起个头,底下自有呼应造势的人。”

    “那好罢。”沐昭宁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辞过沐昭宁后,黛玉又携了一提盒的玫瑰花饼,往长林园去了。

    贾家如今附逆摄政王,她是无心去救的,可是那些姊妹们何其无辜,与其说服利欲熏心、权焰高炽的舅舅、表哥们,不如先将姐妹们救出来。

    黛玉来到秋爽斋,却见探春伏在桌前无声落泪,不由问:“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探春摇头不语,簌簌泪下。侍书走过来说:“有人家派官媒婆来求三姑娘了。”

    “花轿还没临门,三妹妹怎么就先哭起来了?”黛玉递了帕子过去,轻轻摇了摇她的肩。

    探春擦了擦眼泪,说:“林姐姐,何苦打趣我。林姑父身陷诏狱不改初心,何其忠贞。而我的父兄跪侍权奸,忝列高位只为盘剥百姓,贪得无厌,竟不畏史官刀笔!短短数天圈地夺产、草菅人命,桩桩件件丧良心的事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四妹妹闹着要出家做姑子,我但凡是个男人,早从这黑老鸹窝里出去了,别家另室立一番事业,也好过身为奸臣之属,被人唾骂万世的好。”一面说一面又滚下眼泪来。

    黛玉叹道:“三妹妹胸襟磊落,不该为家族所困,自古忠孝难两全,你若有心自立,痛下决心斩断父母之缘,我倒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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