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背影如同触电般瞬间僵直,过了几秒后,他转过了身,浅蓝的眸子一抬,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许绒萤抬起手,盖住了嘴角破开的小口。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异样后,皱成一团的眉头缓缓放平,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男人看着她时,许绒萤也同样在观察他。

    许屹恰好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顶灯下,光线晦暗,隐隐约约地映出他散落的额发以及额头沁出的晶莹汗珠,瞧着很是狼狈。

    “你为什么在这里?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男人向她走了过来,脚下的动作此刻缓了不少,不如她之前听见的那般急促。他的语气毫不客气,像是在教训她,“为什么要一个人乱跑?”

    男人的身影朝她压了过来,回想起方才和蒋巽鹄的对话,阴森的寒意侵袭全身,许绒萤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去看他。

    她……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许屹。

    直接当面道破他的心思,让他离她远点?还是装作不知道,逐渐疏远?

    见她不回话,男人刚放平不久的眉头又皱紧了,“说话!许绒萤!”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发什么火?”许绒萤仍是低着头,被他吼出了三分气,咬着嘴角,语气平静地回复道:“大厅太闷了,我就在附近随便转了转,只是散个步而已。”

    男人冷笑几声,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呵,会场里停着电,你还有夜盲症,根本看不清路。你不要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你突然来了兴致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散步?”

    “没错。”许绒萤被彻底激怒了。她抬起头,冲他挑眉,嘴角扯了一个刻薄的笑,她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回去,“只是出来随便走走罢了,至于这么担心吗?我二十多岁了又不是三岁,还能跑丢吗?还有,许屹,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我监护人了,我做事,什么时候必须要向你汇报了?”

    她还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虽然说到最后有些喘不上来气,但胸口的郁闷似乎随着吐出的气息而减少不少。

    但这郁闷也是拜许屹所赐,许绒萤撇开头,连一个眼神也不想分给他。

    等了很久,男人仍然一言不发。奇怪,少女微微皱眉,抬眸看他。

    男人嘴唇苍白,神情呆滞,那双无机质的蓝眸没有看向她的眼睛,而是落在了鼻尖靠下的位置,恰好和她的视线微微错开。它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凝滞不动。

    糟糕!她刚才一时激动,把手给放下来了。

    许绒萤连忙抬手去遮,试图补救,男人却抢先一步问道:“许绒萤,你的嘴怎么了?”

    少女捂着嘴,视线低垂,眨眼的频率快得不太正常,“刚才太黑,没看见路摔了一跤。”

    明显在撒谎。

    她在骗他。

    想到了某个可能,许屹直接抬手掐住了她的脸,微微抬高,逼着她和他对视。他面无表情,似乎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语气平淡得可怕,“你去见蒋巽鹄了……对吧?”

    少女挣扎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缩紧,她在惊讶,也就意味着,他猜中了。

    男人步步紧逼,声线低沉暗缓,像是在吐信的蛇,“他亲你了?”

    “……”

    怒气堆积冲过了阈值,男人不再忍耐,“回话!”

    怒火裹着绝望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盛怒下的男人彻底失控了。

    许绒萤仰起头,不理解他有什么立场生气,也不明白他是哪里来的权利把她当犯人一样审。

    “是啊,他亲我了,那又怎样?”

    男人的手劲骤然加大,掐得她有些痛,许绒萤也毫无顾忌地掰着他的手指,嘴里仍挑衅着他,“和谁接吻这种事也需要经过你同意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许屹。”

    掌心的少女像是被死死困住的幼鸟,虚弱又无力。十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拼尽全力地掰着他的,可却撼动不了一点。

    真弱啊。

    许屹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少女幼白纤细的脖颈,空着的左手微微动了动,他似乎在想象左手圈住她脖颈的感觉。五指缓缓收紧,只需要轻轻这么一用力……

    有那么一刻,许屹真的想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反正……她这么不听话,只会惹他生气,干脆消失好了,男人的眼神逐渐迟滞,左手缓缓抬起,向着少女的脖颈而去。

    “许屹!”少女猛烈地拍着他的手臂,惊呼一声,“痛!”

    许屹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垂下眼,看向眼角湿润,如白鸽般孱弱的少女。

    真可怜啊,许绒萤。

    你一直就是这样的无力,脆弱,不堪一击,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许屹缓缓松手,只是这么几秒钟,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就能清晰地现出他的指印,和他想象的一样,娇气又无用。

    他缓缓开口:“他在哪?”

    许绒萤一手揉着脸颊,皱着眉撇开脸,越想越气,另一只手拎起裙摆,扫了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很好,踩人一定很痛。

    她抬起脚,直奔男人的皮鞋而去。

    男人脚尖轻轻一转,便避开了她的鞋跟,她更气了。许绒萤抬高右脚,试图用鞋尖去踢他。

    还没得手,就被男人一把抓住小腿。

    “别再惹我生气了。”语气很是无奈,许屹捏了捏鼻骨,对这些小打小闹把戏开始不耐烦起来,他吐出一口气,“最后一次,告诉我,蒋巽鹄在哪?”

    被拎起一条腿,她根本站不稳,只能单手扶着墙,这样滑稽的姿势让许绒萤羞耻又难堪,她强硬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行。”极致的愤怒过后是极致的冷静,许屹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她的抵抗,“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

    许屹双手插兜,向前走了两步,右腿抬高,狠厉一踹。

    木质门板和墙壁碰撞的撞击声震耳欲聋,许绒萤压下涌到嘴边的惊呼,抬手捂住了耳朵,瞪大了眼睛。

    许屹走进去看了看,“这里没有。”

    随即没有一丝停留地走向下一扇。

    “砰!”

    “还是没有!”

    许绒萤愣在原地,二楼走廊的房间很多,并且房间和房间之间靠得很近,震响一声接一声,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

    屋顶像是压着一团雷雨云,乌黑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多一楼的客人,也听见了二楼的声音,好奇地聚了过来,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许绒萤连忙拖着裙摆走上前,“许屹!许屹!你在做什么呢!快住手!”

    一旁的侍应生有些害怕,但仍然走了上去,声音有些发抖,“先,先生,请您冷静,不要再破坏……”

    “滚!”

    侍应生被吼懵了,瑟缩地退了下去,许绒萤看到他拎起衣领上的麦克风,对着它说了几句话。

    “他去叫安保了!”许绒萤此刻根本拽不住他,看着他已经有些颤抖的右腿,骂道:“许屹!你连这条腿不要了吗?”

    男人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形形色色的人围在了二楼,一小时前还对着许屹尽是谄媚的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摘下面具,面具下的脸写满了幸灾乐祸。

    许绒萤咬紧后槽牙,抬手直接给了男人一耳光。

    “啪!”

    世界安静了。

    “清醒了吗?许屹?”许绒萤说,“现在不发疯了?”

    “呵。”男人突然笑了出来,他擦了擦被牙齿磕破的嘴角,甜腥的气味刺激着感官,“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啊,许绒萤?”

    许绒萤皱着眉,扫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压低声音,“要犯病就回去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许屹抬手捂住眼睛,大笑了出来,“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让她大脑发麻,许绒萤实在是受不了了,抬手果断一推,将男人推进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房间,她也跟着跑了进去,反手锁上门,隔绝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男人像是喝醉了,闭着眼躺倒在地板上,不停地笑着。

    刚刚那一番折腾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许绒萤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闭上眼,额头抵住膝盖,缓缓吐出一口气。

    耳边仍然回荡着男人的笑声,听着让人心烦,许绒萤蹙紧了眉,简直想去把他的嘴缝上。

    许屹像是被点了笑穴,笑得发抖,抖着抖着,他应该也笑累了,笑声逐渐虚弱下去。房间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后,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听见了被刻意压低的吸气声,像是有人在哭。

    “许绒萤。”两个人似乎都累了,许屹平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忘了你之前被他骗的事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接触,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他是一个骗子。”许绒萤仍旧闭着眼睛,额头抵住膝盖,她叹了一口气,“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许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帮我的?”

    男人睁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像是彻底解脱了,“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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