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震惊和尴尬疯狂拉扯着沈心璎。
她实在想不通……
怎么每次遇见这男人，情况都如此抓马到离谱。
默默收回刚要迈出的脚，她僵笑着偷瞄了眼陆珣。
男人的神色相当淡定。他有礼又疏离地听着叶芙音的寒暄和介绍，及至提到沈心璎的名字，才侧过脸来，将眼神转向她。
目光对视的那一秒，沈心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师姐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她，才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弱弱开口道。
“您、您好，我是沈心璎。”
？？？
叶芙音强忍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缓缓看向她。
陆珣眼睑微动，不露声色地扫过沈心璎双目下的淡青，面上从容回礼。
颔首时，男人垂眼与抬眸的一息间，视线无声划过她苍绿色的丝织连衣裙，颈间只坠了一颗莹润珍珠的项链，以及简单盘起长发后、依然调皮垂落鬓边的几缕青丝。
再开口时，他清透中带着磁性的声线低低道。
“幸会。”
沈心璎：“……”
怎么回事？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她却总觉得有被内涵到。
叶芙音抓住机会打了个圆场。
“真是不巧，棋圣战和大盘解说会刚刚结束，陆总这次专程前来，总不好只参观一下棋院新修的大楼……不然这样，就由沈心璎六段和您下盘指导棋，您看如何？”
沈心璎紧跟着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她正要接过话头说点什么，却见男人撩眼投来一觑，很快又将目光收回。
沈心璎：？
这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想，陆珣身后的助理代为答道。
“实在抱歉，原本陆总是打算来看棋战大盘解说的，不料临时有事耽搁了，就想着，无论怎样都过来拜访一下。”
“可现在时间不早了，陆总还没用晚餐，之后也还有些行程安排，这次就暂时不下指导棋了，还请诸位见谅。”
这拒绝合情合理，叶芙音忙说“没关系”。
倒是沈心璎在一旁埋头苦思，越听越觉得耳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
前天晚上在月朗风清，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突然从脑海中跳出来。
“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没办法，真的太饿了……为了相亲这顿，我中午都忍着没吃饭的！”
沈心璎：！！！
*
晚上七点，棋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沈心璎一面风卷残云，一面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想。
送走陆珣一行后，师姐干脆请她一起吃饭。
指导棋最终还是没能下成，但那位陆总也并未完全拒绝，反而亲口约定了之后的时间，既留有余地，也没让她难堪。
在场的所有人里，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唯独她自己，打从那位助理出言婉拒起，就一直琢磨到现在。
这个男人。
绝对的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原本她还想狐假虎威，借他的势，当当某些人的“祖宗”……
眼下看来，那他怕不是“祖宗”的“祖宗”！！
有苦没法儿说，沈心璎只好化悲愤为食欲，恶狠狠干完了两碗饭。
吓得叶芙音一叠声问她：“你没事吧，做一天大盘解说而已……消耗竟然这么大的吗！”
她纳闷地继续：“我怎么记得我当初没这么累的，感觉也就还好啊……要不，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能推就推给别人吧，我看那个许婉静，好像就挺乐意干这些的。”
“不用了，师姐……”
沈心璎擦了擦嘴，没精打采道。
这下叶芙音更稀奇了。
“你不是一向最怕麻烦？”
“……”
执着筷子的手一顿，沈心璎瞪着满桌的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眼见她一时之间脸色几番变换，叶芙音饭也不吃了，一个箭步挤到她身边坐下，一心等着八卦。
少顷。
沈心璎慢吞吞开口道。
“赞助商爸爸的事……”
“——怎么能叫麻烦呢？”
叶芙音：？
*
一周后的星期四，沈心璎早早赶到棋院。
这日的天气格外好，新大楼的玻璃幕墙外，初秋的阳光直照进来，衬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似乎每个与她照面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故作自然的违和。
就连在电梯里，也总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晃过来，一等她回看过去，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空细究，沈心璎一心惦记着一会的指导棋，直奔贵宾室楼下的洗手间。
刚要打开水龙头，一阵高谈阔论从门外传来。
鬼使神差中，她一个闪身躲进最里侧的隔间，一气呵成关上了门。
……
我这是发什么神经。
沈心璎还没来得及自嘲，一道尖细的女声忽地开口。
“所以啊，许婉静肯定是动用了她家里的关系！还有那热搜，一看就是买的……”
许婉静？！
还有……什么热搜？？
沈心璎正要走出隔间，一听这话，按住拉锁的指尖蓦地停住。
“谁让人有这本事呢？多难得的机会啊，换我我也要抢！”
另一个女声接话道，嗓音略显粗粝。
“家里有钱也就算了，许婉静外祖家还那么宠爱她。几年前新创办的‘凤鸣杯’女子棋战赛，听说就是她外公出资赞助的。”
“明面上讲得挺好，什么要为女棋士们提供更多的比赛交流平台；说白了，不就是直接掏钱，让许婉静以后每届都能露脸，从而保证有持续不断的关注度吗？”
“院里要安排女棋士去下指导棋，对象还是陆氏集团的陆总，整个上流圈都想钓到的金龟婿！！这既能在陆家那里混个脸熟，领上商业联姻的候选号码牌；又能在国内棋圈出风头……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她会让沈心璎得手？”
“说是这么说……可单看棋力，本该是沈心璎前辈更胜一筹的啊……”
这次是一把甜美的女声迟疑着问。
？！！
沈心璎只恨不能直接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但没头没尾地听着简直费劲，她索性站直了身，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
一条结果看完，她又飞快地点开另一条。
页面一次次迅速跳转，她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五分钟后，沈心璎摁下锁屏，猛地推开隔间的门。
“谁！……谁在那里？”
几个女孩正讨论得起劲，不提防竟还有另一人听完了全程，等发现那个“沉默的听众”，居然还是话题中心里绕都绕不开的“关键炮灰”，纷纷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
沈心璎看也不看她们，大步流星出了洗手间。
起初，她还努力维持着那份残存的体面慢慢走着。
没多久，便忍不住小跑起来。
到最后，她几乎是一路飞奔，往楼上赶去。
*
踏上仅剩的一级台阶，沈心璎抬眼就看见了许婉静。
她穿了双高度只约三五厘米的猫跟鞋，衣着打扮也与往常风格迥异。
穿过走廊时，仿佛根本没看见沈心璎，眼风都不带施舍一个，便径自进了贵宾室。
不是、棋院上层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她换了？
就因为许婉静家里的关系？？？
脑子骤然一空，沈心璎赶忙望向门边站着的叶芙音。
对方无奈一笑，抛来一个疲惫又无语的表情。
紧揪了半天的心直坠而下，沈心璎仍不罢休，转脸面向一旁的韩清。
这位总裁助理倒是面色平静。
大约见怪不怪，他的表现滴水不漏，似是浑然不觉指导棋的人选前后突变，甚至还礼数周全地，向沈心璎问了声好。
“……”
沈心璎深吸了一口气，整颗心彻底凉透。
不再去看师姐脸上的怜惜与为难，她强笑了一下，小退半步。
转身的瞬间，却在两道低呼声里，一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视觉丧失的刹那，陌生又熟悉的草木香扑面而来。
几秒后，她才逐渐恢复了对周遭光线的感觉。
“还好吗？”
极近处，有人淡淡问道。
无意识地抓住了什么，沈心璎勉强站稳身体。
距离被拉开稍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道线条流畅的西装驳领。
……好高！
暗自惊叹着，她迟钝地松手抬头，只见一个男人长身鹤立。
“陆总！”
许婉静一声惊叫划破走廊的安静，沈心璎一个激灵，直勾勾看着陆珣。
男人今天难得没穿三件套——一身单开襟的西装马甲配着领带衬衫，别有一番闲适的优雅；口袋处依稀别着副金丝眼镜，边框弧面折射出冷淡的光。
他眉峰微聚，除此之外看不出其它神情。
沈心璎又遥遥望了眼许婉静。
先前那一脸不屑掩饰的得意嚣张，这会儿全换成了温婉无害。不了解她的人，此刻大概也很难看出那张疑惑不解的画皮下，深藏的慌乱和恼恨。
——可以嘛，这演技！
也就差个奥斯卡提名了。
昨天还阴阳怪气地笑她攀高枝，今天就借着家里的关系抢她的指导棋，踩着她的面子和尊严钓土豪。
忍是忍不下这口气的，沈心璎光是这么想着，动作便已快过大脑作出了反应。
“对不起陆总，”她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双手不安地绞动着，一对柳眉轻轻蹙起，“是我不小心……”
纤细的指尖牢牢贴着身前的米色半裙，衬得那手背雪一样白皙。
她顺势仰起脸，平日里灵动的双眸有微光闪过。
“主要是，今天与您的这盘指导棋实在来之不易，我还没下，就开始过于紧张了。”
！
此话一出，门口的韩清、叶芙音，还有贵宾室里的许婉静，齐刷刷愣住——
不是都猜到有人截胡，放弃挣扎了吗！！
眨眼的工夫就被魂穿了？？？
沈心璎自己心里也打着鼓。
然而戏演到这个份上，她那不服气的劲儿也收不了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再接再厉道：“您看，等会我们是让先好呢，还是猜先？”
话音未落，一串高跟鞋的“噔噔”声旋风般刮过。
下一秒，许婉静就冲到陆珣面前，将两人从中隔开。
贵宾室门口，气氛一触即发。
焦点中心的男人忽然扬了扬眉，走廊上顿时又陷入窒息的静默。
沈心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渐渐瘪成被戳破的皮球。
她眼睁睁瞧着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向韩清，后者略略倾身，低声对他说了什么。
漠然回头，陆珣的眼神依次逡巡而过。
垂眸的那刻，不经意地，瞥见了某人被汗水沾湿的额发，以及蜷握在裙边，骨节都泛起了白的一双手。
半晌。
男人取出别在口袋处的金丝眼镜，把玩着，轻描淡写地说——
“那就，猜先吧。”
她实在想不通……
怎么每次遇见这男人，情况都如此抓马到离谱。
默默收回刚要迈出的脚，她僵笑着偷瞄了眼陆珣。
男人的神色相当淡定。他有礼又疏离地听着叶芙音的寒暄和介绍，及至提到沈心璎的名字，才侧过脸来，将眼神转向她。
目光对视的那一秒，沈心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师姐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她，才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弱弱开口道。
“您、您好，我是沈心璎。”
？？？
叶芙音强忍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缓缓看向她。
陆珣眼睑微动，不露声色地扫过沈心璎双目下的淡青，面上从容回礼。
颔首时，男人垂眼与抬眸的一息间，视线无声划过她苍绿色的丝织连衣裙，颈间只坠了一颗莹润珍珠的项链，以及简单盘起长发后、依然调皮垂落鬓边的几缕青丝。
再开口时，他清透中带着磁性的声线低低道。
“幸会。”
沈心璎：“……”
怎么回事？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她却总觉得有被内涵到。
叶芙音抓住机会打了个圆场。
“真是不巧，棋圣战和大盘解说会刚刚结束，陆总这次专程前来，总不好只参观一下棋院新修的大楼……不然这样，就由沈心璎六段和您下盘指导棋，您看如何？”
沈心璎紧跟着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她正要接过话头说点什么，却见男人撩眼投来一觑，很快又将目光收回。
沈心璎：？
这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想，陆珣身后的助理代为答道。
“实在抱歉，原本陆总是打算来看棋战大盘解说的，不料临时有事耽搁了，就想着，无论怎样都过来拜访一下。”
“可现在时间不早了，陆总还没用晚餐，之后也还有些行程安排，这次就暂时不下指导棋了，还请诸位见谅。”
这拒绝合情合理，叶芙音忙说“没关系”。
倒是沈心璎在一旁埋头苦思，越听越觉得耳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
前天晚上在月朗风清，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突然从脑海中跳出来。
“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没办法，真的太饿了……为了相亲这顿，我中午都忍着没吃饭的！”
沈心璎：！！！
*
晚上七点，棋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沈心璎一面风卷残云，一面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想。
送走陆珣一行后，师姐干脆请她一起吃饭。
指导棋最终还是没能下成，但那位陆总也并未完全拒绝，反而亲口约定了之后的时间，既留有余地，也没让她难堪。
在场的所有人里，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唯独她自己，打从那位助理出言婉拒起，就一直琢磨到现在。
这个男人。
绝对的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原本她还想狐假虎威，借他的势，当当某些人的“祖宗”……
眼下看来，那他怕不是“祖宗”的“祖宗”！！
有苦没法儿说，沈心璎只好化悲愤为食欲，恶狠狠干完了两碗饭。
吓得叶芙音一叠声问她：“你没事吧，做一天大盘解说而已……消耗竟然这么大的吗！”
她纳闷地继续：“我怎么记得我当初没这么累的，感觉也就还好啊……要不，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能推就推给别人吧，我看那个许婉静，好像就挺乐意干这些的。”
“不用了，师姐……”
沈心璎擦了擦嘴，没精打采道。
这下叶芙音更稀奇了。
“你不是一向最怕麻烦？”
“……”
执着筷子的手一顿，沈心璎瞪着满桌的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眼见她一时之间脸色几番变换，叶芙音饭也不吃了，一个箭步挤到她身边坐下，一心等着八卦。
少顷。
沈心璎慢吞吞开口道。
“赞助商爸爸的事……”
“——怎么能叫麻烦呢？”
叶芙音：？
*
一周后的星期四，沈心璎早早赶到棋院。
这日的天气格外好，新大楼的玻璃幕墙外，初秋的阳光直照进来，衬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似乎每个与她照面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故作自然的违和。
就连在电梯里，也总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晃过来，一等她回看过去，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空细究，沈心璎一心惦记着一会的指导棋，直奔贵宾室楼下的洗手间。
刚要打开水龙头，一阵高谈阔论从门外传来。
鬼使神差中，她一个闪身躲进最里侧的隔间，一气呵成关上了门。
……
我这是发什么神经。
沈心璎还没来得及自嘲，一道尖细的女声忽地开口。
“所以啊，许婉静肯定是动用了她家里的关系！还有那热搜，一看就是买的……”
许婉静？！
还有……什么热搜？？
沈心璎正要走出隔间，一听这话，按住拉锁的指尖蓦地停住。
“谁让人有这本事呢？多难得的机会啊，换我我也要抢！”
另一个女声接话道，嗓音略显粗粝。
“家里有钱也就算了，许婉静外祖家还那么宠爱她。几年前新创办的‘凤鸣杯’女子棋战赛，听说就是她外公出资赞助的。”
“明面上讲得挺好，什么要为女棋士们提供更多的比赛交流平台；说白了，不就是直接掏钱，让许婉静以后每届都能露脸，从而保证有持续不断的关注度吗？”
“院里要安排女棋士去下指导棋，对象还是陆氏集团的陆总，整个上流圈都想钓到的金龟婿！！这既能在陆家那里混个脸熟，领上商业联姻的候选号码牌；又能在国内棋圈出风头……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她会让沈心璎得手？”
“说是这么说……可单看棋力，本该是沈心璎前辈更胜一筹的啊……”
这次是一把甜美的女声迟疑着问。
？！！
沈心璎只恨不能直接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但没头没尾地听着简直费劲，她索性站直了身，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
一条结果看完，她又飞快地点开另一条。
页面一次次迅速跳转，她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五分钟后，沈心璎摁下锁屏，猛地推开隔间的门。
“谁！……谁在那里？”
几个女孩正讨论得起劲，不提防竟还有另一人听完了全程，等发现那个“沉默的听众”，居然还是话题中心里绕都绕不开的“关键炮灰”，纷纷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
沈心璎看也不看她们，大步流星出了洗手间。
起初，她还努力维持着那份残存的体面慢慢走着。
没多久，便忍不住小跑起来。
到最后，她几乎是一路飞奔，往楼上赶去。
*
踏上仅剩的一级台阶，沈心璎抬眼就看见了许婉静。
她穿了双高度只约三五厘米的猫跟鞋，衣着打扮也与往常风格迥异。
穿过走廊时，仿佛根本没看见沈心璎，眼风都不带施舍一个，便径自进了贵宾室。
不是、棋院上层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她换了？
就因为许婉静家里的关系？？？
脑子骤然一空，沈心璎赶忙望向门边站着的叶芙音。
对方无奈一笑，抛来一个疲惫又无语的表情。
紧揪了半天的心直坠而下，沈心璎仍不罢休，转脸面向一旁的韩清。
这位总裁助理倒是面色平静。
大约见怪不怪，他的表现滴水不漏，似是浑然不觉指导棋的人选前后突变，甚至还礼数周全地，向沈心璎问了声好。
“……”
沈心璎深吸了一口气，整颗心彻底凉透。
不再去看师姐脸上的怜惜与为难，她强笑了一下，小退半步。
转身的瞬间，却在两道低呼声里，一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视觉丧失的刹那，陌生又熟悉的草木香扑面而来。
几秒后，她才逐渐恢复了对周遭光线的感觉。
“还好吗？”
极近处，有人淡淡问道。
无意识地抓住了什么，沈心璎勉强站稳身体。
距离被拉开稍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道线条流畅的西装驳领。
……好高！
暗自惊叹着，她迟钝地松手抬头，只见一个男人长身鹤立。
“陆总！”
许婉静一声惊叫划破走廊的安静，沈心璎一个激灵，直勾勾看着陆珣。
男人今天难得没穿三件套——一身单开襟的西装马甲配着领带衬衫，别有一番闲适的优雅；口袋处依稀别着副金丝眼镜，边框弧面折射出冷淡的光。
他眉峰微聚，除此之外看不出其它神情。
沈心璎又遥遥望了眼许婉静。
先前那一脸不屑掩饰的得意嚣张，这会儿全换成了温婉无害。不了解她的人，此刻大概也很难看出那张疑惑不解的画皮下，深藏的慌乱和恼恨。
——可以嘛，这演技！
也就差个奥斯卡提名了。
昨天还阴阳怪气地笑她攀高枝，今天就借着家里的关系抢她的指导棋，踩着她的面子和尊严钓土豪。
忍是忍不下这口气的，沈心璎光是这么想着，动作便已快过大脑作出了反应。
“对不起陆总，”她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双手不安地绞动着，一对柳眉轻轻蹙起，“是我不小心……”
纤细的指尖牢牢贴着身前的米色半裙，衬得那手背雪一样白皙。
她顺势仰起脸，平日里灵动的双眸有微光闪过。
“主要是，今天与您的这盘指导棋实在来之不易，我还没下，就开始过于紧张了。”
！
此话一出，门口的韩清、叶芙音，还有贵宾室里的许婉静，齐刷刷愣住——
不是都猜到有人截胡，放弃挣扎了吗！！
眨眼的工夫就被魂穿了？？？
沈心璎自己心里也打着鼓。
然而戏演到这个份上，她那不服气的劲儿也收不了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再接再厉道：“您看，等会我们是让先好呢，还是猜先？”
话音未落，一串高跟鞋的“噔噔”声旋风般刮过。
下一秒，许婉静就冲到陆珣面前，将两人从中隔开。
贵宾室门口，气氛一触即发。
焦点中心的男人忽然扬了扬眉，走廊上顿时又陷入窒息的静默。
沈心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渐渐瘪成被戳破的皮球。
她眼睁睁瞧着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向韩清，后者略略倾身，低声对他说了什么。
漠然回头，陆珣的眼神依次逡巡而过。
垂眸的那刻，不经意地，瞥见了某人被汗水沾湿的额发，以及蜷握在裙边，骨节都泛起了白的一双手。
半晌。
男人取出别在口袋处的金丝眼镜，把玩着，轻描淡写地说——
“那就，猜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