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高天的蛟龙喷出一道鼻息，白雾化形，将云舟包围。
撑着结界的弟子瞬间慌乱起来：“师姐……”
常如邱强行使自己镇静下来，嗓音却免不得颤抖，她看向柳琢光，唇色苍白。
“为什么？”她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侥幸的心态，妄图求得柳琢光的肯定，“它是剑尊派来的吗？”
柳琢光摇头。
常如邱歇了心思，抿唇思索了片刻，抬眸，下了决心：“师姐，我留下拖着它，你们找个时机快走。”
柳琢光拢了拢垂到眼前的发丝，依旧是摇头。
“你拖不了它的。”
她们这一云舟的人加起来都拖不了这蛟龙大妖半刻钟。
“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啊，师姐，你能联系到宗门吗？”
柳琢光摇头。
常如邱失落地低下头，却仍旧没放弃：“让我试试吧，起码试一试啊，师姐。”
柳琢光没有回应她，她眼皮微抬，似是透过白雾看见了那盘旋高天的蛟龙，她忽地回头，朝常如邱道：“你信我吗？”
常如邱虽是不明，却仍点头：“信，我信师姐。”
柳琢光将手悄无声息按在腰间，按在那蠢蠢欲动的剑柄上，凌乱的发丝随风肆意飞扬，柳琢光微不可见地长呼一口气。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但她不是蚍蜉，蛟龙也不是生无所感的草木。
剑光出鞘，映照出柳琢光坚韧的眸子。
“留我，你们走。”
她抬手，剑光飞逝，凛冽如寒霜骤降，绵延千里，却是刹那间破开虚无迷幻，虚幻的白雾间，恰好破开一条容云舟通行的道路。
下一刻，她脚尖一点，凌空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的白雾中，常如邱眼睛瞪大，想要阻止，嘴唇翕动，却来不及发出一声，眼睁睁看着柳琢光离去，她喉头微动，强行让自己的心硬下来。
常如邱眸底一暗，手指间术法流转，停滞的云舟缓缓开始行动。
“师姐……”
“走！”
“可柳师姐还……”
“走！”
身后的弟子见常如邱决然的神色，顿了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是！”
常如邱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雾弥漫的方向，而后毅然决然转头。
柳琢光脚尖点水，海面霎时泛起微弱的涟漪，剑光如白虹贯日，顷刻间破开一层层遮眼的白雾，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白雾慢慢变得稀薄，而后消散在柳琢光眼前。
柳琢光停住步子，灵力旋在脚边，使得整个人漂浮在水上，她随手将剑挽了个剑花，海水翻涌，染上稚嫩的脸颊，乌木色的裙摆随风而起，身后白雾笼罩，好似洛水神女自谁人的梦中方出，黝黑的眸子向上抬起，与那双可怖的竖瞳对上。
“前辈。”
柳琢光开口，嗓音清脆有力，却在一声后再未动静，她安静地伫立在雾海之上，不卑不亢，长剑素手背在身后，发出一声声铮鸣。
“柳琢光？”
蛟龙望着她，忽地开口，嗓音似是许久未曾说过话，沙哑生硬，他一字一字叫着柳琢光的名字，明明是带着疑问的话语，眼睛却满是漠然，看起来早已知晓。
柳琢光眨了眨眼，坦然承认：“是，晚辈太衍宗柳琢光。”
蛟龙眼眸依旧冷漠：“嗯，那就好。”
也没说好什么。
柳琢光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脑中飞速思考。
风雨哭喊叫嚣，布满诡异鳞片的偌大海妖卷起千层雪浪，直指柳琢光，好似随时就要将渺小的少女吞没，而那端，柳琢光始终屹然不动，眼眸平静如水，安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苍白的雪浪愈发汹涌，几乎就要遮掩高天，须臾之间，近在咫尺。
柳琢光不动。
雪浪忽地停滞，化作了百丈寒冰，而后一段段碎裂，坠落雾海，溅起层层水浪。
微弱的水点将柳琢光脸颊发丝打湿，她顿了顿，抬手擦拭去脸颊上的水星，湿漉漉的发披落肩头，整个人看上去雾蒙蒙的，她心底一沉。
颤抖的指尖微微蜷缩，却被主人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前辈是来拖延我的？”
闻言，蛟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闷哼了声，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前辈为何只拦我呢？”
她们一行人前往濯水音，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拦不出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派出如此大妖。
妖界与修仙界一贯井水不犯河水，蛟龙一出来，柳琢光便能看出，其使用的手段多只是为了困住她们，而不是要太衍众修的性命。
但蛟龙虽是要困，却非是要困太衍所有弟子。
她一剑破开白雾，使得众人离去，蛟龙不是没有能力阻拦，但他没有。
他想拦的，是柳琢光。
只是……单单拦她，真的需要动用蛟龙大妖吗？
大妖并未回应柳琢光，只是眼神投了下去，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然是在打量柳琢光，打量她手中的那把利刃。
“青鸣剑……你与禾山是什么关系？”
柳琢光微微欠身，猛烈的海风将她发丝吹得凌乱，少女的声音清晰入耳，冷静有力：“禾山剑尊乃晚辈师尊。”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一人一妖，都佯装不知不晓。
“师尊？哼，她如今竟也当上师尊了。”
大妖的瞳孔刹那间提起，透露出冰凉的光泽，被那双眼睛遥遥注视，旁人只觉得恐慌，但柳琢光却依旧屹然不动，蛟龙似是感受了什么兴味，他一摆长尾，潜入雾海，深黑的雾海愈加阴沉，蛟龙游走在柳琢光脚下，不过须臾，便将柳琢光包围。
“吾欠了濯水音人情，有人要你的命。”
柳琢光想了想：“同月长老？”
她能想到的，濯水音中想杀她的，也就一个同月长老。
蛟龙嗤笑了声，依旧没正面回她，只是又道：“但又有人拦下吾，让吾带你回太衍，不许你去濯水音。”
这回，柳琢光想不出是谁了。
师尊？不对，师尊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反悔。
师兄？师兄更不会。
总之应该不是太衍宗内的人。
那又是谁？
柳琢光正思忖着，蛟龙似乎感觉到被忽视，有些不悦地甩了甩尾巴，迎面的凉意让柳琢光一愣，她抿了抿唇，将脸上的水安静擦拭掉，见柳琢光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后，蛟龙才轻哼一声继续说。
“但吾不打算杀你，也不打算送你回太衍。”
柳琢光正怔愣着，还未想明白蛟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见潜于雾海的蛟龙倏地腾空跃起，明光下，浪花溅起，蛟龙俯视着她。
“小鬼，吾名瞳见，有空来妖域找吾吧。”
那蛟龙翻了个身，重新跃回雾海深处，天空也随之晴朗开来，方才的一切好似不过是一场幻梦。
柳琢光静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身后白雾消散，脚下雾海平静无波，柳琢光瞬间意识到蛟龙似乎不会再出现，她抿了抿唇，指尖术法流动，长剑横浮眼前，柳琢光一跃而上。
雾海御剑实属危险，御剑需得靠灵力，长时间御剑恐怕灵力难以维持，雾海又气象难辨，毒雾随时可能出现……但如今，柳琢光也没旁的法子了。
只能先御剑，看看能不能寻到太衍云舟了。
濯水音宗。
高阁耸入云霄，渺渺云烟随着乐声愈渐升腾，白玉殿前，女人衣衫素雅，模样清冷出尘，她敛眸轻挑弦音，惊起殿外仙鹤振翅高飞。
“宗主。”
弟子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濯水音宗主却是没有理会，阖眸抚上了琴弦，乐音从指尖缓缓流淌，万水争流，飞沙走石，忽地，乐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濯水音宗主收回手，淡漠的眸子俯看着眼前那把古琴。
弟子会意，快步上前，将古琴收了。
女人则是缓步走到殿后，指尖术法牵引，沏好水的茶杯浮现在她手中，她微微抿了口，停了步履，回看向紧跟在身后的弟子。
“同月出关了？”
“是，同月长老三日前刚出关。”
濯水音宗主眸子一转，自然明白同月此刻出关意欲何为。
“太衍宗的弟子如今何处？”
“该是到了雾海。”
宗主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派人去迎着，不要怠慢了。”
“是。”弟子一一顺从着，听着宗主似乎并未有发怒的意思，弟子小心翼翼抬头，谨慎地问了句，“那，同月长老那边……”
濯水音宗主冷笑一声，面上冷若冰霜：“看好她，告诉她，再给濯水音惹事，就休怪我不念情谊了。”
弟子乖顺低头：“是。”
濯水音宗主回身，望着敞开的门窗，素手转动着茶杯，眉宇陷入思绪。
太衍此次来意很明显，罢不过是为了来找路长晴。
可偏偏她这个宗主，翻来覆去地查，结果也只有那一个，那就是路长晴的确离开了濯水音宗。
一方面，那日路长晴的确从濯水音宗宗门前离开，但另一方面，那日路长晴也的确没有通行雾海，从雾洲到中州，必然要经过雾海，她没有通行过雾海，说明她仍留在雾洲。
但当她继续查下去时，却发现路长晴的踪迹不知为何已然被人全然抹掉，连她这个宗主都查不到一星半点，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太衍想借机对濯水音做些什么。
可太衍与濯水音相较甚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关系一向安稳，太衍犯不着用这样的理由针对濯水音。
正思忖中，身后忽然又传来弟子的询问声。
“宗主，还有一事？”
她皱眉：“说。”
“太衍宗弟子是该安置哪位长老阁下？”弟子顿了顿，补充，“先前几位长老都做了推辞，唯有同月长老愿意接纳。”
宗主无声叹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一来能避免不少麻烦，二来还能买同月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但同月那边势必是不能去的……
“五阁中只有同月应了？其余四阁长老都不愿？”
弟子犹豫了下，道：“倒也不是，曲长老在外游历……”
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法参与的。
意见自然也是不重要的。
宗主自然也是想到了，她眯了眯眼，心思一转。
“那正好，就将太衍弟子安置到他那吧。”
“这……”弟子迟疑，“需不需要提前询问一番曲长老？”
“不用。”宗主回答得迅速，她思索半晌，笑道，“反正，他也要回来了。”
撑着结界的弟子瞬间慌乱起来：“师姐……”
常如邱强行使自己镇静下来，嗓音却免不得颤抖，她看向柳琢光，唇色苍白。
“为什么？”她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侥幸的心态，妄图求得柳琢光的肯定，“它是剑尊派来的吗？”
柳琢光摇头。
常如邱歇了心思，抿唇思索了片刻，抬眸，下了决心：“师姐，我留下拖着它，你们找个时机快走。”
柳琢光拢了拢垂到眼前的发丝，依旧是摇头。
“你拖不了它的。”
她们这一云舟的人加起来都拖不了这蛟龙大妖半刻钟。
“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啊，师姐，你能联系到宗门吗？”
柳琢光摇头。
常如邱失落地低下头，却仍旧没放弃：“让我试试吧，起码试一试啊，师姐。”
柳琢光没有回应她，她眼皮微抬，似是透过白雾看见了那盘旋高天的蛟龙，她忽地回头，朝常如邱道：“你信我吗？”
常如邱虽是不明，却仍点头：“信，我信师姐。”
柳琢光将手悄无声息按在腰间，按在那蠢蠢欲动的剑柄上，凌乱的发丝随风肆意飞扬，柳琢光微不可见地长呼一口气。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但她不是蚍蜉，蛟龙也不是生无所感的草木。
剑光出鞘，映照出柳琢光坚韧的眸子。
“留我，你们走。”
她抬手，剑光飞逝，凛冽如寒霜骤降，绵延千里，却是刹那间破开虚无迷幻，虚幻的白雾间，恰好破开一条容云舟通行的道路。
下一刻，她脚尖一点，凌空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的白雾中，常如邱眼睛瞪大，想要阻止，嘴唇翕动，却来不及发出一声，眼睁睁看着柳琢光离去，她喉头微动，强行让自己的心硬下来。
常如邱眸底一暗，手指间术法流转，停滞的云舟缓缓开始行动。
“师姐……”
“走！”
“可柳师姐还……”
“走！”
身后的弟子见常如邱决然的神色，顿了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是！”
常如邱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雾弥漫的方向，而后毅然决然转头。
柳琢光脚尖点水，海面霎时泛起微弱的涟漪，剑光如白虹贯日，顷刻间破开一层层遮眼的白雾，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白雾慢慢变得稀薄，而后消散在柳琢光眼前。
柳琢光停住步子，灵力旋在脚边，使得整个人漂浮在水上，她随手将剑挽了个剑花，海水翻涌，染上稚嫩的脸颊，乌木色的裙摆随风而起，身后白雾笼罩，好似洛水神女自谁人的梦中方出，黝黑的眸子向上抬起，与那双可怖的竖瞳对上。
“前辈。”
柳琢光开口，嗓音清脆有力，却在一声后再未动静，她安静地伫立在雾海之上，不卑不亢，长剑素手背在身后，发出一声声铮鸣。
“柳琢光？”
蛟龙望着她，忽地开口，嗓音似是许久未曾说过话，沙哑生硬，他一字一字叫着柳琢光的名字，明明是带着疑问的话语，眼睛却满是漠然，看起来早已知晓。
柳琢光眨了眨眼，坦然承认：“是，晚辈太衍宗柳琢光。”
蛟龙眼眸依旧冷漠：“嗯，那就好。”
也没说好什么。
柳琢光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脑中飞速思考。
风雨哭喊叫嚣，布满诡异鳞片的偌大海妖卷起千层雪浪，直指柳琢光，好似随时就要将渺小的少女吞没，而那端，柳琢光始终屹然不动，眼眸平静如水，安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苍白的雪浪愈发汹涌，几乎就要遮掩高天，须臾之间，近在咫尺。
柳琢光不动。
雪浪忽地停滞，化作了百丈寒冰，而后一段段碎裂，坠落雾海，溅起层层水浪。
微弱的水点将柳琢光脸颊发丝打湿，她顿了顿，抬手擦拭去脸颊上的水星，湿漉漉的发披落肩头，整个人看上去雾蒙蒙的，她心底一沉。
颤抖的指尖微微蜷缩，却被主人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前辈是来拖延我的？”
闻言，蛟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闷哼了声，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前辈为何只拦我呢？”
她们一行人前往濯水音，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拦不出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派出如此大妖。
妖界与修仙界一贯井水不犯河水，蛟龙一出来，柳琢光便能看出，其使用的手段多只是为了困住她们，而不是要太衍众修的性命。
但蛟龙虽是要困，却非是要困太衍所有弟子。
她一剑破开白雾，使得众人离去，蛟龙不是没有能力阻拦，但他没有。
他想拦的，是柳琢光。
只是……单单拦她，真的需要动用蛟龙大妖吗？
大妖并未回应柳琢光，只是眼神投了下去，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然是在打量柳琢光，打量她手中的那把利刃。
“青鸣剑……你与禾山是什么关系？”
柳琢光微微欠身，猛烈的海风将她发丝吹得凌乱，少女的声音清晰入耳，冷静有力：“禾山剑尊乃晚辈师尊。”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一人一妖，都佯装不知不晓。
“师尊？哼，她如今竟也当上师尊了。”
大妖的瞳孔刹那间提起，透露出冰凉的光泽，被那双眼睛遥遥注视，旁人只觉得恐慌，但柳琢光却依旧屹然不动，蛟龙似是感受了什么兴味，他一摆长尾，潜入雾海，深黑的雾海愈加阴沉，蛟龙游走在柳琢光脚下，不过须臾，便将柳琢光包围。
“吾欠了濯水音人情，有人要你的命。”
柳琢光想了想：“同月长老？”
她能想到的，濯水音中想杀她的，也就一个同月长老。
蛟龙嗤笑了声，依旧没正面回她，只是又道：“但又有人拦下吾，让吾带你回太衍，不许你去濯水音。”
这回，柳琢光想不出是谁了。
师尊？不对，师尊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反悔。
师兄？师兄更不会。
总之应该不是太衍宗内的人。
那又是谁？
柳琢光正思忖着，蛟龙似乎感觉到被忽视，有些不悦地甩了甩尾巴，迎面的凉意让柳琢光一愣，她抿了抿唇，将脸上的水安静擦拭掉，见柳琢光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后，蛟龙才轻哼一声继续说。
“但吾不打算杀你，也不打算送你回太衍。”
柳琢光正怔愣着，还未想明白蛟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见潜于雾海的蛟龙倏地腾空跃起，明光下，浪花溅起，蛟龙俯视着她。
“小鬼，吾名瞳见，有空来妖域找吾吧。”
那蛟龙翻了个身，重新跃回雾海深处，天空也随之晴朗开来，方才的一切好似不过是一场幻梦。
柳琢光静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身后白雾消散，脚下雾海平静无波，柳琢光瞬间意识到蛟龙似乎不会再出现，她抿了抿唇，指尖术法流动，长剑横浮眼前，柳琢光一跃而上。
雾海御剑实属危险，御剑需得靠灵力，长时间御剑恐怕灵力难以维持，雾海又气象难辨，毒雾随时可能出现……但如今，柳琢光也没旁的法子了。
只能先御剑，看看能不能寻到太衍云舟了。
濯水音宗。
高阁耸入云霄，渺渺云烟随着乐声愈渐升腾，白玉殿前，女人衣衫素雅，模样清冷出尘，她敛眸轻挑弦音，惊起殿外仙鹤振翅高飞。
“宗主。”
弟子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濯水音宗主却是没有理会，阖眸抚上了琴弦，乐音从指尖缓缓流淌，万水争流，飞沙走石，忽地，乐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濯水音宗主收回手，淡漠的眸子俯看着眼前那把古琴。
弟子会意，快步上前，将古琴收了。
女人则是缓步走到殿后，指尖术法牵引，沏好水的茶杯浮现在她手中，她微微抿了口，停了步履，回看向紧跟在身后的弟子。
“同月出关了？”
“是，同月长老三日前刚出关。”
濯水音宗主眸子一转，自然明白同月此刻出关意欲何为。
“太衍宗的弟子如今何处？”
“该是到了雾海。”
宗主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派人去迎着，不要怠慢了。”
“是。”弟子一一顺从着，听着宗主似乎并未有发怒的意思，弟子小心翼翼抬头，谨慎地问了句，“那，同月长老那边……”
濯水音宗主冷笑一声，面上冷若冰霜：“看好她，告诉她，再给濯水音惹事，就休怪我不念情谊了。”
弟子乖顺低头：“是。”
濯水音宗主回身，望着敞开的门窗，素手转动着茶杯，眉宇陷入思绪。
太衍此次来意很明显，罢不过是为了来找路长晴。
可偏偏她这个宗主，翻来覆去地查，结果也只有那一个，那就是路长晴的确离开了濯水音宗。
一方面，那日路长晴的确从濯水音宗宗门前离开，但另一方面，那日路长晴也的确没有通行雾海，从雾洲到中州，必然要经过雾海，她没有通行过雾海，说明她仍留在雾洲。
但当她继续查下去时，却发现路长晴的踪迹不知为何已然被人全然抹掉，连她这个宗主都查不到一星半点，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太衍想借机对濯水音做些什么。
可太衍与濯水音相较甚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关系一向安稳，太衍犯不着用这样的理由针对濯水音。
正思忖中，身后忽然又传来弟子的询问声。
“宗主，还有一事？”
她皱眉：“说。”
“太衍宗弟子是该安置哪位长老阁下？”弟子顿了顿，补充，“先前几位长老都做了推辞，唯有同月长老愿意接纳。”
宗主无声叹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一来能避免不少麻烦，二来还能买同月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但同月那边势必是不能去的……
“五阁中只有同月应了？其余四阁长老都不愿？”
弟子犹豫了下，道：“倒也不是，曲长老在外游历……”
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法参与的。
意见自然也是不重要的。
宗主自然也是想到了，她眯了眯眼，心思一转。
“那正好，就将太衍弟子安置到他那吧。”
“这……”弟子迟疑，“需不需要提前询问一番曲长老？”
“不用。”宗主回答得迅速，她思索半晌，笑道，“反正，他也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