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屿沉默片刻,开口道:“如果你是因为家里.....”

    “不是。”安渝打断,她不敢去听程时屿后面说的话,她怕自己会动摇现在的决心,“我对你,一直都只是同学之间的感情。”

    她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这是今晚她难得敢于直视他的视线,“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就连周围的树叶也停止了摇曳,沙沙声渐渐隐去。

    许久后,程时屿笑了,笑意触碰到眼底的一片冰凉,慢慢消失殆尽,“好。”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这么多年分毫的长进也没有。

    “我明天回宜宁,如你所愿吧。”

    他转身离开,黑色的冲锋衣融进夜色。

    安渝亦转身,还没碰到单元门的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

    啪嗒一声,切断了两人所有的联系。

    她如释重负,却又心如刀割。

    强撑着回到房间,终于失去了所有支撑着的力气,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水如泄。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恨自己,她真的恨自己。

    她凭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不知在地板上坐到了何时,安渝只知道应该是很久,久到她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腰间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眼睛还不适应手机屏幕的强光,用手遮挡着屏幕大半的光源。

    是一条短信,安渝透过指缝只看到了几个零,还以为是医院的扣费短信。

    眼睛适应后,她把手掌移开,看见短信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是一条入账短信,说是程*先生往她的账户里转了七十八万。

    安渝看着账户余额里的那一串零,想到之前盛礼曾说过,他大学四年从没见过程时屿跟家里要过一分钱。大一时,他过的尤其拮据,经常一下课就见不到人影,不是去做家教,就是在咖啡店打零工。

    后来跟学院老师、教授们混的熟了,才开始跟着老师和高年级的学姐学长们一起参加比赛,从队伍中打下手的角色到领队人,程时屿用了三个比赛的时间,

    从那以后,他除了参加各种校际、国际比赛外,寒暑假的时间全部贡献给了宜宁的各大科技公司。

    照盛礼这么说,这七十多万,应该是程时屿这几年自己工作攒下的。

    他不论在何种环境都是这么优秀,使别人难望项背。

    其实他也才毕业不到两年罢了。

    这钱安渝不能要,也不会要。

    她尝试用微信转账,却被提示有限额。

    安渝又用支.付.宝搜他的手机号,果然找到了他的支.付.宝账号,但是在点击转账的时候,却被提示自己已被对方拉黑。

    ......

    明天把钱转交给盛礼,让他帮忙还给程时屿,也是一样的。

    安渝从地板上爬起来,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重新直起来的腿弯。

    她住的是南湖给应届生补贴的单身公寓,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个卫生间,厨房洗衣机都挤在一起,虽小但也齐全。

    从门口走到床边,不多不好,刚刚五步半。

    像她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安渝才给盛礼发过去早上好这三个字。

    盛礼立马跟准备好了一样甩给安渝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大意是程时屿提前叮嘱(威胁)了盛礼,不许多管闲事。

    盛礼补了一句:【你找老肖,结果也是一样的。】

    安渝:【......】

    盛礼:【他给你转了多少钱?】

    安渝以为有戏,如实说了金额,本想着这不菲的数字能让盛礼松口。

    哪成想盛礼回了句:【他这是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家底全掏给你了。】

    他这么一说,安渝更要还给程时屿了。

    这么多钱她没有理由一直拿着,每天放在她卡里,光利息就几十块。

    安渝:【所以这钱我更不能要。】

    安渝:【要不你把他账号给我,我不说是你给的。】

    盛礼在手机对面嘿嘿笑了一声,心想老程真是爷们,自己蹭他一晚酒店才一千出头他就心疼的跟个什么似的,但对安渝转手就是七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扯开面包边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回安渝:【帮不了你了,他银行卡号我们都不知道。】

    末了,他贱兮兮加了句:【我们一般都支.付.宝直接转了。】

    安渝看着盛礼那句,怀疑他绝对知道程时屿把自己支.付.宝拉黑的事情。

    【他把钱都给我了,他自己不用了吗?你不是他朋友么,怎么也让他这么胡闹。】

    盛礼轻飘飘回了句:【他今天回宜宁,总部给他租房,公司有食堂,饿不死。】

    后来安渝再发什么,他都没了回音。

    安渝没办法,只好放弃,肖明申那边试也不用试了,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她只得微信给程时屿转了20w,也是微信每日的转账上限。

    一直到她到了画室,微信那边还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

    一节课结束,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

    安渝收拾完教课用的道具,一转头,就看见蒋娜倚在门框上盯着自己,神情莫测。

    “有时间吗?”蒋娜开口问。

    安渝点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来到天台,蒋娜点了支烟,烟雾从她嘴里散出来,“抱歉啊,安渝。”

    安渝:“怎么了?”

    蒋娜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

    她何等聪明,看见自己已经这么问了,安渝还是一脸疑惑,立刻想明白了是什么原因,她笑了,笑的有些奇怪,“看来你真不知道。”

    “李见韬,今天一大早给我打了电话,说昨天晚上在饭桌上言语间冒犯了你,但是单子你应该画了一半了,所以让手底下的人跟你对接,他说他就把你微信删了。”

    “他大概跟我说了一下。”

    “昨天他跟埃尔的团队吃饭,喝了点酒管不住嘴,说自己喜欢年轻的女学生之类的那种话,见饭桌上几个人不信,就把给你转钱的那个聊天给他们看,说跟你,嗯,结果没想到你男朋友在桌上,当时差点把桌子掀了,李总说差点没给他掐死。”

    蒋娜复述李见韬一早给她打电话时说的话。

    见安渝听的愣愣的,以为她还在震惊中,就继续说:“这事,说到底是我牵的线,他这人在我面前还算老实,我也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总之,还是跟你说一句抱歉,肯定对你造成了困扰,谁也不喜欢自己被别人这么说吧。”

    所以,他昨天怒气冲冲地过来,原来是跟李见韬吃饭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当时还奇怪程时屿怎么会跟李见韬有了瓜葛。

    那这样说的话,李见韬不就是他的客户吗,他为了自己差点掀了客户的桌子,应该算是很严重的事吧。

    安渝想了一番,看到蒋娜还在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思考自己的事情,忘记回复她的话,“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没有你我也接不到这个单子,他给的报酬确实比其他公司要丰厚很多。说起来是我还要谢谢你。”

    “你男朋友那么有钱,怎么还四处接这种活?”蒋娜问到。

    早晨接电话时,李见韬还说了一点,他醒酒后特地去打听了埃尔老板的姓,发现还真的姓程,所以那个帮安渝出头叫程时屿的男人,多半跟埃尔老板沾了点关系。

    蒋娜原本以为,安渝跟之前的自己一样,身陷囹圄,无人帮助,毕竟她表现出来的拮据不似作伪。而自己当时在面对困境时,没有其他人能帮自己一把,导致她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受人钳制。所以当时她看到安渝的这种情况,才想伸出援手。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们两个原本也不是一样的人。

    她有人帮,有后盾,跟自己不同。

    安渝:“他不是我男朋友。”

    蒋娜心里有些嫉妒,她吸了口烟,眯着眼看向前方。想到李见韬说的那个人,是叫程时屿吧,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英俊,还跟埃尔老板有些关系。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为什么别人就有这样的后盾呢。如果她当时也遇到这样一个人来维护自己、帮助自己,是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对了,”蒋娜突然笑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实在缺钱,为什么不跟曼悦签约?她对你这种小姑娘,一向很大方。而且你手上有她一直想握在手里的《季风》项目,谈起价格来,肯定事半功倍。”

    安渝觉得这话听起来奇怪,却没多想,只当蒋娜还帮她出谋划策,说了句谢谢,看了眼时间,就赶着下去上下一堂课了。

    蒋娜这番话确实提醒了安渝。

    当时在餐厅,曼悦的确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只是自己当时考虑到经验的问题拒绝了。

    但现在《季风》的稿子她越画越顺畅,之前担忧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绊脚点,确实可以考虑跟曼悦签合同。

    她拿出手机,想找一下曼悦的微信,先提前再了解一下细节。

    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给程时屿的转账有了回复。

    他直接点了退回,没说一个字。

    虽然安渝早有预料,但还不免心梗了一下。

    她立刻麻利地又转了过去,这一次对面回的到快,立刻点了拒收。

    安渝又转。

    又被退回。

    如此往返了三次,她终于泄气。

    怎么有人把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就像泼水一样泼了出去,一点儿都不心疼。

    天知道她每时每刻看着自己卡里的这些余额,要经受住多大的考验才能保持冷静,长此以往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屈服在金钱的魅力之下。

    两个人几轮互相未言一词,却好像拌嘴了好几十次。

    安渝全然忘了最开始拿出手机是为了什么,气哄哄地掐灭屏幕,噔噔噔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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