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心里直发毛，沈心璎连连后撤。
没几步，就发现自己整个抵在了墙角，彻底无路可退。
正有些绝望，越走越近的男人陡然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而是站定在刚才坐过的棋桌旁。
嗯嗯嗯？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口气卡在半截，沈心璎战战兢兢地去看。
男人一手插.进口袋，一手随意地拉开椅子，也不坐下，只转向她道。
“我刚想起来……”
！
想起什么？？
“指导棋……”
“都不包含复盘讲解的吗？”
？
沈心璎表情空白了一瞬，勉强将慌得有点分散的注意力拉回来，缓缓将视线挪向男人身边的棋桌。
烟栗色的盘面上，纠.缠的黑白子醒目分明，激烈的拉锯你来我往。
？？？
你管这叫“指导棋”？
骤然回神，沈心璎不可置信地瞪着陆珣。
中间几次她都差点翻车输掉，眼下这男人居然打着指导棋的名号，让她解说复盘……
——她不要面子的吗！！
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慌张的点早就跑偏，沈心璎大脑狂转，拼命搜刮婉拒的借口。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男人再次坐了，也不嫌棋桌底下的空间狭小，交叠起那一双大长腿，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垂下嘴角，沈心璎一步一蹭地过去。
即将入座的刹那，她还不死心，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故作体贴地问。
“刚刚我看韩助进来……嗯、您那边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没关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也……”
“没事。”
陆珣斜倚了身，将一侧小臂支在椅子的扶手上。
“继续。”
“……”
艰难地咽回剩下几个字，沈心璎眼看男人睇来一瞥，放弃挣扎，闭嘴老实坐下。
心里的那点不情愿还未完全消解，她死死将视野锁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不开口说话。
“沈心璎六段，好像不太想我留下复盘？”
清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沈心璎本能抬眼，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刚要张嘴应付，贵宾室的门忽然又开了。
“你们这是……？哦，在下指导棋啊！”
一个头发半灰的老人端着个紫砂保温杯，正探着身子往这边张望。
——荀鹤章？？
照面的瞬间，沈心璎浑身一震，紧并双膝坐得笔直。
竟然是荀鹤章！！
现代棋坛无人不晓的超一流国手，多次代表国家出征世界赛事并夺冠，连续十期在国内“棋圣战”中卫冕成功，不到五十岁，便于尚未隐退的年龄，得到了绝大多数职业棋士们想都不敢想的“名誉棋圣”称号。
新一代的年轻棋士们，几乎个个都听着他的名字长大。
更甚者，就是因为家中的长辈十分崇拜他，才被送去学棋，从此走上的职业围棋之路。
如此堪称国宝级的大佬，沈心璎和他距离最近的时刻，也不过是极少数情况下，在棋院的大波人群中单方面偶遇；从不会像现在这般，仅隔着半个空荡的贵宾室闲话。
惊喜得停滞了思考，她只顾着一个劲儿点头：“是的是的！”
“这样啊……”
荀鹤章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笑眯眯问。
“那方便老头子我在边上随意瞧瞧吗？”
“当、当然！”
沈心璎晕晕乎乎道。
话音未落，她就惊觉完蛋。
——差点把那“祖宗”忘了！
也不知他认不认得这位棋坛大佬，此刻再看，神色竟还和往常一般，淡得看不出半分端倪。
巧的是，大约他的身份也过于显赫，老人家捧着茶杯一路走来，面上亦不见惊讶。
——行吧，毕竟是国内第一大财团的掌权人，棋院首屈一指的赞助商爸爸。
沈心璎不再纠结，赶忙上前去迎荀鹤章。
她另搬了把椅子到棋桌旁，等老人坐下后，先为两人做了简单介绍，才小声说。
“荀老好，我是沈心璎，目前刚升六……”
“我记得你，”荀鹤章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定段的吧？前些时候，是不是还打进了名人战本赛，差一点就拿到了最终挑战权？”
！
大佬记得她！！！
沈心璎双眼发亮，荀鹤章随和地笑笑，又转头问。
“陆总今日得空来棋院了？怎么样，指导棋感觉还行吗？”
果然，大佬和大佬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
沈心璎乖巧地坐在一边，指尖揉着裙边，脑子转得飞快。
“陆总棋艺不凡……”
“荀老——”
她刚想接话，棋桌对面的男人同时开口。
不失礼貌地干笑了一下，沈心璎默默住嘴。
男人微微一顿，没有看她，继续道：“荀老难得一见，不知我与……沈心璎六段，能否有幸得您指点一二？”
说这话的时候，他体态温文，言辞恳切，向来疏冷的一双瞳仁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
仿佛真是一名热爱围棋的后辈，正诚心期盼前辈的点拨。
可关键是……
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将将打好的小算盘功亏一篑，沈心璎忽地呆住。
恰好错过了两个男人间，一闪而过的促狭。
“我当有什么大不了的！”
荀鹤章立马应了。
“老头子有的就是时间，能看到你们这么喜欢围棋，高兴都来不及。”
说完，他便低了头，认真研究起盘面。
？？？
不是、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沈心璎一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摸了摸颈侧，她装作一副认真回顾棋局的模样，余光偷偷扫向另一边。
男人又在打量她。
眼神算不上肆无忌惮，也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失礼，可就是带着点儿说不出的狷狂。
——不会又在憋什么大招吧？！
沈心璎被看得心脏狂跳，一只手抠紧了椅子边沿。
之前的那通电话简直邪门，她真怕了这“祖宗”了，哪还敢再动什么歪心思，满脑子只想跑路。
偏偏男人这会儿实在坦荡得嚣张，荀鹤章粘在棋盘上的目光，都依稀有了调转过来的迹象。
沈心璎顾不上许多，慌忙抬头，果不其然，与陆珣隔空对视。
可他只轻飘飘觑来一秒，就又收回了视线，好似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沈心璎：？
要不是顾忌太多，她这会儿缩在椅子下的脚，早就踹在了对面的那双狗腿上！
-
有人说：“归根结底，爱情是一种本能，要么第一次就会，要么就一辈子也不会。”
但还是同一个人，也曾说：“人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相反，生活会逼迫他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她沈心璎看上去，像是天生就有那种“本能”的人吗？
不，不是的。
——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
强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腿，沈心璎绷紧脚尖，放松神经，努力把注意力放回盘面。
贵宾室再度恢复原先的安静，只偶尔能听到空调变频时，压缩机运转的声音。
日光恣意地从窗外洒进来，炙热的温度被冷气环抱，很快便失了张牙舞爪的凌厉，独留下桌边两道柔和美妙的剪影。
荀鹤章从棋局中抽出思绪时，见到的就是这幕画一样的场景。
眼神不着痕迹地滑过相对而坐的两人，他满意地啜了口茶，等看够了，才轻咳一声。
“姑娘啊，你执黑？”
沈心璎赧然。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计算又快又准。”
荀鹤章夸道。
这还不够，他甚至又扭头看向陆珣，特意加了句：“是吧？”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
刚还面带薄红的沈心璎顿时抿了唇，也不去瞧他。
若有似无的微妙中，荀鹤章没事儿人般，指了指棋盘一角的某处道。
“这里，其实黑棋不好发力，白棋倒是很有余地。”
沈心璎立刻忘了较劲，埋头细看。
——就是这里！
实战时她觉得最棘手的地方。
白棋三角一子可弃可取，她的黑棋却找不到立足点，无处发力。
也就是在此处，她开始真正意识到，以对方的棋力自己很难指导什么。
这样想着，沈心璎掀眼去瞄陆珣，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紧跟着荀老的思路摆出几个可能的应对之法。
无名指和小指收起稍许，大拇指略略勾离，食指与中指推演着，或轻点几处指明，或拨弄一两颗棋子，到旁边也许可行的新落点去。
和平日里霸道总裁的架势反差好大。
她怔怔想。
就……有那么一丢丢，又帅又乖的意思。
——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猛然清醒过来，沈心璎做贼心虚，追上讨论进度后忙不迭吹了波大佬的彩虹屁。
因为崇拜和佩服来得实实在在，恭维的效果相当好，荀鹤章听得眉开眼笑，两个人一时说得热闹。
陆珣静坐一旁，搭在左侧扶手上的指尖轻敲。
甜美的女声间或入耳，娇俏感和早上刚碰面时无两。
——较之那通电话后她瓮声瓮气的不情不愿，可以说差别不要太大。
啧。
他心下一哂，蓦地出声。
“所以你认为，实战第69手是还算理想的选择了？”
“是、是啊？”沈心璎愣了愣，“分割和进攻嘛。”
“嗯。”
什么都听不出来的一个字。
沈心璎更迷茫了，迷茫中还带了点儿久违的失措。
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似乎哪里不太妙。
强压紧张，她笑吟吟道。
“陆总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陆珣扶了扶金丝眼镜，定定注视她。
又来了！
那种捉摸不透又意味深长的危险感……
电光石火间，沈心璎心尖一凉，半个身子都在发麻，想动也动不了。
“如果我当时这么应呢。”
男人捻了颗白子，信手放在盘面上。
不等沈心璎反应，修长的指尖又连翻落下。
先手靠。
三手大飞。
……
九手退。
白方轻灵追击，黑方气变紧、眼变差。
不错眼地盯着，沈心璎呼吸越来越急，喉咙越来越干。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那刻——
“啪。”
陆珣补上最后一子，抬眸轻笑。
中央四颗黑棋被白子包围，后者不费一兵一卒，便收获了全局的简明优势。
密不透风的落子声停了。
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凝视也终于消失了。
观棋的荀鹤章一拍大腿，抚掌叫“好”。
只有沈心璎，慢慢生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装的，肯定是装的！
这么恐怖的棋力，下棋不跟逗她玩儿似的？
怎么就同意叫她指导，还接了个电话又回来死乞白赖要复盘了？？
看着垂眼一派风轻云淡的男人，她终于再次确信——
什么霸道总裁，什么金主爸爸。
帅又怎么样？
撩不得的！！！
*
临别时已近中午，算来比最初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
一行人去往大厅的路上，叶芙音故意落后了几步，拍着沈心璎的背低呼。
“小师妹，你可以啊！”
沈心璎：“……”
没有人能懂她的苦。
一上午的阴影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缩在一群领导身后，满心只等着把“祖宗”送走。
棋院外，那辆低调又霸道的迈巴赫普尔曼已经开了过来，总助韩清正等在车门前。
沈心璎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渐渐放松。
说完场面话了！
道别了！！
在握手了！！！
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倒数着，眼见车门即将打开，众目睽睽之下，就要躬身入内的男人突然回头。
“差点忘了，你之前是想跟我说什么？”
*
第二天一早，沈心璎游魂一样“飘”着进的对局室。
还没挨着凳子，乔念青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将她抓进了茶水间。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陆总亲自答应，才又让你和他下的指导棋吗？”
“是啊，”沈心璎虚弱地扶了下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乔念青咬牙切齿道。
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沈心璎头痛地扶了扶额，一手挽住好友的胳臂。
“嘘，小点声……怎么了吗？”
“你还不知道？”
乔念青狠狠喘了口气，极力压低嗓音。
“又是她！许婉静。”
“……今早网上都在说，你抢了她和陆总一早定好的指导棋！”
一掌拍在墙边的矮柜上，沈心璎猛地提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
“……”
没几步，就发现自己整个抵在了墙角，彻底无路可退。
正有些绝望，越走越近的男人陡然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而是站定在刚才坐过的棋桌旁。
嗯嗯嗯？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口气卡在半截，沈心璎战战兢兢地去看。
男人一手插.进口袋，一手随意地拉开椅子，也不坐下，只转向她道。
“我刚想起来……”
！
想起什么？？
“指导棋……”
“都不包含复盘讲解的吗？”
？
沈心璎表情空白了一瞬，勉强将慌得有点分散的注意力拉回来，缓缓将视线挪向男人身边的棋桌。
烟栗色的盘面上，纠.缠的黑白子醒目分明，激烈的拉锯你来我往。
？？？
你管这叫“指导棋”？
骤然回神，沈心璎不可置信地瞪着陆珣。
中间几次她都差点翻车输掉，眼下这男人居然打着指导棋的名号，让她解说复盘……
——她不要面子的吗！！
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慌张的点早就跑偏，沈心璎大脑狂转，拼命搜刮婉拒的借口。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男人再次坐了，也不嫌棋桌底下的空间狭小，交叠起那一双大长腿，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垂下嘴角，沈心璎一步一蹭地过去。
即将入座的刹那，她还不死心，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故作体贴地问。
“刚刚我看韩助进来……嗯、您那边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没关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也……”
“没事。”
陆珣斜倚了身，将一侧小臂支在椅子的扶手上。
“继续。”
“……”
艰难地咽回剩下几个字，沈心璎眼看男人睇来一瞥，放弃挣扎，闭嘴老实坐下。
心里的那点不情愿还未完全消解，她死死将视野锁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不开口说话。
“沈心璎六段，好像不太想我留下复盘？”
清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沈心璎本能抬眼，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刚要张嘴应付，贵宾室的门忽然又开了。
“你们这是……？哦，在下指导棋啊！”
一个头发半灰的老人端着个紫砂保温杯，正探着身子往这边张望。
——荀鹤章？？
照面的瞬间，沈心璎浑身一震，紧并双膝坐得笔直。
竟然是荀鹤章！！
现代棋坛无人不晓的超一流国手，多次代表国家出征世界赛事并夺冠，连续十期在国内“棋圣战”中卫冕成功，不到五十岁，便于尚未隐退的年龄，得到了绝大多数职业棋士们想都不敢想的“名誉棋圣”称号。
新一代的年轻棋士们，几乎个个都听着他的名字长大。
更甚者，就是因为家中的长辈十分崇拜他，才被送去学棋，从此走上的职业围棋之路。
如此堪称国宝级的大佬，沈心璎和他距离最近的时刻，也不过是极少数情况下，在棋院的大波人群中单方面偶遇；从不会像现在这般，仅隔着半个空荡的贵宾室闲话。
惊喜得停滞了思考，她只顾着一个劲儿点头：“是的是的！”
“这样啊……”
荀鹤章沉吟了一会儿，而后笑眯眯问。
“那方便老头子我在边上随意瞧瞧吗？”
“当、当然！”
沈心璎晕晕乎乎道。
话音未落，她就惊觉完蛋。
——差点把那“祖宗”忘了！
也不知他认不认得这位棋坛大佬，此刻再看，神色竟还和往常一般，淡得看不出半分端倪。
巧的是，大约他的身份也过于显赫，老人家捧着茶杯一路走来，面上亦不见惊讶。
——行吧，毕竟是国内第一大财团的掌权人，棋院首屈一指的赞助商爸爸。
沈心璎不再纠结，赶忙上前去迎荀鹤章。
她另搬了把椅子到棋桌旁，等老人坐下后，先为两人做了简单介绍，才小声说。
“荀老好，我是沈心璎，目前刚升六……”
“我记得你，”荀鹤章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定段的吧？前些时候，是不是还打进了名人战本赛，差一点就拿到了最终挑战权？”
！
大佬记得她！！！
沈心璎双眼发亮，荀鹤章随和地笑笑，又转头问。
“陆总今日得空来棋院了？怎么样，指导棋感觉还行吗？”
果然，大佬和大佬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
沈心璎乖巧地坐在一边，指尖揉着裙边，脑子转得飞快。
“陆总棋艺不凡……”
“荀老——”
她刚想接话，棋桌对面的男人同时开口。
不失礼貌地干笑了一下，沈心璎默默住嘴。
男人微微一顿，没有看她，继续道：“荀老难得一见，不知我与……沈心璎六段，能否有幸得您指点一二？”
说这话的时候，他体态温文，言辞恳切，向来疏冷的一双瞳仁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
仿佛真是一名热爱围棋的后辈，正诚心期盼前辈的点拨。
可关键是……
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将将打好的小算盘功亏一篑，沈心璎忽地呆住。
恰好错过了两个男人间，一闪而过的促狭。
“我当有什么大不了的！”
荀鹤章立马应了。
“老头子有的就是时间，能看到你们这么喜欢围棋，高兴都来不及。”
说完，他便低了头，认真研究起盘面。
？？？
不是、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沈心璎一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摸了摸颈侧，她装作一副认真回顾棋局的模样，余光偷偷扫向另一边。
男人又在打量她。
眼神算不上肆无忌惮，也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失礼，可就是带着点儿说不出的狷狂。
——不会又在憋什么大招吧？！
沈心璎被看得心脏狂跳，一只手抠紧了椅子边沿。
之前的那通电话简直邪门，她真怕了这“祖宗”了，哪还敢再动什么歪心思，满脑子只想跑路。
偏偏男人这会儿实在坦荡得嚣张，荀鹤章粘在棋盘上的目光，都依稀有了调转过来的迹象。
沈心璎顾不上许多，慌忙抬头，果不其然，与陆珣隔空对视。
可他只轻飘飘觑来一秒，就又收回了视线，好似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沈心璎：？
要不是顾忌太多，她这会儿缩在椅子下的脚，早就踹在了对面的那双狗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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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归根结底，爱情是一种本能，要么第一次就会，要么就一辈子也不会。”
但还是同一个人，也曾说：“人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相反，生活会逼迫他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她沈心璎看上去，像是天生就有那种“本能”的人吗？
不，不是的。
——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
强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腿，沈心璎绷紧脚尖，放松神经，努力把注意力放回盘面。
贵宾室再度恢复原先的安静，只偶尔能听到空调变频时，压缩机运转的声音。
日光恣意地从窗外洒进来，炙热的温度被冷气环抱，很快便失了张牙舞爪的凌厉，独留下桌边两道柔和美妙的剪影。
荀鹤章从棋局中抽出思绪时，见到的就是这幕画一样的场景。
眼神不着痕迹地滑过相对而坐的两人，他满意地啜了口茶，等看够了，才轻咳一声。
“姑娘啊，你执黑？”
沈心璎赧然。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计算又快又准。”
荀鹤章夸道。
这还不够，他甚至又扭头看向陆珣，特意加了句：“是吧？”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
刚还面带薄红的沈心璎顿时抿了唇，也不去瞧他。
若有似无的微妙中，荀鹤章没事儿人般，指了指棋盘一角的某处道。
“这里，其实黑棋不好发力，白棋倒是很有余地。”
沈心璎立刻忘了较劲，埋头细看。
——就是这里！
实战时她觉得最棘手的地方。
白棋三角一子可弃可取，她的黑棋却找不到立足点，无处发力。
也就是在此处，她开始真正意识到，以对方的棋力自己很难指导什么。
这样想着，沈心璎掀眼去瞄陆珣，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紧跟着荀老的思路摆出几个可能的应对之法。
无名指和小指收起稍许，大拇指略略勾离，食指与中指推演着，或轻点几处指明，或拨弄一两颗棋子，到旁边也许可行的新落点去。
和平日里霸道总裁的架势反差好大。
她怔怔想。
就……有那么一丢丢，又帅又乖的意思。
——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猛然清醒过来，沈心璎做贼心虚，追上讨论进度后忙不迭吹了波大佬的彩虹屁。
因为崇拜和佩服来得实实在在，恭维的效果相当好，荀鹤章听得眉开眼笑，两个人一时说得热闹。
陆珣静坐一旁，搭在左侧扶手上的指尖轻敲。
甜美的女声间或入耳，娇俏感和早上刚碰面时无两。
——较之那通电话后她瓮声瓮气的不情不愿，可以说差别不要太大。
啧。
他心下一哂，蓦地出声。
“所以你认为，实战第69手是还算理想的选择了？”
“是、是啊？”沈心璎愣了愣，“分割和进攻嘛。”
“嗯。”
什么都听不出来的一个字。
沈心璎更迷茫了，迷茫中还带了点儿久违的失措。
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似乎哪里不太妙。
强压紧张，她笑吟吟道。
“陆总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陆珣扶了扶金丝眼镜，定定注视她。
又来了！
那种捉摸不透又意味深长的危险感……
电光石火间，沈心璎心尖一凉，半个身子都在发麻，想动也动不了。
“如果我当时这么应呢。”
男人捻了颗白子，信手放在盘面上。
不等沈心璎反应，修长的指尖又连翻落下。
先手靠。
三手大飞。
……
九手退。
白方轻灵追击，黑方气变紧、眼变差。
不错眼地盯着，沈心璎呼吸越来越急，喉咙越来越干。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那刻——
“啪。”
陆珣补上最后一子，抬眸轻笑。
中央四颗黑棋被白子包围，后者不费一兵一卒，便收获了全局的简明优势。
密不透风的落子声停了。
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凝视也终于消失了。
观棋的荀鹤章一拍大腿，抚掌叫“好”。
只有沈心璎，慢慢生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装的，肯定是装的！
这么恐怖的棋力，下棋不跟逗她玩儿似的？
怎么就同意叫她指导，还接了个电话又回来死乞白赖要复盘了？？
看着垂眼一派风轻云淡的男人，她终于再次确信——
什么霸道总裁，什么金主爸爸。
帅又怎么样？
撩不得的！！！
*
临别时已近中午，算来比最初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
一行人去往大厅的路上，叶芙音故意落后了几步，拍着沈心璎的背低呼。
“小师妹，你可以啊！”
沈心璎：“……”
没有人能懂她的苦。
一上午的阴影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缩在一群领导身后，满心只等着把“祖宗”送走。
棋院外，那辆低调又霸道的迈巴赫普尔曼已经开了过来，总助韩清正等在车门前。
沈心璎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渐渐放松。
说完场面话了！
道别了！！
在握手了！！！
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倒数着，眼见车门即将打开，众目睽睽之下，就要躬身入内的男人突然回头。
“差点忘了，你之前是想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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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心璎游魂一样“飘”着进的对局室。
还没挨着凳子，乔念青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将她抓进了茶水间。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陆总亲自答应，才又让你和他下的指导棋吗？”
“是啊，”沈心璎虚弱地扶了下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乔念青咬牙切齿道。
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沈心璎头痛地扶了扶额，一手挽住好友的胳臂。
“嘘，小点声……怎么了吗？”
“你还不知道？”
乔念青狠狠喘了口气，极力压低嗓音。
“又是她！许婉静。”
“……今早网上都在说，你抢了她和陆总一早定好的指导棋！”
一掌拍在墙边的矮柜上，沈心璎猛地提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