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辰这种事，大部分修士都不怎么重视。
禾山剑尊时常闭关，很少关注柳琢光的日常，匆匆出关的时日，也都是用来教习柳琢光的修行。
于是，柳琢光幼时经常会忘了自己的生辰，甚至对于生辰将至一事，没什么实感。
也就只有当纪明澈千里迢迢赶过来，将她从苦闷的修行中拉出，柳琢光这才能想起来是什么日子。
不过如此几个年头后，也就记住了，生辰是师兄回来的日子。
柳琢光望着云雾缭绕渐行渐远的太衍，垂落衣袖的手指微微蜷缩，直到偌大的太衍宗消失在眼帘，她才收回了视线，身后传来善意的笑声，她才回头看去。
“小师姐，给，云舟要经过天穹，势必会有些不适，吃了这个会好受些。”
柳琢光接过女人递来的丹药，圆润富有光泽的丹药，此刻正散发着阵阵幽香，女人一袭苍绿色的弟子服，眉宇温婉带笑，见柳琢光低头打量丹药，她轻笑一声，垂落的眸子有些惆怅。
“我的丹术还是师姐教的呢。”
“路师姐吗？”
丹峰女弟子抬头，毫不掩饰地坦然一笑：“是啊，并春长老醉心丹术，可没空教我们，我们这些师弟师妹的丹术大多都是路师姐教授的，可惜，师姐去了濯水音，后来新入门的弟子可就没这样的好福气喽。”
柳琢光捏着丹药想了想，回眸看向身后兴奋张望的弟子们。
她此次前去，是打着交流学习的名头，本不该有这么多的人一同前去。
只是……柳琢光视线晃了一圈，发现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丹峰的弟子，心下了然。
“去濯水音得走多久？”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需得看雾海那边的情况。”
濯水音远在雾洲，想去雾洲必要穿过雾海，雾海气候难辨，毒雾弥漫，穿行雾海，着实需要小心再小心。
柳琢光闻言，沉默了下，眉头蹙起，似是陷入了思考。
忽地一阵紧急的呼喊传来。
“常师姐，这边有人晕倒了！”
柳琢光回眸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围着，丹峰女弟子微声叹息，不慌不忙朝柳琢光道别。
“小师姐，我先过去看看，我名常如邱，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柳琢光点头，目视着常如邱远去。
夜里，常如邱轻轻叩响了柳琢光的房门，房门无风自开，常如邱顿了顿跨进屋内，朝内张望了片刻，正在奇怪柳琢光去了哪里，便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
“还好吗？”
常如邱被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柳琢光，又默默松了口气，点头：“那几个弟子没坐过云舟，有些恐高罢了，送水服了丹药，早早回了房间，睡上一觉便都好了。”
柳琢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绕过常如邱，向木桌的方向走去：“喝茶吗？”
“不喝了。”常如邱见她还要倒茶，连忙道，“晚些我怕睡不着了，师姐方才是在修炼吗？”
她对眼前剑峰这位足不出户的师姐倒也有些了解，不仅天赋出众，为人更是刻苦努力，太衍几乎所有讲师都对其赞不绝口。
但出乎意料地，柳琢光摇了摇头。
“没有，在看书。”
她的修行已然走到瓶颈，此刻强行突破，只会走火入魔。
不如静下心，做些旁的事。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顿悟了。
常如邱愣了愣，见柳琢光眼眸略带疑惑地看向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此匆忙深夜前来，想必不应是为了看她是否在修炼。
常如邱闻言，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皱眉说：“方才师尊传信，说是……”
柳琢光微微歪头，一双眸子清澈地注视着常如邱，静等着她下面的话，常如邱嘴唇翕动，语句踌躇，连带着脸上都充满了忧愁。
“就是……太衍收到消息，濯水音那位同月长老刚从闭关中出来了。”
同月长老？
柳琢光眉头蹙起，眸底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无声在问她出关有什么问题吗？
常如邱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位同月长老膝下有一独子，如今正关在太衍地牢。”
这么一说，柳琢光是有点印象了。
濯水音派到太衍的弟子本就不多，何况是被关在地牢里的。
而且，柳琢光知道自己没记错的话。
“他是被师兄捉到的。”
柳琢光语气肯定。
“是。”常如邱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此事娓娓道来，“当年同月独子在太衍与魔族勾结，被纪师兄捉拿，同月长老当时立即震怒，只是她远在雾洲，又失了理，最后只能被迫将独子留在太衍，任凭太衍处置。”
柳琢光还是不解。
常如邱继续说：“同月长老恨及了纪师兄，师姐此次前去，恐怕……”
同月长老痛失独子，自然是恨的，只是她不恨独子犯错，不恨魔族引诱，偏偏是恨上了太衍，恨上了纪明澈，又奈何自己实力不够，动不得太衍，动不得纪明澈，只能整日闭关，想着一举突破，将仇人斩杀殆尽。
这件事，对修仙界都不算什么秘密了。
只是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毕竟那是太衍，那是剑峰，那是纪明澈。
是同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但如今，只有金丹期的柳琢光主动送上门去，同月自然是欣喜若狂，这才走了不到一天，便匆匆忙忙出关，等她们到了濯水音，指不定如何磋磨她们呢。
她倒不是怕到了濯水音受苦，只是明眼人大多都晓得，太衍此次是为了路长晴而去，常如邱是怕，同月暗中下绊子，干扰她们带路师姐回去。
“没事的。”
常如邱正陷入在不安中，忽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顶，她一愣，低头只见柳琢光踮着脚尖，语气认真，常如邱心底的不安霎时化为了沉默，半晌，她望着柳琢光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无奈一笑。
“小师姐啊，你还是不明白，外面人心叵测，恐难没事啊。”
她微微欠身，摸了摸柳琢光的头，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属实是有些逾矩，但柳琢光脸上并未浮现不悦，她依旧安静注视着常如邱。
“小师姐……”常如邱敛眸，沉默了片刻，嗓音带了些许迷茫，“你说，我们真的能把师姐带回来吗？”
柳琢光：“会的。”
常如邱勉强勾出一缕笑来，也不知是信没信，她直起身，没再多说什么，拱手朝柳琢光告了别。
太衍云舟到达雾海时，已经过了五日。
雾海气候多变，上一刹那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下一刹那，雷鸣阵阵，海浪汹涌，不时还有毒雾飘浮而来。
柳琢光坐在云舟的甲板处，凝望着一望无际的雾海，时不时还有海鸟高亢地鸣叫，一切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撑着栏杆，湿漉漉的海风夹杂着咸味绕过她的鼻尖。
柳琢光鼻头翕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踮起脚，想要仔细嗅出风中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身后却传来弟子晕厥的声音。
“不，不行……师姐，我好晕……”
她瞥了眼，想了想，这人好像就是上次恐高的那名弟子。
柳琢光有些好奇了，她探出头去，打算看个究竟，却听得海浪卷起翻涌，天边曦光恍恍惚惚，那股奇怪的味道愈加浓烈，她伸手拦住了正要往那边去的弟子。
“你闻到了吗？”
被她拦住的弟子迟疑道：“什么？”
她眉头一皱，松开拉着弟子衣袖的那只手，也没有心思再去看了，心底莫名升起的警觉，使得柳琢光抿起了唇，视线则是朝荡漾的海水看去，平静的海面上，清风荡出一层层波纹，浓黑的水色下，似有什么在游动。
——咚咚咚。
柳琢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似就在耳边，腰间长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也随之发出铮鸣。
平静深邃的海面像一块布，霎时被人撑平，所有的水纹就此停歇。
柳琢光倏然朝云舟上的众人大喊。
“撑结界！”
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海浪便瞬间涌起，铺天盖地，指向云舟，危急关头，众人皆来不及躲闪，慌忙之中，连撑起结界都忘了，身子一侧便是抬手欲躲，只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可想象中的一切并未出现。
最前方，少女单手撑起偌大的结界，乌木色的衣衫几乎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稚嫩的面容被雨水覆盖得有些模糊，叫人始终看不真切，只能隐约望见，那狂风骤雨间，柳琢光衣袂飘拂，猎猎作响。
“小师姐！”
常如邱回过神，赶忙跑到柳琢光身侧，接着颤抖着瞳孔，看向天边。
“那……那是什么怪物？”
天色昏昏沉沉，乌云在不经意中骤然覆盖万物，可当人抬起头，才发现，那遮盖万物的并不是什么乌云。
天际尽头，遮天蔽日的大妖睁开了它的眼眸，它眼中未带半分情绪，目光游离在雾海，迟迟未能焦距，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渺小的蚁虫。
柳琢光抿唇，嗓音冷淡：“撑结界。”
常如邱喉头微动，狂风夹杂着冷水扑打在她的脸颊，她舔了舔唇，也冷静了些，朝还未回过神的弟子怒声：“撑结界！”
一道道结界撑开，柳琢光也慢慢缩回了手，将结界缩小，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盘旋天际，始终沉默的大妖。
“小师姐，这是什么？”
“妖。”
常如邱自然知道是妖，可太衍地处中州，万万没见过如此大妖，隐天蔽日，纵横长空，倒是与书中的某些大妖对应上了。
柳琢光眼睛眨也不眨地回道：“蛟龙。”
常如邱几乎是低呼出声：“蛟龙！”
再看向天边大妖时，眼神又多了几分震惊。
如此大妖，横现雾海。
常如邱的心底不免得颤悸。
“那我们快走吧，趁它还未注意到……”
柳琢光未回眸，却是径直打断了常如邱：“跑不了的。”
“什么？”
柳琢光淡淡转过眸子，漆黑的瞳孔在此刻异常明亮，她语气镇定自若，却使常如邱在刹那间神魂动荡。
“它是为我们而来。”
一如柳琢光所说，她的话音刚落，那股被庞然大物注视的恐惧感骤然降临，令常如邱霎时毛骨悚然，僵硬着头看向天际。
而那双巨大的竖直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投在了云舟的方向。
禾山剑尊时常闭关，很少关注柳琢光的日常，匆匆出关的时日，也都是用来教习柳琢光的修行。
于是，柳琢光幼时经常会忘了自己的生辰，甚至对于生辰将至一事，没什么实感。
也就只有当纪明澈千里迢迢赶过来，将她从苦闷的修行中拉出，柳琢光这才能想起来是什么日子。
不过如此几个年头后，也就记住了，生辰是师兄回来的日子。
柳琢光望着云雾缭绕渐行渐远的太衍，垂落衣袖的手指微微蜷缩，直到偌大的太衍宗消失在眼帘，她才收回了视线，身后传来善意的笑声，她才回头看去。
“小师姐，给，云舟要经过天穹，势必会有些不适，吃了这个会好受些。”
柳琢光接过女人递来的丹药，圆润富有光泽的丹药，此刻正散发着阵阵幽香，女人一袭苍绿色的弟子服，眉宇温婉带笑，见柳琢光低头打量丹药，她轻笑一声，垂落的眸子有些惆怅。
“我的丹术还是师姐教的呢。”
“路师姐吗？”
丹峰女弟子抬头，毫不掩饰地坦然一笑：“是啊，并春长老醉心丹术，可没空教我们，我们这些师弟师妹的丹术大多都是路师姐教授的，可惜，师姐去了濯水音，后来新入门的弟子可就没这样的好福气喽。”
柳琢光捏着丹药想了想，回眸看向身后兴奋张望的弟子们。
她此次前去，是打着交流学习的名头，本不该有这么多的人一同前去。
只是……柳琢光视线晃了一圈，发现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丹峰的弟子，心下了然。
“去濯水音得走多久？”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需得看雾海那边的情况。”
濯水音远在雾洲，想去雾洲必要穿过雾海，雾海气候难辨，毒雾弥漫，穿行雾海，着实需要小心再小心。
柳琢光闻言，沉默了下，眉头蹙起，似是陷入了思考。
忽地一阵紧急的呼喊传来。
“常师姐，这边有人晕倒了！”
柳琢光回眸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围着，丹峰女弟子微声叹息，不慌不忙朝柳琢光道别。
“小师姐，我先过去看看，我名常如邱，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柳琢光点头，目视着常如邱远去。
夜里，常如邱轻轻叩响了柳琢光的房门，房门无风自开，常如邱顿了顿跨进屋内，朝内张望了片刻，正在奇怪柳琢光去了哪里，便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
“还好吗？”
常如邱被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柳琢光，又默默松了口气，点头：“那几个弟子没坐过云舟，有些恐高罢了，送水服了丹药，早早回了房间，睡上一觉便都好了。”
柳琢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绕过常如邱，向木桌的方向走去：“喝茶吗？”
“不喝了。”常如邱见她还要倒茶，连忙道，“晚些我怕睡不着了，师姐方才是在修炼吗？”
她对眼前剑峰这位足不出户的师姐倒也有些了解，不仅天赋出众，为人更是刻苦努力，太衍几乎所有讲师都对其赞不绝口。
但出乎意料地，柳琢光摇了摇头。
“没有，在看书。”
她的修行已然走到瓶颈，此刻强行突破，只会走火入魔。
不如静下心，做些旁的事。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顿悟了。
常如邱愣了愣，见柳琢光眼眸略带疑惑地看向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此匆忙深夜前来，想必不应是为了看她是否在修炼。
常如邱闻言，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皱眉说：“方才师尊传信，说是……”
柳琢光微微歪头，一双眸子清澈地注视着常如邱，静等着她下面的话，常如邱嘴唇翕动，语句踌躇，连带着脸上都充满了忧愁。
“就是……太衍收到消息，濯水音那位同月长老刚从闭关中出来了。”
同月长老？
柳琢光眉头蹙起，眸底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无声在问她出关有什么问题吗？
常如邱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位同月长老膝下有一独子，如今正关在太衍地牢。”
这么一说，柳琢光是有点印象了。
濯水音派到太衍的弟子本就不多，何况是被关在地牢里的。
而且，柳琢光知道自己没记错的话。
“他是被师兄捉到的。”
柳琢光语气肯定。
“是。”常如邱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此事娓娓道来，“当年同月独子在太衍与魔族勾结，被纪师兄捉拿，同月长老当时立即震怒，只是她远在雾洲，又失了理，最后只能被迫将独子留在太衍，任凭太衍处置。”
柳琢光还是不解。
常如邱继续说：“同月长老恨及了纪师兄，师姐此次前去，恐怕……”
同月长老痛失独子，自然是恨的，只是她不恨独子犯错，不恨魔族引诱，偏偏是恨上了太衍，恨上了纪明澈，又奈何自己实力不够，动不得太衍，动不得纪明澈，只能整日闭关，想着一举突破，将仇人斩杀殆尽。
这件事，对修仙界都不算什么秘密了。
只是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毕竟那是太衍，那是剑峰，那是纪明澈。
是同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但如今，只有金丹期的柳琢光主动送上门去，同月自然是欣喜若狂，这才走了不到一天，便匆匆忙忙出关，等她们到了濯水音，指不定如何磋磨她们呢。
她倒不是怕到了濯水音受苦，只是明眼人大多都晓得，太衍此次是为了路长晴而去，常如邱是怕，同月暗中下绊子，干扰她们带路师姐回去。
“没事的。”
常如邱正陷入在不安中，忽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顶，她一愣，低头只见柳琢光踮着脚尖，语气认真，常如邱心底的不安霎时化为了沉默，半晌，她望着柳琢光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无奈一笑。
“小师姐啊，你还是不明白，外面人心叵测，恐难没事啊。”
她微微欠身，摸了摸柳琢光的头，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属实是有些逾矩，但柳琢光脸上并未浮现不悦，她依旧安静注视着常如邱。
“小师姐……”常如邱敛眸，沉默了片刻，嗓音带了些许迷茫，“你说，我们真的能把师姐带回来吗？”
柳琢光：“会的。”
常如邱勉强勾出一缕笑来，也不知是信没信，她直起身，没再多说什么，拱手朝柳琢光告了别。
太衍云舟到达雾海时，已经过了五日。
雾海气候多变，上一刹那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下一刹那，雷鸣阵阵，海浪汹涌，不时还有毒雾飘浮而来。
柳琢光坐在云舟的甲板处，凝望着一望无际的雾海，时不时还有海鸟高亢地鸣叫，一切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撑着栏杆，湿漉漉的海风夹杂着咸味绕过她的鼻尖。
柳琢光鼻头翕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踮起脚，想要仔细嗅出风中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身后却传来弟子晕厥的声音。
“不，不行……师姐，我好晕……”
她瞥了眼，想了想，这人好像就是上次恐高的那名弟子。
柳琢光有些好奇了，她探出头去，打算看个究竟，却听得海浪卷起翻涌，天边曦光恍恍惚惚，那股奇怪的味道愈加浓烈，她伸手拦住了正要往那边去的弟子。
“你闻到了吗？”
被她拦住的弟子迟疑道：“什么？”
她眉头一皱，松开拉着弟子衣袖的那只手，也没有心思再去看了，心底莫名升起的警觉，使得柳琢光抿起了唇，视线则是朝荡漾的海水看去，平静的海面上，清风荡出一层层波纹，浓黑的水色下，似有什么在游动。
——咚咚咚。
柳琢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似就在耳边，腰间长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也随之发出铮鸣。
平静深邃的海面像一块布，霎时被人撑平，所有的水纹就此停歇。
柳琢光倏然朝云舟上的众人大喊。
“撑结界！”
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海浪便瞬间涌起，铺天盖地，指向云舟，危急关头，众人皆来不及躲闪，慌忙之中，连撑起结界都忘了，身子一侧便是抬手欲躲，只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可想象中的一切并未出现。
最前方，少女单手撑起偌大的结界，乌木色的衣衫几乎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稚嫩的面容被雨水覆盖得有些模糊，叫人始终看不真切，只能隐约望见，那狂风骤雨间，柳琢光衣袂飘拂，猎猎作响。
“小师姐！”
常如邱回过神，赶忙跑到柳琢光身侧，接着颤抖着瞳孔，看向天边。
“那……那是什么怪物？”
天色昏昏沉沉，乌云在不经意中骤然覆盖万物，可当人抬起头，才发现，那遮盖万物的并不是什么乌云。
天际尽头，遮天蔽日的大妖睁开了它的眼眸，它眼中未带半分情绪，目光游离在雾海，迟迟未能焦距，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渺小的蚁虫。
柳琢光抿唇，嗓音冷淡：“撑结界。”
常如邱喉头微动，狂风夹杂着冷水扑打在她的脸颊，她舔了舔唇，也冷静了些，朝还未回过神的弟子怒声：“撑结界！”
一道道结界撑开，柳琢光也慢慢缩回了手，将结界缩小，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盘旋天际，始终沉默的大妖。
“小师姐，这是什么？”
“妖。”
常如邱自然知道是妖，可太衍地处中州，万万没见过如此大妖，隐天蔽日，纵横长空，倒是与书中的某些大妖对应上了。
柳琢光眼睛眨也不眨地回道：“蛟龙。”
常如邱几乎是低呼出声：“蛟龙！”
再看向天边大妖时，眼神又多了几分震惊。
如此大妖，横现雾海。
常如邱的心底不免得颤悸。
“那我们快走吧，趁它还未注意到……”
柳琢光未回眸，却是径直打断了常如邱：“跑不了的。”
“什么？”
柳琢光淡淡转过眸子，漆黑的瞳孔在此刻异常明亮，她语气镇定自若，却使常如邱在刹那间神魂动荡。
“它是为我们而来。”
一如柳琢光所说，她的话音刚落，那股被庞然大物注视的恐惧感骤然降临，令常如邱霎时毛骨悚然，僵硬着头看向天际。
而那双巨大的竖直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投在了云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