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家里住在平城为数不多的平房里，跟市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从这里到她上学的平城四小，走路至少也要一个小时。
今天是周日，招弟早上没去上学就出了这事。
招弟的继父正悠闲地躺在院子中心的摇椅上，手里刷着手机，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着周围发出的声响，他对警察和招弟的到来视若无睹，好像这一切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胖老太和招弟的妈妈也在院子里，而有些意外的是，杜婆也还没走。
杜婆正和那女人站在一起，女人一直在哭着，见到招弟赶紧跑过来抱住她。
刚才在车里，该问的江石溪和郭一鸣已经完全问清楚了，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只需要公事公办了。
见自己和亲儿子都要被带走，胖老太急了，“一个小孩家家的，她说的话也能信？”
“她说是我送走的就是我送的？她明天说我杀人了，还得把我拉去枪毙？”
那男人像一只暴怒的，将要跳墙的疯狗，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指着招弟就开始骂“他妈的你都不是老子亲生的，给老子添了这么些麻烦，警察都找上门了，丧门星，滚，都给老子滚！”
招弟害怕地躲在了江石溪身后，江石溪轻拍两下她的肩膀表示安抚。
他还要继续骂，却被杜婆打住了，“咱们都少说两句，有话好说。”
“警察同志找这小孩找一天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都和气生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男人没再大声骂人，但嘴里也不停的叨咕着自己他妈的到了八辈子霉娶了这女人和一个拖油瓶自从娶了她挣钱也变少了运气也变差了打麻将也不赢钱了每天充满了晦气云云。
招弟妈妈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是放下了，连连说道，“太感谢你们了，警察同志。”
“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快，快进屋喝点东西吧。”女人忍着哭说道。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处理遗弃，虐待的事情，江石溪道，“这都是我们的职责，喝东西就不必了，我们有规定。”
女人被拒绝了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帮助自己找回孩子的警察了。
这时杜婆说话了，“你们当警察还不让喝东西？规定是死的，咱们人是活的。”
“这都累了一天了，坐一坐，歇一歇，喝点东西怎么了，年年轻的小伙子，还长这么帅，比我这七十岁老太太还死板呢？”
江石溪依旧是没有进屋的打算，结果招弟牵着他的衣脚给领了进来。
屋子里很干净，虽然是农村的房子，但是地上没有灰，招弟妈妈每天都会打扫。
地上却有一个个的纸团，在这整洁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见江石溪在看地上的纸团，正在把水端进来的招弟妈妈解释道，“这是让我老公撕的，不让她念书，也不让我扫。”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豆粉了，冲了几杯，警察同志别嫌弃。”
江石溪接过喝的道声谢问道，“她的头发也是你老公剃的吧？”
江石溪猜的不错，女人点点头，哭了。
一个没有文化，身体也差的女人带着个刚开始上学的孩子，处处都是不容易，她说了这么多，最后问的却是，“今天的事情，对我老公真影响那么大吗？真坐牢吗？”
招弟听到给拿烟头烫她，给她剃头又不让她上学的继父要坐牢了，眼神中隐约有期待。
江石溪正色道，“现在招弟的继父和奶奶已经构成了遗弃罪，虐待罪，确实应该坐牢。”
他说完招弟妈妈却没有任何喜悦，咬着嘴唇道，“这个，能不能不让我老公坐牢，他要是走了，我们娘俩该怎么活啊。”
“我有乙肝做什么都受限，身体不好也干不了重活，警察同志，我求求你，能不能不判刑？”
招弟的继父一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候适时的走进来道，“坐牢也行啊，但我蹲局子之前，你和招弟都他妈从我家滚出去！”
女人听了他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杜婆看不下去了，劝道，“招弟这多好一孩子，长得多秀气。”
她看向招弟奶奶道，“大妹子啊，我家里就是两个孙子，你不知道呦，我这半条命都要搭里头了。不乐意念书，老师总找家长，也不如小姑娘知冷知热的。”
“这以后彩礼，盖房子，不都是钱呐。要是没钱讨媳妇，那以后光棍一个，这辈子完了啊！”
“还是小姑娘好啊，听话，不惹事。”
杜婆自来熟的拉上胖老太的手热络道，“你给我那八字我都算了，这孩子读书错不了，还孝顺。”
“不用费事就能养大，到时候给你们养老，结婚还能讨一笔彩礼。”
“现在彩礼都多贵了，城里二十万，村里少不了三十万！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个小闺女儿，得乐死！可惜呦，我没你这么好命啊。”
“这都是你命好，有福报，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杜婆看事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从富了流油的到走投无路的，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很快就把胖老太说动了。
这些话句句说到了胖老太的心坎儿里头，招弟确实不需要花多少钱就能养大，九年义务教育不花钱，她成绩也不错。而且非常听话，能帮家里干活，简单的饭菜也会做了。
但这孩子再好，终究也跟自己儿子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孙女儿。而且胖老太和儿子怎么对她的，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难指望以后招弟能给养老还能要彩礼了。
想到这儿，胖老太心里不痛快了，用鼻子哼哼一声道，“这小丫头鬼心眼子才多呢，给她养大了还能养老？哼，早跑没影儿了，我找谁去？”
杜婆立刻把招弟从江石溪身后拉过来，招弟有点怯生生的，但是看杜婆一直在陪着妈妈，不是坏人就没挣扎的被她拉过去了。
杜婆拉着招弟的小手道，“小招弟儿啊，我都没见着你的时候，看你八字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
“你跟杜奶奶说，爱不爱上学，喜不喜欢学习？”
招弟重重地点点头。
杜婆道，“那有人供你上学，你应不应该感谢他？”
招弟重重地点点头。
杜婆继续道，“现在奶奶和你爸爸供你上学呢，以后上了大学了，挣了钱了，给不给他们花呀？”
招弟犹豫了一小会儿，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然后答道，“给花。”
听了这话，胖老太和招弟的继父心里平衡不少。
杜婆表现的比他们更加喜笑颜开，“对喽，做人要懂得感恩，知恩图报知道吗？”
招弟应道，“知道了，杜奶奶。”
杜婆看着胖老太喜道，“看看，看看这孩子多聪明，说一遍就记住我是杜奶奶了。”
“这七岁的小孩懂什么，能骗人吗？她嘴里说什么心里就想什么。”
“孩子有感恩的心，就是不爱说话儿，以后错不了，这要是我孙女儿啊就好了！”
经过杜婆的一番调和，气氛立刻缓和下来许多，众人皆不再剑拔弩张。
她劝完胖老太又看向招弟的继父，又看向胖老太道，“大妹子，要我说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聪明的孙女儿就算了，还有这么年轻力壮的儿子。”
“儿媳妇也找的好，温柔又贤惠，多好的一家儿啊，好好把日子过下去，那肯定是越来越红火。”
“这招弟爸年轻力壮的，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大好年华去坐牢去，这个家不完了吗，招弟儿这书不就读不下去了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招弟的继父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所以在家里必须说一不二，要做主。但是要真说让他坐牢，他可定是害怕的。
最后，在杜婆的调解下，招弟一家达成了一致。
胖老太和招弟的继父再也不能虐待招弟，并且继续供招弟上学，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招弟继父也不用去坐牢了。
杜婆调解完招弟一家，还不忘对两位警察解释道，“警察同志啊，今天这事就这样吧。你们看她一个女人，怎么带孩子啊。”
“别说上学了，吃饭，住房，都是个问题啊。这小女孩还这么小，不上学可怎么办啊？”
虐待，遗弃这些事情都是事实，但是如果招弟继父入狱，招弟只会落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警察，法律，规则，这些存在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让群众过得更好。
既然招弟和她母亲都不再为此事追究，江石溪也不再说什么。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江石溪又让杜婆搭警察作顺风车回了家。
这一路上，郭一鸣和杜婆坐到了一起，恰是棋逢对手，话痨遇知己。
杜婆的话痨是因为人家要么是为了看事挣钱维持生计，要么是为了帮着别人解决问题，郭一鸣纯纯的话多。
郭一鸣见到杜婆也觉得好奇，便问道，“大娘，您这真是热心肠啊，帮着找了一天还给调解。”
“我们年轻人都得跟您学习，您真是平城活雷锋，心好！”
杜婆被他夸的合不拢嘴，话匣子也被郭一鸣打开了，一拍大腿道，
“人活在这世上啊，太不容易，能劝就劝，能帮就帮。”
“我看那小姑娘可怜，孩子妈也不容易。我就是一个人带着两个小男孩，太苦了。要是真给她老公抓进去了，这个家不散了，以后太难了。”
郭一鸣和江石溪起初都以为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孩是杜婆刚才为了劝解胖老太现编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这么困难。
而杜婆说这些的语气，完全就是唠家常，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丝毫没有与经历这些相匹配的应有的苦大仇深。
杜婆回到家，锅里谢杨已经留好了饭，他正陪着弟弟写作业呢。
谢杨之前是有“陪写作业暴躁症”的，只要一坐下和小阳大眼瞪小眼，他就无比的心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小阳的成绩正在一点点的进步，会写的东西越来越多。
谢杨喜欢看小阳写字，这会让他觉得充满了希望，就好像明天小阳就能去上大学了，永远脱离生活的泥沼，有大学的文凭，也就不用再和他和杜婆一样，为了生计发愁。
小阳一笔一画的写着字，谢杨也学着沈晨星的样子陪着弟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语文书，翻来翻去的。
最后，在上面翻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词，顿时喜不自胜，他指给小阳看，“这个字我认识，念要，对不对。”
谢杨又趁热打铁的仔细甄别了它附近的字，试图连出词语来，然后惊喜地发现，“要这个前面的字我也认识，念玩”
“玩...要？对吧？，前面这个什么心，什么心玩要？”
心玩要？好像不成意思。
心完要？
完要心？
药丸心？
谢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小阳无奈道，“哥哥，这个叫玩耍，开心的玩耍。”
谢杨哦了一声表示认可，但还保持着一分质疑道，“你少仗着现在有文化了就蒙我啊，学校不学习，玩耍什么？”
“还玩耍，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嗯？小羊儿？”
谢阳：“......”
小阳的性格和谢杨是截然相反的，小阳因为从小就被哥哥和奶奶保护着，多了一些机灵和活泼，经常为了逃避学习编出不少蒙杜婆和谢杨的瞎话。
杜婆久经沙场，见过的人颇多都有时被他蒙住，谢杨被这小子骗的频率就更高了，因此充满了警惕。
谢杨将信将疑的把那一处谨慎地用铅笔圈起来，在记好了这几个字的页数恐吓道，“等你沈晨星哥哥下次来，我就知道你蒙没蒙我了。”
“你这小羊要是敢骗我给我等着的。”
谢阳现在只希望沈晨星赶紧来，立刻来。
在和文盲交流的绝望之中，谢阳忽然想起了谢杨答应过他只要这次期末考试考出班里的后十名就能去动物园玩。
小阳这几天在学校溜号想的都是这件事，他想去游乐园。现在想起来了这一茬，他赶紧跟谢杨确认一遍。
谢杨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小阳那么多的鬼心眼儿，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小阳在确定完这件事后，开心的从凳子上起来，原地跳了两下，
“咩，咩，哥哥真好。”
“咩，咩咩，游乐园。”
“到时候让沈晨星哥哥也去行不行？”
谢杨看着他那写了一半的数学作业后悔自己起了那个话头，赶紧摁住他，“明天上学，赶紧先把作业给我写完。”
“咩”
今天是周日，招弟早上没去上学就出了这事。
招弟的继父正悠闲地躺在院子中心的摇椅上，手里刷着手机，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着周围发出的声响，他对警察和招弟的到来视若无睹，好像这一切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胖老太和招弟的妈妈也在院子里，而有些意外的是，杜婆也还没走。
杜婆正和那女人站在一起，女人一直在哭着，见到招弟赶紧跑过来抱住她。
刚才在车里，该问的江石溪和郭一鸣已经完全问清楚了，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只需要公事公办了。
见自己和亲儿子都要被带走，胖老太急了，“一个小孩家家的，她说的话也能信？”
“她说是我送走的就是我送的？她明天说我杀人了，还得把我拉去枪毙？”
那男人像一只暴怒的，将要跳墙的疯狗，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指着招弟就开始骂“他妈的你都不是老子亲生的，给老子添了这么些麻烦，警察都找上门了，丧门星，滚，都给老子滚！”
招弟害怕地躲在了江石溪身后，江石溪轻拍两下她的肩膀表示安抚。
他还要继续骂，却被杜婆打住了，“咱们都少说两句，有话好说。”
“警察同志找这小孩找一天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都和气生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男人没再大声骂人，但嘴里也不停的叨咕着自己他妈的到了八辈子霉娶了这女人和一个拖油瓶自从娶了她挣钱也变少了运气也变差了打麻将也不赢钱了每天充满了晦气云云。
招弟妈妈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是放下了，连连说道，“太感谢你们了，警察同志。”
“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快，快进屋喝点东西吧。”女人忍着哭说道。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处理遗弃，虐待的事情，江石溪道，“这都是我们的职责，喝东西就不必了，我们有规定。”
女人被拒绝了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帮助自己找回孩子的警察了。
这时杜婆说话了，“你们当警察还不让喝东西？规定是死的，咱们人是活的。”
“这都累了一天了，坐一坐，歇一歇，喝点东西怎么了，年年轻的小伙子，还长这么帅，比我这七十岁老太太还死板呢？”
江石溪依旧是没有进屋的打算，结果招弟牵着他的衣脚给领了进来。
屋子里很干净，虽然是农村的房子，但是地上没有灰，招弟妈妈每天都会打扫。
地上却有一个个的纸团，在这整洁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见江石溪在看地上的纸团，正在把水端进来的招弟妈妈解释道，“这是让我老公撕的，不让她念书，也不让我扫。”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豆粉了，冲了几杯，警察同志别嫌弃。”
江石溪接过喝的道声谢问道，“她的头发也是你老公剃的吧？”
江石溪猜的不错，女人点点头，哭了。
一个没有文化，身体也差的女人带着个刚开始上学的孩子，处处都是不容易，她说了这么多，最后问的却是，“今天的事情，对我老公真影响那么大吗？真坐牢吗？”
招弟听到给拿烟头烫她，给她剃头又不让她上学的继父要坐牢了，眼神中隐约有期待。
江石溪正色道，“现在招弟的继父和奶奶已经构成了遗弃罪，虐待罪，确实应该坐牢。”
他说完招弟妈妈却没有任何喜悦，咬着嘴唇道，“这个，能不能不让我老公坐牢，他要是走了，我们娘俩该怎么活啊。”
“我有乙肝做什么都受限，身体不好也干不了重活，警察同志，我求求你，能不能不判刑？”
招弟的继父一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候适时的走进来道，“坐牢也行啊，但我蹲局子之前，你和招弟都他妈从我家滚出去！”
女人听了他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杜婆看不下去了，劝道，“招弟这多好一孩子，长得多秀气。”
她看向招弟奶奶道，“大妹子啊，我家里就是两个孙子，你不知道呦，我这半条命都要搭里头了。不乐意念书，老师总找家长，也不如小姑娘知冷知热的。”
“这以后彩礼，盖房子，不都是钱呐。要是没钱讨媳妇，那以后光棍一个，这辈子完了啊！”
“还是小姑娘好啊，听话，不惹事。”
杜婆自来熟的拉上胖老太的手热络道，“你给我那八字我都算了，这孩子读书错不了，还孝顺。”
“不用费事就能养大，到时候给你们养老，结婚还能讨一笔彩礼。”
“现在彩礼都多贵了，城里二十万，村里少不了三十万！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个小闺女儿，得乐死！可惜呦，我没你这么好命啊。”
“这都是你命好，有福报，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杜婆看事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从富了流油的到走投无路的，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很快就把胖老太说动了。
这些话句句说到了胖老太的心坎儿里头，招弟确实不需要花多少钱就能养大，九年义务教育不花钱，她成绩也不错。而且非常听话，能帮家里干活，简单的饭菜也会做了。
但这孩子再好，终究也跟自己儿子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孙女儿。而且胖老太和儿子怎么对她的，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难指望以后招弟能给养老还能要彩礼了。
想到这儿，胖老太心里不痛快了，用鼻子哼哼一声道，“这小丫头鬼心眼子才多呢，给她养大了还能养老？哼，早跑没影儿了，我找谁去？”
杜婆立刻把招弟从江石溪身后拉过来，招弟有点怯生生的，但是看杜婆一直在陪着妈妈，不是坏人就没挣扎的被她拉过去了。
杜婆拉着招弟的小手道，“小招弟儿啊，我都没见着你的时候，看你八字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
“你跟杜奶奶说，爱不爱上学，喜不喜欢学习？”
招弟重重地点点头。
杜婆道，“那有人供你上学，你应不应该感谢他？”
招弟重重地点点头。
杜婆继续道，“现在奶奶和你爸爸供你上学呢，以后上了大学了，挣了钱了，给不给他们花呀？”
招弟犹豫了一小会儿，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然后答道，“给花。”
听了这话，胖老太和招弟的继父心里平衡不少。
杜婆表现的比他们更加喜笑颜开，“对喽，做人要懂得感恩，知恩图报知道吗？”
招弟应道，“知道了，杜奶奶。”
杜婆看着胖老太喜道，“看看，看看这孩子多聪明，说一遍就记住我是杜奶奶了。”
“这七岁的小孩懂什么，能骗人吗？她嘴里说什么心里就想什么。”
“孩子有感恩的心，就是不爱说话儿，以后错不了，这要是我孙女儿啊就好了！”
经过杜婆的一番调和，气氛立刻缓和下来许多，众人皆不再剑拔弩张。
她劝完胖老太又看向招弟的继父，又看向胖老太道，“大妹子，要我说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聪明的孙女儿就算了，还有这么年轻力壮的儿子。”
“儿媳妇也找的好，温柔又贤惠，多好的一家儿啊，好好把日子过下去，那肯定是越来越红火。”
“这招弟爸年轻力壮的，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大好年华去坐牢去，这个家不完了吗，招弟儿这书不就读不下去了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招弟的继父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所以在家里必须说一不二，要做主。但是要真说让他坐牢，他可定是害怕的。
最后，在杜婆的调解下，招弟一家达成了一致。
胖老太和招弟的继父再也不能虐待招弟，并且继续供招弟上学，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招弟继父也不用去坐牢了。
杜婆调解完招弟一家，还不忘对两位警察解释道，“警察同志啊，今天这事就这样吧。你们看她一个女人，怎么带孩子啊。”
“别说上学了，吃饭，住房，都是个问题啊。这小女孩还这么小，不上学可怎么办啊？”
虐待，遗弃这些事情都是事实，但是如果招弟继父入狱，招弟只会落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警察，法律，规则，这些存在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让群众过得更好。
既然招弟和她母亲都不再为此事追究，江石溪也不再说什么。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江石溪又让杜婆搭警察作顺风车回了家。
这一路上，郭一鸣和杜婆坐到了一起，恰是棋逢对手，话痨遇知己。
杜婆的话痨是因为人家要么是为了看事挣钱维持生计，要么是为了帮着别人解决问题，郭一鸣纯纯的话多。
郭一鸣见到杜婆也觉得好奇，便问道，“大娘，您这真是热心肠啊，帮着找了一天还给调解。”
“我们年轻人都得跟您学习，您真是平城活雷锋，心好！”
杜婆被他夸的合不拢嘴，话匣子也被郭一鸣打开了，一拍大腿道，
“人活在这世上啊，太不容易，能劝就劝，能帮就帮。”
“我看那小姑娘可怜，孩子妈也不容易。我就是一个人带着两个小男孩，太苦了。要是真给她老公抓进去了，这个家不散了，以后太难了。”
郭一鸣和江石溪起初都以为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孩是杜婆刚才为了劝解胖老太现编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这么困难。
而杜婆说这些的语气，完全就是唠家常，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丝毫没有与经历这些相匹配的应有的苦大仇深。
杜婆回到家，锅里谢杨已经留好了饭，他正陪着弟弟写作业呢。
谢杨之前是有“陪写作业暴躁症”的，只要一坐下和小阳大眼瞪小眼，他就无比的心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小阳的成绩正在一点点的进步，会写的东西越来越多。
谢杨喜欢看小阳写字，这会让他觉得充满了希望，就好像明天小阳就能去上大学了，永远脱离生活的泥沼，有大学的文凭，也就不用再和他和杜婆一样，为了生计发愁。
小阳一笔一画的写着字，谢杨也学着沈晨星的样子陪着弟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语文书，翻来翻去的。
最后，在上面翻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词，顿时喜不自胜，他指给小阳看，“这个字我认识，念要，对不对。”
谢杨又趁热打铁的仔细甄别了它附近的字，试图连出词语来，然后惊喜地发现，“要这个前面的字我也认识，念玩”
“玩...要？对吧？，前面这个什么心，什么心玩要？”
心玩要？好像不成意思。
心完要？
完要心？
药丸心？
谢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小阳无奈道，“哥哥，这个叫玩耍，开心的玩耍。”
谢杨哦了一声表示认可，但还保持着一分质疑道，“你少仗着现在有文化了就蒙我啊，学校不学习，玩耍什么？”
“还玩耍，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嗯？小羊儿？”
谢阳：“......”
小阳的性格和谢杨是截然相反的，小阳因为从小就被哥哥和奶奶保护着，多了一些机灵和活泼，经常为了逃避学习编出不少蒙杜婆和谢杨的瞎话。
杜婆久经沙场，见过的人颇多都有时被他蒙住，谢杨被这小子骗的频率就更高了，因此充满了警惕。
谢杨将信将疑的把那一处谨慎地用铅笔圈起来，在记好了这几个字的页数恐吓道，“等你沈晨星哥哥下次来，我就知道你蒙没蒙我了。”
“你这小羊要是敢骗我给我等着的。”
谢阳现在只希望沈晨星赶紧来，立刻来。
在和文盲交流的绝望之中，谢阳忽然想起了谢杨答应过他只要这次期末考试考出班里的后十名就能去动物园玩。
小阳这几天在学校溜号想的都是这件事，他想去游乐园。现在想起来了这一茬，他赶紧跟谢杨确认一遍。
谢杨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小阳那么多的鬼心眼儿，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小阳在确定完这件事后，开心的从凳子上起来，原地跳了两下，
“咩，咩，哥哥真好。”
“咩，咩咩，游乐园。”
“到时候让沈晨星哥哥也去行不行？”
谢杨看着他那写了一半的数学作业后悔自己起了那个话头，赶紧摁住他，“明天上学，赶紧先把作业给我写完。”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