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李重(chong)守候在山庄大门门口等人,本以为那辆嚣张的宾利是傅息洲的,下车的却是个挺飒的小姑娘,拿宾利当赛车开。

    回来的路上,李重还在跟傅息洲提这个事儿呢,正巧路过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李氏在景桓也算个人尽皆知的政商世家,产业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传到现在,坐拥庞大的商业版图,盘根错节地深扎在整个景桓市,并且大力响应政府号召推动城市发展,光是去年一整年的投资就以亿为单位,李氏在政商两界的地位无法撬动,连市长来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按理说这样的家族,组成关系应该挺复杂才是,不过李家直系小辈只有李重和李姝儿俩兄妹,相差也甚大,李重打小就被放在奶奶身边当成未来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虽是个众星捧月的少爷,但也深受奶奶教诲,为人处事要低调谦逊。

    李姝儿就不同了,生下来就咬着万千宠爱集一身的金汤勺,做任何事总有人夸奖,做错做对也有人追着擦屁股,从小到大都是站在焦点里,当着万众瞩目的刁蛮小公主,却唯独害怕两个男人——李重和傅息洲。

    三人共同生活的那段记忆,李姝儿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眼中,傅息洲一直是时好时坏两个极端的形象,根本把握不住他下一秒会干什么,要么高兴得连路边小狗都能逗趣半天,要么阴郁到极点,脸帅嘴毒,讲话跟食人花似的会吃人,可怕得要命。

    李姝儿经常被他往死里整,甚至到了在家里一看见他就哭着跑着去躲起来的程度,最气人的是他嘴完就选择性遗忘,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过分。

    傅息洲属于李家外孙那一支的,在李家生活到十五岁,便被远在港城的父亲接了过去,此后十几年里,他再未回过景桓,这次出现,是因为李家奶奶突发病症住院。

    至于这么晚了会来山庄,是李重约他,晚上有附近会捕猎的村民送来一只小野猪,刚好当宵夜宰掉。

    谁能想到还没来得及满足下口腹之欲呢,他就先“见血”了。

    别墅二楼。

    一间飘着能让人心静凝神的沉香气调的恒温客厅里,片刻前,服务生来把桌几上的茶点换了一波。

    傅息洲去换了件干净的黑t才过来,神色冷冷淡淡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到只有李姝儿一个人在,他大剌剌靠坐在沙椅上,掏出手机玩。

    虽然多年未见,但傅息洲人高马大的恐怖形象犹在,现在年纪上去了更甚。

    李姝儿如坐针毡,紧张地抓着裹在身上的薄毯,愣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等待发落。

    大概十分钟过去,傅息洲玩完手机才说话:“你哥呢?”

    李姝儿抬头仔细观察傅息洲的表情,确定并没有训斥她的打算后,便小声嘟囔道:“在隔壁房间,真不知道哥哥去干嘛,流了点儿血而已,随便叫个服务生去照顾不就行了,还亲自去,那个越知……”

    意识到嘴快了,李姝儿连忙捂住嘴巴,非常害怕眼前这个“阴郁老哥”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傅息洲眼皮都没抬,单手撑着左膝,捏住紫砂茶壶的手柄,温热的铁观音慢慢倒出来,“认识的还拉帮结派欺负别人一个,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姝儿浑身颤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这个三十岁还孤寡的老男人,“也不算完全认识,她只是和我一个学校的,刚入学的时候她……”

    傅息洲抿了口茶,皱眉淡声打断:“哦,我懂了,别人并不知道你是谁,你单方面自作多情看不惯她。”

    李姝儿:“……”

    傅息洲见她一脸小坏心思全部被揪住的表情,勒令她去窗前罚站,“你哥回来之前不准哭爹喊娘,让我安静喝会儿茶,啧,你哥这山庄泡的茶真难喝啊。”

    “……”

    李姝儿张嘴想反抗,听他这么一吐槽立马不敢吱声,只得委屈巴巴地看傅息洲两眼,默默起身走去窗台那边,低头站立。

    ……

    隔壁房间这边,门没关严实,留了三分之一的门缝。

    这座山庄的大老板叫江墨春,正在后厨看村民宰野猪,听说有人受伤了,便急急忙忙跑来。

    能在首都郊区占据一整座山开一家度假山庄,除了关系背景强硬,平日里还得能说会道手拿把掐,可一看到流血的人,江墨春左眼皮跳得直抽搐,满头大汗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越知砚,只想溜。

    李重候在旁边,江墨春腿都抖到他这里来了。

    “完了完了我完了……”江墨春俨然没有个大老板样儿,心慌得用嘴型跟李重说话。

    这俩是铁哥们,山庄创建的时候,江墨春还差点儿资金,求爹爹告奶奶到李重这儿,李重便帮他补了些,也算是半个老板。

    “什么完了?”李重一根筋歪头询问。

    伤口处理干净,越知砚撕开一张创可贴轻轻贴在食指指腹上面,循声抬眸扫向对面的两人。

    她鸭舌帽已经摘下,及腰的长发微卷,全部散在后背,有几缕挂在肩侧晃一晃的,她眼睛大得无辜,此时此刻没多少表情的样子,就像只因为受伤失去攻击性的小兽。

    江墨春却不这么以为,连忙卑躬屈膝赔起笑脸,“弄好了吧,那你们聊,我这还有点事儿要忙,先走一步!”

    一说完,江墨春站起来,慌不择路心不在焉抓起还没盖好的医药箱就快步往门外,只留下关门的动静。

    李重迷惑片刻,旋即笑着跟越知砚搭话,“抱歉小越总,他从小就这样让人不太理解,对了,坐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这是我的名片。”

    李重起身放了张黑色名片卡在越知砚面前,人长得清秀,也瘦高瘦高的,带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说话很有大家公子风范。

    越知砚捡起名片卡瞧了瞧,念出声:“君临集团副总李重,我们从没见过,李副总怎么知道我是谁?”

    李重笑了笑,“我也不瞒你,是我请墨春牵的线,等了一个晚上,想跟你见个面。”

    “蹲我干什么。”越知砚随性地扇扇名片卡。

    “……这也不是,”李重愣了两秒,没想她如此直白,赶紧解释道,“因为一直预约不上时间,所以才另寻他法。”

    是的,算算时间,她有大半年没去工作室了,平常见的最多是助理,也是因为一些重要文件必须要她过目签字,不然没人能找到她。

    李重直入主题,“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个很重要的项目,想邀请你来亲自操刀,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你只管开口。”

    “不干。”越知砚当即回绝掉。

    “……”李重被她俩字就堵住话,沉默半天,李重坚持道,“如果是因为我妹妹冒犯到你,我现在叫她过来向你道歉。”

    越知砚放下名片卡,“空青有一堆人才,你可以直接去找谢书浔谈。”

    李重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想要你这样的天才,能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吗?”

    她这样的天才……

    越知砚嘲弄地勾勾唇角,眼神落到右手上,半晌,她声音低低地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

    打发李重走后,房间里升起一缕寡淡的烟雾。

    不久,越知砚起身下楼。

    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许锦桐。

    越知砚一边扔手机进戴妃包里一边往木雕楼梯下面走,手碰到烟盒,她顺道摸出一支来咬在嘴里,吸燃。

    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不知哪儿有个风口,挂在墙侧当装饰用的白色软纱没收紧,这风一来,连带着烟气一起被吹散了。

    越知砚下意识抬手想别开挡住视线的软纱,迎面伸来另一只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率先撩开纱帘。

    有视野盲区,两厢险些撞上。

    还好越知砚反应快,及时刹住脚,她咬住烟抬头那一瞬,傅息洲垂着双眸迎接而下。

    在泳池边相遇那会儿,她有注意到这男人属于长得好看的那一挂,浓眉挺鼻,脸型优越,不过他神色极其平淡,又高出越知砚许多,这个对视距离不算合适,莫名有种如果内心不稳就会很容易陷进他的圈套里去的感觉。

    傅息洲视线落在她叼在嘴里的烟上,黑管银头,薄薄的烟雾向上飘散,这个角度垂视过去,她露出来的那片雪白肩颈线条流畅漂亮,整个人单薄,清瘦,颓靡,就像朵腐烂透了的红玫瑰。

    可她瞳色浅,盯着人看时劲儿劲儿的,又不像没有生机。

    半歇功夫,越知砚拿开烟夹在手中,被这男人打量的目光搞得很不适,声气里插上几根利刺,“今天遇到的男人怎么都这样没有礼貌。”

    傅息洲当然知道她的话在暗指什么,当场气笑,一巴掌将软纱按在墙上,“我也纳闷,今天遇到的女人把我衣服弄脏了,算不算有礼貌。”

    “你的朋友间接导致我受伤,我们扯平,希望以后有大把机会也不要再碰到,碰到也请当作没见过,共勉。”

    就此结束对话,越知砚后撤半步,从旁边宽敞的过道走。

    “你几岁了?”傅息洲转身问住她。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越知砚停下来,大大方方回答,想看他到底要干什么,“21。”

    傅息洲双手插兜,欠里欠气地说:“21岁的话,觉得是个男人都对自己不怀好意很正常。”

    越知砚气笑,不再保持待人接物得礼貌的美好品格,吸了口烟,扭头看着傅息洲,“你几岁?”

    “30。”傅息洲照她样回话。

    越知砚学着他的语气还回去:“30岁的话,还孤家寡人一个,天天被家里催婚也挺正常。”

    傅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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