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憬憬将暮钦晋按在石阶上，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沐浴。暮钦晋从不让人伺候沐浴，即便他还是个孩童时，他也不让小太监伺候，总是独自沐浴。在萨达时，一般云宁殊想做的事情，他都由着她，也会与她同塌而眠。但他从不肯让她伺候沐浴。夏夜里，两人同去湖边洗漱时，他也坚持一前一后，分开洗。
她有些新奇，不太明白服侍人沐浴是怎么个章法，应该是先洗头吧。
巫憬憬快速解开暮钦晋的发，取过梳子梳顺，一缕一缕耐心拨弄着，将隐藏在其间的几根白头发轻轻拔掉。
许是思虑太重的原因，暮钦晋早早就有了白发。他不肯让云宁殊伺候沐浴，但沐浴后的擦发和梳头一直是云宁殊做的，那时候云宁殊就喜欢将他的白发一根根拣出来，偷偷拔掉。
做这件事的人是真正的云宁殊，不是巫憬憬。
因为巫憬憬有个坏毛病——看到密密的丝线，就容易走神，下意识将丝线编织起来。好几次她给暮钦晋梳头发，梳着梳着就把暮钦晋湿漉漉的头发编成了辫子，还是死结。
如此“犯案”几次后，真正的云宁殊就不肯巫憬憬再祸害她深深敬仰的殿下的头发了。
巫憬憬记得每次云宁殊拔完暮钦晋的白头发，都会收集起来，后来，那些白头发收在哪里了呢？巫憬憬眯了眯眼睛，想不起来那些白头发被云宁殊藏在了哪里。
洗完头发，开始洗身子，巫憬憬取过香胰子，一边帮暮钦晋抹香胰子，一边在他身上戳戳点点揉揉捏捏……戳点揉捏之下，她看到暮钦晋白玉般的皮肤，慢慢升起一层粉红色。
他在害羞，却依然温顺地由着她胡闹。
巫憬憬心头酸软，弯腰搂住他颈项，将脑袋搁在他肩胛上撒娇。
暮钦晋偏头看她，轻声问：“累了？”他记得她方才就说自己没灵力了。
巫憬憬道：“我在撒娇。”
暮钦晋怔了怔，弯了弯眼睛，若是寻常，听见她这么说，他会将她抱入怀里哄一哄，可如今他不着寸缕，便不太好将人抱入怀，只能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算是回应。
落在两人身上的温泉仿佛流入了巫憬憬的心里，既暖又醺，脑子在那瞬间醉了酒，巫憬憬脱口而出道：“暮钦晋，我伺候你沐浴，从今而后，我不会提及你的过往，你也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你我只属于彼此。”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意，像石头一样，可世上最坚定稳固的，又何尝不是石头。
只属于彼此吗？
那郑伊呢？
暮钦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抱歉，我说过了，我在萨达有人，我做不到只属于彼此。”
巫憬憬沉默了一会儿，依然用石头一样的语气道：“抱歉，是我说错了。”
暮钦晋想转身再说些什么，巫憬憬按住了他的肩，不让他转身，他便不再动了。
怕眼前人愈发愧疚，巫憬憬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那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没让那淡淡的叹息宣之于口，还是那句话，明知道比不过郑伊，她何必自寻烦恼，又何必叹息给暮钦晋听，让他左右为难呢。
空气里却传来一声叹息。
是暮钦晋的叹息。
暮钦晋握住了巫憬憬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我在萨达的那位姑娘，为了我抛弃了家族、声誉和锦绣前程，她为了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甚至出卖了自尊，我欠她着实良多。其实我不该招惹你的，我招惹你，既对不住她，亦对不住你。可我枯长二十二年，虽然贵为太子，却总是活在惊惧、算计、责任和别人的寄托之中。我常常觉着是这双肩膀、这份担当推着我前行，我拼尽全力去活着，却不敢深思活着的意义。”
暮钦晋将巫憬憬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我虽然只认识了几日，可不知为何，与你在一起，明明你……超出了世俗的理解，是别人或许会恐惧的僵尸，可与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分外宁静、温暖、快乐，就仿佛在充满黑暗、不安、惊惧的黑夜中走了二十多年，终于走到了阳光之下，终于找到了心之安处，。”
暮钦晋收紧了手指，紧紧握着巫憬憬：“所以，明知这么做是错的，我却放任了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巫族至今还有人祭，负责人祭的祭司会当众将献祭之人解剖，巫憬憬是看过人的心脏的。
她的手指在暮钦晋心口轻轻描绘他心脏的模样，淡淡问：“我是你心之安处？”
暮钦晋道：“是。就如心痛是无法控制的感觉一样，心安亦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暮钦晋握着巫憬憬的手，一定停留在胸口，“与你在一起，这颗心无比安适。”
巫憬憬道：“我懂，我的心现在也有感觉。”
暮钦晋道：“什么感觉？”
巫憬憬道：“心喜。”巫憬憬身子从暮钦晋背后稍稍侧出来了些，拉着两人依旧交握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淡淡道，“这颗心现在很高兴，它好像在我的胸腔里放着烟花，一簇接着一簇。”
暮钦晋终于无法抑制情潮，将巫憬憬抱过来坐在自己膝上，紧紧与他相拥。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巫憬憬伸出自己的手给暮钦晋看：“接着洗吧，再泡下去，僵尸要掉皮了。”
暮钦晋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推出水柱之外：“我自己洗。”
巫憬憬摇摇头：“我来。”继续拿香胰子为他洗澡。她目光落在被他一剑削出的伤疤，嘴唇凑上去，张开贝齿轻轻含了含，伤疤上现出一排牙印但没有出血。
暮钦晋偏头注视着她的小动作，轻声道：“你若想留下印记，亦可。”
巫憬憬停下动作，偏头看他，故意问道：“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你就不怕日后你萨达的相好见了生气？”
暮钦晋的眼神暗了暗，语气有些沉郁，淡淡道：“她不会。”
有件事情压在暮钦晋心头，他谁也未曾告知，包括云宁殊。
当年他的自甘堕落，是郑伊提出的——呵，他的第一个“恩客”，是郑伊牵的线，拉的皮条。
她有些新奇，不太明白服侍人沐浴是怎么个章法，应该是先洗头吧。
巫憬憬快速解开暮钦晋的发，取过梳子梳顺，一缕一缕耐心拨弄着，将隐藏在其间的几根白头发轻轻拔掉。
许是思虑太重的原因，暮钦晋早早就有了白发。他不肯让云宁殊伺候沐浴，但沐浴后的擦发和梳头一直是云宁殊做的，那时候云宁殊就喜欢将他的白发一根根拣出来，偷偷拔掉。
做这件事的人是真正的云宁殊，不是巫憬憬。
因为巫憬憬有个坏毛病——看到密密的丝线，就容易走神，下意识将丝线编织起来。好几次她给暮钦晋梳头发，梳着梳着就把暮钦晋湿漉漉的头发编成了辫子，还是死结。
如此“犯案”几次后，真正的云宁殊就不肯巫憬憬再祸害她深深敬仰的殿下的头发了。
巫憬憬记得每次云宁殊拔完暮钦晋的白头发，都会收集起来，后来，那些白头发收在哪里了呢？巫憬憬眯了眯眼睛，想不起来那些白头发被云宁殊藏在了哪里。
洗完头发，开始洗身子，巫憬憬取过香胰子，一边帮暮钦晋抹香胰子，一边在他身上戳戳点点揉揉捏捏……戳点揉捏之下，她看到暮钦晋白玉般的皮肤，慢慢升起一层粉红色。
他在害羞，却依然温顺地由着她胡闹。
巫憬憬心头酸软，弯腰搂住他颈项，将脑袋搁在他肩胛上撒娇。
暮钦晋偏头看她，轻声问：“累了？”他记得她方才就说自己没灵力了。
巫憬憬道：“我在撒娇。”
暮钦晋怔了怔，弯了弯眼睛，若是寻常，听见她这么说，他会将她抱入怀里哄一哄，可如今他不着寸缕，便不太好将人抱入怀，只能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算是回应。
落在两人身上的温泉仿佛流入了巫憬憬的心里，既暖又醺，脑子在那瞬间醉了酒，巫憬憬脱口而出道：“暮钦晋，我伺候你沐浴，从今而后，我不会提及你的过往，你也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你我只属于彼此。”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意，像石头一样，可世上最坚定稳固的，又何尝不是石头。
只属于彼此吗？
那郑伊呢？
暮钦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抱歉，我说过了，我在萨达有人，我做不到只属于彼此。”
巫憬憬沉默了一会儿，依然用石头一样的语气道：“抱歉，是我说错了。”
暮钦晋想转身再说些什么，巫憬憬按住了他的肩，不让他转身，他便不再动了。
怕眼前人愈发愧疚，巫憬憬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那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没让那淡淡的叹息宣之于口，还是那句话，明知道比不过郑伊，她何必自寻烦恼，又何必叹息给暮钦晋听，让他左右为难呢。
空气里却传来一声叹息。
是暮钦晋的叹息。
暮钦晋握住了巫憬憬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我在萨达的那位姑娘，为了我抛弃了家族、声誉和锦绣前程，她为了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甚至出卖了自尊，我欠她着实良多。其实我不该招惹你的，我招惹你，既对不住她，亦对不住你。可我枯长二十二年，虽然贵为太子，却总是活在惊惧、算计、责任和别人的寄托之中。我常常觉着是这双肩膀、这份担当推着我前行，我拼尽全力去活着，却不敢深思活着的意义。”
暮钦晋将巫憬憬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我虽然只认识了几日，可不知为何，与你在一起，明明你……超出了世俗的理解，是别人或许会恐惧的僵尸，可与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分外宁静、温暖、快乐，就仿佛在充满黑暗、不安、惊惧的黑夜中走了二十多年，终于走到了阳光之下，终于找到了心之安处，。”
暮钦晋收紧了手指，紧紧握着巫憬憬：“所以，明知这么做是错的，我却放任了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巫族至今还有人祭，负责人祭的祭司会当众将献祭之人解剖，巫憬憬是看过人的心脏的。
她的手指在暮钦晋心口轻轻描绘他心脏的模样，淡淡问：“我是你心之安处？”
暮钦晋道：“是。就如心痛是无法控制的感觉一样，心安亦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暮钦晋握着巫憬憬的手，一定停留在胸口，“与你在一起，这颗心无比安适。”
巫憬憬道：“我懂，我的心现在也有感觉。”
暮钦晋道：“什么感觉？”
巫憬憬道：“心喜。”巫憬憬身子从暮钦晋背后稍稍侧出来了些，拉着两人依旧交握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淡淡道，“这颗心现在很高兴，它好像在我的胸腔里放着烟花，一簇接着一簇。”
暮钦晋终于无法抑制情潮，将巫憬憬抱过来坐在自己膝上，紧紧与他相拥。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巫憬憬伸出自己的手给暮钦晋看：“接着洗吧，再泡下去，僵尸要掉皮了。”
暮钦晋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推出水柱之外：“我自己洗。”
巫憬憬摇摇头：“我来。”继续拿香胰子为他洗澡。她目光落在被他一剑削出的伤疤，嘴唇凑上去，张开贝齿轻轻含了含，伤疤上现出一排牙印但没有出血。
暮钦晋偏头注视着她的小动作，轻声道：“你若想留下印记，亦可。”
巫憬憬停下动作，偏头看他，故意问道：“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你就不怕日后你萨达的相好见了生气？”
暮钦晋的眼神暗了暗，语气有些沉郁，淡淡道：“她不会。”
有件事情压在暮钦晋心头，他谁也未曾告知，包括云宁殊。
当年他的自甘堕落，是郑伊提出的——呵，他的第一个“恩客”，是郑伊牵的线，拉的皮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