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渝没把尤可的话当回事,但是在一星期后却收到了一个快递。

    那天程时屿把她送到家门口,门外放着一个快递。

    安渝咿了一声,她最近没有网购过,应该不是自己的快递。

    她蹲下去查看收件人,安*。

    程时屿:“怎么了?”

    安渝:“我最近没网购,但是这个快递写着我的名字。”

    程时屿蹙了下眉,打量了一下四圈。安渝住的地方是个比较老的公寓楼,走廊也没有摄像头,对于独居的女生来说是有点不安全。

    安渝把快递袋拎起来,轻飘飘的,里面也不像有什么能威胁她人身健康的东西,而且现在程时屿在,她比较放心。

    伸手把袋子撕开,快递的袋子都很有韧性,她才扯开一个洞看到里面的黑色物体,脑袋从来没反应的这么快过。

    钥匙一插一转,将门打开个小缝隙,然后把快递嗖地一下扔进去。

    尤可!

    她居然给自己买了黑.丝。

    她刚刚差点就在程时屿面前把这个快递拿出来了。

    程时屿笑了下,“是你的东西?”

    安渝慌迭点头,“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回去加班吗,回公司注意安全。”

    “你以后加班的话,可以不用特地过来接我下班的。”她知道他工作忙,最近一阵甚至还在公司通宵,有时候安渝看到他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明显没休息好。

    她说出这句话以后,程时屿的表情明显暗了下去。

    不过很快又消失,如果不是安渝上一秒真切体会到他的情绪,真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程时屿眉梢轻挑,“怎么?想剥夺我身为男朋友的权利吗?”

    安渝轻声控诉:“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程时屿伸手很轻地揉了一下安渝的发顶,笑得极浅,“走了。”

    他好像不开心。

    这是安渝望着程时屿的背影脑中浮现出的想法。

    -

    安渝见到李羡时,一时间没认出来。

    之前每次遇见她,李羡都给人特别清爽干练的感觉。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也是因为这样她最开始才没想到李羡居然是李风铃。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但这次,李羡整个人的气质像颓废了一样,头发不再顺如绸缎,脸上的妆容也不再精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渝。

    安渝不知道她一大早怎么出现在画室外,绕过她打算进去。

    李羡冲上前:“聊聊?”

    安渝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想跟李羡争论,避开:“咱们两个可能没什么好聊的。”

    李羡把手机怼在安渝眼前,距离太近安渝要后退几步才看清楚屏幕里的内容。

    是程时屿发的那碗面的朋友圈,下面有他自己的评论:女朋友给做的。

    李羡过于激动手指碰到屏幕,退回到聊天页面,安渝眯了眯眼,这才发现李羡这张朋友圈图片居然是别人发给她的。

    她在窥伺程时屿的生活吗?

    安渝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跟程时屿在一起了你现在很得意吧?”李羡冷嘲热讽。

    嗓门有点大,路过的人回头来看。

    安渝意识到跟她在这里耗下去肯定会越闹越大,趁着现在画室外没多少人,她说:“你想在这里说吗?”

    李羡盯着安渝:“你心虚吗?”

    安渝笑了笑,简直不知道她这通逻辑从哪里来,“画室的人也都认得你吧,你没关系吗?”

    已经有画室的工作人员在玻璃门里往外看了。李羡因为艺术画廊最近一段时间总来这边,又经常跟蒋娜一起出入,她们知道她也并不奇怪。

    李羡虽然怒极,但还是保留着理智,她也不想让自己维系许久的形象这么毁于一旦。

    “我知道你们画室上面有个天台,就去那。”

    安渝有一种被人约架的体感。

    天台。

    李羡开门见山:“你跟程时屿在一起了?”

    安渝觉得莫名其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李羡恶狠狠盯住安渝,“只有你不行。”

    “只有你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啊?”

    李羡的表情不像是嫉妒。安渝意识到她是真的讨厌自己,说讨厌可能都有点轻,厌恶两个字应该更贴切一些。但她印象里真的没有惹过李羡,如果不是现在看着她的脸,安渝几乎都要想不起在高中存在感为负数的李风铃的脸。

    李羡上前一步,“你爸爸欠了别人那么多钱逃到国外不还,你妈妈害死了一条人命。”

    “安渝,你的家庭简直烂透了。你怎么有脸跟程时屿在一起啊?你是觉得程时屿家里很有钱吗?我求你能不能放过他,他走到今天全都是靠他自己,你如果想吸他的血来帮你还债、帮你那个躺在医院的植物人母亲付医药费的话那你真的打错算盘了。”

    怪不得。

    安渝心里迷雾被拨开。

    原来李羡的敌意是因为这个。

    安渝家里的事情连尤可都没有过多透露,但李羡却知道这么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安渝轻声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跟程时屿说呢。”

    李羡的表情一瞬间出现裂痕。

    安渝笑了。

    “你已经找过他了,对吧?”

    李羡彻底安静下来。

    安渝猜的没错,李羡已经找过程时屿了。她是照常点进程时屿的头像想翻看他的朋友圈,才发现自己被程时屿删了好友。

    但她没慌,她知道自己在高中群的所作所为一定让他厌烦了,所以李羡打算缓一缓。

    等到合适的时机她有的是办法让程时屿把自己加回来。

    而且就算被删了好友,她也有办法看到程时屿的朋友圈。

    但她没想到,程时屿最新发的朋友圈,居然直接官宣了。

    还是安渝?!

    他一定是疯了。

    不不,他一定是不知道安渝真实的情况,才会还沉浸在高中那点残存的好感里。一定是这样,只要让他知道安渝的家庭情况,他一定会后悔的。

    欠下巨额债务逃走的父亲、每个月要花掉大几万医疗费的母亲,而这个母亲居然被人拍过稞照,她知道程时屿的父亲程立楠在宜宁也算一个有头有脸的商人,这样的家庭绝对不允许身边埋下这样一颗丑雷。

    越想她越笃定,程时屿一定不知道这件事。

    她要赶紧见到他,趁他陷得不深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她扔下部门同事很难约到的客户,一个人立刻打车到了埃尔的园区。她谎称是泰妮的项目执行,想要见一下程时屿。

    前台没有怀疑,一通电话过去,告诉她程时屿正在开会,大概要四十分钟以后出来。

    没关系,可以等。

    程时屿出来以后,见到是李羡,神情立刻冷了下去,“怎么是你?”他没有任何留恋,几乎是立刻就要转身离开。

    李羡直直站起来,“程时屿。”

    没有停留。

    李羡:“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没有停留。

    李羡:“关于安渝!”

    停顿。

    程时屿还保持着用工牌刷门禁的动作,人已经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李羡用商量的语气说:“能不能去楼下咖啡店?”怕他拒绝,立马道:“这里人来人往,怕别人听到了不好。”

    咖啡厅里,李羡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程时屿。

    说到安渝父亲的时候,还详细描述了当年讨债的人是如何躺在安传集团门外,如何割腕,到最后保安把消防楼梯都锁住了,生怕有些人偷偷溜上去一头从安传集团的天台跳下去。

    死人事小。安传集团是这一片位置最好的写字楼,如果因为这一家影响了写字楼的房价,那是他们不想见到的结果。

    说到安渝母亲,李羡着重强调了当年那几个人最后是抓到了,但是照片有没有删完,就连警察也不知道。据她所知那些照片实在说不上美观。

    见程时屿表情淡淡的,她继续加码。

    因为这事还死了一个消防员,当年在医院闹的很凶。安渝的奶奶也是因为要赔钱、还钱、供安渝妈妈的医疗费最后才累到病发去世的。

    安渝妈妈每个月的医药费,稳定的话也要四五万。

    有时候遇上大手术、抢救,十几万也是有的。

    李羡知道程时屿的收入完全可以覆盖,但是他自己也要生活、也要吃饭,不可能把所有收入都给安渝用来交医药费。

    全部讲完了,李羡打量着程时屿的反应,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眉头紧锁,或者后悔万分,而是,平静。

    出奇的平静。

    她突然心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注意到程时屿一直没点东西,面前放着的还是刚才服务生送来的柠檬水,一口没喝。

    程时屿闲散开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羡愣住,嘴里的咖啡都忘了咽。

    直到苦味刺激她的味蕾抑制分泌唾液,她才一股脑咽下。

    “我,也是听说的。”

    程时屿抬眸:“听谁说的?”

    安渝是转学来的颂北,她原本的家跟颂北几乎是宜宁的两个对角,当年信息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所以安传集团这件事除了行业内有些震惊外,根本没有变成整个城市都知道的谈资。

    如果不是夏华云曾经参与过这个案子,程时屿怕是要永远被安渝瞒在鼓里。

    所以这种情况下,程时屿不认为李羡能道听途说知道这么详细的信息。

    甚至连安渝母亲一个月多少医药费都知道。

    “……我,”李羡咬咬牙,“你也知道,我一直比较关注你吧。”

    程时屿没应,表情明显不爽。

    “跟你有关的人和事,我都会格外关注一些。”李羡硬着头皮说。

    耐心告罄。

    程时屿起身,说:“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微信删了吧。”

    李羡抬头,他是想加回来吗?“知道。”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继续问。

    程时屿眼睑压着,眼尾稍扬,此刻居高临下带了些冷讽的意思。

    李羡木道:“不、知道。”

    “希望你以后能离我远点。”

    “越远越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

    李羡呆坐在原地,她觉得程时屿偏离了重点。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把自己这么多年暗中关注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不是为了让程时屿更讨厌她的。

    今天的重点不应该是她,而是安渝。

    李羡想明白,立刻起身去追,“程时屿,重点不是这个,你没听到安渝的情况吗?”

    程时屿斜睨她,“听到了,然后呢?”

    “然后?”李羡迟疑说:“她会是你的拖累,她会把你人生都拖垮的。你家里也不可能接受她。”

    程时屿揉了揉耳根,吵的耳朵疼。“跟你有关系吗?”

    李羡嘴巴张着,发不出声音。

    跟她没关系吗?

    她只是为了他好啊。

    这样也不行吗。

    “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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