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什么?”

    元明月喏喏问出口。

    徐见羞大喝,“元明月,你好大的胆子!”

    元明月被她一吓,身子哆哆嗦嗦打颤,“明月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元前推着素舆上前,为元明月求情。

    先是说先帝子嗣不丰,仅一子一女,“若是皇兄在天有灵,见到女儿惨死,心里定是难受。”

    后又说元明月年纪小,恐怕是被人哄骗,才做下错事,“不若将明月送回南山女观,严加看管。圣人,娘娘,你们觉得可好?”

    元祁大声喊不好,“六弟,你是菩萨心肠,连叛国之人都能留她一命。可我们不是,她既做了对不起南朝之事,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元前一脸痛心疾首,素舆行过元明月身边,“明月,皇叔好话说尽。唉,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言自己不忍看到姐弟相残的局面,告辞后便要离开。

    徐见羞拿着那些信,面上浮起怒气。

    等到元前快出门时,元明月忽然开口,“太后娘娘,您瞧过那些信吗?”

    元蘅先徐见羞一步开口,“公主,我先瞧过,才敢上呈。”

    “我没问你,你别多嘴,”元明月白她一眼,“娘娘,我算是弄明白了。原来是堂妹疑心我做了错事,还把我的信偷出来。”

    徐见羞恼怒地看向她,“本宫马上便看。”

    然而,真等她展开信,她是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脸色越差。

    元晖疑心真是亲娘写的那堆信,急着凑过去,与徐见羞一起看。

    两人耐着性子看完,抬头尴尬对视。

    元祁与元封不知信中内容,见高位上的两人面色有异,忙问信中写了什么。

    徐见羞连连无语,“没什么,一堆女儿家的心事。”

    元封怀疑两人包庇元明月,一再要看那堆信。徐见羞无奈,只得吩咐青霜将信分给众人。

    元前分到的是一封废话连篇的信,“小侯爷,等你我成亲,你得在北境城修一座大宅子养我。”后面的三页纸,全是元明月关于宅子的诸多要求。

    大至宅子的方向,小至院中种的花草。

    元祁最可怜,分到一封全是错字的三字经。

    他强压着不悦读完,在心中暗骂元明月不学无术,连三岁小儿学的三字经都能抄错。

    殿中众人将信读完,元封气到拂袖离开。

    他素日最爱作画,方才乍然见到元明月信中的丑鸳鸯,心绪难平。

    出门后,又忍不住回来,指着元明月喋喋不休骂道:“真不知你整日在学什么,鸳鸯都能画的那般丑!”

    元明月心虚辩解,“哪里丑了,我瞧着挺好看的......”

    木盒中的所有信,无一例外都是元明月平日写的废话。

    有的是她抄错的诗书,有的是她写给程九昭的情话。还有一封信,因过于不堪入目,徐见羞将信递给青霜时,偷偷将其藏在宽袖中。

    元晖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再看元明月时,一脸窘态。

    怎会有女子,在信中写艳词调戏男子?

    眼见元封欲走,元蘅疯了般扑上来夺信,“不对,不是这些信!”

    可殿中所有人都看的分明,她自拿着信进殿,到交给徐见羞,无一人动过这些书信。

    元蘅指着元明月,“是你换了信!”

    元明月郁闷地指指自己,“你自个偷了我的信,还倒打一耙。堂妹,我何时得罪你了?”

    元蘅与元明月自几日前断绝往来一事,徐见羞有所耳闻。

    当下,她盯着元蘅,“元蘅,你与明月纵有嫌隙,也不该诬陷她叛国。”

    “娘娘,我没有诬陷她,”元蘅哭着解释,“有人与我一道看了那些信。”

    “是谁?”

    元蘅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

    任徐见羞如何问,她都不肯说此人是谁。

    徐见羞心觉失望,她看元蘅可怜,将其留在宫中庇护。

    哪知元蘅为了一点小事,便收买太监、从房中偷信,诬陷元明月清白。她瞧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太监回话时,一直看元蘅的眼色行事。

    “正好,长乐王明日入宫。他前日来信与本宫说,为你找了一个夫婿,你明日且随他出宫回家吧。”

    元蘅哭闹着不肯走,被两个宫娥架走离开。

    元明月平白被她诬了清白,跑上去与徐见羞撒娇,“母后,既然堂妹要出宫,不如我正儿八经拜师,让小侯爷教我?”

    徐见羞把信丢到她脸上,“全宫上下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回房好好反省!”

    “反省什么?不就写了几句情诗嘛......”

    “皇姐,你是女子。”

    “女子写几句情诗给心上人,不行吗?”

    徐见羞拿着信,一字一句读出声,“窗外剑声惊觉,起来香汗湿.酥.胸。你且说说,这算哪门子的情诗?”[1]

    元明月把信收进衣袖,“古人云,食色.性也。”

    “滚出去。”

    元明月抱着自己的一堆信,滚了。

    滚到长秋宫门口,又忍不住小声抱怨,“元晖还偷看春宫.图呢,你怎不骂他丢脸?”

    冬葭守在一旁,不停劝她,“公主,您少说几句吧。”

    元明月收敛怨气,低声问道:“春杪呢?”

    “去打探消息了。”

    打探消息的春杪至晚间才归,方一进门便大呼元明月英明,“婢子打听到,原来华原县主与原先的郎君和离,是因金乡县主从中作梗。”

    “她怎么从中作梗的?”

    “她私下勾引华原县主的郎君,华原县主撞破两人的私情,怒而和离。对外顾及妹妹的声誉,瞒下私情一事,推说是夫家参与谋逆。”

    冬葭大赞元茹心善,“华原县主被妹妹与郎君双双背叛,竟还这般维护金乡县主。”

    春杪点头,“与婢子说此事的太监,原先是建业城人士。他说金乡县主自小便有些狠毒,只不过长乐王不管红尘事,便随她去了。”

    冬葭看向元明月,“公主,您怎知道金乡县主是故意接近您的?”

    她和春杪,直至赏花前夜,才知元蘅不似表面那般温顺可怜。

    元明月神秘一笑,“我有一师妹,是华原县主郎君的堂妹。”

    那位师妹极为可怜,因有一日穿了与元蘅同样的衣裙赴宴,加上长得比她貌美,招致她的蓄意报复。

    不仅污蔑师妹与外男私会,还以私情胁迫华原县主的郎君一家,将师妹送到南山女观。

    师妹上山后,与元明月说起元蘅,说她惯会装可怜骗人。

    她临下山前,师妹又找来,要她千万小心元蘅,“她很有心计。她伤害自己故意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后,在糕点中下药。我一醒来,身旁便躺着一赤身裸体的男子。”

    师妹有口难辩,只能任由家中人处置。

    她曾与不少人提过此事,旁人都觉是她小心眼,做了错事仍不知悔改。

    可元明月觉得师妹说的是真的,一个会给雏鸟搭窝的女子,一个会大声说她不是妖星的女子。

    怎会是一个水性杨花,屡教不改之人?

    元明月每回在宫里见到元蘅,都觉元瑛和元芙可怜,被元蘅耍得团团转。

    元芙以为自己技高一筹,推元蘅做替死鬼。

    实则是元蘅将计就计,事成便除掉她这个眼中钉。若事情败露,元蘅有的是法子祸水东引,挑起元芙与元瑛的争端,然后借此接近她。

    一箭三雕,元蘅横竖都是赢家。

    春杪愤愤不平,“她心思也太歹毒了!婢子今日还打听到,她那日原想去找冷宫的那几个太监。”

    冬葭生气大哭,“她怎如此坏啊......枉公主整日帮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好话。”

    元明月起身,“走,我得让她死个明白。”

    浮碧殿在挽月殿背后,从后门出去,拐个弯便可到。

    比之挽月殿,浮碧殿要小上不少。

    元蘅独坐在房中,有宫娥为她端来茶水。

    她大口饮下,打算躺在房中好好想想明日的说辞。

    远处来了三人,中间那个女子笑语盈盈,亲热地朝她挥手,“堂妹,我来送送你。”

    “你来作甚?”

    元蘅横眉竖眼,“看我的笑话吗?”

    元明月背着手在她房中细看,“堂妹,你住进这里的时候,定是在想,本县主何曾住过这般小的房子,对不对?”

    元蘅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自小锦衣玉食,被宠着长大。

    浮碧殿,是她住过的最差的一间宅子。又小又破,房中连件像样的金器都没有。

    元明月自言自语,“我跟你不一样,挽月殿却是我住过最好的房子。”

    架子床又大又宽,推窗便是院景。

    元蘅骗人无数,连元芙与元瑛都不曾识破她的伪装。

    她倒好奇,元明月为何知道她的真面目,“你怎会知道我在骗你?”

    元明月拍拍手,坐在榻上,慢慢道来,“其一,我有一熟人,她认识你。其二,你骗我说,你儿时饿的吃土。”

    元蘅反驳,“虽不曾吃土,但我儿时确实被饿过。”

    元明月靠近她,“你没被真正饿过,不知道饿到底有多么折磨人。”

    绝望、无助、抓耳挠心......都不足以形容饿的感受。

    元明月饿过,因她执拗地不肯叫爹。

    大巫为了折她的傲气,不准哑婆婆送饭给她。

    她熬了两日,实在熬不住,只能跪在地上甜甜地喊爹。大巫丢给她半截馒头,哑婆婆怕她噎死,不停让她喝水。

    “真正饿过的人,是不会吃不下馒头的。而你,却不肯吃。”

    “哼,一盘馒头而已。”

    “你连馒头都不肯做戏吃下去,竟还想骗我,真是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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