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追诛贼王失大势,释忠臣黛玉戏安昌

    探春精细不让凤姐,听了黛玉一番话,思量了片刻,毅然决然地说:“既然有机会尽忠报国,我自当舍身效力。”

    翌日,贾贵妃诏请黛玉入宫陪伴的口谕就传到了林家。

    黛玉不肯轻就,冷斥那些太监道:“我与贵妃娘娘不熟,没得她亲妹子不见,偏见表妹的道理。若贵妃一同召了贾家姑娘,我就进宫去长长见识。若只召我一人,恕难从命,我宁死也不出林家门。”

    为首的太监想,摄政王既要女人,多捎带一个也不是问题,便派一个小太监将贾探春也一并请到。

    探春早有准备,当她在轿中与黛玉相会时,颇为讶异。

    因为她不是林黛玉,而是永龄姑娘。

    探春不由拉住她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问她如何混得过?

    永龄笑道:“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料他记不分明。”

    探春又问:“那她呢?”

    “姐姐也在里头,三妹妹安心吧。”永龄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姊妹二人进宫后,探春被带到了贾贵妃处,而永龄则被人引到了摄政王在宫中的临时住所,交泰殿中。

    水溶正在案前等得心焦,忽听人报林姑娘到,如闻珍宝将献,忙趔趄起身,走上来将她一把拉住,笑道:“林姑娘,你可算来了。”

    此时的永龄靓妆艳饰,远比平日里更显成熟妩媚,见他果然没认出来,冷笑道:“我只当是贵妃娘娘传我进宫,原是摄政王召请。不知您有个贵干?”

    水溶早被她容色所慑服,心气越发矮了半截,柔声道:“好姑娘,我思慕你日久,前儿却被你拒绝,一颗心都灰了。好歹咱们谈一谈,你也不至误解了小王的痴心。只要你肯做摄政王妃,凭你有什么想要的,说与小王,小王必当尽心竭力为你绸缪。”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倒是一清二楚。”永龄见他神思迷离,心中又恨又气,到底还是耐着性子与他虚与委蛇,提起帕子假意抽泣起来,大声哭诉。

    “你把我父亲关在牢坑里,还把我弄进了宫,干什么霸王硬上弓的,这会子又是太上皇后的国孝,又是我母亲护国夫人的忌日,你强拖我来,还有脸问我想要什么!”

    只把当朝摄政王,说成是风流阵的急先锋一般,说着就滚下泪来。

    水溶左顾右盼一干扈从的眼色,不由心虚慌起来,连忙致歉,说:“是小王处事不当,有失分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

    永龄抽抽噎噎地继续说:“你若良心未泯,不如把我也送进诏狱,容我们父女俩清白赴死,我们至死不敢衔恨,到底阴司地府有个依靠。”

    “姑娘你听我解释呀!”水溶见她说得越发可怜,更显得自己昏聩霸道了。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即刻就放了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骗我的?”永龄抬起头来,微眯着眼儿审视他,带着一半不谙世事的天真,一半将信将疑的怯色。

    水溶听到这话,简直心花怒放,挑眉笑道:“好姑娘,若我的话有半句掺假,立刻死在眼前。”

    反正只要黛玉嫁了自己,林海也不得不认下他这个女婿,届时哪还会与自己拧着来呢。

    永龄破涕为笑,道:“那你先把我父亲放回家去,等明儿出了太上皇后的孝,你再三媒六证地娶我为妃罢。”

    “那不行。”水溶乜斜着眼,眸转精光,冷笑道:“你若使缓兵计,来个金蝉脱壳,那我岂不吃亏?除非姑娘肯献身于我,我取了元红为信,自然为姑娘负责到底。”

    “你好生无耻!”永龄气怔,装作犹豫彷徨的模样,一会儿咬牙饮泪,一会儿迷茫不安。

    水溶听闻她素有弱症,娇不堪折,一时爱怜心起,捏起她的下巴,一面替她擦眼泪,一面诱惑她:“姑娘别怕,我素来温柔。”

    永龄忍着恶心,扭过头去,甩袖指向一干铁甲扈从,委屈巴巴地说:“难道你要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行周公之礼不成?”

    水溶眉开眼笑地说:“我岂会这样折辱姑娘,自然令设了香闺绣阁。”

    “我不要劳什子香闺绣阁!”永龄十分抗拒地摇了摇头,捏着帕子揉了揉,含羞道:“我与王爷初见是在通禅湖畔的翠玲珑,那时候若非你从天而降,救我出来,只怕我都要被太子欺负了。”

    水溶听她这么说,更是喜的心痒难挠,说:“你喜欢那里,那就在那里。我这就叫人准备准备。”

    永龄忙拉住他的衣袖,羞羞怯怯地道:“你个呆子,人生难得‘可巧’二字,还须准备什么,这会子就去吧。”她忸怩一番,看向水溶眼波转盼,好似一汪引人捧掬的清泉。

    水溶早就心痴情迷了,站在一干铁甲中间更觉难熬,拉着黛玉就往翠玲珑走,心里越想越兴奋。

    身后的一干胄介之士面面相觑,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恰时夏守忠进来,将他们堵了回去,翘着兰花指啧啧道:“连个眼力介都没有,这是你们能听能看的吗?”

    扈从只得退下,固守在交泰殿。

    没顿饭的功夫,永龄就将水溶引进了翠玲珑。翠玲珑采用曲折流动的布局结构。三间屋子互相贯通,但是重叠之下,有几个视线死角,是最适合埋伏的场所。

    水溶还在此间回忆与黛玉初见的情形,永龄一面装憨装羞听着,一面顾望黛玉的位置。

    当见到一个黑洞洞的管孔从书架之后,悄悄伸出来,永龄沉下心来,引着水溶到了书架前的床榻上坐了,自己绕到他身后,抓着他的发髻说:“可惜我与王爷不是原配夫妻,竟不能共髻结发。若能得王爷一绺青丝,与我的头发编在一起,我也甘心了。”

    水溶听了这话,心头比吃了蜜还甜,当下拆了发髻,抽出了袖中匕首,削了一绺青丝给她。永龄也散下头发,向他伸出手来要刀。

    他才要将刀递过去,忽而心生警惕,又将刀收回来说,“还是我替你断,省得你割伤了手。”

    永龄绕到他身侧,将一只小辫递过去,努了努嘴。

    手起刀落的瞬间,一声巨响惊飞群鸟,随之而来的是铛铛不绝的钟声。

    有护卫匆匆跑来窥看情况,却见一个披发散发的妙龄少女,正伏在摄政王身上……

    永龄抄起榻上的枕头砸了过去,怒道:“看什么看!”

    众人只得捂眼退了回去,夏守忠赶上来把门又关上了。

    黛玉从另一间屋子里转出来,将永龄搀扶起来,急忙问:“吓到没?”

    “没事,幸好没有血飚出来。”永龄将被子挪开,看到水溶模糊的下半身,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姑娘怎么没把他打死,就只烧了他的……”

    黛玉一边替永龄绾好头发,一边解释说:“裁治他是陛下要做的事,我们只是阻止他篡权而已。阉人无后,势不永久,那些追随他的人一旦得知这一点,就会生叛离之心。只要动摇他的根基,再从内部摧毁就容易得很。”

    潜伏在另一个房间的柳新转了出来,捧了一套宫女衣裙给永龄,让她改装换面。

    收拾妥当后,柳新又对黛玉、永龄二人说:“姑娘们速速离去,我来扫尾。”

    “好,半个时辰后,你再弄醒他。”

    黛玉取走了水溶身上的玉牌,让夏守忠去了诏狱,将被关锁在里面的几位大臣都放了出来,又将龙景殿偏殿的太医给放了出来。

    一群人来不及休整仪容,浩浩荡荡往龙景殿去了,探春也扶着华光公主赶来,直面顶盔掼甲的侍卫,表示一定要见到宣隆帝不可。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进退。

    这时候安昌郡王王子腾骑马过来,声色俱厉地叫嚣:“你们这些奸恶佞臣竟敢越狱私逃,怂恿公主寻衅滋事,搅扰陛下养病,罪大恶极!来人呐,将这些人都绑了!”

    谁知那些侍卫才要动手,就见滇南王的仪仗兵,围拢过来,徒手握在了侍卫的刀柄上,以止事端。

    滇南王沐昭宁好整以暇地走过来,对王子腾说:“我滇南子民因礼圣兴学,感佩孝贤忠义文化,才齐心归附中原。我辈感沐皇恩,改为沐姓,甘为西南之屏藩。而今你一介纠纠武夫,刻薄寡恩,枉顾纲常,凭什么阻拦女儿探望父亲,太医诊视病人,臣子拜见君主!

    倘若你再三阻拦,我当即命滇南千万黎庶日夜唾骂尔等篡权国贼,若不固守孝本,黔州百万雄兵即刻拔营北上,肃宫廷以清君侧。”

    探春听着他一腔激昂陈词,感佩这位威震遐荒的滇南王,竟是这样有勇有谋的少年人。

    王子腾本就是不喜读书的纨绔子弟,智量不及从小辩经的沐昭宁,再加之那些长于雄辩的老臣声援助威,他渐渐招架不住。

    只得狡辩道:“并非我不肯让你们去见陛下,只是陛下所患之疾为巫病,需道士念经诵咒才能治好,亲熟之人靠近,只会徒增心魔,不利龙体恢复。”

    这时候,黛玉走上前来,直面王子腾道:“安昌郡王,陛下久病不治,你难道不曾怀疑,那些给陛下念经诵咒的道士是假的吗?”

    王子腾睨了她一眼,皱眉道:“这不与林小姐相干,没你说话的份儿。”

    黛玉笑道:“贾贵妃召我入宫来,就是为了揪出那些滥竽充数的道士,以免陛下被邪魔侵害,耽误了病情。”

    “我竟不知林姑娘还生了一双火眼金睛,还能辨真伪。”王子腾讽刺道。

    黛玉有备而来,谈笑自若地说:“罗天大醮时,我受高功道长点化,记忆突飞猛进,道藏三洞经书悉数能默,还请殿内道众出来,与我一一考较,方知谁真谁假。”

    王子腾哪能让她拆穿那些道士都是摄政王的私兵,十分不满地说:“道友皆在施法做功,谁同你背道书呢。”

    林海为女儿声援道:“一无科仪坛场,二无道乐香烛,施的什么法?做的什么功?安昌伪王还在推阻什么,莫非请来的都是假道士不成!”

    众臣也纷纷申讨助阵,慷慨呼号,群情激奋下,只把王子腾说得哑口无言,节节败退。只得把那班道士叫出来,与黛玉比背道书。

    背不下来的就是祸国殃民的邪佞,结果五百道士无一人能囫囵背出一段道书来。

    滇南王当即下令,让仪仗兵将这些人给扭送出宫羁押起来,又请了清虚观的一班道士来,代替了那五百道众。

    黛玉拉着华光公主趁机抢入龙景殿中,大太监戴权正要阻拦,又被探春与永龄两个缠住,不得靠近。

    华光公主终于得见久违的父皇,然而床上的宣隆帝昏迷不醒,无知无觉,除了一点微弱的呼吸,简直如死了一般。

    黛玉四下留心窥看,竟未发现晴雯的身影,就连太医院王正堂既不在太医之中,也不在殿内。

    这时候华光公主的抽吸声传来。

    “他不是我父皇,他只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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